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退路,你没有!”
“若是离心,退一步,是万丈深渊!”
“你赌得起,长宁府二十万将士,赌不起!”
他能提醒的,也只有那么多了,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宋宁心头梗住,明眸沾满了不甘的泪珠,宋渊的话把她的所有的理智全部拉回。
“我--”
片刻后,宋渊深叹,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今夜你就呆在祠堂,在你爹娘面前想想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离开。”
“我与你兄长还有许多军务要忙。许多决定,还是得你自己来做!”
宋渊示意宋时安离开祠堂。
宋时安无奈道:“阿宁,你好好想想吧!”
祠堂的门嘎吱一声作响,月色从门缝偷溜了进来,宋宁回眸望见那道步履蹒跚的身影,头发花白。
身侧父母亲的牌位入眼眸。
她深吸了吸鼻子,咚地一声。
磕了一个响头,震耳发馈。
“阿宁知错了!”
宋渊迈出祠堂门槛的步子一顿,眼眶泛泪,终是没有往后看,向前迈出一步,离开祠堂。
容安殿
“来,深儿,多吃一点!\"
太后让御膳房准备了一桌好菜。
母子相聚,她内心很是欣喜。
元深望见桌子上的菜肴,觉得有些不妥,“母后,不如差人去凌霄殿问问,看皇兄何时回宫,儿臣愿等皇兄回宫了再一起用膳!”
太后脸色骤然变冷,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声:
“他若是在乎我这个母后,今日就会去宫门相迎,但他没有,可见也不愿与母后共聚。”
“可皇兄他--”
“陛下驾到!”
门口太监高昂地一声喊,元深一脸欣喜地瞅向门口。
作者有话说:
之后打算在番外讲讲阿宁和陛下在大越的事
第48章 南巷
◎悲痛欲绝,老泪纵横◎
陛下回宫后在凌霄殿换了一身衣服, 之后便动身来了容安殿。
他大步流星地走近,给太后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宫女们皆行礼齐声道:“参见陛下!”
“臣弟参见皇兄!”
元赫手轻挥动,示意他免礼。
元深一脸高兴, “皇兄, 你怕是还未用膳吧, 不如坐下来一起,我们许久未和母后一起用膳了,今日就好好聚聚。”
傅柔接过身边宫女递过来的帕子, 擦了下柔荑, 冷言:“难得陛下还记得哀家,让陛下天黑赶回来陪哀家用膳, 实在是难为陛下了!”
太后眯着凤眸打量着三年未见的陛下, 趁他低头行礼的瞬间注意到了耳侧的那道红痕。
她目色一深。
“母后说的是,儿臣也是如此认为的!”
“你!”
太后气不打一处来,深吸气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三年未见, 他竟然变得如此冷漠深沉。
陛下也不愿再同她多争论, 多说无益。
元深见气氛有些不对, 出声调和道:“皇兄, 母后,再不动筷,菜都要凉了, 不如早些用膳, 母后连赶了好些天的路想必也是幸苦了, 皇兄去北卫司处理了一天的事也乏了,早些用膳也好回去休息!”
“皇兄你看如何?”
三年未见, 元赫对上那双漠然的双眼, 心中已没有了往日的波动, 冷声如冰道:
“不必了,来之前已用过膳了,下午未亲自去迎接母后回宫是儿臣不对,实在是有要事处理,母后同小六一起用膳吧,凌霄殿还有奏疏尚未批改完,就先回了!”
元赫偏头不去看傅柔的脸色,径直走出殿外。
“诶诶--皇兄!”
太后冷着脸,收回目光。
“你不用管他,他既然不愿意,母后便也省下一副碗筷!”
“来,深儿,你陪母后用膳!”
太后用筷子给元深夹了一快珍珠鸡,笑得很是慈祥。
凌霄殿
寒风袭入,陛下不禁打了个寒颤,缓缓放下手中的奏疏。
脑海中闪过方才容安殿的一幕,他眸子里还是有些神伤。
同一个人面对他与元深,是完全不同的两幅面孔。
冷漠无情的那一面永远是留给他的。
他小时候非常想弄清楚是为何。
当年父皇在永毅候府桃花树下遇见了母后,一见倾心。
母后不肯嫁入东宫为妃,当时还是太子的父皇向皇爷爷求了一纸诏书,强娶了傅家嫡女为正妃,之后无上荣宠,六宫粉黛无颜色。
若是气绝了父皇,但一母同胞三人,为何母后对元清和与元深就是那般温和,对他就是那般冷情。
他曾因此困惑了好些年,后来也曾问过父皇,却没有得到父皇的正面回应。
年岁渐长,已失了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渴望。
他望向门外,微微出神。
王公公迈着小碎步走近,沉声道:
“陛下,方才谢国公去了长乐宫,现在来了凌霄殿,正在门外等候,不知陛下是否要宣他进来?”
元赫有些意外道:“哦?他竟主动去找嘉禾了?看来是想明白些了,那便宣他进来吧!”
“是,陛下!”
谢灼一身淡蓝色长袍,玉冠束发,缓步走近。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平身!”
“谢陛下!”
元赫从宝座上起身走下,见他比起之前,心气回来了点,欣慰道:“行了,事情都过去了,男子汉志在四方,为情所困实在是不应该!”
谢灼轻叹:“陛下,之前是臣过激了,臣也这几日也想明了,既然无力更改,臣也只能接受,至于能接受到何种程度,那便不是微臣控制得了的。”
“朕也不勉强你了,木已成舟,但朕要你保证,你纳了嘉禾入门,绝不能亏待她!”
金嘉禾虽有西夏血统,但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唤他一声四哥哥,他也想她能过得幸福。
谢灼无奈道:“陛下放心,臣会的!”
谢灼视线从陛下眼眸处缓缓向下移动,最后停在他脖颈处,一时微怔。
凌霄殿的门未曾关闭,寒风涌入,吹动陛下的衣领。
他把眼前人脖颈处撕咬的伤口瞧地一清二楚。
他目色一深,欲言又止。
“陛下!”
北青着急忙慌地走入,行礼,一脸焦急,“参见陛下!见过谢国公!”
谢灼微微颔首。
陛下沉声:“起来吧,细细说来,出了何事?”
“可是萧家的人又供出什么来了?”
北青否认,随后把事娓娓道来,谢灼和陛下皆是一惊。
方才,距离北卫司只有三百米的南巷里出现一具女尸,高挂在巷子最深处的屋梁上。
正巧北卫司的人经过,第一时间发现。
死者正是英国公府的嫡女,何姝其。
皇城附近,天子脚下,竟然出现命案,实在是匪夷所思,听者毛骨悚然。
谢灼余光瞅见陛下眉头紧蹙,询问道:
“依陛下看,这是不是人为?”
陛下轻哼一声,眸里闪过冷色,望向谢灼,浑身散发着冷意,“若说不是人为?你信吗?"
谢灼摇头,“臣不信!”
元赫骨节分明的大手一直搓磨着白玉扳指,一下下的,摩得指尖微痛。
“陛下,北卫司已连夜封锁了案发现场,大理寺的人已赶到了。”
陛下轻‘嗯’一声,脑中突然想起一事,对着北青发问道:“英国公府的人可知道了?”
死者毕竟是英国公府嫡女,也应第一时间通知英国公夫妇。
“陛下,英国公和夫人已到案发现场了,就是英国公夫人悲痛欲绝,抱着何大小姐的尸身一直不放,怎么劝说也不放,大理寺带人正在协商。”
谢灼忙出声:“陛下,我马上带着巡防营的人过去了解下情况,毕竟京城出现命案,是巡防营的人失职。”
“好,子秋,你马上带着巡防营的人去一趟案发现场,同时替朕带一道旨意前去,让任何人都不得阻止大理寺办案!”
“好!”
南巷位于官署区东南,是皇城最为隐蔽的巷子。
大理寺和北卫司等都在附近,人流量更是少,平时甚少有人经过。
元赫心中思绪转动飞快,心中暗自盘算着。
今夜之事实在是蹊跷,英国公府前几日入了采花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当时那位何家嫡女并未有寻短见的倾向,为何会在过了十日之后,突寻短见,还是在北卫司附近的南巷。
怪异,实在是怪异!
南巷
暴雨冲刷后的地面,坑坑洼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
“呜呜呜-女儿!”
“我苦命的女儿!”
“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啊,你去了让为娘怎么活啊!"
英国公夫人抱着自己女儿的尸体一直不放,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苍穹。
身旁的英国公同样轻轻用袖子擦泪,手里拿着方才从何姝其手中发现的遗书,老泪纵横。
大理寺少卿袁群见地上的英国公夫人悲痛欲绝,又忘了下天色,欲言又止。
一会后,见还是不行,轻踱步到英国公面前,压低声,耐心劝解道:“国公爷,您劝劝夫人吧,这都快接近亥时了,下官还有公文要批改,实在是不能再陪夫人耗下去了,您通融通融,莫要再为难下官了。”
英国公敛了下神色,对着地上哀嚎不已的人道:“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让她去了吧,一切都是她的选择,我们也奈何不了结局,让大理寺的人处理吧!”
“不,我不,谁也不能带走我的女儿!”
袁群心焦得不行,眼看着苍穹中第二波暴雨就要来了。
‘哒哒--’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阵阵。
作者有话说:
这章俺们阿宁不在,下章出来哦
第49章 割舍
◎声声泣血,泪流满面◎
“袁大人!”
一道喊声, 众人的视线往远处望去,只见一身官服的谢灼缓步走近。
英国公见状,忙敛了神色, 出声:“谢国公!”
“谢灼见过国公爷!”
“大理寺少卿袁群见过谢国公。“
谢老国公英年早逝, 膝下也就谢灼一个独子, 所以谢灼年纪轻轻便承袭了爵位。
现如今他已与英国公一样,都是一等公爵,平起平坐。
英国公眸色一沉, 余光不断打量着谢灼。
袁群脸上愁色渐减, 率先询问道:
“袁某见国公爷方才是从宫内出来的,不知陛下是否已知晓此事?”
谢灼见英国公夫人哭声丝毫没有停止的倾向, 轻叹, 随后望向袁群,一脸正色道:
“方才确实在宫内,陛下对于此事已全然知晓, 让我转告英国公一声, 人死不能复生, 还请国公爷夫妇节哀顺变, 谢某也带来了陛下口谕,说是今日之事还是不适宜外扬,大理寺尽早结案, 对于英国公府的名声更加有利。”
“国公爷你觉得呢?”
谢灼一番话落, 英国公脸色微变, 片刻后收敛了神色,对着地上的夫人道:
“夫人, 巡防营的人带来了陛下的口谕, 还是莫要为难大理寺办案的人了!”
“呜呜--女儿--苦命的女儿--”
英国公夫人已看着有些失了神, 嘴里一直念叨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上次英国公府进贼,本就有传闻,英国公夫人精神上出现问题。
如今看来,是愈发严重了。
“夫人!”
英国公见劝不动眼前人,一脸无奈。
袁群悄悄地走近谢灼跟前,低语了几句。
谢灼眼眸一眯,心下一狠,道:
“天色太晚了,谢某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实在是没有办法,还请国公爷和夫人莫要怪罪。”
他讲完不顾英国公瞬间变沉的脸色,大手一挥,巡防营的几个士兵马上上前,分开英国公夫人和何姝其。
“不--不要--”
英国公夫人见把自己与女儿分开,哀痛欲绝。
“不!”
“夫人!”
英国公夫人见自己女儿被大理寺的人带走,覆上白布,一声哀吼,实在是难以割舍,晕了过去。
见状,谢灼无奈地出声:“臣已让人备好了马车,送国公爷以及夫人回府,大理寺的仵作会对何大小姐的死因做出解释的,请国公爷和夫人放心!”
英国公深叹一声,朝谢灼道:“有劳谢国公了!”
谢灼来之前已考虑周全,让人把马车备好,大理寺的人开始对案发现场进行搜查,巡防营的人帮英国公搀扶着夫人上马车。
谢灼盯着那两道背影,心中立时觉得有些古怪。
他薄唇紧抿,神色肃然。
袁群一脸轻松样,一扫方才的满脸忧愁,道:“多谢国公爷了,要是国公爷没有及时赶到,下官怕是要带着大理寺的人等到天亮了。”
他只是大理寺的一个小官,若没有谢灼及时赶到,怕是不能很好地处理此事,就得一拖再拖。
谢灼淡声:“袁大人哪里的话,本来京城出现命案就是巡防营失职导致,大人言重了,何况若没有陛下的旨意,这件事也难办,接下来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就得靠大理寺众人来验了。”
“谢国公放心,大理寺一定秉公办理,一定会给陛下和英国公府一个交代!”
“那我便放心了。”
“国公爷慢走!”
袁群目送着那道人影消失在眼帘中,终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官大一级压死人,真是不假。
半刻钟后,雷声轰鸣,雨水侵盆而下,风雨急骤穿过寒冷的冬夜。
噼里啪啦的水珠怕打着窗棂,夜市上行人早早地收摊,整个金陵城今夜格外肃穆寂静。
长宁王府
祠堂的烛火彻夜通明。
宋宁在祠堂里跪了许久,对着她爹娘的牌位,声声泣血,泪流满面。
“我错了,阿爹,阿娘,是阿宁不该,不该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是女儿无用,想必爹娘在天之灵若是知晓,也不会原谅女儿的。”
她吸了吸鼻子,抬眸坚定道:
“爹娘放心,阿宁不会忘记自己曾今立下的誓言,等议和结束之后,阿宁便会返回青州,金陵终不会是女儿的归宿。”
明眸里布满了盈盈泪光,眼角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