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偷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偷看你呢？
点击发送，虞楚熹抬头，望了过去。
不远处，祁商站在马厩前，他倚着木杆，神行懒散，浅金色的夕阳落了他一身，浅浅勾勒出他线条如画的侧脸，偏暗的光线里，他好看到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人。
像是从远古时代重生的魅惑而绝色的妖王。
他清凉的垂着眉眼，双手捧着手机，似是在回复她的那条微信。
有那么一瞬间，虞楚熹恍惚的有一种错觉，周边旁的人开始虚化，天地间，只剩她跟祁商两个人。
手机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她低头看了过去。
祁商回复了她的信息。
似是开玩笑，又似是随口提的一句，看起来依然有些不正经，却将他藏在岁月里那些冗长的眷恋直白的。
摊到了她面前。
——我从七年前就偷看你了，你现在才感觉到么？
第16章 16
读完那条信息, 再抬头望过去时，祁商已经忙着拍摄去了。
只是很快，虞楚熹又收到他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他不知何时偷拍的一张。
是她夕阳下，望着手机屏幕, 浅浅笑的很甜的样子。
她笑, 是因为刚才祁商的那条微信, 不管是不是他在开玩笑，亦或随口的调侃, 她都能感觉到从心底冒出的喜悦。
很微妙。
也很浅淡。
像是大块冰糖在水中融化的清甜。
“老大，干嘛一直站在这里？”
听见熊猫的声音, 虞楚熹回神, 眉眼里的笑意逐渐隐去：“没什么, 刚有几条微信要回复。”
说完，也没等熊猫再说什么, 她抬脚兀自朝前走去。
初春的白天渐长, 傍晚过了六点，天色还有些微亮，半天边却已铺满了旖旎的晚霞。
虞楚熹跟着团队里的人开始了户外的BBQ。
“楚熹姐，你要吃烤肠吗？”
虞楚熹微摇头：“不了，我吃些蔬菜就够了。”
“鸡翅膀也不吃了吗？”徐夏薇翻动着手里的一串鸡翅膀。
虞楚熹看了一眼：“那就吃一串吧。”
“楚熹姐, 你偏心, 吃烤鸡翅膀, 也不吃我的烤肠。”冉依葶在旁起哄了一句。
其实冉依葶也只是随口调侃了一句。
可没想到虞楚熹竟会妥协：“好，那我就再吃串烤肠吧。”
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徐夏薇偏头望了她一眼：“你今天怎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虞楚熹面色平静的望过去，眉眼淡然：“有吗, 不是跟平常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你现在简直就是走桃花运的样子, 整个人都满面春光的。”徐夏薇翻动了下手里的烤鸡翅膀。
话落，旁边的人没了动静，徐夏薇禁不住抬起了头，再看向虞楚熹时，她如常一副清冷的样子。
淡淡的回了一句：“你要不要再仔细看一下？”
“……”
冷若冰霜的样子像是断了情根的无情的女人。
冉依葶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她们的对话，听到虞楚熹走桃花运的时候，她心里莫名紧张的咯噔了一下。
还真有些害怕半路会突然出来个程咬金，劫走了这么个大美人。
毕竟表哥天天那么忙，到现在都还没跟她偶像接触呢。
照他这种抽不出时间，这么久都没半点进度，说不定迟早哪天会有其他男人捷足先登。
得想办法给两个人制造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
烧烤吃到一半，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虞楚熹抬头望了过去。
原来是祁商跟他的团队也过来这边吃烧烤。
他已经换掉了下午拍摄时的马术服，只简单的穿了件黑色棒球服外套，牛仔裤，板鞋，懒懒散散的戴着一顶棒球帽。
朝这边走过来时，那双隐在棒球帽檐下的狭长的眼，很自然的在那么多人里寻到了虞楚熹的身影。
跟她的视线相对上，他又很自然的移开。
虞楚熹也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眸。
冉依葶看到祁商，为了避嫌，只能装作不认识，但还是很开心的提醒了一句：“好幸运诶，我们跟大明星一起吃烧烤了。”
熊猫嚼着嘴里的肉：“前面隔着那么多人，那也能叫一起吃吗？”
冉依葶瞪了熊猫一眼，没理他。
什一接过冉依葶手上快要烤糊的烤肠：“你很喜欢那个大明星？”
“没有啊，只是好奇而已。”怕虞楚熹误会，冉依葶随口回了一句。
说完，冉依葶从什一手上拿出一串已经抹好酱的烤肠，她起身，坐到虞楚熹旁边，递过去了烤肠：“楚熹姐，烤肠。”
虞楚熹接过了烤肠。
“楚熹姐，等下我们吃完烤串，你陪我去散散步吧。”冉依葶邀请道，“这边有一条落日大道，非常美，我们等下一起去吧。”
“嗯，好，等下我们团队一起去。”
“不行。”
虞楚熹平静的掀起了眼皮：“不是一起去吗？”
“是，但我想就你跟我，因为我有事要跟你请教。”
虞楚熹微点头：“好。”
看虞楚熹答应了下来，冉依葶也没再烦着她，兀自起身又离开了。
手上的烤肠没那么烫了，虞楚熹咬了一小口，边嚼着，她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还以为祁商会给她发来信息，可烤肠差不多快吃完了，她的手机都没任何动静。
天色已逐渐黯淡下来，BBQ这边只剩下蒙黄的路灯光亮。
虞楚熹朝前望了一眼，前面光亮有些暗，她也只能隐约看到祁商的身影，他正坐在那里，一边烤串，一边跟身边的人闲聊。
像是丝毫都没顾及到她这边。
有浮光掠过他侧脸，他眉眼似是染着笑，却也没什么温度，情绪也淡淡的。
仿佛先前对着屏幕笑的那个他，不过是虞楚熹幻想出的画面。
刚才还能感觉到心里像是有大块冰糖融化的甜味。
可现在，虞楚熹却只觉心里空落落的，她甚至都搞不清楚，那些失落从何而来。
夜里八点，天色黑透，远离市区的郊外，几乎漆黑一片。
农场这边却灯光通亮。
四月的夜里，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很舒服。
很适合吃完晚餐，到处散散步。
离开户外烧烤的地方，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先前冉依葶所说的落日大道。
将要抵达时，虞楚熹看了一眼身旁的冉依葶，刚才是她约自己出来有事请教的，可现在她却一直闷着头看手机，
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聊天的样子。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聊的吗？”虞楚熹只好主动起了话题道。
冉依葶从手机里抬起头，支支吾吾道：“就是，你觉得我最近的工作表现怎么样呢？”
“很不错，你的画风个人特色一向都很浓郁，我很欣赏你这一点。”
“哦。”
“……”
冉依葶还在惦记着祁商的微信回复，心思完全不在虞楚熹这边。
刚才离开烧烤那边时，冉依葶就给祁商发了条微信，让他来落日大道这边。
好跟虞楚熹来个偶遇。
可微信发过去之后，祁商迟迟都没回复，就算又催了他几条，他还是不理不睬的。
虞楚熹抱着双臂，慢慢朝前走着，看冉依葶好像有些忙的样子，她也就不再打扰了。
落日大道这边几乎没什么人，走了一半，也只是偶尔能看到几个行人擦肩而过。
估计人多的时候应该是傍晚落日那段时间。
“天黑这边好像没什么人，不过还挺舒服。”
怕空白太久，两个人有些尴尬，虞楚熹到底还是闲聊了一句。
冉依葶看了一眼手机，祁商终于回了信息。
——知道了。
冉依葶抬头，兴奋的回道：“对呀，这会儿人少，所以我才叫你出来的。”
虞楚熹偏头望了她一眼：“所以你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吗？”
“没有啊。”
“……”
虞楚熹面无表情的望向了前方，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并肩无声的又朝前走了一段路。
算着祁商应该到了，冉依葶准备找个借口离开，她随手指了下不远处的洗手间：“楚熹姐，我想去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吧。”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那么近，我自己就可以的。”冉依葶转身朝后面走去。
像是生怕虞楚熹陪她似的，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虞楚熹怔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冉依葶撇下她，明明说是要去洗手间的，却朝着落日大道的入口处跑了过去。
“……”
微风拂过脸颊，夹着路两边青草的味道，格外的清新。
虞楚熹还不想离开，她转身，独自朝着落日大道的深处走去。
夜里的落日大道静谧而悠远，越往深处走，人越少，周边就越寂静。
虞楚熹望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大道，这样一个人走着，她倒也不害怕，甚至早已习惯。
早先跟着父亲在国外的那几年，她几乎都是一个人，上学或者放学都是独来独往的。
从学校返家时，总是要经过一条没什么车辆来往的大道，白天还好，但夜里却尤为的偏僻。
父亲忙起来不能接她放学时，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
虞楚熹却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只是偶尔独自走在夜里无人的大道时，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高三那年的冬天，她坐在出租车里，回头就看到祁商默默的守在她身后。
不声不响，却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力量。
至少在那一刻，让她明白原来她也可以不用一个人死撑着，还是会有人关心她，什么都不说，却默默的守在她身边。
就像祁商那样。
只是后来，她再没遇到像祁商那样的少年。
不想遇到，也不能遇到。
他在她心里烫下的痕迹，没有人可以磨灭，也没有人可以替代。
快要走到落日大道的尽头时，虞楚熹才停下脚步，准备返回。
她转身，视线刚落到前方的道路上，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慢的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铺满光亮的落日大道上，祁商双手插兜，他还戴着棒球帽，但帽檐却松散的微斜在一旁，裸着少许的栗色发稍，懒懒散散的样子。
走过来时，他那双眼微合，淡薄的视线里瞧不出什么情绪来，却始终望着虞楚熹的方向。
他走近她，停到了她面前。
“一个人这么逛，不害怕么？”
虞楚熹对上他的目光：“还好，你呢，这么一个人跑出来，不怕你的团队担心你吗？”
祁商神色闲闲道：“我才是工作室的老板，还是有些自由的。”
虞楚熹视线越过他，望了一眼他身后幽长静谧的落日大道。
她刚才一转身就看到他在后面跟着，跟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原来在她走过长长的无人的落日大道时，他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像从前那样。
虞楚熹垂下眼眸，朝前走去，背对着他时，她问他：“你的杂志拍完了吗？”
祁商跟着转身，视线凉凉的落到她身上：“你倒是挺关注我。”
“你不一样也关注着我吗？”虞楚熹偏头望了一眼，祁商倒映在地上的影子，低声自语道，“只不过我出国后，你没办法再关注到我。”
祁商的视线收紧，却也藏不住他眼底的失落，他慢慢的跟在她身后：“所以当初你离开时，就已经决定再也不跟我有联系了吗？”
虞楚熹收回视线，没什么焦点的望着前方，她轻微的叹了口气：“对。”
她诚实道来，心底却泛起一阵酸涩来。
到底是没能将当初做决定时，那些为难的心境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祁商微垂下眼睫，没再说话。
听她讲出实话，不可能不失望的。
虞楚熹默默的朝前走着，后面没了声响，也迟迟没听到祁商再说什么，她从他的沉默里感觉到了失望。
也意识到从前她对他的那些伤害。
“如果你对我有什么埋怨的话，可以都讲出来的。”
祁商抬眸：“谈不上埋怨，从头到尾都是我心甘情愿，可是虞楚熹。”
听他唤她的名字，虞楚熹停了下来。
夜里的微风吹过，混着祁商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无声无息的将她困在了原地。
祁商却没停下脚步，继续慢慢的朝前走去，与她擦肩而过时，他低哑着音色道：“我也会难过的。”
虞楚熹微蹙了下眉心，心底泛起一层褶皱，想起祁商前段日子新单曲的MV，他最后失落的样子。
当初固执的等在阳台的少年，昏黄日落时却都没等到她，心里怎么会不难过呢。
她还怔在原地，望着祁商的背影：“祁商，那这一次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祁商缓缓停下了脚步，却没转身，还背对着虞楚熹。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唇边勾笑：“好啊。”
半天边繁星闪烁，星光坠落，混着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染亮他眼底的涟漪，他好看的眉眼里似笑非笑，像个化了人形的狐妖，夜半时分妖气浓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