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祁商被虞家伟叫到了书房,说是有话想跟他讲。
“爸,你第一次见他,这么快就有悄悄话要跟他讲了吗?”虞楚熹有些不乐意了。
虞家伟回她:“不是悄悄话,不过有你在场,我也讲不出口,你还是去帮忙洗碗吧。”
说完,虞家伟就转身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
祁商揽着虞楚熹的肩膀,安抚她:“等我出来,我帮你一起洗碗。”
虞楚熹望向他,眼眸清亮:“那等下我爸给你讲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嗯。”祁商故作认真的考虑了下,而后漫不经心的回她,“看情况。”
“……”
走进书房,祁商关上门后,就径直走过去,坐到了虞家伟的对面。
“伯父,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讲?”
虞家伟半垂着侧脸,低下老花镜,笑眼望向祁商:“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跟你闲聊几句。”
祁商微点头应了声好,没再说其他,但他心里已经隐约能感觉到虞家伟应该是要跟他聊虞楚熹的事。
“你跟我们家楚熹在一起多久了?”虞家伟的话题果然是围绕着虞楚熹展开的。
“差不多三个月了。”祁商不假思索道。
虞家伟若有所思的微点头:“但你们认识已经很多年了吧?”
“嗯,她高三转校过来,我们做了一年的同桌。”
回完,祁商转而问虞家伟:“伯父之前是不是见过我?”
虞家伟没说话,他打开面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个陈旧的收纳盒。
祁商安静的等在那里。
虞家伟跟着打开收纳盒,拿出一张毕业照,放到了祁商的面前:“这是你们的毕业照,最后一排第三个就是你,对吗?”
祁商垂眸看了一眼:“对,是我。”
照片里还是他从前少年清凉的眉眼,虽还有些稚嫩,但不笑的样子,跟其他同龄的男生比起来,还是会有些距离感。
“你的照片,我很早之前在楚熹的钱包里见过。”
听虞家伟这样说,祁商疑惑的抬起了头,却没追问。
只是安静的等着虞家伟接下来的话。
“跟这张毕业照穿着同样的白衬衫,二寸的那种证件照,被她用塑封封起来,放到了她的钱包里。”虞家伟接着娓娓道来,“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从你刚才进门,我就觉得你很眼熟,想了下,才记起来,原来很早我就见过你的照片,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直到无意中看到楚熹当年高中的毕业照,我才知晓了一切。”
祁商依然不说话,只是垂着眼睫,望着桌上边角有些泛黄的毕业照。
“楚熹那孩子,从小性子就冷,甚至还有些孤僻,但她很要强,也很懂事,在我跟她相依为命的那些年,她几乎没让我操过心,甚至在有些时候,小小的她还成了我的精神支柱,那么坚强的一个姑娘,我只见过她伤心的哭过两次。”
“一次是高中毕业,要跟着我出国那晚。”
“另一次就是,她被人偷了放着你照片的那个钱包。”
祁商长睫微动,心底也跟着泛起了酸涩的褶皱。
虞家伟将那张毕业照又重新放回了收纳盒里,他摘下老花镜,望向祁商,眼底情绪难辨。
但也能看得出来老人家打心底的开心:“真好,以后楚熹她再不用哭的那么伤心了。”
“因为现在她珍惜的那个人,就在她身边。”
……
离开书房,走到客厅时,祁商透过玻璃窗,看到虞楚熹正在厨房那里洗碗。
他走过去,懒散的倚着门框,看着她,却不说话。
刚才虞家伟的话,仿佛揭开了一层面纱,令他更深的了解到了,虞楚熹藏起来的那些心事。
原来在很早之前。
她就独自一个人承担了跟他的每一次的告别。
连一声再见都没办法当面跟他讲,却在心里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那种哭到无力的伤心感。
他也很难想象,在告别的那天,她必须做出的选择,在他跟父亲之间,做抉择。
没有人会想要这样的选择,也没有人会想要将两个重要的人,摆在天平的两端,不管放弃哪一个,心里面都是一种难熬的割舍。
而比之他是放弃的那个人,做出决定的她,也没比他好受多少。
她也一定难过了很久。
虞楚熹抬头看向祁商时,刚好对上他一直望着她的视线:“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你长的好看,所以想一直看。”祁商吊儿郎当的随口逗了她一句。
他像平常似的散漫不羁,即便他心脏那里还传来隐隐的作痛。
迟来的顿悟,带来的心疼,总归会有些持久。
“嗯,不反驳。”
“……”
虞楚熹又低下眉眼,接着用清水又过了一遍洗好的盘子。
厨房的白光落了她一身,她微垂着侧脸,时光仿佛倒退,祁商恍然间看到了初次遇到她时的那个午后。
白晃晃的日光也是这样落了她一身,他无意间的一瞥,就看到她低垂着眉眼,好看的侧脸像是染了冰霜,默不吭声的跟在班主任的后面,踏上了讲台。
她转身,缓缓抬起了眼睫,眼眸里却还似是结了层冬日里的寒霜,看人时没什么焦点。
也没任何情绪。
像一朵深山里覆满薄冰的白莲似的,美的惊心动魄,可骨子里却天生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当时的少年心思情不自禁的微动,像是冰水融化,啪嗒一声落入他心底。
而后惊艳了他小半生。
这么多年,祁商在娱乐圈中见过那么多美艳的女子,却没一个人可以代替她。
即便多年不见,她留在他身体里的感觉却从未消失。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比之样貌这些外在的存在,留下来的感觉才是最容易被记住的。
甚至刻骨铭心。
“虞楚熹。”他望着她微垂的侧脸,轻唤了她一声。
虞楚熹抬头,望向他:“嗯,怎么了?”
祁商懒散的倚着门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
他眼底含着笑,音色暗哑,看起来似是个不正经的公子哥,笑的浪荡不羁,玩世不恭的样子多少还有些散漫。
却将他的真心毫无保留的悉数都捧到了她的面前。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第43章 43
虞楚熹将冲洗干净的盘子放到了沥水架上:“怎么突然跟我表白?”
祁商抽出水池边的纸巾, 慢慢帮她擦掉了手上的水渍。
“没有突然,只是今天这个时机刚好。”他将湿掉的纸巾扔到了垃圾桶里。
虞楚熹有些不信他,心底还起了疑:“所以我父亲刚才到底跟你讲了什么?”
祁商双手插兜,又倚向门框:“一些我过去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暂时不打算告诉你。”
“……”
虞楚熹没再理他。
祁商从裤兜里抽出手, 而后牵起了她的手:“不想带我看看你的房间吗?”
“暂时不打算带你去。”
“……”
她学的还挺快。
嘴上说着不答应, 可虞楚熹还是牵着祁商的手, 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进入房间,看到桌上的护手霜, 祁商拿起,拧开瓶盖, 往自己的手心里挤了些乳霜。
“过来。”
虞楚熹走到他身边, 她没应他, 只将双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祁商搓开掌心里的乳霜,而后帮虞楚熹一点点的擦上了护手霜。
擦完, 他衬着房间里的灯光, 扫了一圈:“有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给你些时间,赶紧藏起来。”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不能让你看的?”
祁商啧了下,明知故问的假装逗她:“就比如少女时期暗恋的男生,或者明星之类的。”
虞楚熹双臂环胸:“这些确实不能给你看。”
祁商抬捷:“还真有别的暗恋对象?”
“不然呢, 哪个少女不怀春, 我又不是木头人。”虞楚熹漫不经心道。
话落, 对面的人没了动静。
祁商倚着桌边,双手懒散的插着裤兜,也不说话, 就一直清凉的望着虞楚熹。
虞楚熹迎着他的视线:“干嘛不说话,一直盯着我看?”
他突然抬手, 指尖隔着她胸前的薄毛衫,在她左胸口轻轻的点了两下,举止轻佻,像个勾人的男狐狸精:“行,你倒是说说,你这里除了我,还能装的下谁?”
虞楚熹感觉到左胸口那里传来隐隐的悸动,一时间仿佛被他点了穴似的,亦或下了蛊,她温吞的讲出了真心话:“谁都装不下了。”
祁商勾唇:“我就知道。”
从父亲那里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黑透,寒风刺骨。
祁商让司机先送虞楚熹回家。
路上,两个人坐在车后排,继续闲聊着。
“圣诞,元旦,都没跟能跟你当天过,不过情人节那天,我一定会抽出时间陪陪你。”祁商牵过虞楚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虞楚熹想了下,回他:“你那天故意消失的话,外界会不会猜到你已经恋爱了。”
“随便他们猜,这是我的私生活,谁都无权过问。”祁商冷言道。
“那情人节我们怎么过?”
祁商转头望向她,眼底含笑:“去一些人少的地方,露营,或者出海怎么样?”
“冬天出海?”
“当然不是榆北这里。”祁商接着道,“我之前工作去过南方一个靠海的小城,那边还没开发成旅游旺区,人很少,海水也很清澈。”
虞楚熹微点头:“听起来还不错。”
祁商继续跟她描述道:“到时我们租个游艇,可以边吹海风,边钓鱼。”
虞楚熹握紧他的手,跟他掌心相贴:“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把情人节那天空出来。”
“好,说定了。”祁商语气温柔的回应她。
在父亲那里短暂相聚后,两个人隔天就又投入到了各自繁忙的工作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先前网络上对祁商的各种讨伐也逐渐平息,那些谩骂的言论还在,依然不堪入目,但当事人却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祁商现在只惦记着很快就到的二月的情人节,可以跟虞楚熹出海好好的放松一下。
跟姜秉川在工作室商量行程时,这么敏感日子,到底还是将他恋爱的事实泄露了出去。
“二月十三号,十四号,休两天?”姜秉川狐疑道,“你个单身狗情人节有什么好休息的?”
祁商冷着面容道:“你反应何时这么迟钝了?”
姜秉川在座位上怔了两三秒:“所以是你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点说?”
对于姜秉川的三连问,祁商一个都没作答。
只是温吞的丢过去一句:“你自己回忆一下,我其实说过不止一次了,不过是旁敲侧击。”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去。
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但也没那么烫了,姜秉川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他慢慢开始回忆起祁商之前所谓的旁敲侧击。
好像最近有一次,祁商好不容易有一天能休息,晚上他有事没怎么睡,跟个老父亲一样操心他一句吧。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
“跟你说了也没用。”
“你不会懂的。”
再往前。
姜秉川有一次误以为他戒烟了,很平常的一个话题,可他怎么回来着。
好像也是。
“我跟你不一样。”
“你没人疼。”
反正就是阴阳怪气的没一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