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稚鸾来了?”郁长青笑道。
然而侍卫们冲入花厅,“仔细搜!”
原氏与两个孩子吓得不轻,母女三人抱作一团,“这是做什么啊?”
郁长青也脸色大变,在侍卫得挟持下去了门口,萧默的马车就听在外头,萧默本人端坐在马车里,郁长青被侍卫刀架在脖子上,将他塞入了马车车厢。
院里院外全是禁军。
萧默面色阴郁,“郁大人近日可见过你的长女?”
郁长青吓得脸色苍白,“没、没有?稚鸾她不是在大人府上么?”
“那她可有给大人传什么信?”
“没、没有!稚鸾她怎么了?”
萧默看郁长青这样子也像是不知情,但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一家,“郁大人教女无方,明明已经来了本官府上做妾,却三番四次想逃跑。”
郁长青吓得跪到男人足边,“下官真的不知情啊!还请大人高抬贵手,不要吓到我的妻女。”
萧默吩咐,“将她有可能去的地方写下来,交给本官。在找到她之前,你们郁家的人就好好给我在府里待着!谁敢偷溜,杀无赦。”
自从长女入了相府,郁长青虽然升官了,但在萧默这个混世魔王面前可是时时刻刻如履薄冰,“那下官的公务、”
“太常寺缺你一个么?”萧默怒火中烧,“你最好祈祷你的女儿能早日回来,否则本官叫你们全家人遭殃。”
萧默:“现在滚回府,把给本官要的东西写好交上来!”
郁长青跌跌撞撞下了马车就去写了。
在郁府搜了一遍无果,萧默又登了王师玄的门。
夜深人静,主人家已经睡下了,生生被外头的动静吵醒,仆人说是萧相要见他。
王师玄披了衣裳去花厅,“萧默,你又发什么疯?”
“夏幻儿在哪?我有话要问她。”
王师玄见萧默腿伤着,用拐杖支撑才堪堪站立,在得知那位御史夫人又跑了之后,王师玄让婢女去唤夏幻儿。
夏幻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什么?!师姐不见了?我不知道啊,这几日我没见她。”
萧默面色阴沉,活像个阎罗王,夏幻儿吓得躲到王师玄身后,“兄长......”
王师玄冷眼看她,他知道萧默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不要对萧相说谎。”
萧默伸手将夏幻儿揪到面前,“不要以为有靠山,本官便不会动你。告诉本官,她去了何处?否则你那个妹妹,恐怕要一辈子待在边疆苦寒之地!”
夏幻儿手腕生疼,“我真的不知道,真的......”
她眼泪汪汪地看向王师玄,“兄长......”
虽说是王师玄的女人,但他从不偏袒她。
王师玄铁石心肠,移开视线不看她,他知道她惯会说谎,“你说了实话,萧相便不会刁难你。”
“我不知道,你们叫我说什么啊.......”夏幻儿哭诉道。
萧默打量着夏幻儿,既已经用她妹妹威胁,她也不肯说,也罢,他自己找她。
松开了手,吩咐侍卫离开。
夏幻儿揉了着手腕,满脸怨气地看向王师玄,他竟真的不帮她说话?!也对,他与萧默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你真的对我没有丝毫情意!你一点都不爱我!”她声泪俱下,推开他朝着卧房走,收拾衣裳要走。
“你去何处?”王师玄面色肃然,紧跟在她身后。
“去边疆找我家人!横竖你也不怜惜我,我还自讨没趣待在你身边做什么?”
她真收拾了衣裳要走,王师玄转身将房门关好,“你哪里都不许去。”
“你欺负人!”夏幻儿哭成个泪人,甚至开始撒泼,“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你只会欺负我。”
王师玄面色铁青地拦在门口,眼看着夏幻儿坐到地毯上哭,眼睁睁看她哭累了,这才走过去将人抱到怀里,又吩咐府中侍卫,不许再放她出去。
她离不得他,更别说是边疆那种地方,他不许她有离开的念头。
不过几日,皇城消息满天飞,说是权臣萧默摔成了残废,未婚妻仙川郡主倒是不离不弃,哭着嚷着要嫁给他,被生父定南王绑回了边疆。
最有意思的是萧府里的一位宠妾,得知萧相伤残,不但不悉心照顾,反而卷钱跑了,而且这小妾还是萧相最宠爱的人,爱得如珠如玉。
岂料一出事,头一个跑的人就是她,听说萧相气得拄着拐杖,拖着伤腿四处寻找,出动了上千禁军找人。
一时间成了权贵之中的笑柄,这位权臣平日如何了得,赫赫扬扬的,今年可真真犯了太岁了!
上千的禁军大多被派往了江南,将郁氏祖籍金陵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那位夫人半个影子。
消息传到皇城,泽元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更不好了。
御史夫人刚不见那几日,他拖着伤东奔西走,以至于伤上加伤,现在得慢慢养着,否则真要落下病根了。
月底,王师玄登门。
“你这几日不在朝堂,太子一党格外猖狂,你手下不少人被打压得厉害,你是不准备管了么?”
萧默病殃殃的,“我养伤,没出什么大事就不必来找我。”
王师玄掀开他的被褥:“养伤?这不是你自找的么?故意摔断腿,好叫定南王主动退婚。仙川郡主哪里不好?当了定南王的乘龙快婿,我们对付太子也更方便。”
王师玄:“现在你腿也断了,御史夫人不但不领情,反而卷包跑了。萧默,你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若你来只是为了奚落我,目的达到便可以走了。”萧默道。
“我是来给你送这堆公文的,顺便劝你迷途知返,一个妾室罢了,丢了就丢了,何不就此放手?”
“你为何不就此放手?”萧默反问,“夏幻儿这几日在做什么?”
王师玄静了静:“她今日乖顺,在我府里没有出门。所以她对那位御史夫人的行踪,一无所知,你不要再来为难她。”
萧默不愿搭理王师玄,叫人送客。
待人走后,他看着矮几上那堆公文,去过来一本翻开。看来夏幻儿的确不知情,她在王师玄府邸里,没有去任何......
萧默神色一凛,若他没有记错,夏幻儿不与王师玄同住,王师玄说过她自己另置了宅子,多日不回自己宅子......可能是因为宅子里住着不能叫王师玄知道的人?
他以为她回了金陵,或许,聪慧如她,根本就没有跨出皇城半步!
第51章
郁阙已经在夏幻儿的宅子里住了月余, 城里再没有侍卫走街串巷寻找她的下落,听闻派去金陵的人也渐渐都回来了,这便说明萧默再没有余力寻她了。
她还得到消息说是萧默伤势严重, 闭门不出, 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这日夜里,郁阙躺在榻上,难以入眠。
忽得听见外头有动静,有人闯进来,她下意识地觉得萧默找到她了,披了衣裳就要跑,岂料开门, 见到的是郁府的家丁。
“父亲?!”
郁长青见了女儿, “你果然躲在在这!你是想害死全家人么?”
郁长青:“来人,将她给我绑起来, 送回相府!”
郁阙没料到父亲真这么狠心,亲自带人找到她,又亲自将她绑回了相府,毫不顾念父女之情。
深夜她被丢入绿水苑, 卧房昏暗,她跌坐在地毯上,只闻见浓郁苦涩的药味。
“郁大人办事还真是效率,这么快就找到夫人了。”
郁阙站起身,双手还被束在身后,唯见椅榻上, 萧默正披着衣袍靠坐着, 手持书册,墨发披散, 姿态无比闲适。
深色锦袍衬托得他一张漂亮的脸蛋愈加惨白,好似空山幽谷里修行千年的狐精鬼魅。他哪里是病重到药石无灵的地步。
“过来,我替你解开绳索。”
郁阙背靠朱红色大门,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眼底是深深的憎恶与怨恨,面对他的示好,她丝毫不领情。
萧默缩回手,“我给了你父亲两个选择。要么他辞官归乡,带你回金陵。要么我升他做太常寺少卿,前提是他将夫人你送到我面前。看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重来一遍,还是如此。可不是我非强迫你回来。”
郁阙听后更加心碎,就连父亲也不要她了。
“为何要走?”萧默问她,“我伤得那样重,你还想着离开。”
“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更何况你我不是夫妻,你都能放仙川走,为何非要为难我?”
“是死是活与你无关?”这话入钝刀入心,伤得人体无完肤,萧默怒极反笑,“好,好,好,原来你是嫌弃本官。你忘了,本官你手里还有你的身契,既你不愿为妾,那便留在本官身边为奴!”
***
事实上,萧默手里不光有她的身契,夏幻儿得罪了他,他还有权力让夏幻儿的亲妹永远留在边疆。
为了这桩事,她不得不为奴,贴身照顾他。
既不为妾,他便收了她身为妾室的待遇,绿水苑里的华服珠宝尽数搬走,那间布置精美的书房也被锁了起来。
他行动不便,处处刁难她。
一整日,折腾得她忙前忙后不算,甚至到了夜里也不放她离开。
他该安寝了,却命人在榻边放了个蒲团。
“替我侍夜,哪里都不许去。”
郁去挽了裙摆跪坐到榻边,拢其得幔帐里,他伸出手臂,握住她的手腕,像是生怕她又逃走。
伺候他一日,扶着他在院子里走,给他端茶递水,她已经疲惫至极,此刻只想躺到榻上睡一觉,这样他也不许,要她为奴,恐怕她是整个相府最惨的奴隶。
幔帐里的的气息渐渐均匀,他入睡了。
可是攥着她的手还使着力道,她轻轻挣扎没有挣脱,铁镣一般,怎么有人睡着了,力道还这么大。
疲惫至极,她轻轻侧首靠在床头,一直过了许久,幔帐之后的人才渐渐松了些许力道。
郁阙挣脱之后,起身回到的仆人住的小院。
小院就在绿水苑附近,平日里在绿水苑做事的婢女都住在此处,郁阙与珠儿她们一个卧房。
其他婢女都已经休息,珠儿等着她回来,“夫人是不是还未用膳?”
“我乏得很,明日清晨再吃吧。”郁阙爬上床榻。
珠儿忧心忡忡,自从夫人回来以后,家主跟黏在夫人身上似的......这样下去她熬不住的。
深夜,萧默腿伤疼痛,辗转苏醒,发现手心空空荡荡,掀开幕帘,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身影,她又走了?!
小院里人都睡了,安安静静的,忽得一阵推门声,珠儿被惊醒了,仓皇坐起身,只见一个人影背着月光。
“家主......”
萧默身着寝袍,面色凝重。珠儿立即下床点了灯,只见家主住着手杖走到了御史夫人的床位边上。
漂亮的脸蛋满是怨气,有些委屈,看到了熟睡的御史夫人,这才停下脚步。
其他婢女纷纷惊醒,下了榻跪到地上,“家主。”
御史夫人大约是白日里累着了,并未苏醒,还是家主将她弄醒的,拉着她的手腕,“谁准你离开绿水苑的?”
郁阙生生地被拽下床榻,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被萧默从仆人的院子里带走了。
他腿伤着,拄了拐杖却走得很快,她得小跑才能跟上。
她也披散着头发,身着单薄寝衣,看上去带着几分初醒的困倦。
“萧默,你又发什么疯?!”扰人清梦,天打雷劈!
萧默将她带到内室,“你又想私逃是么?”
“我没要私逃,既是奴,自然是要与珠儿她们、”
“你与我同住绿水苑。”萧默要将她往榻上带。
郁阙避之唯恐不及,“我从未听说奴与家主同睡一榻、”
郁阙:“我睡到外室内木榻上去。”
萧默居高临下,眸光傲然,将人推到榻上。
她以为他与从前那般霸道,岂料男人说,“你睡在里间,我睡外间。”
他拄着拐杖转身往外走,伤成这样,这般狼狈,偏偏这个人的头颅永远仰着,那么高傲。
郁阙躺在熟悉的榻上休息,难得好眠。
隔日清晨又早早被叫起来伺候他更衣,萧默又吩咐她伺候用膳,这个祖宗连手都不肯动,要她将饭菜喂到他嘴边。
她再好的心性也恼了,“你是腿伤了,又非手断了。”
萧默抱着手臂,绷着一张脸,“你是奴我是主,我就要你伺候用膳。”
泽元在边上看着,不免蹙眉,堂堂萧相,在夫人面前怎么跟个犟脾气小孩似的。
泽元:“夫人......”
萧默:“不许叫她夫人,她已经不是夫人了。”
泽元立马就住嘴了,郁阙拿起他的粥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家主用膳吧。”
萧默这才张口吃下,只是粥到了嘴里,他脸微异,片刻之后才细细咀嚼。
郁阙又舀了第二勺。
萧默没吃,她当他又发脾气,“怎么不用?”
“烫。”他道。
泽元:“噗嗤、”一时没忍住,原来粥是烫的啊,非要叫夫人伺候用早膳,第一口很烫吧?家主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萧默视线横过去,泽元立马严肃了。
郁阙看他面色,带着点儿怨气,她轻轻吹了吹粥,这才将勺子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