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不到一小时的暗恋已经结束的米娅耸了耸肩, 语调轻松地说道:“谢谢你的好人卡。柜子里有被褥,你自己凑合一下吧。”
在外面走了一天她的身体实在是疲惫,原本就是半废的身体,刚有精神了一些就遇到了一波接一波的精神攻击着实顶不住。
她现在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盖好了被子。
索隆双臂环胸,略带尴尬地移开视线:“不用,我坐在地上就行。”
米娅有些好笑地看着阖眸休息的绿藻头,顶着强烈的睡意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柜子里抱着一床被褥铺好。
用半带调侃的语气说道:“你这样搞的好像我欺负你诶,索隆。”
有那么一瞬间,索隆再次幻视了记忆中米娅的模样,曾经米娅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语调。
索隆怔怔地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眸,呼吸艰难。随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雨宫凉,别扭地转过头去,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不用你管。”
行吧,还是个傲娇。
米娅吐了吐舌头重新爬到床上,实在是扛不住疲惫,几乎是脑袋沾着枕头的瞬间就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弱声说着:“剑士桑,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米娅就被索隆给喊醒,催促着她赶紧带自己前往旅店和伙伴们汇合。
米娅实在是困得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遭受的事情有点多,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酸痛异常。
但是昨晚她是最近几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天,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明明屋内有一个陌生男人该很警惕来着。
她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软软地打着招呼:“早安……索隆。”
“……早。”索隆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再催促,而是轻声喊了她的名字,“凉。”
洗漱完毕后,米娅把昨天从波洛咖啡厅带回来的三明治拿出来切好放在餐盘里,顺手倒了两杯牛奶。
其实她以前并不是牛奶爱好者,但是最近总是会对牛奶产生古怪的执着,明明自己身材还行啊。
米娅咬了一小口三明治,发现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下午要赶去游轮,只能把你送到旅店附近哦。”
索隆不太明白地发出疑问:“游轮?”
米娅从手机的聊天记录里翻出了关于游轮介绍的宣传图,激动地递到索隆的面前,眼眸亮晶晶的十分兴奋:“这个,你看你看~怎么样还不错吧?”
说起这个游轮还真的挺巧和,几个月之前毛利兰邀请她参加的豪华游轮旅行因为各种不可抗力延期了。原本以为会因为身体原因错过,没想到竟然赶上了。
索隆淡淡看了一眼,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比不上桑尼。”
“诶,真扫兴。”
这种豪华游轮对于她而言,可是超级难得的,而且毛利兰给的房间号位置很好,可不是有钱就可以办到的哦。
这大概还是因为铃木园子的功劳吧,一想到这个米娅直接泪目:小兰真的是小天使呜呜呜呜。
“桑尼是全世界最棒的船!”索隆再次强调。
……行吧,估计是他家的私人游轮,不和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计较。
索隆看着眼前少女一脸嫌弃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吃过早饭,米娅就领着某位路痴到极致的绿藻头前往旅店。要不是因为这家伙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估计米娅会一拳挥过去。
人,怎么可以方向感差成这样子嘛!
米娅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破防了,气呼呼地单手叉腰:“等等!不是那边啦!”
“这明明只有一条路你是怎么走错的嘛!”
“我才一会儿没看着你诶!请跟着我啊,剑士桑!”
……
终于在索隆不知道第几次走丢后,米娅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咬牙道:“不许拒绝!拜托,我很赶时间的。”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让索隆一时语塞,眼前的少女生气的模样与记忆中交叠重合,刺眼的阳光落在她的肩头,让索隆有些恍惚。
原本想要挣扎的手,逐渐安静了下来,就这样一直沉默着注视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着秋季的寒风,凋零的红叶划过身侧坠落。少女的黑色长发在空中留下优美的弧度,眉眼间温柔的神色让索隆心头涌上说不出的古怪酸涩。总觉得自己快要错过什么重要的事。
到达目的地后,米娅毫无留恋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虽然对方的手真的很温暖,牵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心,但是人家已经有未婚妻了,自己这样不合适。
米娅笑着挥了挥手,往街道对面走去:“那祝你早日找到米娅啦~剑士桑~”
一直等米娅完全消失在人群中,索隆才缓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还残存着少女的温度。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伙伴们的声音。乌索普大声喊道:“索隆!真神奇,你这次竟然直接找到地方了。”
众人看着索隆落寞的表情,以及孤身一人,也猜到了这次大概是无功而返了。
虽然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十有八九不会一次就找到人,但是就这样带着遗憾回去还是会不甘心啊!
“马上就要到时间了,米娅到底在哪里啊。”
娜美叹了口气,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如果这次没找到,下次再来又要过一个月了。”
“时间快到了,我们先回去吧。不管来多少次总会找到的。”
索隆看向刚才少女离开的地方,心中默默道:不管多少次,一定会找到的。
他答应过米娅,无论身处何地,就算没有生命卡也会找到。
*
一个多月后东京已经进入了冬季,踏入这个世界的那一秒天空中突然开始飘起了雪花。
索隆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比起上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一无所知,这次明显适应多了。
这次他们决定所有人都分开进行寻找,除索隆外所有人用手机进行联系。
出于索隆路痴属性的考虑,大家抽签决定由一个人和索隆一起行动。
结果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这家伙,给我好好找人啊!”
“哈?是谁眼睛盯着女人走不动道啊!”
看着争吵的两人,被搭讪的妹子默默掏出了手机报警:“喂!警官!这里有变态!!”
“我说等一下!我们不是坏人……”看着不远处赶来的巡逻警车,索隆额头留下一滴冷汗,一把拎住山治的后领跑进了侧边的巷子,“你这家伙给我清醒一点!”
两人沉默着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山治瞥了一眼门牌上写着——雨宫宅。
“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有米娅桑的消息?”
为了躲警察竟然莫名其妙再次来到了这里,索隆也有点懵。不过想着上次对方有帮忙在网上发帖子,正好这次来都来了,顺便看看有没有消息好了。
按下门铃,等待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位高高瘦瘦的少年,黑色微卷的短发,戴着粗苯的黑框眼镜。灰色的眸子藏在后面,看上去属于沉默寡言的类型。
“我找凉。”
雨宫莲打量着眼前这两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眸光动了动,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瞬间缩小。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一片雪花从眼前飘过,在沉默了片刻后,雨宫莲平静地邀请他们进屋:“我是她的哥哥,雨宫莲。”
山治扬起笑容,十分友善地打着招呼:“你好,叫我山治就好。”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索隆,他声音冷冽地开口道:“我叫索隆。”
然而还未等索隆开口提找人的事,雨宫莲率先开口:“你很厉害吗?很强大吗?”
雨宫莲直直地盯着索隆,那探究审视的目光让索隆十分不自在,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他们是两个人,但是雨宫莲却只看向了索隆,那这里面就很有意思了。毕竟之前他们可没有见过面,就算是听妹妹提起过,那也不会问这种问题吧。
索隆毫不避讳地看着雨宫莲灰色的眼眸,眉心拧成了小山峰:“为什么要问这个?”
然而接下来他回答的话,却让索隆和山治直接震惊。
他淡淡地开口道:“你在找米娅吧。”
那温吞的声线差点让两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索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雨宫莲。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激动地捏住了对方的肩膀。
“你认识米娅?告诉我!她在哪里!”
雨宫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余光能瞥见对方捏住自己肩膀的手在颤抖,那力道仿佛能将他的骨头捏碎。
在心里默默道:可以,力量过关。
见雨宫莲迟迟没有说话,原本激动的索隆也慢慢平静了下来。银灰色的眸子透过对面窗外的雪色,映照出了光点,声音带着试探的意味:“你是说凉。”
雨宫莲拿掉索隆捏在自己肩膀的手,吃痛地活动了一下关节:“一下子就能猜到,说明你自己也是这样感觉的。”
“她刚回来的那半个月,几乎痛苦地快要死了。”雨宫莲半垂下眼帘,掩藏在平静语气后的是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接着说道:“凉她整天闷闷不乐,也不愿意说话。只知道发呆和掉眼泪……”
索隆死死捏着拳头,心脏抽痛,光是听描述就心疼的不行。稍微稳定情绪后,接着问道:“那她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大概是回来后不久吧,她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似乎将经历的一切都忘记了。人也渐渐开朗了起来,身为凉的亲哥哥我不觉得是坏事。”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忘记了那里的一切,也包括你。但是……”
雨宫莲突然停顿,抬眸看着他,认真说道:“凉她,很爱你。”
这个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就是因为爱才会那么痛苦。他记得刚苏醒的那天,妹妹趴在他怀里哭的多么撕心裂肺。
抓着他的衣襟一遍遍说着,自己真的好爱那个人。
山治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好几次想抽烟却又硬生生把念头压下去了。嘴里咬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卷,手里摆弄着打火机,神色不比索隆好看到哪里。
“那米娅桑呢?我是说凉。”
听到这个问题,雨宫莲先是一愣,随后默默走到了玄关处:“……跟我来。”
三个人行走在医院的走廊,空气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和病人痛苦的呻、吟让人喘不过气。
这里处处透露着压抑和死亡的气息,索隆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护士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直到看见雨宫莲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是11号的家属吗?病人快不行了。”
雨宫莲几乎是听到消息的瞬间奔向病房,焦急地脱口而出:“凉!”
这下就算是再迟钝都该意识到米娅出事了。索隆瞳孔缩小,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疯狂否定着脑海内不好的想法,跟着跑了过去:“米娅!”
病房内,医生正在全力进行着急救。心电显示器上的波折趋于平缓,心率数字也在逐渐降低。
雨宫莲走到床边,看着自己妹妹只剩一口气的模样无能为力。医生还在进行着抢救,但是效果微乎甚微,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姑娘已经不行了。
米娅痛苦地侧过脑袋用余光看了一眼门口,在看到索隆的时候,十分勉强地勾起嘴角,露出笑容。
她的声音十分吃力,断断续续。似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每说一个字都是在承受着无限的痛苦。
“剑士……桑……你找到米娅了吗……”
说完这句话,她笑着闭上了双眼,显示屏上的线路已经变成了一道直线,宣告着她的死亡。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今年的第一场雪就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纯白之下。这场大雪将一切生机全都埋葬,沉重压抑的鸦青色天空,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