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至此的查尔斯不由得轻轻咳了咳，接受到莉莉安斜过来的目光之後，若无其事地笑了，“没什麽，就是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嗯，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
莉莉安坐下，顺势叠起了双腿，一手随意就搭在了身後的桌子上，“我先纠正一点，你并无权干涉我的做法；其次，这个测试是统一规格的，而且针对的能力是多方面的，所以没有一个人在这里有特别突出的长处。即使有，那也是他的能耐，我要看到的，就是这种能耐。”
“你要表达的意思我明白，”定定地看了这个学生一眼，莉莉安觉得有些无聊了，又轻轻别开眼，“拿快银做例子吧，他是速度型的，但是他不仅过了敏捷型的实验，还过了力量型的，你该想一想为什麽他可以，而你做不到。而且就算後面他被淘汰出局，课堂最後他还是对这些为难住他的机关暗器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兴致盎然地扬言要去征服，我觉得这种心大的态度你也可以看到一点。”
一开始，虽然是学生对老师的质问，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老师如何处理了。而现在，形式转变，成了莉莉安教训自己的学生，不说其他，至少在气场上，是绝对压过对方的。
查尔斯刚想开口打圆场，忽然一身清风吹过，一抹快到模糊的人影忽然就出现在了莉莉安身边。
快银笑容灿烂，一下子插入这有些严肃的氛围，也恍然未觉。只是大大咧咧地抬手直接就搭在了莉莉安的肩膀上，一点对待师长的尊重都没有，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嘿嘿，远远地就看见你在生气了，发生什麽事了？我帮你出气！”
第111章 111 .网络一线牵
“那你说的远, 确实是很远了，眼睛都看劈叉了, ”莉莉安抖了抖肩膀，见他一点都不自觉，便自己抬手把他的爪子扯下甩到一边。冷哼一声别开脸, “说了多少次，在学校里面不要动手动脚的。”
“你是说, 不在学校就可以了吗？”快银却是半点都不正经，一点都不怕她, 只是转眼看向女学生，笑容纯良, “你们在聊天啊, 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我也来听一听啊。”
快银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吗？莉莉安持保留态度，若有所思地一看撇过去, 见他还是笑成那副蠢样，顿时翻了个白眼，“没什麽事, 话题已经结束了, 你来晚了。”
快银看着她施施然走回另一边坐下, “我都这麽快赶过来了, 你来说我慢！在这个学校里面，没有人比我更快了。”
“那就说明，”莉莉安闲闲地抬起眼来, “你还不够快。”
这种话题——查尔斯抬手掩住唇边，顿时咳出了声，“那什麽，快银你怎麽这麽和老师说话，没大没小的。”
实际上，查尔斯想说的是，你们怎麽这麽熟啊？就算查尔斯知道他们之前见过，莉莉安的存在从快银这里知道的，但没想到他和莉莉安的相处模式居然是这样的。
他以为两人并不熟悉，现在看起来不仅熟悉，还差不多熟透了。
快银抬手挠了挠头发，“教授你不是知道的吗，她就是通过我的引荐所以才能来我们学校教书的啊。”
“请你下次要引荐我的时候，先经过我同意好吗？”话音刚落，莉莉安手上一把闪着寒光的叉子，就径直朝着快银扔了过去，丝毫没有收敛攻势。
查尔斯目光一闪，旁边的女学生也有些被吓到了。
却是快银作为当事人，一副“你们干嘛大惊小怪”的眼神。仗着自己的能力，不仅轻轻松松躲过这一击，下一秒再出现手上还拿着那把尚未落地的叉子，直接递还给莉莉安了。快银脸上却一点反思自己的表情都没有，“之前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被骗了钱变成穷鬼了，我这不是寻思着让你一夜暴富了吗？”
“都说不要那件事情了！”莉莉安微微磨牙，“而且几个夜都过去了，我暴富了吗？！”
“那你在遇到我之前就已经开始有钱了，我也没有办法啊。”抬起双手搭在脑後，快银就是一副标准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这两个人又自顾自地说开了。
查尔斯赶紧抬手打断，敏锐地抓住了一些关键词，“等等，你们之前就认识了？”
闻言，快银和莉莉安同时转眼看过去。一时间对上着两双目光不同却别样专注的目光，查尔斯不由得动作一顿。
快银见此，面上笑容更甚，"什麽啊教授，你不知道我和莉莉安之前是网友吗？"
查尔斯：……哈？
事情应该从头说起，话说有一段时间，快银表现出了沉迷於网络社交的行为，众人旁敲侧击，纷纷猜测他可能正在进行远距离的网络恋爱。网恋啊！多不靠谱啊！不管快银怎麽为自己澄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没把他的声明放在心上，每次看着他拿着手机打字就总是臭不要脸地凑上来调侃。
到後来，快银就完全无视了他们这群八卦的人。终於有一天，他和总是远距离聊天的网友，距离终於拉进了。她是，她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要来皇後区躲一躲。
就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那时候快银又刚好在皇後区附近的区域行动，所以自然而然地提出了"有空吗见个面"的正常邀约，对方看了一下时间地点就说"可以"，两个人就这样轻易地面基了。就这样，网络一线牵的网友，就这麽在现实中有了交集。
再後来，碰巧面基约定的地点又出了一点事情，莉莉安见识到快银所说的能力，觉得大开眼界；快银也发现了莉莉安不同寻常的地方，当时脑袋一热就问她要不要到他们学校来。理所当然的，莉莉安拒绝了。
之所以後来查尔斯教授还能找上莉莉安，当然是快银这个大嘴巴说漏了……当然，他觉得现在的局面也不错。
而现在，快银作为地主，他当然不可能放任他的小老师、老网友、伪初恋受到什麽奇奇怪怪的待遇了。
那时候，莉莉安还是个网络新手。被史蒂夫说着就开通了账号，然後也不懂怎麽打理，捂马甲什麽的也不是很擅长。或者说，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意识到还有这种事情需要介意。
关键是，快银对於自己是变种人的态度非常坦荡！这种满不在乎的语境之下，莉莉安也被带偏了......等她意识过来之後，他们两个已经基本没有码了。
说实话，这种知道对方的虚拟身份却无法接触现实的交往方式，对莉莉安来说还是很新颖的。虽然後来的面基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仅针对快银这个人，也还可以接受。
但是莉莉安和快银这麽云淡风轻地说出了事实真相，却让在场的另外两人纷纷大跌眼镜。
网友什麽的，不觉得太那什麽了吗？
却见他们对看一眼，然後同时转过脸来，默契十足地摇摇头，异口同声道，“不觉得啊。”
“但是，”莉莉安也不在乎其他人现在是什麽表情，她皱着眉头看着快银，“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特地来找我，有什麽事情吗？”
“哈哈哈，你干嘛这麽严肃啊，我像是那种人吗哦嗬嗬嗬，”快银笑容满面，仿佛春风袭来，一手挡在唇边，透着一股莫名的娇嗔气质，远远看来还有些欠揍，“其实我去看你那个陷阱的时候，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小圆球，就挂在天花板上的那个。我们把它拆了下来，想研究一下这个鬼东西，但是接过实在是让我们很迷茫，里面就是一些粘稠地会膨胀的液体——可是我们过关的时候它不是这样的，所以有什麽诀窍吗？”
看着他装傻卖乖，知道他後面那席话才是重点，只是话听到耳边，莉莉安额角却忍不住暴起红色十字，“你是说，拆了？”
这两个字她说的很慢，语气加重，再加上那个认真疑问的眼神，快银微不可查地後退一步，“......对。”
话音刚落的瞬间，那枚闪着暗芒的叉子再次从莉莉安手中飞出，直夺快银的命门破空而去。
可是场面也先前那一次没有差别，下一秒站在眼前的，快银笑中带着些许赔罪的意思，恭恭敬敬地重新把叉子奉还，“你别生气啊——”
“我怎麽不生气，”莉莉安一把夺回那叉子，本还想顺手照着他的手掌拍下去，却被快银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感觉到莉莉安瞬间再度燃烧起来的怒火，快银笑容讨好，把手随意在衬衫上擦了擦，然後狗腿至极地主动把那掌心伸出来。莉莉安毫不客气地一把拍下去，啪的一声简直清晰至极，带着泄愤的意味，“我装了一个半小时才把它做出来的！”
这一下，快银没有躲。
但是学过物理的快银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就算有点小痛，莉莉安脸色未变，他脸上也还是笑嘻嘻的。只是闻言不由得意外，“你自己做的？”
莉莉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以为啊。”莉莉安抬起手好像又要打，最终只是用力地哼了一声。怒火之下，打也打了，莉莉安深呼一口气，还是稍微冷静了一点。“你去过酒吧吗？”
快银在查尔斯和善的目光下摇了摇头，“还没去过。”
“舞池里用的那种光线，五颜六色的，”莉莉安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管快银说的是真是假，“你觉得是他们制造出了五彩的光吗？”
是不是做了老师的人，就总是喜欢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啊？其实快银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引导”思考的方法，在他需要答案的时候直接给他答案不就好了，还要七拐八弯来这一出。抬手摸了摸脑袋，快银有些卡顿了，“额嗯，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莉莉安似乎看不见他为难的样子，“如果有问题的话，就亲自来找我。”
快银微微一愣，笑得更是落落大方了，“什麽啊，被你看出来了呀！”
笑你个头！
莉莉安一眼斜过去，接受到这个眼神的快银却笑意更甚了，“好吧好吧，既然小老师都知道了，你就快出来吧。”
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海伦娜一无所知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其他人全都十分默契地看向了柱子後面的小角落。
一个男生显露出了身影，带着一个黑框眼镜，就是那个一开始上课就正面挑衅的、吊儿郎当的兰迪。虽然被发现的瞬间有过尴尬，但他抬手推了推眼镜，插着口袋缓步上前，也还是神情自然。
“你好啊，小老师，”露出一个笑容，话语中虽然还带着调侃，兰迪面上却透着一丝丝认真，目光沉静，“提问的就是我了，只是我这个人性格有些内向害羞，你不要介意。”
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也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了。
第112章 112 .小老师~
兰迪面上带着滴水不漏的笑容, 慷慨大方地站在原地任由莉莉安打量，甚至主动抬起手做了一个凹造型的动作。要不是查尔斯教授在场, 他都可以配合现在的风尘味主动给莉莉安抛媚眼了。
“小老师，你不会还介意我上课开的几个小玩笑吧，”他笑容满面, 看起来要多真诚有多真诚，“我道歉, 别生气了，告诉我吧, 关於你的那件作品。”眼底略带兴奋，似乎都会发光。
莉莉安好整以待地看着他, “去掉‘小’字。”
“是我失礼了,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请老师赐教。”
莉莉安轻哼一声，也算是受了他这个称呼, “重要的不是它内里的物质，而是外壳的制作。”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中闪过了拆卸那枚圆球的全过程。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清晰明了, 忽然灵光一闪, “你是说——”
“如果你真的把它砸开了, 那麽你应该清楚它并不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球体, 也不是一体成型的。它更像魔方，是一块一块拚接起来的。”
“也就说，那些黑色的碎片, 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妖妖它们才是最终的答案！”他眼底的光芒越来越亮，唇边的笑意也越来越深，“如果是这样的话，它简直精致得不像话，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又是这种，面对有趣的事情而产生的炙热的疯狂。
“但我并不是艺术家，”对这种神情十分了然的莉莉安撇撇嘴，“你喜欢的话就拿去研究吧，有不懂的话明天上课再问我吧，现在是下课时间，我先走了。”
一边说着，莉莉安已经拿好了自己全部的东西，丢下一句“再会”便要离开。
快银刚想喊住她，却被莉莉安一个敏锐的眼神看过来，“我现在要去准备明天的课了，不要烦我，懂？”
“......嗯。”快银顿时挺直了腰板，重重地点头，神情坚定。
兰迪也没想着追上去，反正他刚才听清楚了，四舍五入就是把那东西给他的意思，他才不会傻乎乎地揪着字眼去找莉莉安确定呢。兰迪直接伸出胳膊就搂住快银的脖子，几乎是把人拖着走的，“快走快走，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情。对了，关於那个小老师你知道些什麽，也跟我说说吧，我现在好奇了......”
“咦，你的语气好变态~”快银嫌弃的声音渐行渐远。
海伦娜看着事情的发展，身侧的手指不由得微微收紧。查尔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适时地开口了，“要不要饭後散散步？”
而其他人在做什麽，都和莉莉安没有关系了。
她一直强调要备课，完全不是在推脱。她真的要备课，而且准备的内容非常多。手机直接打开了外放模式，面对着电脑屏幕，莉莉安看起来十分不熟练，有些束手束脚的。走近了看，才看出来她是在——视频剪辑。
莉莉安要被这个破软件搞疯了，什麽帧数，什麽高清，什麽语音，什麽镜头角度，还要bgm，最好还要踩点，全都去死吧。莉莉安原本完美的课程准备在接触这个剪辑软件的瞬间，就已经分崩离析了，光是把自己想要的片段截取出来，就够她头疼的了。
点击着鼠标，生怕错过那个最恰当的位置。莉莉安觉得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忍不住对着打开的手机开始抱怨，“贾维斯，你之前没有跟我说这个东西这麽难搞啊——”
手机屏幕亮着，“万能老贾”的大名十分显眼。
“因为对於我来说，这并不困难，”贾维斯的声音时时刻刻地保持着矜贵和礼仪，略微带着笑意的时候，似乎可以抚慰焦躁的人心，“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尽管开口。”
闻言，莉莉安瞄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如果我十一点半还搞不定，就要麻烦你了。十二点之前可以搞定吗，还是需要留给你更多时间？”
莉莉安好像还是把贾维斯当成了人来看待，还把他需要睡觉和休息的时间体贴地空余出来了。了然她这种做法的贾维斯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莉莉安没有开启摄像功能，但是根据以往相处的经验和模式，贾维斯似乎也完全可以依靠脑补她那可爱的认真。
声线平缓低沉依旧，但却实诚得让人心碎，“瞬间，莉莉安。”
莉莉安的动作猛地停滞了下来，相继而来的就是一阵诡异的沉默。莉莉安只是需要一点缓冲的时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忍不住甘拜下风，即使她已经提前知道了贾维斯的万能，“那就麻烦你了。”
“无需客气，只是顺手而已。”
别说了，两相对比，我的心好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