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非得去一趟萧府看看!一定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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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这一身嫁衣的缘故,也或是他因为玉佩之事心中有气,奸臣他今夜不知餮足。
郁阙含泪却不肯讨饶,也无从抵抗。
他便愈加狠心欺她。
孱弱的身子哪里受得住。
“沈御史在新婚之夜也这般对夫人?”
“夫人觉得本官与御史谁更好?”
他一直问她,一直问她。她不堪受辱,侧首不去看他,一双柔荑攥着枕边的褥子,指尖划得蚕丝褥子道道丝痕,也不肯求。
子时过半,紫檀木榻方才消了动静。
男人俯首,轻轻地靠在她香汗淋漓的颈间,她这幅身子似空谷幽兰,似乎山间茶花,清清静静不曾沾染俗世尘埃,却叫他神魂颠倒。
他忽得扯开她捂唇的手臂,撬开她的唇齿,索取了今夜最后一个吻。
“这样的新婚之夜,夫人满意么?”
“与沈御史给你的想必,如何?”
卑鄙无耻!欺人太甚!
她再忍不住,抬手给他一巴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得他不禁侧首,偏偏两人仍旧亲密无间。
萧默并不恼怒,“我说过,在榻上,无论夫人怎么伤我,我都不会计较。夫人还有力气么?若还有力气就再打一回。”
郁阙不想再打,像他这般的恶人,就该千刀万剐。
“既不打了”萧默收敛笑意,“现在,从本官的榻上滚下去!”
郁阙起身去屏风后穿衣。
此时仆人泽元敲门,萧默心情不好,随意披了件袍子开门,“何事?”
泽元神色尴尬,“家主,庄国公府的沈御史他登门,说要见家主。”
萧默怔忡片刻,忽得嗤笑一声,转身看向象牙屏风,“他倒是来得正好啊,告诉他想清楚了,若他真要见我,就请他来绿水苑书房见本官。”
萧墨补充,“西侧,夫人素日里用的书房。”
泽元应下。
郁阙正更衣,男人步入屏风,她微微侧身。尽管方才做过最亲密之时,她也不想叫他看见。
“夫人辛苦,想来也没什么力气了,本官伺候夫人更衣?”说着他上手来系她腰间细带。
她的衣裳尽数被搬走了,郁阙只在他的衣柜里翻到一件落下的粉霞色齐胸襦裙,领口低了些,横竖她是回兽园,披上外袍就好了。
“夫人这样穿甚美,赏心悦目。”
他好古怪,方才还叫她滚,这会儿又何必来纠缠?
“夫人......”他一句耳语,又将她揽到怀里,薄唇轻轻印在她脖侧,引得她浑身战栗。
“萧默,我今夜没有力气了。”她终于低声求饶。
男人没做旁的,不过在御史夫人白皙侧脖间吮了又吮。
“有人登门说要见夫人,此刻正在西书房等着。”
“我父亲?”这么晚登门,她只想到父亲,或者是夏幻儿,着急见她必定有要事。
郁阙顾不得自己衣衫凌乱,也顾不得欢爱过后余韵未消,她知萧默今夜恼怒,估计不肯叫她轻易见人,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
萧默此时却无比宽容道,“夫人去看看吧,那人深夜寻来,想必有要事。”
郁阙转身就往外走,萧默理了理衣袍,不紧不慢地跟上。
书房布置得奢华,而且一看便是女子所用之处,螺钿制的紫檀木美人榻,金丝楠所制的桌椅,书架上所摆放的却是男子该读的书。
想必这就是萧默前阵子不惜惹怒宫中李淑妃,也要从内务府搬来的家具。
只为了博宠妾欢心。
这个书房的女主人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今夜她与萧默一同出席不过是气他。
沈彦虽立在书房之中,身姿如松,虽一身喜袍,但仍出尘绝世。
“父亲是你么?”郁阙推开书房门闯了进来,窗边的男人闻声转身。
第36章
郁阙身着春裙, 连狐氅都未披一件,不似宴上的华贵,浑身上下透着欢爱过后的慵懒, 雪肌不施粉黛的清透, 素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因为方才一场欢爱而披散肩身。
沈彦不曾见过她这样,但眼前的人不正是自己的妻子么?欢爱过后,满身印痕。
“本官与夫人已经歇下,叫沈御史久等了。”萧默揽住女人的肩,将她带进书房,“沈御史新婚之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萧默也散着发, 身上穿的是一袭茶白色衣袍, 这颜色是郁阙最喜欢的颜色。
这一刻,一身傲骨的御史大夫唯能僵在原地, 他挥手能写下数千字的弹劾奏疏,张口便能细数权相上百条罪状,却远远不及这一项来得十恶不赦。
郁阙眸光怔忡,堪堪回魂, 哪里想得到,深夜到访的人是沈彦,萧默欺骗她!
“稚鸾,你当了他的妾?”
这一声对于郁阙而言,简直毁天灭地。
“是他逼迫你的对么?是不是这样?”
逼迫又如何?自愿又如何?
“夫人不妨告诉沈御史,你是怎么来我萧府?”
郁阙不言语。
“夫人被休回去的第三日, 本官派了马车前去接夫人, 夫人自己登上我相府的马车。”
“第三日?”沈彦哭笑不得,第三日她就成了萧默的妾?而他一直以为她在庄子上养病。那上回、上回雪天游湖, 她在萧默的画舫上,不是因为她渡湖,而是、而是他们原本就是结伴出游......
他甚至还上奏疏弹劾过萧默宠妾太过,甚至以权谋私动了宫里的物件,原来这个宠妾、这个宠妾即是他的妻子。
荒唐!
“稚鸾,他可是萧默!”
“我知,横竖已是这般,你我各自嫁娶,你就当我贪图荣华富贵!”郁阙退开,这两个男人,她不想他们任何一人触碰她。
“你今夜肯随我回去?”他不容许她沦落给萧默这样的人做妾。
“你要将她带回何处?庄国公府?沈御史今日才娶妻,难道明日就要纳妾了?”
纳妾这二字的嘲讽之意简直到了极致。
沈彦字字句句:“稚鸾,我再问你一遍,你肯跟我走么?”
郁阙:“你我已经各自嫁娶,沈御史好自为之。”
一切都有了答案,沈彦死心,再待下去也是徒劳。
郁阙眼睁睁看着沈彦离开了。
萧默自始至终重游刃有余,恍若一个局外人看着这对年轻的夫妻正式分道扬镳,“夫人今日倒是很清醒。”
“你将玉佩还我。”郁阙伸手讨要。
“既已恩断义绝,这定情信物留着也、”
“还我!”郁阙坚持。
萧默从袖中取出玉佩,交到她的手心,“当初就该叫它沉入湖底,永不见天日!可惜了本官的手、”
郁阙转身离去,再不听他只言片语,一点颜面也不给人留。
向来在朝堂上舌战群雄、威风凛凛的男人,头一回在人面前吃瘪。明明在沈彦面前赢得彻底,此刻却孤身立在她的书房里,活似被人叫了当头浇了盆冷水。
很好。
***
隔日郁阙并未去绿水苑替萧默更衣,那边也无人催促她,她歇到晌午方起榻。
下午仆人禀告说庄国公府有人要见她,难道又是沈彦么?
郁阙去前堂见人,竟然是前婆母王氏还有荣王妃,“萧相夫人!”王氏神情焦急,揪着裙摆要下跪。
“王夫人这是做什么?”郁阙惊到了,立即上前搀扶。
“还请萧相夫人手下留情,我自知从前得罪了夫人,往后再也不敢,必定唯命是从,还请夫人不要再为难我儿。”
王氏虽然待她不好,但也从未刁难过她。
郁阙扶着她,“我不知发生了何事。”
“皇帝陛下今日命人打了子絮二十鞭,将他关入刑部大牢,我不知是萧相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总之求两位高抬贵手,饶了我家子絮吧!”
“我没有教唆萧相对付他。”
郁阙明白,原来王氏此番过来是害怕她利用萧默权势对付庄国公府,但她郁阙不是这样的人。
王氏硬挤出笑意,“萧相夫人宽宏大量,我深感大恩,只是萧相那边......”
这件事没有前因后果,郁阙也不好评判,“如王夫人所见,我如今不过是萧府里的一个妾,在萧相面前说不上话、”
“你虽然是妾,但夜里侍候枕席时,吹吹枕边风,萧相还不是全依着你了!你与子絮总有从前的情意在、”
荣王妃高声道,引得门口的门口的仆人频频侧目。
相府的仆人自有一股傲气,这话必定惹得他们对她还有王氏更鄙弃几分。
荣王妃这话明面上奉承她,但其中也有嘲讽的意思,妇人以美色侍人,以枕边之言蛊惑人心,这是对女子最大的侮辱!
这二人明明心里对她万分鄙弃,一边鄙弃,一边还要她办事。
郁阙不喜欢,她心里不适,“两位请回!”
“你攀了高枝,就这般对长辈不敬么?!”荣王妃惊呼道。
“荣王妃还请自重,此处是萧府,不是你们荣王府、国公府,我们夫人是萧府的主子,岂能容你出言不逊?!”说话的人是萧默身边得脸的奴婢珠儿。
珠儿生得小小巧巧,平日里办事干练,不卑不亢,是个有心气的人,郁阙没料到她会出面维护自己。
荣王妃,“你一个小小的贱婢竟敢训斥我?!”
珠儿:“来人,夫人下令请两位出去!”
门口两个戴刀侍卫进来,惹得王氏与荣王妃惊恐不已,不敢再言语,灰溜溜地走了,没想到相府的奴婢也这么厉害。
府里发生的事,等萧默回来自有人回禀。
郁阙来绿水苑伺候他更衣,“你故意为难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萧默整理窄袖袖口,“本官为难他?夫人说错了,该是他为难本官,他今日上朝给皇帝递折子,弹劾本官逼迫高门淑女为妾,本官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是皇帝陛下生气,指责他在这等子虚乌有之事拿到朝堂上说,将他扔进了牢房,命我亲手打他二十鞭。”
原来如此。
萧默逼着她直视自己,“夫人觉得是本官的错?”
“并非子虚乌有。”郁阙喃喃道。
“夫人说什么?”萧默语气变了。
“萧默,你扪心自问,我是心甘情愿给你当妾的么?”她抬眸直视他,平心静气地质问,“若非你设计陷害我父亲,我怎么可能自己登上萧府的马车?”
男人漂亮的脸蛋上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可我昨夜没有否认你的话,因为我对沈彦已经彻底死心,并不想有过多牵扯。至于玉佩,不过是一个念想,破镜难重圆,我没了那份心思。”
“所以求你不要再为难沈彦,将他从刑部大牢里放出去。”
萧默眸光不善地看着她,静静听她说完,末了哂笑一声,“前头铺垫那么多话,原来是给心上人求情来了!”
“是,没错,本官是使了些手段。否则像你这样的名门淑女,怎么会委身给萧某做妾。在夫人眼里,萧某出身寒微,非科考出身,名声不大好,与夫人口中的如玉君子想去甚远,倒是萧某高攀了你。”
他又说胡话,郁阙气结。
将自己贬低了一通,男人的神情却是倨傲,“只是再高攀也攀了,本官如今才是你的夫君,夫人再胳膊肘往外拐,本官只能狠狠心绝了外头的消息,叫你再不能随意见人,什么王氏什么荣王妃,统统见不得了。”
他不是个讲道理的人,郁阙不再言语,继续替他更衣,眼角余光瞥见了他的袖口,她心头骤颤。
“这一块血污怎么来的?”
她质问萧默,他说皇帝命他亲手鞭打沈彦二十鞭,若只是这样的刑罚,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萧默垂眸看了眼袖口,“这是、”
“你还对他动了私刑是不是?!”
她说了这话,奸臣的神情又凛冽了几分,再不见方才的慵懒傲气。
“本官衣袍上有血污,你竟然先想着沈彦了?还说对他彻底死心?!”
男人语气明显愤怒,看她的眼神也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郁阙此时才留意到他右手的伤口,缠绕的纱布上渗着血,他的伤口一直未好,所以他袖口的血是他......
说出口的话如覆水难收。
“你的伤口已经有些时日了,若不好好上药、”
“不必假惺惺,你还是担心沈御史吧!牢房湿寒,这等寒冬,他受了二十鞭在牢房中过夜,也不知有没有命活到明日!”
他有仇必报,锱铢必较,倘若谁叫他不痛快,他必定也叫他更不痛快!
郁阙心道自己原本也没打算关心他,像他这样的奸臣,若真能流血而死,也算是她立功一件了。
“本朝不杀言官,朝堂上众人听见陛下吩咐你行刑,若他真死在牢中,天下儒生必定会对你群起而攻之,所以萧默,你不敢。”郁阙回呛他。
好得很,不愧曾是御史夫人,不愧是前太师的孙女,上过女学,她博览古今,知晓朝政,不似兽园里那些只会弹琴跳舞的女人,她的学识见识恐怕不输登科的进士,所以说出口的话也更能切中要害,能把人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