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儿道:“我便央求他,求他娶我,帮我度过难关,我有我姐姐淑妃做后盾,不怕长公主刁难我。所以我成了你的挡箭牌,郁阙。长公主那般横行霸道,她要沈彦,必定要到手才肯罢休,所以后来沈彦不得不每月去长公主府上伺候她,哄她开心。”
郁阙思绪混乱,她需要好好理一理,这太荒谬了。
郁阙:“可是皇帝生辰宴那日,他为何要揭穿我?”
李昭儿:“因为他知道你这雕虫小技,扳不倒萧默,你当时想设计他与我姐姐有染,皇帝或许会处置我姐姐,但皇帝不会处置萧默!你那般坚持下去,恐怕倒霉的是你自己,他那是在救你啊!”
“上回在行宫,我姐姐要伤你的手,我与他冲过来救你。当时长公主要带走你,沈彦拦住,也是怕长公主伤你!”
这一切都渐渐串联起来了,“那长公主寝宫的火......”
李昭儿:“沈彦纵的火!你那么信任长公主,根本不知她真面目,他怕长公主害你,当时真想杀了她!”
李昭儿:“我姐姐虽然也厌恶你,但她只敢伤你,不敢杀你,要杀你的一直都是长公主!”
李昭儿:“他以为休了你,你会在郁府安稳度日,哪里相道,萧默也进来掺和。我与沈彦新婚那夜,他知道你与萧默的事,他就疯了!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你,而你却还是被卷入其中。”
郁阙心口骤然揪紧,这些她都不知道。
李昭儿:“说实话,郁阙,从前我是厌恶你。因为你抢走了我最喜欢的沈彦,所以我只能终身不嫁。但你知道么,沈彦从最初的时候,喜欢的便是你,他每回登郁府的门,为的就是不经意间看你一脸,然而女学同窗都以为,他喜欢我。”
郁阙难以置信,“可他明明是对你有......”
“他没有,他只是害羞了不敢说,后来他终于知道了这误会,与我澄清,对于当时深深迷恋他的我来说,简直是天塌了。所以有那么两年,我当年憎恶他,更憎恶你!”
李昭儿:“现在想想,我恨你什么呢?我们三人都很可怜。你比我更可怜,你那么喜欢沈彦,却被萧默困在身边当她的妾,受他折辱,你我共同在女学读书,当年女夫子说过,女子再走投无路,也不能堕落为妾,这段时日,你该多煎熬啊。”
......
李昭儿与她说了许多话。
郁阙直至夜幕降临才与她告别,她还怔怔回不过神。
原来这一切的幕后指使是明月长公主,这一切的遭遇都是拜她所赐,而萧默则是她的帮凶。
李昭儿怜悯她,说她待在萧默身边该是多煎熬,被迫成为他的妾该是多屈辱。
但是郁阙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丝毫不觉得煎熬,也没有耻辱之心,她的身心都在享受着那个男人对她全心全意的爱。
这样的心思若是叫沈彦与李昭儿知晓,还有祖父祖母......她是多么卑劣的人呐......
第56章
郁阙告别李昭儿之后, 回到绿水苑,萧默已经在等着她用膳。
“尚衣局送了夏装过来,等晚膳过后, 看看合不合心意?”
郁阙看向内室的两个大樟木箱子, “今日疲乏了,明日再看。”
“怎么?夫人心情不好?”萧默试探问道。
他这个人心思敏感,最能体察人心。
郁阙摇头:“没什么。”她必须极力掩饰。
“所以夏幻儿告诉你那件事了么?”萧默道,“皇帝给王师玄与仙川郡主赐婚的事。”
郁阙神色一凛,她诓骗萧默今日去见夏幻儿,若自己此刻否认,恐怕露馅。
“这件事情是真的?”
“千真万确, 王师玄也已经答应了。”萧默道, “所以往后仙川再不会来烦你我。”
郁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可夏幻儿、”
“他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 王师玄说早已经有意与她断绝往来,他亲口说若能成为定南王的女婿,他在朝中的地位也将大大提升。”萧默道。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郁阙兴致不高, 晚膳也没用多少,但还好有夏幻儿做借口,萧默到底没觉得异常。
天气渐热,二人沐浴过后躺在一张榻,郁阙不许他碰她,“你怎么跟个火炉似的?别挨着我。”
萧默:“夫人这是用之则弃, 冬季睡觉还往我怀里钻, 这会儿又嫌弃我。”
郁阙背过身去,“睡觉, 别再说话了,数你话最多。”
萧默偏不肯,伸手从背后拥住她,非得挨着她睡,“真想下个月就去金陵。”
郁阙现在丝毫不愿意与他同回金陵,只要想到他与长公主狼狈为奸,她就、就、但她不能相信李昭儿的片面之词。
“你怎么说风就是雨?”郁阙道,“老宅子一塌糊涂,我们的院子恐怕杂草丛生,还得修缮。”
萧默:“那我明日就派人过去修缮如何?夫人想修成什么样?”
“那间宅子还有两位伯伯的份,容不得我们动。”
萧默:“那更简单,购置一处合心意的宅院,我再将周围买下来,改成书院,如此一来夫人就方便了。”
很好,真的很好。
他缠着她说话,郁阙闭着眼眸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说了半个时辰,他又来剥她的衣裳。
郁阙不肯,“我今夜乏了。”
萧默便偃旗息鼓,“那夫人休息吧。”
他语气听着像堵气,但到底也没有强迫她,郁阙转过身钻入他怀里,“睡吧......”
如此亲昵,萧默又被哄好了,拥着她入眠。
只是到了清晨,天还未亮时,他便不安分了,褪了她的衣裳与她亲热。
郁阙睡眼惺忪,又闭上了眼眸,不过是伸手,手指指尖探入他的浓密的发丝,“这个时辰,你哪里来的兴致?”
萧默边轻轻吻她颈侧边咕哝:“我对你随时都有兴致。”
与他交、欢,似水到渠成那么简单,她很喜欢,在他的侍弄之下,渐渐沉醉。
一直到该去上朝的时辰了,奴仆在外等候。
萧默翻身将她抱到怀里,两人耳鬓厮磨,初夏时节,雪肌渗着薄汗。
室内昏暗,幔帐遮蔽,他分分寸寸吻她,“真不想去上朝。等回了金陵就得空了。我们日日都这般好么?”
郁阙掐着他的喉咙,将他推回床栏,本就是一副精美的皮囊,因为沾染了欲念而更加蛊惑人心。
郁阙心满意足,若他之前没有说谎,那她是世上唯一一个见过他这般绝美模样的人,在欲念里翻腾,美得勾魂夺魄。
“哪能日日都这样,你也该有些节制。”她道。
虽然口上这么说,但萧默的手,他雪白而修长的手指就贴在她腰侧,她希望他将她拢得更紧。
一切在一个曼妙而冗长的缠吻之中结束。
末了萧默恋恋不舍地下榻去洗漱,“宫里送来的衣裳,你抽空试一试若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叫人再改。”
他是天底下最体贴的情人,对她的衣食住行,无不关心。
她不吭声,不过是靠着软枕闭上眼角。
他又过来道别之后,才踏出了卧房。
衣不蔽体,郁阙想起李昭儿的那句话,她说她待在萧默身边一定很煎熬,成为他的妾一定很屈辱。
可是现在她在做什么?她沉沦在与萧默的情、事之中无法自拔。
她为此而羞愧到无地自容。
***
夏幻儿真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师玄派了上千人搜寻,都不曾发现她丝毫踪迹。
在外人看来,夏幻儿依附于他,都等着看王师玄迎娶仙川之后,夏幻儿的下场,刚消失那几日,旁人也只当她吃醋嫉妒。
然半个月过去,她也没有回来的意思,一帮看好戏的人纷纷如锯了嘴的葫芦。
郁阙不免钦佩夏幻儿,她蛰伏这几年,想来不过是在等亲妹从边疆归来,而后潇洒离开,远走高飞。
王师玄也登过几回门,质问郁阙夏幻儿的行踪,郁阙看他脸色一回比一回更阴沉,一回比一回更难以自持,这几日已经到了告假不上朝的地步。
萧默很识趣,没有劝郁阙透露夏幻儿的行踪。
今日宫中皇后寿宴,萧默携她出席,皇后本人依旧闭门不出,皇帝却高兴,“凤栖宫的宫女说,皇后极爱朕为她亲手制的线香,日日都用,郁氏,这里头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陛下谬赞了。”郁阙回道。
皇帝真真是欢喜。
听闻皇后天人之姿,却极少允许皇帝踏入凤栖宫,时常将他拒之门外,不论皇帝如何掏心掏肺,皇后也无动于衷。
郁阙:“皇帝既深爱皇后,为何不放她自由?禁锢身边,伤人伤己。”
萧默给她倒酒:“不是天底下所有人都如夫人一般不贪慕荣华富贵,或许她贪恋皇后之位,只是又不能放下身段,最后只能自行画地为牢。”
郁阙揶揄“这是帝后之间的事,你又知晓了?”
萧默失笑:“我还是知晓一些的。”
“你是局外人,你不知晓。”
萧默:“好,那我便不知晓。”
萧默冲着她眨眼:“横竖我现在都听夫人的。”
郁阙:“......”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叫人哭笑不得。
“子深,你们二人在说什么悄悄话?”长公主拿着酒杯坐过来,“夫人。”
郁阙微微颔首:“长公主。”
她便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派了流心来想府杀她,萧默还包庇她。
“夫人如此心灵手巧,作画了得,制香也了得,我几次三番邀你来我长公主府,夫人却屡次不给面子,这一回我当面邀请你,明日来我府邸,教我制香可好?”
郁阙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拒绝、
此时宫女进来传膳,手忙脚乱,一大碗汤羹没端稳当。
“当心,子深。”明月长公主先人一步,伸手挡住了宫女。
汤羹还是撒到了萧默身上。
“你怎么做事的?!”长公主起身怒斥道,吓得小宫女跪到地上。
萧默道:“无碍,你不必动怒,不过是湿了袍子。”
元盈凑过来:“还说没事?!我瞧瞧,有没有烫伤?”
皇帝听到这里的动静,立即吩咐传御医,“子深有没有事?快快去后殿休息。”
郁阙想起身跟着去后殿,长公主先她一步跟在萧默身后。
御医检查过后,长公主问:“如何?”
张御医:“回禀长公主,萧相大人无碍,不过是手上烫红了一块。”
长公主转身去外室,吩咐贴身婢女:“将那个犯错的贱婢带到我宫里去,我要亲自责罚。”
郁阙恰好听见,“长公主不必动怒,小惩大诫就好。”
元盈:“你自然不会担心他!你是巴不得他受伤才好!”
此时有宫女捧着衣袍进来,“长公主,这是宁王殿下去寻来的衣袍。”
元盈接过,“也不知合不合身,但总比湿衣裳好。”
说着她就要去内室,郁阙是诧异的,她从前只知长公主、宁王还有萧默三人交情甚好,但方才长公主的举止,长公主对萧默似乎......
宫女:“长公主,萧相夫人在这,还是叫她送去内室给萧相吧......”
元盈神色很差,侧首看了一眼郁阙:“你送进去吧。”
郁阙此时才察觉异样:“长公主,你的手......”
宫女:“呀!长公主的手怎么也烫伤了?!”
元盈养尊处优,玉手纤纤,便是这样一双手的手背上烫了水泡,她方才还只心关心萧默有没有事。
“我无碍,不要声张!”元盈道,“郁氏,你去内室伺候子深将衣裳换下来、”
郁阙抿了抿唇。
“看着我做什么?快去啊。”
郁阙:“是......”
御医已经替萧默上了药。
萧默:“我无碍,这点烫伤算不得什么。”
郁阙:“起身,我替你换衣裳。”
萧默:“你怎么了?”他发觉她闷闷不乐:“我真的无碍,夫人不必这样挂心。”
郁阙暗自试探,“我只是发现,长公主对你特别上心。”
萧默毫不在意,“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如此,前年我与宁王狩猎受伤,她也是大惊小怪。”
郁阙伺候他更完衣裳,两人相携回到宴会。
长公主的手包扎过了,可见烫伤多严重,留意到郁阙的眼神,元盈扯了扯衣袖将受伤的手遮住。
萧默给郁阙倒酒:“夫人喝杯酒压压惊。”
长公主道:“子深,你的手伤着,便不要乱动了。”
郁阙笑了笑道:“长公主对萧相很关切。”又转头对萧默道,“萧相还不知晓吧?方才长公主为了你挡了热汤,护住了你,自己的手却烫了水泡。”
萧默微微诧异,看向元盈,确认郁阙所言都是真事,“臣该死,竟害得长公主受伤。”
元盈:“我无碍,不过是我手脚粗笨,无意弄伤自己罢了,与你无关。”
萧默:“还是命御医每日换药,免得留下疤痕。”
元盈:“本公主没有那么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