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他……
睡了……他……
他。
黑夜的话在她脑子里变作陌生的女音不断回荡。心口隐秘的角落有些别扭,还有些害羞,心中都有些后悔去问黑夜这么不靠谱的话了。
不,应该不是问题不靠谱,而是今天的黑夜不怎么靠谱。
虽然这位大姐姐平时也会调戏她,调侃她,但绝不会像今天这么离谱。
简直就像被调包了一样。
她皱了皱鼻子,看着窗外电闪雷鸣后雨中夹杂的冰雹,决定暂时不去想这种复杂感情,走下沙发去翻过敏药。
靠近海域的地区多雨,所以这段时间过敏药吃的很快。铝箔纸内包裹的药片还剩下两粒,这是最后一次的量了。小宝皱起眉,也不知道飞艇的医务室有没有氯雷他定这类的稀有特效药卖。
窗外的雨还在连绵不绝,头顶上的电灯闪烁了一下。伊尔迷在这时打开了房门。看到小宝手里的药片,他微表情中闪过一丝了然,但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挑了下眉。
“莫娃生病了吗?”他开了口。
“没有。”男人的出现,令她再次想到了夜宝的‘睡了他。’三个字,于是不自在的偏过头,就着水吃了药片,“只是治疗皮肤发痒的过敏药而已。”
“是吗。那现在已经开始痒了?”他似乎意有所指。
“还没,预防一下。”
“这样啊。”男人移开视线,不知为什么,小宝从他幽深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可惜的情绪。
错觉吧。
问完这些的男人坐回到丝绸面料的沙发上。他拿起手机敲着字,不再看她。
“我出去一下。”小宝放下水杯,去拿挂在门口的外套。
“出去做什么?”
男人的视线从手机上抽离,平静的望向她。
当然是买药外加离开你冷静一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睡了他’三个字,再待下去也是尴尬。
但是这种话肯定不能和对方说。
“我去买药。这板过敏药刚好吃完了。”
“嗯。”男人这才点头首肯。
走廊外的电灯在频繁闪烁着,飞艇开始出现轻微的颤动,应该是舱体外的雷云造成的。
小宝一路根据乘务员的提示来到最下层的医务室,没想到真的买到了缓解她这种过敏症状的稀有特效药。50万一瓶的药品价格虽然比地面贵了将近二倍,但考虑到这种长途运输工具上的商品历来都比地面上贵出很多,所以这样的价格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刷卡支付。”
“好的。”
医生拿来pos机,刚刚输入完金额拿给她,医务室的门就被人暴力踹开。
“劫飞艇!都给我举起手!”
迷彩服上戴着黑色头套的男人举着木仓走进屋里。
“……”小宝目光逐渐涣散。
老娘……老娘已经很久没有干回赏金猎人老本行了呜呜呜!!!
她的屠龙刀已经饥.渴难耐!
来战!!
顶着软妹子的脸,她勾起一个能让小儿夜啼的笑容,大步朝着头套男走去。
“喂!站在那不许动!别逼老子啊啊啊!!!”
撩.阴腿再次重出江湖,比上次奇犽看到的更猛更迅速。男人的脑袋几乎是瞬间就穿破飞艇第二层的地面,重度昏迷后,身子还挂在医务室里微微摇晃。
头顶的电灯剧烈闪烁了一下,爆出火花后,屋子陷入黑暗。
小宝将视线转向蹲在地上,依旧举着手的医生,“好了,继续付款吧。”
医生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身体在半空荡秋千的男人,尤其是粉碎性骨折的某处,惊恐的蹲着后退几步,“……药就、就送你了。”
“哦……”
他一定是被我救他的行为感动到了。
“你是好人。”她指了指头顶上的某人,“这个男人大概一天都醒不来,所以不用害怕了。”
“啊哈哈哈……谢、谢谢……”医生讪笑出声。
我现在是怕那个男人吗?我特么的是在怕你!
“不客气。”她认真的做出回应,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黑头套。”
走廊里传来女孩不真切的回声,蹲在屋子里的医生等人走远后,脚软的跪了。
.
位于飞艇第三层尽头的VIP包房内。
“那么接下来配置药物的事就交给你了。”
透明的玻璃上印出伊尔迷没什么情绪的模样。他举着手机,无波的目光注视着窗外的雷云。
【嗨,伊尔迷少爷,这件事我会办妥的。】
“我大概明天……”
“嘭!!!”
房门被人骤然踹开。
“里面的人!劫飞呃!!!”
强闯进来的人瞬间被一枚念针刺中喉咙。伊尔迷挂断电话。他回过头,对着第二个举着木仓走进来的人说。
“我允许你们进来了吗?”
慢条斯理的语气,带着病态般的情绪,就像猎食者锁定了猎物。
他抬起浸满了墨汁般浓黑的双眼,随着指尖具现化出的念针,紫黑色的念气铺天盖地的冲入走廊,将所有举着木仓的普通人类压制在地。
惨白的白炽灯之下,伊尔迷的脸白如石蜡。
“你……你这个……啊啊啊啊!!”
第二个人惊恐的扣动扳机,但下一秒,念针带着一股怪力将他撞飞出去,死死的钉在走廊的墙上。
“突突突突突!!”
木仓朝着天花板完成了扫射的任务,炸裂了头顶的灯泡,令屋子陷入黑暗。
冒烟的木仓掉落在地,在男人已经涣散的眼眸中,气息危险的长发男人坐于漆黑屋子的沙发之上,从始至终,他的身体都没挪动分毫。
“咔哒。”
门随着惯性缓缓合拢。
.
“嘟……里伯吗?对,我是小宝。我在KR345飞艇航班上抓捕了17名劫机犯……呃,我最近不太方便将他们送到陷阱塔。一天后,我大概会在巴托奇亚共和国降落,得麻烦你的人过来一趟。”
“对了,还麻烦你的人装作不认识我。”
将所有犯人全部挂在天花板上荡秋千,小宝面对着一群缩在椅子最后面的乘客,致电陷阱塔的监狱长里伯。
“……咦?我开朗了很多吗?啊……虽然完全没感觉出来,但还是谢谢。”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尖细的笑声过后,小宝的脸突然爆红,“我、我可没谈恋爱!!”
她赶紧挂断了电话,屏幕灭后又亮起,伊尔迷的名字显示出来。
“嘟。”
她接通了电话。
“莫娃现在在哪里?不是去医务室买药了吗?”
伊尔迷的声音听起来过分平静。
但这样说话的伊尔迷,却令她想到了初来揍敌客时,对方捧着她的脸颊寻找假皮,让人无法后退,无法逃离的可怖情景。
“我去了一趟普通舱,现在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她马上穿过面前狭长的过道,搭乘电梯去了三楼。
三楼的走廊灯都已经爆掉了,火药味在四周弥漫。黑暗为走廊里的事物披上神秘的面纱,只有墙壁上电梯的上下键扩散着绿色的幽光。
明亮的电梯小屋的门扉在她身后缓缓合拢,暖光消失在身后,她心底的安全感也慢慢散去。小宝踏上长廊,一路走来,地上遍布死尸。
金属圆头的念针在黑暗中泛出锐利的冷光。所有人都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因为密集的念针插在他们脸上。
她站在走廊尽头的放门口,那间房门大开着,里面却没有伊尔迷的身影。
结合对方在电话里说的‘自己并不在医务室’这样的话,可以判定为,对方是去医务室找她了。
那么,是因为没找到她而生气了?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的一声轻响,随后缓缓开启。小宝向电梯方向望去。柔和的暖光随着敞开的门扉在地面上一点点扩散。没有脚步声,披散着黑色长发的男人鬼魅一般走了出来。
“已经回来了啊。”
他的指尖松松的夹着还没丢出去的念针,针尖在他手心摩擦着发出金属的沙沙响。白色的无袖衬衫上,十几枚念针在胸口处固定,方便随时取用。
伊尔迷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向她走了过来。
“你撒谎了哦,莫娃。”
“你根本没在医务室里。”
这兴师问罪的态度,也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情绪变得这么不稳定。
冰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颌,伊尔迷半垂下眼睑,其中隐含黑紫色的海浪。
“为什么买完过敏药后,没有乖乖回来,反而跑到了普通舱?”
果然是生气了。
生气的伊尔迷,真是拥有让人不敢与之对视的气场。
“我去□□头套了。”
好久没揍人揍的这么痛快,所以就从底层一直打了上去。
但是说出这些想法可能会暴露赏金猎人的身份。伊尔迷又这么敏感,一定会猜出真相。
她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他们朦胧好感上的隔阂,所以闭嘴不再往下讲。
“黑头套啊……你说的是那群劫机的家伙吧?”
“嗯。”她问他,“伊尔迷为什么生气?仅仅因为我没在医务室?”
“有这方面原因,但也不全是哦。”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凑近了瓷白的脸,那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眸近距离注视她。
“不过现在是我在问你。”
“莫娃去普通舱的目的是什么?”他问,“因为想要救人?”
“……”
点头会被教育,因为杀手不会生出救人这种救世主才会有的心思,而摇头又会被追问出真相,简直进退两难啊……
“不说话么?伤脑筋啊,莫娃好像没有一开始来时那么好骗了。那么我们换个问题——莫娃来揍敌客之前的职业是?”
扑通!
她的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
“……资料上不是说了么,就是普通的农场主的女儿啊。”
她佯装镇定的和他对视,后脖颈汗都冒出来了。
但那双充满压迫感的乌黑琉璃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定定的注视她半晌,随后直起腰身。
“这样啊,嘛,算了。”他低喃了一句什么,随后迈步走进房间。
“这次就当你是为了救人吧,莫娃。不过下次不可以再冒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了。就算飞艇上的人都死光了又能怎样?只要它乖乖降落在登托拉地区就好了。”
他没把那群匪徒放在眼里,也没把飞艇上的乘客放在眼里。高大的身影缓缓步入幽深的房间,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
.
睡到大半夜,小宝从梦中惊醒过来,也不知刚刚做了什么梦,她的头上冒了层细密的虚汗。
口渴令她从床上起身,喝下半杯事先准备在床头的水。
视线望向不远处的窗子,细雨朦胧之中,陆地就坐落在遥远的视线尽头,茂密的森林和悬崖清晰可见,望不见城市,却能看到天空竞技场那细长的影子。
不愧是这个世界第四高的建筑。
她放下水杯,怕白天吃的过敏药药效超时,想要再补充两片,随后再去睡觉。结果翻翻衣兜,却没找到那盒特效药的影子。
“?”
她拿起裤子,又翻了翻裤兜,但里面依然没有药盒。
不小心丢了?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走出三楼电梯口时,那盒药还在她的口袋里。
小宝将外套套在身上,想去走廊里碰碰运气。
“莫娃是在找这个么?”
闪电在云层中流窜,照亮漆黑的屋子,对面床的伊尔迷也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他出声时,窗外的光亮正好照亮了他手中的药片。
“你……什么时候?”
“你是说药吗?啊,大概是在你说出你是农场主的女儿的时候吧?”
伊尔迷晃了晃指尖的药片,“这种特效药的时效大概能维持6个小时左右,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失效了。”
就像是在验证伊尔迷的猜想,痒意一开始仅仅只有脖子,慢慢的到了锁骨,最后一路向下蔓延,一点点扩散到了全身。
“伊尔迷,你今天很反常。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小宝朝着伊尔迷稳步走去。
“做什么啊……就是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而已。”
“什么意思?”她皱起眉。
“莫娃是你的真名么?”
“……”
他果然猜到了什么。
“你不是说了,这件事算了么?”
小宝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严重超出了她的预期,朝着一条令人恐慌的未知方向蹦跶远了。
“那是因为我想到了更好的惩罚方式,不,应该换一种说法……”伊尔迷的后半句话隐没在轰隆作响的雷声中。
他的半边脸被窗外的雷光照亮。胸前蜿蜒而下的长发,青白的肌肤,漂亮的犹如鬼魅,但小宝却看得心底发冷。
“撒,莫娃既然想要这个的话,”他将药片丢到嘴里,“那就自己过来取走吧。”
“……”
这个男人——
竟然在勾.引我?!
她变得迟疑。
继夜宝之后,伊尔迷也被调包了?
可能是看她没有动作,坐在床上的男人缓缓伸出了舌尖。白色的药片就挂在上面,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
锦缎一样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脸颊两侧,他清俊的五官在黑暗中立体精致,在电闪雷鸣之中,就像一只充满诱.惑的小野猫。
他收起爪牙,刻意营造出挑逗又暧昧的气氛,让人……让人……
身上的痒意化作火团将她燃烧起来,又像是爬过无数蚂蚁般。
“……其他的药在哪里?”
小宝艰难的开了口。
“嗯?竟然还能保持理智啊。”靠在墙上的男人歪过头,“大概,已经沉到某片海域的海底了吧?”
是全部都丢掉了的意思。
“药片现在已经开始融化了哦。莫娃就算忍受痒意,也不想在、我、嘴、里取走它吗?”
悠然的嗓音,尾音微微上挑,心中就像倒入一杯红酒,借着微醺的醉意,小宝一把将男人的肩膀狠狠按在了墙上。
“咚!”
“哈哈哈。这样才对嘛。”
她叼住他的嘴唇,撬开他的贝齿,在男人唇齿间泄出的笑声中,用舌头勾到了已经融化了少许的特效药。
然后,男人的牙齿聚拢,咬住她的舌尖。
疼痛令她的舌头下意识的缩回,男人在这期间将药片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