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一对应确认无误,县令大喜,盘桓在他们县与邻县的大匪首伏诛,今年的考评功劳不用愁了,大手一挥也没克扣赏银,笑呵呵的直叫钱粮师爷放赏。
贼首最值钱高达五十两,其他二当家、狗腿军师等人也不差也有二三十两一个,便是剩下的小喽啰一人也有二两,这样算下来,竟是二百多两的好大一笔银子。
除去追缴王家逃犯的解差一队,剩下的两个解头看着接了银钱的葛飞心里都艳羡的不行,不过那高手的能耐他们都是亲眼见着了的,谁叫人家关照的人不在他们队伍里呢,心里再热也不敢妄动。
就见葛飞接了银子清点完,送走了钱粮师爷后,跟在县衙书吏身后又把几人的通关文牒盖了章,报了各自人犯损耗盖印后发往京都大理寺报备,离开前长了心眼子的葛飞掏出五两银子塞给书吏。
“这位大人打问一下,此间的土匪为何如此猖狂,连尔等押解的人犯都劫,这内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是他想要白花钱,只是昨晚那一遭实在稀奇,自己押解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碰到如此怪事,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免得后路再遭难。
对方颠了颠手里的银子笑了,区区书吏,明里暗里的收入一月撑死了不过一两,眼下五两入账还是正当收入,左右瞄见也无衙门同僚,书吏满意的收了便指点起江山来。
“嗨,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兄弟,咱们河间跟隔壁青州今年的年景不大好,都开始旱了,天一旱就容易出乱子,来往商号都跟着少了,想来那些土匪们是没甚油水了才饥不择食。”
“哦,原是这样。”,葛飞心里一咯噔,他们要去极北,可得走过整个河间,便是转道去青州那边也旱呀,“往后的路怕是不好走啊……”
葛飞表情沉重,书吏刚刚用印自然知道葛飞一行的目的地,见他愁苦上了书吏还好心安慰。
“嗨,兄弟,事情也没你想象的严重,旱情今年才起且也不一定会延续,加之今年的秋收虽然减产却也不是一点都无,百姓日子还不到绝路,但凡能活他们也不想沦为流民,更不会逃难,且咱们大人也防着呢,县里官平仓都是满的,城里粮食眼下不缺,兄弟只要带着队伍快快过,该是没甚风险的,只是沿途要把水给准备好。”
是啊,不到逼不得已,百姓不会离家逃难,但凡活得下去,谁又会豁出性命的造反抢夺?听得这么说,暗自紧绷的三个解头俱都松了口气,却暗暗把多带水给记在了心里。
跟书吏告辞,葛飞没有分银子,反而是抱着二百多两来了监牢,见了秦芜跟谢真就把银子奉上,秦芜跟谢真哪里会要这银子?要了怕被穿小鞋,葛飞也怕自己密下被高手惦记性命,于是两方你来我往,你推我推。
最后见秦芜谢真拒绝实在是真,葛飞也没矫情,收了银子,有心卖好,想到书吏的话便交代二人。
“二奶奶,二爷,前头再去的路怕是不大好走,据说是旱了,这般模样不知二位眼下可有什么东西要置办的?我们今晚在此间再歇一日缓一缓,也是等一等去追人的邓解头他们,准备明日一早再出发。”
秦芜与谢真听到是这么回事,两人一商量也没打算出去自己逛,便掏了银钱出来准备让葛飞给他们置办个大点的水囊,这是准备路上掩人耳目用的。
看到谢真隔着牢房递过来的银钱,葛飞哪里敢收,“二奶奶,二爷,二位这是要羞煞小的啊,那么多赏银二位都不要,区区水囊而已,二位若是再掏钱,小的就没地方呆了。”
葛飞拒了银钱,回去把赏银分了隔壁两队一些,剩下大半都由自己跟手下分得了,心里美滋滋的,记着秦芜谢真不要赏银的情,带着手下出去采买的时候,不仅亲自给秦芜他们挑选了由整羊制成的水囊一只,还去饭铺子给要了几个好菜装了食盒跟水囊一并送了进来。
秦芜看着谢真手里接的东西还咋舌,一是唏嘘这大水囊果真很大,二是想不到葛飞还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食物。
秦芜连道里头有鬼,谢真却心里明白,好笑的安抚秦芜,二人住着单间吃着美味,安安稳稳的在大牢里休整了一日一夜,次日一早集结再出发。
有着县城衙役帮忙追捕,王家逃逸男丁又带着枷锁镣铐,其实跑的并不远,昨个夜里就已经陆续被全部押解了回来,一个个的身上还带了伤,不是土匪打的而是追击的解差给揍的,要不是考虑人犯折损率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奖励跟补助,这些人真能把逃逸的人犯全砍了。
当然这些秦芜一点也不关心,再出发又知道前路不好走,趁着出发前秦芜跟谢真分工合作,秦芜叫谢真推车去集合,她自己则准备搞点小动作。
问解差了解到了哪里可以打水,在县衙□□,趁着身边无人,她把手里大小的水囊都给打满水,顺便把昨晚自己从空间隔壁母婴店里取的一带葡萄糖给混进水里,干旱天赶路,喝点葡萄糖能快速补充体力。
谢真推着车子到了县衙大牢外的空地,整理一番把东西都堆叠到独轮车一侧,另一侧又给空出来还贴心的拿着睡袋跟棉被垫上,亲自坐上去试了试发现很软和并不膈人,谢真表示满意,拍了拍坐凳,看着自己手腕上小妻子给包扎的伤口笑了。
柳姨娘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看到谢真柳姨娘有些害怕,动作有些局促,不过想到儿子,想到先前二爷对儿子表露过的善意,柳姨娘还是咬牙上前。
“二,二郎君。”
“姨娘有事?”
这母子二人跟自己没有龌龊,上辈子自己还提拔过这个弟弟,他性子虽窝囊干事却还不错,于是谢真的态度不算坏。
柳姨娘见状松了口气,“没,没事,二,二郎君,不知二郎君的枷锁镣铐是如,如何去的?妾身想问问,也好让你四弟,四弟他也……”
柳姨娘这性子其实是给小袁氏治的,谁叫她既不像周姨娘一样有男人宠爱,又是个年老且生了儿子的妾室呢。
小袁氏缕缕在周氏那里因着男人吃瘪就把火气往柳姨娘身上发,她的日子比生了女儿的王氏还不好过,因此谢安也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跟亲娘一样。
明明一件小事,虽说心里不是没有打着想求谢真帮忙的主意,求人的话却都说不全,可把暗中看到这一出也跟着过来的欧阳氏给急的呀。
“柳姨娘你给我让开,话都说不囫囵,你滚边去。”,一把推搡开柳姨娘,欧阳氏转头朝着谢真笑的殷切:“二郎啊,二婶知道你是个好的,好孩子不枉当初二婶疼你一场。二郎你二叔可怜啊,本来身子就弱,下头你的弟弟妹妹们也都没长成,你二叔若是有个好歹,我跟你弟妹们可怎么活哦,好二郎,来来来,你跟二婶说说,你这枷锁镣铐到底是怎么去的?可是费了银钱,寻了关系?”
当初乱时这也是个只顾着搂着儿女恓惶哭泣去了的,哪里关注谢真马甲威胁的那一遭?加之隔得远,欧阳氏等谢家女眷又落在后头,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会子还疑惑来着,满心以为谢真去枷定是背后使了银钱。
“好二郎,你若是真有关系,你可怜可怜叔婶,你帮帮忙,抬抬手,也帮你二叔把枷锁镣铐去了吧,好孩子,二婶跟你弟妹都记着你的好。”
边上柳姨娘一听也跟着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求求二郎君,妾身跟四郎都记着您的好。”
见这一左一右拿着长辈、弟妹把自己架起来的人,谢真蓦地笑了。
就在二人以为谢真笑是要服软要答应的时候,谢真出口的话却怎么听怎么欠揍。
“二婶跟姨娘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
这话欧阳氏根本不信,柳眉倒竖,指着谢真恢复自由的手脚就带气,“不可能,二郎莫要哄我,若是没本事,你如何得的自由?”
“二婶是说这个?”,谢真故意抖抖手脚,在欧阳氏气呼呼的注视下欠揍的莞尔一笑,“嗨,二婶难道不知,侄儿我都是在吃软饭的吗?流放到现在,侄儿的一水一饭,一穿一戴都是我娘子照应,这去枷的事情也多亏我娘子周璇,我自己都在靠媳妇吃软饭,如何还有脸让我娘子关照二叔弟妹?二婶也是出身大家,莫要因着落魄了就学村妇般胡搅蛮缠。”
“我村妇?”,被讽刺暗喻是村妇,欧阳氏怒不可遏,只差没叉腰怒骂,“好你个二郎,竟还敢取笑长辈?我竟是不知二郎你还是个体贴人,对秦氏这般好?”,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她也会阴阳怪气好吧,“乖乖,以前二郎你不是最最嫌弃那秦……”
“二婶慎言!”
“呵!慎什么言,我本来说的都是事实。”
“二婶怕是读书少,不曾学过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道理,且都说患难见真情,以往是侄儿不懂事,如今一遭蒙难,我娘子对我不离不弃,体贴入微(秦芜:乱讲),侄儿自当爱她,护她,如何还能伤害她?还跟外人谋她的私房?”
“我竟还成个外人啦?”,她呸,这侄子居然是个臭不脸的,以前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真真是个斯文败类!!!
都成外人了,欧阳氏也不端着了,干脆撕破脸皮,叉腰就问,“总之一句话,你帮不帮吧?”
谢真光棍的很,语气强硬,“不帮。”
“好,好,我今日算是看透你了,原来二郎也是个狼崽子,算你狠!”,欧阳氏气的胸膛欺负,可她也知道,自己除了放狠话好像也别无他法。
对待这么个六亲不认的滚刀肉,饶是厉害如自己都搞不赢啊!
欧阳氏气哼哼的离开,柳氏见状,很有自知之明的跟在欧阳氏身后灰溜溜的走了。
秦芜背着个大水囊,草包里还挎着三个装满葡萄糖水的葫芦水囊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两道灰溜溜的背影。
“谢真,她们来是干什么的?”
谢真闻声,赶紧收回视线,转头一看,疾步上来,急急一把取下秦芜背上的羊皮水囊自己提上,脸色不好,“怎么自己背来了,那么重你倒是喊我去背啊。”
“哎呀行啦,我又不是泥捏的娇小姐,我且能干着呢,就这点份量我能背,几步路的事情,喊你瞎耽搁功夫。”,靠山山倒,靠海海跑,靠天靠地不如靠己,养成坏习惯不好。
“对了你还没说,那两个是为什么来的呢?”
谢真忙着研究把这一大囊水放哪里固定好,听得秦芜问,他又不想说出真相免得耽搁自己追妻,于是便回,“没事,就是想来骗咱们钱财的,给我打发了,以后芜儿要小心,谢家上下无论谁说什么你都别听别信。”
秦芜不知内情,也知谢家极品不少,不疑有他的点点头回应。
第34章
却说欧阳氏吃瘪后气哼哼的回去, 一路上都心气不平,走路都差点打跌,好不容易及时扶稳身形, 才站稳没松口气呢,一抬眼就看到对过衙役居住的屋子里出来了人, 且还不少。
欧阳氏立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弯腰一猫,正巧躲在了一架车厢背后,眼睁睁的看着屋子里的人陆续出来完,她激动兴奋的差点叫出声来, 还是怕热来人才紧紧捂住了张大的嘴巴。
目送人离去, 欧阳氏按捺不住一颗骚动的心,急急的就往丈夫儿女所在的方位飘,到了近前正好队伍还在集合还没出发, 欧阳氏钻到自家男人身边神秘兮兮道。
“老爷, 您猜猜我刚才看到什么啦?”
谢孟德扭了扭脖子, 把该死的木枷往上顶了顶, 懒洋洋的白了自家媳妇一眼, “看什么?看到鬼啦?”
自家这媳妇,自打家族破灭放她出来流放后,一天天就跟那脱缰的野马似的,哪里还有曾经的模样, 贤良淑德?呵,狗屁!
也怪他母亲, 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个看着精明, 其实是个碎嘴子还善妒的玩意?
欧阳氏不知丈夫心里腹诽,她连连拉着丈夫的胳膊拐子急了, “哎呀老爷,好好说话,你就不好奇,不问问我到底看到了什么大秘密了吗?”
“秘密?”,什么秘密,谢孟德瞬间来劲,“说说看。”
欧阳氏得意一笑,她就知道,夫妻多年,谁不知道谁呀!还要显摆嘚瑟,见谢孟德一眼横来,欧阳氏瞬间老实了,却仍忍不住神秘兮兮道:“老爷我跟你说,刚才我去找二郎回来,我看到……”
看到什么呢,自然是看到王家跟陈家的女眷,好几个呢,竟然从负责押解她们的解差屋里头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更让夫妻俩惊讶的是,再上路的时候,陈家男丁去了枷锁镣铐就不说了,就连有着那样一群胆大包天胆敢逃跑的货色的王家,所有女眷腰间的缚绳都给去了,一个个轻松上路,如何不让人嫉妒。
不流放缚绳过,不曾戴过枷锁脚镣的人,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苦难的,陈王两家人犯的待遇让人眼热到不行。
“老爷,二郎是个连亲爹都不顾的心狠崽子,只顾自己,根本不顾家人,我且见不得老爷吃苦,这不我想着……”
“想什么?”
“老爷我是想说,陈王两家靠着女人讨好都能把负累去了,能得了便利,咱们家里也有姑娘,长的还不丑,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