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赫沉声道:“朕会让御史台查明此事,你若真是与此事无关,那就最好。”,他顿了下,“若是左相也参与其中,那便莫要怪朕不留情面。”
天子冷声如冰,眸光如寒潭般深沉。
顾川余光瞥见天子眼中的冷意,不甘心道:“诺!老臣谨遵陛下教诲。”
天子望着那道逐渐消失在殿内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皇兄!”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凌霄殿内。
身后还有一人。
两人行礼道:
“参见皇兄!”
“臣参见陛下!”
元赫挑眉,元深与谢灼一同前来凌霄殿,不知是凑巧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子秋,朕记得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你怎不在巡防营带兵?”
语气低沉,出声询问。
谢灼兴致有些不高,淡声回着元赫的话:“今日太皇太后宣召,臣不得不前去。”
"皇兄,方才皇祖母与母后正在一起商量着嘉禾大婚的各项事宜,年关一过,就得操办起来了。”
金嘉禾母亲远在西夏,这大婚一事确实得要太皇太后来操办最为妥当。
元赫瞥见谢灼脸色微沉,也知他状态不好,岔开话题道:
“二月二,还有些时日,皇祖母与母后确实有些着急了。”
元深目光在陛下和谢灼身上来回打量,心下瞬间明了谢灼对此事并不上心,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谈论下去。
他对着元赫,有些犹豫道:
“皇兄,不过方才--臣弟倒是听见皇祖母--"
话说一半就停了,陛下有些不耐烦,沉声:" 有什么不能说的,讲!”
“这--诶,皇兄,没什么,就是皇祖母与母后方才商议皇兄后位人选,皇祖母与母后各有不同的意见,皇祖母钟意右相家的千金,母后选中了傅家的表妹,但她们无一例外都希望你能早日立后,充实后宫。”
作者有话说:
这章走下剧情,谢谢大家支持比心
唐代刑部中的比部是专门负责财税收支监督审核,这本书官职部分仿唐代
第53章 当年
◎幽州一战,收回兵权◎
陛下脸色突变:“母后和皇祖母竟想插手朕立后选妃的事, 看来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过清闲了。”
“皇兄,皇祖母和母后也是为大周着想。何况皇兄确实到了该立后的年纪了。”
元深给谢灼使了个眼色,他随即附和道:“确实, 太后与太皇太后的话也有一定道理。”
陛下深叹, 最近几年朝臣们不断上书建议他早日充实后宫, 凌霄殿内关于请旨立后的折子不计其数。
每次无一例外都被他以边境战事不稳不宜大婚为由,压了下去。
他们都不知道,他只是为了等一人的答案。
她若能点头, 才是他最想要的。
他有些神伤, 不愿多想,想起正事道:“你们来得正好, 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益州刺史陆伦勾结当地司曹参军事谎报当地财税收入的事。”
“朕方才训斥了顾川, 他咬死其与陆伦所作所为并无干系,若要借此事扳倒他,不大可能。”
“陛下, 左相那人能够在党争中活下来就说明他有着过人之处, 要想扳倒他,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益州的事朕一直觉得没那么简单, 若是要反,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兵马都得暗中布置, 何况怎会那么容易就被朕的暗线察觉, 朕怀疑当日益州放出的是假消息, 真正的布置并不会那么简单。”
“河西节度使明显是顾川那边的人,凭借他一人怕是不足以完成此等事。”
元深猜测道:“皇兄是说--“
“没错, 不单单是河西节度使, 怕是还有其余的地方节度使与其暗中勾结!”
谢灼立时明了陛下话里的意思, 肯定道。
“不对--可-顾川若是因为当年党争一事心怀不轨,但其他地方节度使完全没有造反的动机,为何要冒这个险?”
元深满脸不解,陛下对上他疑惑的双眸,目色一深道:“你忘记了河西节度使是谁的部下了吗?”
冷声如刀,冰凉透骨。
元深心里骤然有了点眉目,视线望向谢灼,他轻点头。
元深心里大惊,还是不愿相信:“可--可都过去五十余年了,当事人都不在世了,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啊?”
谢灼补了句道:“世界上本就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你认为这么做没有意义,有些人并不是那么认为。”
天子缓声:“子秋说得对,对于当年的长阳军来说,确实心有不甘,当年皇爷爷做法是有些过分,但并不代表就是错了,当年的局势必须那么做,才能镇得住人心。”
先祖开国之初,因西夏和北越的国力强盛,大周立国不久为维持北境以及西境的稳定,分封了开国功臣宋武和陆程为异姓王。
长宁王府和晋阳王府,世代分别守卫北境与西境。
直到荆南议和前夕,大越突发兵南下联合西夏形成夹击之势,北境以及西境同时遭遇兵源短缺的问题。
幽州一战,建安帝在战前建议晋阳王撤兵,当年的局势并不适硬碰硬,西部一战若是不能胜利导致损失大量的兵力的话,北境立马会陷入无兵可调的僵局。
最后晋阳王没有听从建安帝的建议,冒险而为,最后与西夏的幽州一战虽胜利了,但损耗了大量兵力,最终导致北境的战事陷入僵局,最后败给大越,荆南议和后,约为兄弟之国。
建安帝当年问罪了晋阳王府,最后外加其属下弹劾其作风不正,有贪污之嫌,导致建安帝收回了西部长阳军的全部兵权,分至各州节度使手中。
从此晋阳王府兵权架空,逐渐被世人所遗忘。
元深心中的疑惑渐消,眼中情绪复杂,“臣弟明白了,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陆太妃比起母后先入府却只能是侧妃。”
“不错,确实是因为此,所以朕也斗胆猜测景王也与益州的事有关。”
“皇兄,若是真的最后查清大哥确实有异心的话,你会如何对他?”
元深百感交集,对于元潇他虽不是一母同胞,日常也没有过多的来往,但总归是不想见他走上那条道路的。
陛下沉默片刻,后抬眸对上元深有些怅然的眼神,怔地有声回:“小六,若是大哥真的有谋反之心,朕不会手下留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你该懂得!”
意料之中的答案,元深叹息道:“是臣弟冒昧了!”
陛下见他兴致不高,沉声吩咐:“小六?”
“臣弟在!”
“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办。你明日便出发,母后那边就说年后沧澜江得马上开工进行改道,时间非常紧迫,必须要你提前去勘测地形。”
元深敛了神色,淡声:“皇兄尽管吩咐。”
陛下给元深交代了许多事。
元深一字一句地记在心中,丝毫不敢马虎。
城北
一处府邸,书房内。
一男子正在榻上小息,双眸紧闭,身侧的女子手中动作不停,不断地帮他按压着腿上的肌肉。
“王爷,幽州来信!”
一男子呈上一封书信,榻上人缓缓睁开双眸,眸微眯,接过细细浏览起来。
打开信,上面赫然写着:“一切已准备完毕。三月便可行事。”
他看完后,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漾起一抹渗人的笑,摆手屏退了手下人。
随后轻‘啧’一声,转动了下脖颈。
“王爷可是背又疼了?”
“雨天身子不舒坦乃是正常,你莫要过于忧心。”
女子双手渐渐向下,伸向男人背部,一下又一下地帮他按压着,希望能舒缓他的痛感。
她心中存了疑惑,试探性发问:
"妾身斗胆问下王爷,不知王爷为何年纪轻轻就会落下这些筋骨上的毛病?”
话落,他脸色突变,眉头微蹙,粗糙的大手伸向女人的柔荑,一把握住。
细腻柔软的触感传来,他心下一阵暖意涌动。
眸色深深,眼睫一闭,似是在回忆着。
片刻后,睁开的双眼里泛着些恨意。
“此事说来话长,若是细细深究,一切都要拜那个女人所赐!”
他眼中渗出的恨意让她心中恐惧感顿生,柔荑有些轻抖。
他猛地转身,一手猛地扣住她的下颚,脸色瞬间变得可怖。
“怎么,连你也害怕本王吗?”
“王爷-”
话里带了些质问,眼前女子顿时眼眶发红。
女子雪肤细腻,双瞳剪水,杏眼如春水般潋滟。
让人见了心生怜意。
他自知方才有些过分,一手握住那细腰,渐渐往上,轻抚着她的后背。
凑上前去,在她脸颊上落下安抚的一吻。
“莫要怕了,嗯?”
她入府久了,便也摸得清楚他的性子,攀上他的身子,往他怀里靠去,娇声道:
“妾身只是担心王爷。并没有其余的什么想法。”
温香软玉在怀,他心情舒坦了不少。
脑海中思索着接下来要办的事,兴致渐高。
手里不安分地直往眼前人的里衣作弄。
“王爷!”
女人忍不住发出娇喘声。
于是两人便在书房内就开始纠缠了起来。
外衣纷纷掉落在地,房内声响不停,烛光跳动,屋内气温逐渐升高,直至滚烫。
长宁王府
院子外下起了些小雨,纷纷扬扬。
宋宁在书案前浏览着兵书。
蓦然门外传来小桃的声音。
她疑惑地朝外望去,门嘎吱一声,小桃迈着小碎步走近。
“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小桃脸上带了些笑意,宋宁疑惑问道。
“小姐,方才后门的小厮来报,说是门口有人求见小姐,奴婢出去一看,没想到是陛下以及北青大人。”
“陛下让奴婢传达他的话,说想见小姐一面,不知小姐是否肯让他入府?”
作者有话说:
晚上有事回来晚了就发得晚了点,实在抱歉,谢谢大家的支持比心
第54章 错过
◎冒雨求见,不见人影◎
小桃声音渐低, 有些摸不清宋宁的心思,询问道:“小姐,外面还下着雨, 陛下在外等着, 小姐见还是不见?”
宋宁抬眸望向窗外, 轰隆一声,雷雨阵阵。
她轻叹,关上窗, 思索片刻, 抬步往外走去。
走到院子外的长廊处,脚步微顿, 往后退了一小步。
雨势渐大, 长裙上沾了些污渍。
她内心犹豫不决。
她抬眸,顺着长廊望去,心中明知再多几步, 转弯出了院子, 便到长宁府后门。
她心中猜测是祖父与他挑明了他和她之间存在的问题。
他知道, 长宁府与他, 她绝不会选择后者。
所以他今夜才会冒雨前来。
他的性子,她是知道的。
若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得到。
哪怕粉身碎骨, 只要他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正确, 便不会后悔。
“小姐?”
小桃见她脚步顿住, 停在原地,忍不住出声。
宋宁脑海中闪过几日前她在父母亲的牌位面前说过的话, 以及当年先帝对她的句句叮嘱。
心中生了丝丝疼意。
猛地一转身, 直往回走去。
小桃眸子里闪过惊讶, 朝那道白色的身影急喊道:“小姐,今夜真不见陛下了吗?”
长宁府后门。
陛下一身黑衣,手中一把油纸伞,站在门口处的台阶之下。
冰冷的雨水顺着纸伞边沿滴落在地。
他望着长宁府紧闭着的门,眼底满是无奈。
“主子已在这等了有半刻钟,郡主许是已歇息了,主子不如明日再来?”
元赫微叹,轻摇头,“不,阿宁不是那样的性子,她若是想了断,一定不会躲着不见人,等吧,朕相信她今夜一定会出来的。”
神色坚定,今夜他选择不翻墙进府,而来门口等待,也是想堵一把,看他对她的了解程度到底有多少。
宋宁急步回房,关上门,小桃在外急喊。
“小姐?”
“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依奴婢看,小姐一味地躲着陛下,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今夜不见,那之后呢?”
宋宁背靠着冰冷的木门,捂住自己的心口,阖上双眸,身子轻颤。
思绪在理智与肆意之间来回拉扯。
她本以为能抑制住自己,但每次一听见那个名字,心中就如惊涛骇浪扑过般震颤不已。
她深叹,让自己冷静下来,眸光渐渐恢复清明。
小桃的话瞬间把她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小桃说得对,不能一味躲着他,何况她是他的臣。
臣怎能有不见君之理,一纸宣召,不见也得见。
她鼻尖一酸,心中暗下定了决心,抬眸瞅见放着长笛的那个小匣子。
走近,打开,小心翼翼地取出长笛,握在手心。
目色坚定,朝外走去。
门口。
陛下仍旧在等着宋宁,不顾雨势越来越大。
“驾!”
“驾!”
“吁!”
一男子翻身下马,脸上止不住的焦急神色。
熟悉的身影入眼帘,北青率先发觉。
“怎么了?如此急急忙忙赶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元赫同样脸色微变,上前两步,沉声道:
“你细细说来!”
“不好了,陛下,方才一波黑衣人闯入北卫司,来人个个武艺高强,现在霍统领正在与其厮杀中。”
“他们怕是冲着暗牢里关押着的人来的。”
北青劝道:“陛下,如今该当如何?”
陛下抬眸望见紧闭着的大门,薄唇紧抿。
少顷,心下一狠。
“走,北青,你马上随着朕前去看个究竟。”
冷声对着地上跪着的人道:“你马上动身去一趟巡防营,让谢国公带兵前去北卫司。”
“诺!”
“臣遵旨!”
天子收起纸伞,穿上黑色的大氅,翻身上马,干脆利落。
“驾!”
几道人影穿梭在街道之上,马蹄声响彻苍穹。
一会后,宋宁手中拿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