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有些无奈,“皇祖母就是那样着急,朕自江南回来后也一直躲着她,生怕见了她之后她又跟朕念叨个不停。”
元深也是不懂,皇祖母既然那么迫切想让元赫立后选妃,何不就顺了她的意。
“话又说回来了,皇祖母这一天天的催着你成婚,这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皇兄你就从了吧,等过了年开春这选秀就大办起来,你立个后也不影响你的宏图大业,省得天天被她老人家念叨!”
越说越起兴,完全不顾身后人愈来愈黑的脸色,如数家珍一般出口道:“右相家的千金不错,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和右相结亲也有利于皇兄你拉拢更多的寒门子弟,傅家的表妹也不错,亲上加亲,再不济你若喜欢活泼的性子,嘉禾那丫头便也可,还有---”
“你要是继续念下去,朕明日就下诏让你去北境守边塞!”
第10章 商议
◎大江改道,直通北境◎
“不敢不敢,是臣弟冒犯了!"
元赫一脸严肃地望向他,沉声道:“朕让你去益州那边考察, 事情办得如何?”
元深敛了神色,正经起来, "皇兄,我此次前去益州,发现这改道一事,并不容易,若是想改道成功,就必须迁徙沧澜江下游的百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有当地的豪强地主所占据的土地,处理不好的话怕是要滋生事端。”
“皇兄还是得谨慎决定才行!”
寒风涌入,有些冷意, 元赫关上窗,走到桌案前置放的一幅地图上。
大周的整个疆土版图都尽入眼帘,思虑良久,缓缓道:
“这些可能产生的影响朕都考虑过,只是不破不立,这沧澜江如果能连通五城,就能直达北境,大越和大周五年内必定有一战,后续的物资也能快速地运到北境,朕本就有建设北境三州的想法,若是能改道成功,利肯定是大于弊的。”
太宗时期深受大越南下的侵扰,为大周的国防安全考虑,便从中部的大都城迁到了南部的金陵城。
大周据南境百年,江南地带经过历代帝王的经营,已是繁荣富庶之地,北境三州长年深受越兵的袭扰,人口稀少,土地贫瘠,生产力底下,百姓的生活水平不高。
如何快速地建设北境近些年来成为了元赫的心病.
“可这益州城的百姓不一定就愿意离开故土去他乡生活,皇兄怕是要想出个万全的法子出来,莫到头来惹恼了民众,便得不偿失了!”
眼前人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片刻后愈发坚定道:
“所以此事才需要从长计议,需得细细地想想法子,改道一事板上钉钉不可能更改,具体的政策还得朕仔细再斟酌一番!”
元赫打量着元深,他虽然还是贪玩,但这差事也算办得还行。
泰安帝一共四子二女,当今陛下排行第四,元深是最小的,年方才十九。
都说皇家无真情,元赫与元深一母同胞,却是感情甚笃。元深的性子实在是跳脱且心无城府,他不用担心会构成其他的威胁。
皇家本无情,偶尔也会出现偏差。
长宁王府
幕落苍穹,闲云半掩盖了明月,夜风拂过庭院里的杂树,清冷的月辉从半掩盖的窗前溜进去一点,映出床前人的迷离的眼神。
宋宁回府后,发了高热。
宋渊和宋时安这周都被陛下派去郊外整顿新兵,只剩孙静微在府中掌管着长宁王府的后院琐事,她派人地去请了大夫。
软榻之上的人,一头乌发铺散,明眸紧闭,眉眼间拢着丝丝忧愁,脸烧得通红,甚是难受,眼角闪着点点泪珠。
“这伤还没养好就出去,结果又把自己弄病了,可如何是好?”
孙静微实在是无奈,吩咐人守着宋宁,随后便叫了小桃出来,禀退了众人,没好气地询问道:
“我问你,今日你家主子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细细说来,不得隐瞒!”
方才大夫只说宋宁是急火攻心,寒气如体才会发高热。
孙静微本就觉得异常,虽说与宋宁相处时间不长,但自家夫君经常提起她,大致知道她性子。
宋宁根本不是那般冲动的人,明知道自己有伤不在府中休养跑出去,若是无要紧的事,才是奇怪了。
她得知道症结在哪,才能对症下药。
小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咬着牙开口:
“世子妃,此事关乎小姐的隐私,请恕奴婢不能开口!”
孙静微也来了气,来回踱步,“你这丫头怎那般不听劝,你真以为瞒得了我,还瞒得了世子么,若是我有意告诉世子,终归还是瞒不住的,你不如从实说了,我也好为阿宁打算!”
“世子妃--”
“世子妃,我家主子并未去了何处,只是今日是已故固伦公主的生辰,公主自幼便和小姐交好,小姐今日寻了一处祭拜而以,大概是因为太过伤心所导致。”
小桃见实在瞒不下去,便招了。只是她留了一点心眼,没有把宋宁去见了醉仙楼和谢国公府的事说了。
她从记事起入府便跟着宋宁,自是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孙静微也没想到是如此,有些愣住,脑中细想了下,才回过神想起固伦公主是谁。当年她在闺阁中便有耳闻,先帝的嫡出长公主的风姿,后来的事,她也是清楚了。
一道紫檀漆地镶玉石屏风后的塌上传来几声咳嗽,有些听不太清。
孙静微没想到愿意如此特殊,心头瞬间没了气,长叹一声:“原来如此,那便也解释得通阿宁为何会如此。”
大夫开了方子,熬好后丫鬟端了近来,孙静微盯着宋宁喝了药,方才离开蓝雨轩。
屋外仍是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
翌日,清晨。
宋宁睡了一夜,感觉身子舒坦了不少,天色微朦,挣扎着起身,嗓子有些干涩,朝屋外唤了一句:
“小桃!”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
小桃从床前爬起来,神色焦急,手摸下宋宁额头,似是有些汗。
烧了一夜,宋宁此时脑子清醒了不少,起身,小桃伺候宋宁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坐在铜镜前,小桃仔细地给宋宁发梢护理着。
宋宁自打昨日回府后便一头扎进了塌上,烧得脑袋发晕,此时用力细想,昨日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
那人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地潜入她心底。
“若是把全部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朕是不允的!”
两人离得是那般近,他身上的龙岩香,浅浅的,甚是好闻。
宋宁不知不觉间脸颊微红,小桃余光瞥见,笑着望向宋宁。
“小姐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宋宁连忙否了,话里有些慌乱,倒是叫人察觉了。
“小姐,昨日陛下和小姐,小桃可看得一清二楚。”
小桃语气挑高了一丝,打趣着宋宁。
许是旁人看得更清楚些,宋宁心沉了几许,她似是不想看清自己内心,怕带来无尽烦恼。
有些东西碰不得,也不能碰!
“莫须有的事日后不要再说了,你自小便在我身边,也不会不知道长宁府的困境,这话要是同我说笑的就无事,若日后各府夫人宴席上说漏嘴,便会惹来大祸!”
“是,小姐!”
小桃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方才嘴快了些,她也自知不对。
过会后,孙静微来了,进房望见宋宁在看书,便有些嗔怪道:
“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喜欢折腾,病了一夜,怎不好好休息!”
宋宁听见来人带有些责怪和担心话,笑着抬头,放下手中的书,朝孙静微行礼,“见过嫂嫂!”
“让嫂嫂担心了一夜,实在是我的错!”
孙静微赶忙过去拉住宋宁的手,陪她一块坐在塌前,宽慰道:
“妹妹无事便好,昨夜可真是把我吓坏了!妹妹凡事可要想开些好,人活世界上舒心最重要,若是纠结于小事,整日犯愁实在是不值得!”
宋宁回握住孙静微的手,心里感觉暖暖的,“嫂嫂说的道理阿宁记得了!”
两人成长的环境完全不同,孙静微乃是传统世家教育出来的女子,比起她更懂得如何去开解自己,毕竟嫁入高门大院,若是夫君不爱宠妻灭妾,便没好日子过,懂得如何开解自己尤为重要。
片刻后,丫鬟急急忙忙进来通报。
宋宁和孙静微忙望向来人。
“ 门外发生何事了?”
“回世子妃,三小姐和二夫人来了!说是她们特意来拜访大小姐!”
宋渊之前有让家里奴婢不得以郡主来称呼宋宁,他私心想让宋宁在家就仅仅是宋家的女儿,而不是其他。
又来了个三小姐,虽是论资排辈也该是如此,宋宁总归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
孙静微见宋宁兴致不高,开口:
"我先出去见一下,阿宁你换身衣服等会出去见一面就行不用待太久,剩下的我来招待就行!”
“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也不能太失礼数!”
宋宁笑着回:“嫂嫂当我是什么人了,都是自家亲戚也没什么不能见的,我身子也无大碍了,换身衣服便出去,嫂嫂先出去招待便是!”
孙静微见她如此想,放心出去了。
半盏茶后,大厅内。
宋宁缓缓走出,一身青色素衣,一根玉兰簪子挽起秀发,冷清眸色,眉目清绝,气质出尘。
还未完全走进,便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
“诶哟,这是宁儿吧,都这么大了!”
宋宁见眼前人身穿一身桃红色的云锦春长衣,头上两根镏金色点翠簪,随着步伐摇动。
宋宁不卑不亢欠身道:
“见过二婶!”
“见过大姐姐!”
宋宁走近发现还有一人,微眯着眼打量了下。
一身淡粉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红色的玫瑰,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秀发用白云嵌珠翠玉簪挽成朝云髻,柳叶细眉,身段婀娜多姿,带着一丝风情。
孙静微浅笑道:“都坐吧,我让人准备了一些点心,还有茶水!”
落座后,见着满桌的琳琅满目的点心,张氏很是愉悦,也细细地打量了宋宁一番。
见她热情不高,便找起了话题。
“说起来认回长宁府那么久了,还为未曾见到宁儿呢,这是第一次见,只是可惜了你二伯父尚在汝阳,你二堂哥中了翰林院进士方才进京的!”
宋宁挑眉,自顾自的饮茶,没顾着她的话。
张氏随后忽地叹声:“可惜了,若是我们能早日认主归宗,此时便也能全家一块在金陵城了!”
第11章 召见
◎目的不纯,内心失衡◎
“娘!”
宋莺小声制止,似是感到有些难为情。
“二婶想多了,天家富贵,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富与贫都是上天注定了的,强求不得。长宁府在这金陵城中多少双眼睛盯着,虽是勋爵之家,无上荣耀但承受的压力也是从常人所难以忍受的!”
余光瞥见张氏脸色渐沉,没理会仍是继续说道:
“二婶该知足常乐才是,来了这金陵城就比不得汝阳城那般休闲自在了!”
宋宁也是为长宁王府着想才推心置腹地说了这么一番话,既然认回了宋家,该有的思想觉悟还是必须要有的,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番话落,虽是事实,但张氏是不爱听的,顿时脸色沉了下去。
孙静微见状,暗地里给宋宁使了下眼色,出声道:
“宁儿说到是有理由,不过二哥去年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将来也是大有可为的,婶婶大可放心。”
有心想避开这个话题,孙静微浅笑着对宋盈道:
“莺儿,这点心怎么不吃,可是不喜欢?”
宋莺回过神,恭敬开口:
“不是,我很喜欢!"
她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什么海棠糕,如意糕,核桃酥,马蹄糕等,花色繁多,这些她在汝阳城生活时从未见过。
望向宋宁,见她举止大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自然的清雅,是出身高门大户的世家女子才有的。
心里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张氏接过话题,笑着对孙静微说:
“她就是那般胆小,我正发愁呢,说来婶婶我乃是乡野粗俗之人,母家那边又是无权无势,莺儿跟着我在乡下长大,从小见的世面不多,怕是以后要为她找个好人家不容易啊。”
话里话外尽是不容易,宋宁侧耳听着愈发觉得不对劲。
“宁儿以后若是不嫌弃,就让她经常跟着宁儿吧,也能多长长世面,以后找个机会择跟好夫婿。”
张氏绕来绕去把话扯到了她身上,宋宁也是没想到,感到内心顿时被泼了一桶凉水,也没应,自顾自地低头品茶。
她们这家人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心里横竖是不满的,她也不想过多计较,若是要帮衬还是会尽力所为。
宋莺见宋宁脸色冷淡,也是个会来事的,劝道:
“娘,女儿还小呢,何况大姐姐还未曾出嫁,女儿也是为时尚早。”
“话说回来,宁儿,你过了年就二十了吧,这京城二十还未出嫁的怕是就你了,这么些年被耽搁了,这次回京可得好好挑挑,早日成婚才好。”
宋宁话里带着冷意,没有给母女俩眼神,“劳烦婶婶挂心,我的事我自有打算。”
长宁王府女子本就难嫁,何况还是她这种在京城中风评极差的人。
说来说去,就是想借长宁府的身份为宋盈寻一个好人家,也未不可,但如此着急,给她的印象就不行。她回京少说也有四日了,今日才相见,也不见得是有多关心,从小不一起长大的姐妹交情也算不上。
若要议亲,孙静微会帮着打点,没什么话题可聊,宋宁也不顾及那两母女的脸色,寻了个由头,便回了房休息了。
秋月轩内
张氏突改方才的笑脸,愤愤不平道:
“你看那宋宁那样子,想着咋们是乡下来的人便低人一等,早早便回房歇息了,一整个装腔作势,自顾清高!”
宋莺小声安慰道:
“娘亲,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咋们家的人生来都苦命,偏生要流落在外受尽苦日子,比不上长宁府主枝高贵,天生便有那泼天的富贵!”
“想到这我就来气,我们不也是宋家的人,我想着你哥哥要是凭着宋家子弟的身份能得个翰林院编修的官职多好,可偏生他们说不行,不能动用关系,说是要公平科考入选,都是宋家人,咋们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怎么就不能多照顾下!"
张氏越想越不甘心,望向自己家女儿,肤如凝脂,柳叶细眉,身段婀娜,心情顿时好了点,满怀希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