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是因为那一群要求加工资的那一伙人吗？”
“你也知道？”
陆千柠点个头，“只是听那个人提起过一嘴。我以为这件事不会闹大，顶多吵几架，他们要么留下，要么就走人了。谁知道还上升到这个程度。早知道，我应该和你说一下的。”
叶霁川听出她的愧疚，说，“这是有人处理不到位，和你没有关系。这件事事态严重，所以不能对外公开。最近正值一个子公司融资上市的阶段，容不得一点差错。”
话音刚落下，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起来。
叶霁川想伸手去拿，但似乎有些忌惮身上的伤。
陆千柠起身，去拿了，显示什么总。
陆千柠捏着手机问叶霁川，“叶先生，这世界是不是没了你，就不转了？”
叶霁川没接话，等着她的下文。
“我觉得你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你公司那么多人，难道没了你，公司就不能正常运作了？你不管，正好也考验一下其他人的应变能力。”
叶霁川扯了一下嘴角，说，“似乎值得一试。”
“那我给你关机了。”
叶霁川说，“反正造成什么损失，我也找不上你来赔偿。”
“我仗着的就是这一点。”
说完，就真的把叶霁川的手机给关机了。
叶霁川说，“柠柠你把我和外界的联系断了，那我就指着你照顾了。”
陆千柠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刨了个坑，怪不得叶霁川这么好商量，让她关机。
“现在是不是只能吃流食，我现在去买一点回来。”她左右看了一眼，病房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心想这许助光顾着忙工作了，完全没顾自己老板的死活。
“不用麻烦了。”
“我既然来了，还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吗？你等我一会儿。”
陆千柠说完，就起身去了外面。
路上又想到总让他吃这些也不健康。犹豫之下，给夏静秋打了个电话，说她有个同事受了点伤，但自己一个人，也没人照顾。
夏静秋一听就立刻答应下来，说隔天就给他做饭。
陆千柠又说她探望了一下病人，已经有点晚，就打算在顾言那边睡下，今天就不回去了。
夏静秋倒也开明，没干涉太多。
这个点有点晚，陆千柠能买到的东西有限。
等她回去，正好看到叶霁川似乎要起来。
陆千柠赶紧走过去，将他扶着，“你要干什么？拿什么东西吗？我帮你去拿。”
叶霁川不说话，隐约还有些抗拒，要将陆千柠的手推开。
“你急死我了，能不能直接说话？要不我去叫护士？”
叶霁川别扭的说，“你不用管我。”
“那你就别叫我过来。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放任你不管。你说不说？”
叶霁川这才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柠柠，你怎么不明白？”
陆千柠突然反应过来，声音低下来，问，“你是要上厕所吗？”
其实他下午刚拔了管，考虑到他的伤口，护士是给他留了尿壶的。但叶霁川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用那样的东西。
“我扶你。”
叶霁川没说话。
陆千柠说，“你首先是个病人，干嘛要在意那么多？身体才最终要不是吗？还有，我和你……什么事情没做过，这种事情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扶着叶霁川要往卫生间去。叶霁川起初还在暗自较劲，很快便自己用了点力开始往前走。
陆千柠叮嘱，“你一会儿慢慢来，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说。我这人没那么自信，万一弄疼你哪里，你别忍着。”
叶霁川点个头，没多说话。
“别看。”
“我是怕你哪里疼。有什么好稀罕的，又不是没看过。”
“……陆千柠！”
从卫生间出来，陆千柠带着叶霁川洗了手，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
短短一段时间，陆千柠身上累得出了汗。
将叶霁川扶着躺下之后，她开始给他喂饭。
第178章 善良
“我和我妈说过了，明天开始我从家里给你带饭。吃点有营养的，才能好得快。”
陆千柠说着，将手中的粥稍稍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不想劳烦伯母。”
“她也每天都做饭的，就是多做一点而已。你到时候把伙食费算一下就行了。快张嘴，我举着我很累的。”
叶霁川张嘴，她将一勺粥喂进他的嘴里。
叶霁川看着她干净的面庞，纯澈的眼睛，露出的光洁的额头，在白色的灯光下，她整个人显得格外洁净。叶霁川压抑住抬手去触碰她脸颊的冲动，却抑制不住加速的心跳。
“你咬着勺子了。”
叶霁川回过神，张嘴。
一勺一勺的喂完，叶霁川有了一点饱腹感。
陆千柠抽了纸去给他擦嘴。指腹擦过他唇边的皮肤，温热。
等她要移开时，叶霁川突然抬手将她指尖抓住。
陆千柠怔了一下。
不等陆千柠开口，叶霁川又把手松开了。
陆千柠忙起身，将东西都收拾了一下。
等洗了手出来，陆千柠看了一眼时间，问，“你是不是该擦拭一下身体？但我可能弄不动你，要擦的话，也只能擦表面的。”
“不用管了，我明天找护工。”
陆千柠哦一声。
“那你早点休息。”
陆千柠过来的急，也没做好在这里留宿的打算。但没想到走到了这一步。
只能将就一晚上了。
将病房内的大部分灯都关了，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她躺上单人的折叠床，侧过身背对着他。
声音传过来，“你有什么事就喊我，我睡觉不太沉。明早我再过去看一下花宝，她怀孕了，还是需要人照顾。实在不行，还是把她再送回到宠物店去。”
“好。”
病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陆千柠以为折腾了这么久，她应该会很累，会很快入睡。可是她发现自己躺在那里，一点都没有睡意。
她顿了顿，问，“叶霁川，你睡着了吗？”
“没有。”
可是仅仅只是问了一下，陆千柠又没了下文。
叶霁川问，“怎么了？”
陆千柠才说，“这么怕丢人的话，为什么还要给我打那个电话？按照你的保密，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受伤的事情。”
叶霁川的声音在夜色里缓缓流淌，静默的就在耳边，“你信吗？人在最虚弱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最想见的人。柠柠，你说过，我值得这世间所有温暖。”
陆千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样温柔又虚弱的叶霁川，太有欺骗性了。
“早点睡吧。”
隔天一早，病房里就来了一位男护工。可见是叶霁川已经找人安排好了。
护工到底是专业的，照顾人方面没的说。
陆千柠见他忙碌着，就觉得自己没有了用武之地。
她看一眼时间，还不算晚，说，“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去看一下花宝。然后，方便的话，我晚上把饭给你送过来。”
“好。”
陆千柠出了门，就是马不停蹄。先是去了公寓，原本是动了心思将花宝送到宠物店的。但显然花宝不太愿意。陆千柠最终心软。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恋家的。
她给花宝弄好充足的猫粮和水，想着就算晚上来不及跑这一趟，明天过来，花宝也不会饿着。
要走时，又决定洗个澡。
她昨晚出了汗，今天一早又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澡实在是难受。
打开衣柜，发现属于自己的衣物都还在。
去了卫生间，发现她用的洗面奶，沐浴乳，牙膏牙刷也都在。
只是她一个人离开这里，其他所有都没有变。
陆千柠洗了澡，匆匆就去上班了。
中午，陆千柠接到夏静秋的电话。
她专门做了病号饭，问陆千柠要不要回家去取。
陆千柠没时间，思来想去，想到了陆岁岁。陆岁岁下午就一节课，还安排在三点之后，她是有时间的。
陆千柠没法瞒她，告诉了要去见的人是谁。陆岁岁一口酒答应下来了。她说叶霁川对她有恩，她理当去的。
于是这件事陆岁岁就去办了。
晚上下班，是陆千柠去看的叶霁川。
在给叶霁川弄水果的时候，她假装无意的问，“你没在岁岁跟前乱说什么吧？”
叶霁川低沉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谁知道？说不定利用完花宝，就来利用岁岁。我身边在意的，你都利用一遍就是了。”
叶霁川轻笑一声，“柠柠，我在你那里就那么坏？”
陆千柠反驳，“你难道不坏吗？逼着我承认喜欢你那件事。明知道我想要什么，还非要过来找我，这世上有比你更坏的人吗？”
“我这么坏，你还过来照顾我？”明明是很轻慢的语调，眼神却深邃而专注的盯着她。
陆千柠屏住呼吸，随即语气平静的说，“那是因为我不坏。我是看在你是花宝爸爸的份上。你要没了，花宝谁照顾？”
叶霁川似是感叹，“柠柠，你还是善良。”
浅浅呼吸，“但那不是你拿捏我的资本。”
在医院里陪了一会儿，陆千柠起身，说，“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
“明天你别过来了。我找了人送饭菜过来，伯母也不必再辛苦。”
陆千柠顿了顿，说，“随便你。那花宝那里……”
“还是得劳烦你经常去看她。”
“……”
回去她和夏静秋说了不用再做饭。夏静秋便担心起来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和人口味。陆千柠忙说那边已经找到人送饭菜，不想一直麻烦别人。夏静秋这才没多想。
陆千柠虽然不用去医院，但这几天经常往公寓跑。
尤其是当她决定要把花宝送到宠物店的时候，她当晚去找她，发现猫盆里面的猫粮都没动。
陆千柠又心软了，只好告诉花宝不送她。
这天周五下班，陆千柠先去找花宝。因为马上周末，陆千柠打算去公寓好好陪一下花宝。
她打开公寓的门，径自走进去。一边换鞋一边喊花宝，“花宝叽……”
没得到回应，她走过玄关，走到拐角处，突然察觉到有人走来。想停下已经来不及，只好紧急撤退了一步。因为穿着拖鞋，身形不稳，几乎踉跄着要往后倒。
叶霁川手臂伸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腰。陆千柠却意识到什么，身体后移生生避开，撞上了墙壁。
第179章 心疼
脊背撞上墙壁，却没有预想中那么疼。
她一垂眼，发现是叶霁川的手掌给她当了肉垫。是怕她撞疼。
陆千柠愣神之间，叶霁川手掌用力，压着她的背，将她推到自己跟前。
她头顶传来叶霁川的声音，低沉缓慢，“怕什么？撞到了又会怎么样？”
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一字一句偏叫他说的生了几分暧昧。
“你不是受伤了吗？”
“好多了。你要不要自己检查一下？”他说话间，又靠近了一些。陆千柠的脸已经要触到他的胸口，能闻到一些涂抹的药味。
他似乎已经好好清洗了一遍，刮得很干净的胡须，气色也好了许多，头发也理得短了些，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陆千柠挣开他的手臂退后一步，平复好自己的心跳才说，“叶霁川，你要点脸。”
一抬眼，看到花宝在沙发上打滚，似乎开心的很。
“你们父女俩一样。花宝，你不担心你肚子里小宝宝啊？还敢翻滚。”
花宝一咕噜爬起来，乖巧的握在沙发上，身体还往靠枕上靠了靠。
陆千柠先去洗了个手，然后径自倒了杯温水喝。她坐在沙发上，才问，“你今天才回来的吗？”
“嗯。”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陆千柠轻轻放下玻璃杯，便要起身。
叶霁川却突然几步走过来，断了她起身的路，她几乎是被迫坐回到沙发上，抬眼看他。
“我来了你就要走，我是什么瘟神？”
陆千柠被他说笑，“这是你的家。何况我来的目的是照顾花宝，现在你已经在了，我当然……”
叶霁川将她的话截断，“帮我擦药。擦完让你走。”
“我没这个……”
“我要是再次住院，花宝还得你来照顾。”
陆千柠深吸了一口气，只好妥协，“药在哪？”
叶霁川指了个地方，陆千柠拿过来，让叶霁川坐在沙发上，她半蹲着，询问他涂抹哪些药。
等准备好，叶霁川还段坐在那里。
“扣子解开。”
“你来解。”
“叶霁川，你别太过分。”
叶霁川坐着不动。
陆千柠只好伸出手。
指尖触碰他的衬衫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指尖不可避免的要触碰到他胸口冷白的皮肤。
很烫。
陆千柠低头，心无旁骛的继续。
明明只有几颗扣子，解开的过程却格外漫长。
叶霁川垂眼看着她，那对耳朵已经染上了红色，像在火烧似的。
他伸手你了一下她的耳垂，陆千柠就像是受惊的兔子，抬眼看他，然后将脸别开，“你再乱动，我就不管你了。”
叶霁川这才把手松开。
伤口还贴着纱布，每日要坚持换药。
陆千柠小心翼翼的将纱布解开，看到这底下，大约五公分的伤口，已经长出一叠粉色的嫩肉。
隐约还能看到拆线的痕迹。
陆千柠是头一次见到叶霁川的伤口，即便是已经愈合没有大碍，她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这在看到叶霁川脸色苍白的坐在病床上，完全是不一样的冲击感。
她背过身去去取药。
然后低头在叶霁川的伤口去抹。
“柠柠……”下巴却被叶霁川抬起。
她不知道此刻眼睛里有没有含着泪水，但她清楚知道鼻子有些酸涩。
“都好了，别心疼。”
想说她才没有心疼，偏偏说不出口。
“你别耽误我抹药。”
她说着，挣开他的手指，继续低头抹药。
“柠柠，如果能让你心疼，我这一刀子也算是挨得值了。”
陆千柠手一顿，随后语气清冷的说，“你别妄想博取我的同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