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叶听到了魈的声音，知道是钟离留有后手的他也不由得感到有些庆幸：“魈……”
魈伸出手，直接从万叶的衣服里面把那个吊坠拽了出来，飞速从里面拆出了什么东西后在红衣青年震惊的目光中一把塞进了万叶的嘴里：“咽下去。”
因为疼痛而没有办法思考的万叶乖乖地听魈的话将那个东西咽了下去，仙人之物的确有神奇的功效，至少万叶下一刻就感觉自己五脏六腑不再会发出那种如同即将报废的零件般的悲鸣声。
感受到万叶的呼吸稍微变得正常了一些，抱着他的红衣青年松了口气：“多谢。”
魈起身看向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了的雷神，漂亮的金色眸子中流露出了一丝丝的疑惑。眼前的雷神既不像真大人，也不像那位影武者，反倒是和留云借风的那些人偶机关很像。
“我的意志，便是影的意志。”雷电将军丝毫不退让，对于她来说，最高级别的指令便是“践行永恒的意志”，哪怕是雷电影本人，都无权更改这一点。
因为从最开始制作这个监国者的躯体时，雷电影就没有留下取消命令钥匙。
所以对于人偶将军而言，她的存在便是某种意义上的永恒。
“哈？以这种形式追求永恒，就连我看了都觉得愚蠢。”散兵差点笑出声，他本来是打算过来给女士收尸的，谁想到一过来就看到自己的好“母亲”要对他认定为家人的存在动手，“看看站在这里的你的臣民，对你还有哪怕一丝丝的信赖吗？”
“真失败啊，雷电影。”
扫视了一圈匆匆赶来的社奉行与海祇岛一行人，雷电将军并未在意散兵的话，信仰之力的存在究竟还剩几何她才是最清楚的。
散兵不着痕迹的将万叶挡在自己的身后：“别骗自己了，他们信仰的究竟是你的永恒还是你姐姐的永恒，你比谁都清楚。”
稻妻的民众并不知道雷之神已经更换，哪怕这些年稻妻的政权在那些蛆虫的操控下变得有多混乱，数千年延续下来的信仰都让那些心思纯粹的子民们选择了去相信自己的神明。
但是他们的神……早就已经不会回应了。
雷电将军也并不打算和这个影的作品多费口舌，尽管影并不想伤害自己的造物，也将这个意志传递给了她。但在人偶的程序中，优先级最高的永远是“永恒”，如果散兵执意要成为永恒的阻碍，那么她有足够的条件能将他杀死。
她冷冷回道：“你似乎没有权利对她评头论足。”
不只只是对雷电影的不敬，更多的是对雷电真那隐隐的不屑。
散兵手里的刀依然指着将军，没有一点点移动的意思。他冷冷说道：“你的目的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另外，如果他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雷电真。”
人偶将军静静看着散兵，如同紫晶矿石般的眼眸中流动着雷电的光芒：“仅凭你的一面之词，不足以动摇我的意志，也不可能……动摇影的意志。”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杀了他。”散兵伸手直接把万叶拽了过来，手中刀锋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刃划破了一点点皮肤，
山姥切国广嗡鸣着，对散兵的行为发出强烈的抗议。
散兵瞪了一眼山姥切国广，大有种再有意见就直接把万叶脖子切下来的感觉，让被动的付丧神不得已沉寂了下去。
看着万叶手腕上露出一角的眼熟手绳，雷电将军最终还是向不断发出指令的雷电影妥协了：“他是一心传最后的后人，你确定要杀他吗？”
听到这句话，散兵嗤笑了一声。若是真的那么在意的话，当年踏鞴砂□□的时候她又在哪里呢？
愤怒到极点的他只想和这个人偶将军打一架，一句话脱口而出：“当年我屠了整个雷电五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没过脑子的话一出口，散兵整个人就僵了一下，因为他听到了万叶忽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与怀里瞬间绷紧的身体。
第49章 成为审神者的第四十九天
场面沉寂了一瞬间,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的散兵轻啧一声，随后看向雷电将军：“你让她出来。”
对面的雷电将军闭了闭眼，再次撑开眼睛的时候便已经不是那个冰冷至极的眼神了。
旁边的魈愣了愣, 这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影武者。
正当雷电影准备出声询问有关雷电真的事情时，被散兵架在怀里的万叶忽然费劲全身力气抓住了散兵的手臂：“你说……什么？”
散兵皱了皱眉, 万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甚至站立都要依靠着他的身体, 却还是要用力挣脱他的束缚。
就当真……厌恶他到这种程度吗？
“你再说一遍……你把…雷电五传……怎么了？”万叶一脚踩在散兵的脚上，指甲死死扣着散兵的手臂, 试图让他松手。
“我屠了雷电五传上下几百个刀匠, 又有问题吗？”散兵有些生气, 是那些人背叛他在先，他并未追究万叶作为雷电五传的后人的仇怨还对他照顾有加, 这已经是看在过去丹羽久秀背叛前与他还算和睦的份子上了。
万叶气得发抖, 他咬了咬牙, 直接向前想要撞到刀刃上。
散兵吓了一大跳，立刻松手防止真的伤到万叶。与刀剑掉在地上的声音一起响起的，是拳头打在□□上的声音。
在挣脱了散兵束缚的下一刻，万叶抬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有问题吗？你在问我有问题吗？”
没站稳的散兵被一拳打倒在地, 而彻底脱力了的万叶也压在了散兵身上。感觉自己像个笑话一样的万叶揪着散兵的衣领，整个人都在颤抖。
看着局面有变的绫人冲了过来, 想要将万叶拉起来, 却被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万叶一把挥开：“斯卡拉姆齐, 你敢看着我再说一遍吗？！”
斜眼看了一眼当今的社奉行，散兵嗤笑一声：“我没有错。”
“他们弃我厌我, 用谎言欺骗我，将我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害我十指尽毁……如果我不是人偶，早就死在踏鞴砂了！”散兵死死盯着万叶，似乎在透过他注视那个抛弃了他的丹羽久秀：“你觉得我应该原谅吗？”
万叶颤抖着，落下的雨水夹杂他脸上的血往下流：“那么……”
“我若是原谅了雷电五传，那又有谁会救赎过去的我？雷神也好，那个狐狸也罢，甚至是你，枫原万叶！无所作为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去放过那些加害者？”打断了万叶的话，散兵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不，你们都是加害者。”
万叶虽然看不见散兵的样子，但是他却莫名能够感受到那如刀光般的目光：“为什么不杀了我？”
“哈哈哈哈……”脑中那根线终于崩断的散兵抬起手掐在了万叶的脖子上：“你问我为什么？不过是过去没有机会罢了。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雷电五传的叛徒……一个也逃不掉。”
万叶感觉自己快要气疯了：“那好，就现在，我要向你发起御前……”
一句话还没说完，后颈上忽然被什么人重击了一下，意识渐渐模糊，在暴雨落下的同时，与枫叶同色的少年直接倒了下来，重重砸到了散兵的身上。
绫人收回了手，轻轻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听到御前决斗的时候心都快跳出了胸膛，还好赶上了。旁边可就是雷电将军，这句话一出口可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散兵仰头看着遥远的天空，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但是因为流泪而被母亲抛弃的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应该如何去哭泣。
对啊，为什么呢？
当年在渡口放过了那支过继到枫原家的丹羽后裔时也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下不了手。
他在犹豫什么？他又在后怕什么人？明明只是叛徒的后人而已。
绫人伸手将万叶抱了起来，确认了万叶的状态还正常后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强硬地避开了雷电影想要带走万叶的举动后，绫人飞速后退了一步：“将军大人，我想将我的弟弟带回家，希望您可以不要阻拦。”
在绫人那可以用“仇视”形容的目光中，散兵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欢迎他。
雷电五传过去是社奉行的部下，那件事对社奉行也造成了影响深远的伤害，所以说……散兵其实是在场所有人的敌人，但是他作为雷神之子的身份又过于敏感，有雷神本人在场，的确也不适合出手。
其实这段时间在平藏与托马的努力下，当年御神刀一案确实被查出来有极大的问题，而还在绫人仔细推到凶手身份的时候，散兵自己就跳了出来。
愚人众执行官、雷神之子、踏鞴砂的昔年惨案……一切的一切都串了起来。
绫人抱着万叶走向稻妻城，冷冷的声音传到了散兵耳中：“散兵阁下，下一次再见面，就不会向今天这样轻易过去了。”
想要杀万叶，也要问问他的兄长与姐姐同不同意。
看着社奉行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旅行者和托马打了个招呼后走到了雷电影身边。
散兵低着头没有说话，旅行者也看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这个人本身就很矛盾。边仇恨着万叶的祖先，一边又因为他的祖先而对他抱有好感。
“雷电影，把神之心给我，我会告诉你你姐姐的下落。”散兵猛地抬头看向雷神。
雷电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已经数百年未曾谋面的儿子，最终没有拒绝散兵的要求：“神之心在神子那里，回头我会让她给你。”
“另外，愚人众的话不可尽信，没有自我判断力的话……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
听着来着“母亲”的嘱托，散兵并不觉得感动，只有一阵阵的恶心：“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我心里有数。回头让那只狐狸去离岛的至冬使馆找我。”
说罢，散兵转头消失在了原地。
博士当然在利用他，他也知道自己成神的路不会太顺利，一开始就也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全然相信博士。
散兵临走时的表情旅行者看得很清楚，那似乎是彻底对某件事下定了决心样子。
“你们留在此处还有别的事情吗？”雷电影看了一眼旅行者，又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岩神眷属，以及……陌生的稻妻民众。
红衣的青年率先开口：“我等是为了眼狩令的事情而来。”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展开后，里面满是稻妻民众写给雷神的话语，密密麻麻，字迹都各不相同。
——那是青年自己挨家挨户去收集来的万民请愿书。
看着那个册子上浓厚的愿力，雷电影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去天守阁里面谈。”
她自然知道有关雷电真的事情最好还是去问万叶，但是她会同意把神之心给散兵也不全是因为这些方面。神之心本身就于她无用，不让当年她也不会把这东西给神子。
再者……也是对作为“容器”而诞生的散兵的一点点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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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里屋敷的气氛很压抑。
在绫华带回来的那些医生给万叶检查过后，基本上是迅速给万叶下了个死亡通知书，短的三五天，长的一个月，没有任何一个医生能够认为万叶能活得久。
毕竟万叶本身的身体早就被雷电所破坏，一直一来正常的样子不过是依靠钟离的封印与时之政府强悍的修复技术，如今封印被破坏，还再一次遭到了重创……
“该死。”没有外人在，绫人脸上一直挂着的面具再也戴不住了。他面色阴沉，一拳砸到了地板上。
鹿野院平藏坐在万叶身边，看着他惨白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去请心海大人。”五郎迅速起身往外走。
珊瑚宫心海本身作为水系神之眼的持有者就具有强大的治愈能力，加上她本身也修习过一点点神道的医术，使得她的能力可是更加完整的发挥出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生死人肉白骨，除了那位璃月声名远扬的不卜庐白大夫以外，五郎只能想到心海。
绫华也起身：“我去联系一下南十字船队。”
听着身边吵吵闹闹的动静，被绫人打晕了的万叶慢慢恢复了意识。他的脑子里很乱，在封印被破坏、稳固灵魂的物件被他吃下去之后，那些已经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繁杂记忆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记忆表层。
沉重的让他无法呼吸。
率先发现万叶已经醒了的是低头思考着今天整个事件其中问题的绫人，因为已经从平藏那里得知万叶眼睛出了问题，所以在万叶有些迷茫的乱抓时，他直接抓住了万叶的手。
“是我，绫人。”感受着万叶手上虽然有些凉但依然是活着的温度，绫人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丝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到的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