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特意寻我给你求情，免去刑法，就命你把他哄好吧。”她总归是要护着艾尔的，至于牺牲的别人，女皇并不在意。
“还有就是...”她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立下誓言，你会永远保护艾尔，是艾尔这个人本身，而不是帝国的殿下。”
林白有些楞，她想起之前约定时女皇一副生死不论的样子，觉得诧异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帝国的女皇可能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艾尔。
不过，为什么特意强调要让她守护艾尔周全。林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女皇好像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和她有关。
林白迟迟没有回应，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答应了这件事好像就脱不了身了，会有一些脱离她掌控的事情发生。
“如果你想知道你那个孤儿哥哥的话。”
正在思考如何权衡的时候，女皇的话像惊雷一样劈在她心中。林白猛地抬起头，锐利的视线牢牢抓住座位上的人。
“林夜...你知道他在哪吗？”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林夜”这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很多遍，说出来时林白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无论你在想什么，心思放在哪个人身上，只要你能保证艾尔好好地活着，林夜的下落我就告诉你。”
“什么时候？”
“强效抑制剂研发出来后，和我们当初约定的时间一样。”
“好，我接受。”
林白果断答应，她的神情凛冽而执着。女皇一时竟拿不住自己这样做究竟正不正确，不过，在灾难来临之前，只要能护住艾尔，她就满足了。
······
艾尔的宫殿门口。
林白一个人站在外面，稍稍有些踟蹰。按照她对艾尔的了解，他现在应该在委屈巴巴的生着闷气，气哼哼地等着她来哄。
哄他好像也成了林白的习惯，那个明媚的灿烂的漂亮少年，极具感染力的笑容是她在这个冷冰冰的主星的慰藉。
林白叹了口气，女皇的嘱托让她一时陷入两难之地。艾尔从一个无辜的皇子，成为了她换取林夜消息的工具。
冷厉的风刮过耳畔，主星已经越来越冷了。
她转过身，皮质的短靴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林白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艾尔，紧闭的殿门阻塞了她的思绪。
正想着晚点再过来，开门的声音响起。
“白姐姐，你已经不想见我了吗？”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轻飘飘的，被寒风裹挟着吹到林白耳边。
她顿住脚步，手指微微蜷缩，转过来看向艾尔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温和的笑。
“艾尔...”刚刚叫完名字，腰上已经环上了一双玉臂，毛绒绒的脑袋搁在她肩头。
林白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抬了又抬，最后还是轻轻拍上他的后背。
“艾尔，没有不想见你...”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话到了嘴边又重新吞了回去。正纠结时，就听到耳旁闷闷的声音，热气呼在衣服上。
“嗯艾尔都知道的，姐姐不会扔下我。对吗？”
林白顿了顿，微妙地错开话题，“前几天我碰见了关桐如，跟她打听了下你们婚约的事。”
贴在胸膛上的头颅移开，艾尔微微仰着头，绿眸亮晶晶的，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林白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眼眸清亮，温声安抚：“她跟你一样，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婚姻的事情她会找机会跟女皇解释的。”
刚说完，脖颈就被艾尔软软的金发蹭了又蹭，少年的呢喃清晰真诚：“白姐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现在可以让姐姐进去坐坐了吗？”林白笑眯眯地调侃，接着就感受到艾尔急慌慌地松开了一直环着她的手。
他白皙的脸颊红润润的，晶莹的绿眸腼腆又羞涩，嘴里却悄悄反驳：“随时都可以进的。”
艾尔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脸上表情很纠结，林白就在旁边一脸趣味地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鼓了鼓腮帮子，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白姐姐...帝国学院的入学申请我已经拿到了...”艾尔难得有些嗫嚅，一副不敢抬头看的样子。
林白愣了愣，看着身边人胆怯的样子，无奈地莞尔一笑，“这是好事呀，什么时候走？”
“后天。因为学院在副星，要提前坐星舰过去。”艾尔的头垂得更低了，说得越多他越没有底气。
明明是他要求林白不要抛弃他，最后却成了他先离开林白。
风好像大了些，肆意地卷起两人的头发。林白以手为梳，理顺额前的头发，说话的语气仍然温和，丝毫没有因为艾尔的临时通知而生气。
“艾尔殿下会是帝国最优秀的殿下，帝国学院对殿下来说是个很好的平台。”
说出的话被风吹得有些散，林白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隐隐约约体会到，争名逐利是皇室中人的天性，女皇一直在强撑着，而艾尔，可能会成为帝国新的未来。
“白姐姐，你可不要忘记我，我假期就回来！”有些俏皮的语气消释了离别的气息，林白捏了一把艾尔白生生的脸颊肉，笑着应声。
另一边。
辛望一脸疲惫地看着手里的调查记录，第一财阀的内部资料并不容易得到，即便如辛家这般的超级家族，也硬生生废了很多工夫，得出来的信息却仍然残缺。
短短几行字很快就看完了。
他靠在椅子上，缓缓放松整个身子，有些烦闷的揉着眉头。
戴维斯家族应该是和月家达成了某种合作，两家相互帮衬和掩盖。只是，以矿采业为主的财阀和专精信息素研究的月家，有什么点可以相交呢。
辛望想不明白。
正想闭目养神转换转换思路时，他的脑海里却逐渐被另一个人占据。
戴维斯家族的核心资料能搜集到的很少，可是它的当家人本森·戴维斯能查到的消息却很翔实。
细致到哪年哪月哪日去帝国研究院找林白都记录在册。
一个Alpha，一个Omega。
辛望第一次有了某种冲动，他也想去研究院，专门找一个名字是林白的Omega来安抚一下他。
甜甜的酒香好像包裹住了他，柔和，甜蜜，又带着一点恶劣，像极了临时标记时候的林白。
意识在逐渐沉沦......
突然，“报告！大人，查到地下区负责人米修尔的位置了。”
作者有话说：
辛望：你来的真是时候，我看你是不想升官了[猫猫恶狠狠]
第22章 直球
◎你讨厌我吗◎
米勒整齐的军装上面沾了脏污, 往日里耀眼的红发耷拉在耳侧，没等辛望应声就径直推开了门。
辛望动作迅速地直起身子，后颈染上薄红, 锐利的视线对上匆忙而来的米勒，气质清绝出尘。
米勒有些疑惑地搓了搓手臂, 总感觉刚刚有冷风吹过。他不在意地揉了一把头发，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递给辛望, 话里严肃：“大人，米修尔的...”
遗体...
辛望在心里补上他没有说完的话。
他手里是一份监控材料，影像时长很短, 拍摄的画面呈现在光幕中。
画面里的地点应该靠近什么工业区，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机器作业的轰鸣声。
一个有些瘦弱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空地上，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步履匆忙，和地下区负责人米修尔的身形对应上了。
突然, 他抬起头来, 辛望冷不防地和他的视线对上，就好像...就好像他知道那个地方有一个摄像头似的。
辛望皱了皱眉，搭在椅子上的手指胡乱地敲了敲，继续往下看。
米修尔的身影从画面里消失了, 屏幕中间一大片雪花似的乱码，摄像头像是被人挪了位置, 镜头里的画面七歪八斜。
停顿了几秒，米修尔的身形重新出现在画面中，只是这一次却不再鲜活。他卧倒在地上, 身上的灰色外套已经被鲜血浸透, 在身下蔓延出一片片血花。
画面戛然而止。
辛望眼眸沉了沉, 米修尔堂而皇之地死在外面，死因蹊跷迷离，时机又恰好是林白独自调查地下区的时候......
“大人，这段视频的来源还没有查明，是被寄送到我们这里的，目的地很明确，还标注了第一军团收，应该是知道暂时接管地下区的是我们。”
“还有就是，米修尔的尸体已经找到了，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刀伤，伤可见骨。伤口都是日常用的菜刀切口，唯独脸上没有什么伤，像是...像是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就是米修尔。”
说到最后，米勒的声音也有些迟疑和谨慎。他虽然平时暴躁冲动，但是在专业能力上是丝毫不容置疑的，毕竟第一军团的士兵，没有废人。
辛望沉默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影像一遍遍重复播放，他耐心地观察，金眸沉静犀利，丝毫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最大的嫌疑人是戴维斯家族，无论是突然出现的虫族和死亡的腺体改造人，还是影像里明显又突兀的机器运作声。
种种巧合似乎都在引导着他去怀疑戴维斯家族。
想到那个温文尔雅的当家人，辛望眼神暗了暗，薄唇微抿。
虫族，财阀，腺体改造，月家，还有勾连所有节点的米修尔，以及受女皇指令前来调查的林白，好像有一张巨大的网悄悄笼罩下来。
辛望掐了掐手指关节，下定决心：“再去米修尔最后出现的地方看一眼，然后就回地上区吧。”
地下区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伤员得到救治，坍塌的房屋也会逐渐修缮完毕，相信很快就会恢复原有的平静。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记得这个惨死的负责人？
辛望平复了心绪，迈步向外走去。
······
第一军团基地。
收到辛望的消息后，林白就立刻动身，现下正站在之前标记辛望时的武器存放室。
她正在摆弄一把精巧的霰.弹枪，星际时代的军用武器格外先进，完美满足了林白这个隐藏的军械迷。
这把枪机关巧妙，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枪体冰冷流畅，林白右手持枪，微微眯起左眼，正想扣动扳机，身后贴上一具微凉的身体，持枪的手被另一双手包住。
“要往下一点，这把枪的后坐力有点大。”
右耳被吹出的热气挠得痒痒的，林白一瞬间僵住了身子，右手肘下意识地回缩打击，而后反应过来又生生停住。
她放松了一下肌肉，对辛望的举动有些疑惑。他平常一向冷静自持，也就只有在发情期的时候会粘人主动一些。
林白往前挪了一小步，和辛望拉开了一点距离，嗓音柔和：“腺体不舒服吗？”
清瘦的Omega脸色冷了一瞬，浅金色的眼眸藏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辛望没有回话，向着林白的方向迈了一步，“你讨厌我吗？”
他自幼聪慧，又年少成名，身边不乏漂亮的Omega追求。由于家族原因，他装A进入军界，对外人的接触是能避则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林白这般特殊，临时标记的影响不会这么持久，不会让他频繁地回忆起信息素交错的甜蜜。
明明他清楚，他的至交好友聂游和他藏着同一份心思。
辛望一错不错地凝视着林白，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为什么会讨厌你？你陪我训练，教我使用武器，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林白的声音仍然温润动听，话里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辛望有些挫败地垂下眼睑，又是这样。
每一次他隐晦地询问林白的情感倾向的时候，她都会巧妙地避开，要么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喜欢聂游吗？或者艾尔殿下？”辛望倔强地继续说，“或者是那个研究员？”他没有抬头，视线空落落地注视着地面，一字一句地念出一个个人名，说一句心口就疼一次。
密密麻麻的痛楚，比被虫子咬一口还疼。
“我喜欢你呀，指挥官。”
辛望猛地抬起头，金眸一瞬间睁大，有些圆溜溜的，惊喜、甜蜜、还有浓浓的不可置信。
林白好像看到了他那只梅花鹿的精神体，那双无辜清润的鹿眼，心中微微有些不忍。
然而，她还是有些残忍地张嘴：“你想听到我这样说，是吗？”
空气凝滞住了，眼前的Omega表情僵硬，羞涩的笑容还停留脸上。他像是才回过神来，有些难堪地扯了扯嘴角，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不喜欢...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脆弱得一碰就散了。
林白舔了一下后牙，伸手捏住辛望的下巴，微微扬起。看着男人匆忙闭上的眼睛，心中微微叹息。
“辛望，你是一个特别优秀的指挥官，也是一个特别棒的Omega，会有人真心喜欢你的。”
“我迟早要离开这里，我有要找的人，不会在这里停留。”
她的声音格外温柔，话中的意思也难得真诚。
Omega的眼角溢出晶莹，啪嗒啪嗒地从脸颊上滚落。辛望挣开钳制着他的手，金眸一片水润。
他清了清嗓子，憋住嘴里的泣音，“我就问最后一句，是我哪里不好吗？”
“你很好，只是，员工不会和工作对象发生关系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辛望听得很清楚。信息素安抚的工作，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他摸了一下后颈的腺体，双眸微眯。是不是说明，只要摆脱员工和工作对象这样的关系，他和林白还是有可能的？
林白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委屈难过的Omega突然又变得斗志昂扬起来，重新拾起旁边的新型武器，一个个认真地讲给她听。
正常得她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米修尔的事情，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女皇吩咐林白和辛望两个人共同调查这件事，这也是林白出现在第一军团的主要原因。
“目前最可能的人戴维斯家族，不过总觉得太过蹊跷。”
辛望详细地跟林白讲了讲他们调查到的信息，一时间，偌大的武器室里回响着他清冷的说话声。
林白一边听他讲述，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一把锐利的匕首。不愧是最强悍的军团，即便是已经逐渐没落的冷兵器，锻造的也格外强大。
在得知米修尔的死状时，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那个有些执着、人性尚存的中年男人，却鲜活地留存在她的记忆中。
米修尔是她在主星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敬畏生命、爱护人类的人。
她微微眯起黑眸，沉下声来，“那就先从本森·戴维斯开始查吧。”
“明天在黑市会开一场拍卖会，就是由戴维斯家族主持，拍品很丰富，听说还有一块凝晶。”辛望把提前搜集到的资料给她看。
“凝晶是一种十分珍贵的矿石，能够提高一个人的精神力上限，产量低难开采，即便是低品质的凝晶都千金难求，价值可以抵得上一架星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