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四个男人脸色一变：“快！他要跑！”
沈彦舟抬起脚猛地一踹，破烂不堪的木门瞬间瓦解。四个男人冲了进去，在窗边擒住了想要跳窗逃跑的何展明。
屋内空间狭小，设施凌乱，穿过的脏衣服随意地扔在地面上，桌上摆着好几碗吃剩的泡面，以及东倒西歪的几个空酒瓶，墙角堆着还没扔的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
沈彦舟眯了眯眼，感到有点奇怪。凶手在犯罪现场如此冷静、从容不迫，心理素质之强大，在生活中居然是这样邋遢的人。
“队长，在他家里发现了这些！”向衡从里屋走出来，手上拿着两样东西，一把带着干了的血迹的菜刀，和一件有破损的制服，破损的形状和在下水道捡到的碎片形状吻合。
他甚至连这些东西都没丢，好像就在这等着警察来抓他似的。
虽然还需要等进一步化验结果出来，但证明面前，已经几乎能确定凶手就是何展明。
冰凉的手铐毫不犹豫地落在男人的手上。
何展明似乎对此结果感到无所谓，还吊儿郎当地抖着腿。
押着他的大黑推了一把他的头，呵道：“老实点！”
沈彦舟越过何展明走向阳台，探头往下看，这里刚好对着外面的小巷，能清晰看到王嘉雯下夜班回家。
“彦舟，过来看！”房间里传来赵勇的声音。
沈彦舟和赵勇一起办过不少案件，却也从来没听过赵勇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过话，他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随即几步走到房间。
他必须要承认，当警察这两年，眼前的景象最令人吃惊。
不大的房间里摆了十几台电脑，每台电脑上都是代码，头顶的大屏幕上布满了监控。
脱皮了的墙上钉着许多女人的照片，其中两个用红色颜料画上大叉的，是已经死去的李慧和王嘉雯。每个人的旁边都有她们的基本资料和住址。
突然，一张照片进入视野。
一瞬间，沈彦舟额角青筋暴起，眼底一片猩红。他盯着照片，胸口剧烈起伏，出拳重重地往墙上击打，墙皮的灰抖落下不少。
被钉在正中间的女人穿着棕色呢子大衣，小小的脸一半裹在米白色的围巾里，脸上是他熟悉的笑容。
是徐念之。
第11章 外卖
赵勇也看了过来，瞪圆了眼睛：“这.....这徐记者的照片怎么会在这儿？”
“先回局里审人。勇哥，这个事你先别说出去。”沈彦舟抬手取下了照片，低声道。
“好。”赵勇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先走出了房间。
-
局里的气氛一片凝重。
如此恶劣的案件，向衡坐在审讯室里，很难想象凶手就是面前这个只有一百七十公分，长相普通的男人。
一旁的赵勇在沉寂中出声：“我们在你家找到了分尸工具和你的制服，在上面检测出你的指纹和受害人的dna。交代一下吧。”
何展明坐在对面低着头，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他抬起下巴，眯着眼睛睨着赵勇和向衡。
“你们不是已经找到证据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笑着说，语气中没有一点点即将被捕的慌张。
向衡被何展明这副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他拍着桌子站起来，朝前吼：“你他妈知道这是犯罪吗？你知道你杀人了吗？这他妈是两条人命啊！”
赵勇赶紧拉着他坐下，提醒他这是在审讯中，要控制情绪。
对面的何展明倒是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竟放声大笑起来，耸了耸肩，反问道：“所以呢？”
一屋子的警察都被他的话激起点怒火来，整个市局为了这个案件熬了多少夜，这哪里只是简单的两条人命，这牵扯到两个家庭多少人的血肉，居然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说出口，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心理素质好了，简直就是没人性！
“你这样对那两个无辜的女孩公平吗？”赵勇沉声问，“她们又犯了什么错？”
“公平？”何展明依旧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你知道我是哪毕业的吗？我是C大毕业的。我比你们这些人都厉害，凭什么我只能当个保安？那些比我差的都被录用了，你说这公平吗？这不公平，这个社会看不到我的价值，我就要自己创造价值。”
向衡听完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所以杀人，就是你所谓创造的价值吗？”
“这多有成就感啊。你们不觉得吗？所有人都害怕我，因为我能轻而易举地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何展明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居然浮现出骄傲的神情。
“那为什么把她们俩作为目标，是如何作案的，又为什么在行凶后要把手割下来。”
问到了关键问题，审讯室里里外外的人都摒住了呼吸，看着那个已经接近疯魔的男人。
“她们俩本来就该死。”何展明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
“李慧那女的，还真把自己当上帝了，她家厕所堵了，我不就晚了几分钟上去，她抬脚就把我踹倒在满地的沼水里，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懂那种感觉吗？我因为她被人议论了一整天，我当时恨不得要把她杀了。后来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我去了她家说要检查水箱，趁她转身，我就拿出藏在身后的斧头对着她的脑袋抡了下去。谁知道她一下就晕了。我又砍了几刀，她就死透了。我最看不惯她拿手指着我，所以我就把她手砍下来了。”
“文庭雅苑监控室的钥匙我自己偷偷配了一把，杀完之后我就去把那天的监控给换了。”
“本来没想再杀人，结果王嘉雯那死婊子又撞上来。她长得漂亮，我还蛮喜欢她的，我让她和我做。结果她扇了我一巴掌，还骂我是个破看门的。所以我也把她杀了，和杀李慧是一样的手法。你知道吗，王嘉雯被我砍了一下，居然没死，她跪下来，抱着我的腿求我放过她，哈哈哈哈哈......”
“我难道做错了吗？是她们惹我在先。”何展明还是满不在乎地说。
所有人都被这个真相弄得倒吸一口气，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为两位妙龄女子招来杀身之祸的，竟是如此小的事情。
“那房间里的那些照片上的女人是谁？”赵勇问。
“我的目标们。我喜欢像王嘉雯那样的漂亮女人，她们如果乖乖的，听我的话，就不会死。你们也看见了，我还没有杀第三个人的机会。”
案件已经明了，何展明被带走了。
审讯室外的大家却还呆在那，没有人说一句话。
事情的真相让人唏嘘。何展明一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就因为没有得到社会的认可，和与他人的小小摩擦，便痛下杀手。
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任何一个职业和岗位，只要你兢兢业业，都是值得尊敬的。任何一个人，都一定有他存在的价值，有他对这个社会应该承担的责任。
不管经历了什么，任何人都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
何明内心世界观的扭曲，让两个正值青年的女生香消玉殒，也间接毁了两个家庭。
旺仔看着沈彦舟依然紧锁的双眉，问了句：“队长，都破案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何明是右撇子。”沈彦舟压着嗓子。
他们之前的调查结果显示，凶手是左撇子。
“应该是他故意迷惑我们的吧？”旺仔接话。
毕竟凶器上也有何明的指纹，制服上也有受害者的dna，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沈彦舟没说话。
何明的屋子很乱，应该是一个很不讲究的人，这样的人却能把两个现场处理的这么干净。
若不是发现了下水道残留的线索，恐怕警方现在还没抓到他。
眼前又闪过徐念之被钉在墙上的那张照片，沈彦舟揉了揉眉心，但愿是他想多了。
“行啦队长，都破案了就开心点嘛。”向衡从审讯室出来，一把勾住沈彦舟的肩膀，“要不要找个时间，咱们刑警支队的兄弟们聚一聚？”
案子忙了一周，刑警队的人就一周没吃好饭，没睡好觉，眼看终于破案了，这不得好好放松一下。
旺仔在旁边点点头，“对啊队长，上次还欠我们一顿烧烤呢。”
向衡拍了下掌，觉得这个提议实在是不错：“要不就这周末在老大家里搞趴烧烤趴吧！
沈彦舟压根不记得这回事，只觉得这两兄弟一唱一和的样子很好笑。向衡这小子，上次搬家请入伙饭，他就看上了自己家里的露台，一直嚷嚷着有机会要来他家里烧烤。
“行。”刚好可以慰劳一下大家。沈彦舟没有拒绝的理由。
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向衡还有点不相信，自己老大最近的脾气有点好啊，于是他又斟酌着沈彦舟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多问了一句：“要不喊上徐记者一起？”
“......”沈彦舟要走的脚步顿住，回过身来望着向衡，轻挑了挑眉，“我发现你怎么这么喜欢徐记者呢？”
向衡冤枉，虽然他也确实是挺喜欢徐记者，觉得这小女孩挺好相处的，但怎么从他队长嘴里说出来感觉就这么奇怪呢？
“我这不是想着你们俩就住上下楼，请人家吃顿饭平时多个照应嘛。”向衡硬着头皮解释。
沈彦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找到和徐念之的聊天框，然后扔给向衡，“自己问。”
向衡猝不及防，手再慢点就接不到他的手机了，他嘟囔着：“你问和我问有什么区别......”
沈彦舟和徐念之的聊天框很干净，他通过好友申请之后，界面就只有徐念之发过来的钱款，但他没收。
向衡看着已经过期的钱，心里讶异，怎么队长和徐记者还有金钱往来啊，而且队长还没要人家的钱，他又想到上次在饭店遇到徐记者之后沈彦舟的反应，突然茅塞顿开。
合着这两人关系不怎么好啊！但关系不好，沈彦舟当初又为什么会答应送徐记者回家呢？那可是沈彦舟的副驾驶第一次载女人。
嘶，好难的问题，比破案还难。
“问个问题要想这么久？”沈彦舟抱着胸，冰冷的声线里听得出一点不耐烦。
“要构思。”向衡顶着沈彦舟的视线，怕他发火，手指按着语音输入，“徐记者，我们破案了，要不要来我们队长家烧烤？”
那边回复得很快，也是一条语音，是小女孩独特的甜腻嗓音，带着笑：“小向警官，恭喜你们破案啦，我就不去了，我今晚得加班，你们玩的开心！”
向衡又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不是今天，是这周末。”
对面这回想了好一会，新的消息隔了几分钟才发过来：【那可以呀，周末见。】
向衡看着屏幕，莫名舒了一口气，把手机还给沈彦舟，“徐记者说可以。”
抬头的那一刹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见沈彦舟的嘴角也弯了一下。
太奇怪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怪，他也说不上来。向衡想不出问题出在哪，索性不想了，开口道：“队长，今晚一起吃饭？”
案件终于水落石出，今晚大家终于可以早早收工回家，队里四个单身汉，旺仔和大黑都有约了，只剩下他和沈彦舟两个人。
两人走进办公室，沈彦舟抬手从架子上拿下外套，“你自己吃吧，我今晚没空。”
“你不会也有约了吧？男的女的啊？”向衡的八卦雷达启动。
沈彦舟的眼神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睨了他一眼，“再多说一句废话，结案报告就今晚交给我。”
“......”
靠，向衡偷偷在心里哀嚎，果然老虎屁股摸不得。
-
窗外是城市夜晚的车水马龙，像一幅流动的画。
华灯初放，各式各样的广告牌的彩灯交相辉映。林立的高楼大厦上一格格亮着的灯错落有致，高低明灭。从远处看，着实壮观。
这个点，新闻部办公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
徐念之把办公室的大灯都关了，只开着自己工位的一盏小台灯。
面前亮着的屏幕上几个大字赫然在目：“3·12”连坏杀人案告破！”
新闻是今天下班前发布出来的，引起全市上下轰动。
一时间，关于这件事的新闻播报在全市高楼大厦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同时也登上了新闻推送的首页，事情的真相让所有市民为之震惊。
今晚南江市的各家媒体都在加班，本来这次的新闻稿不由徐念之来写，可写新闻稿的同事小孩今天发烧了，没有办法，这个重担只能落到她头上来。
时间已经将近八点。
她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憋了两个多小时还没憋完一篇新闻稿。
长时间未进食让她的胃又痛起来。
她用左手轻轻按压这胃部，以此来缓解胃部的不适感。
电话铃声在这时响起。
徐念之低头扫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了起来：“喂您好？”
“徐女士吗？有你的外卖。下来拿一下。”一个粗犷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徐念之愣了一秒，确定自己没有因为低血糖而忘记自己点了外卖。她今晚确实是没有下单任何外卖，因为没胃口。
“您确定是我的外卖吗？”想清楚后，她问。
“上面的手机号就是这个啊，快手点，我等阵仲有一单要送噶。”外卖小哥操着一股南江口音，说的有点着急。
人家都这么说了，徐念之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只好赶紧跑下楼去。
夜色中孤零零地立着一个黄色背影，手上拎着一大袋吃的。
徐念之快跑几步，接过外卖后道了谢。
这小哥也是个实诚人，走之前还不忘调侃一句：“靓女，你男朋友很疼你喔，怕你饿着还给我打电话叫我快点，趁热吃啊。”
小哥还赶着送下一单，说完就骑上小电驴一溜烟走了。
留下徐念之一个人站在那，拎着一袋外卖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女孩的大脑因为外卖小哥的话停止运转。
谁？她男朋友？这是地球上存在的生物？
第12章 Love song
想着还没写完的新闻稿，徐念之没停留多久，拎着外卖袋回了办公室。
她认得出这家店的包装，价格不便宜。
里面的食物应该是刚做好不久的，隔着袋子还能摸到一片温热。
徐念之仔细看了外卖袋上的单子，发现给她点外卖的人还非常细心地给店家打了备注：多放糖，不加香菜。
这人，甚至清楚她的口味。
徐念之在脑子里把可能的人选过了一遍，今晚知道她加班的，估计只有隔壁部门的周宇川了。
虽然上次吃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只是把他当哥哥的。但面前的食物不能浪费，徐念之还是掏出手机，给周宇川发了个信息，顺便把钱给发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