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绿茶山鬼的小傀儡/被迫救赎美强惨绿茶——我吃水煮鱼【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23 23:03:06

第38章 旧游如梦(三)
  断袖?
  向来能信口胡诌的祝向榆都一时语塞。
  陆时微惊愕之余,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委实是可爱得很。
  “男子同男子间,也不好太过亲密的。你平日同我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和其他同窗也说这样的话,恐怕会生出误会。”江予淮扭扭捏捏的,边偷偷观察她的脸色边说。
  “你是担忧这事儿?可我只对你说呀。”祝向榆眉头一松,嘻嘻笑着和稀泥。
  他没有立即接话,只看着她灿烂的笑颜沉默了一瞬,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也好。”
  她心大,也不多关注他千变万化的脸色,妥帖收起了书册,归家后秉烛苦读一夜,啧啧感叹真是本奇书。
  甚至在她看不懂的地方,总有些恰到好处的细小标注,不由击节赞叹。
  第二日她顶着乌青的眼圈,勤勉地拉着江予淮探讨书中情节,喋喋不休地感慨有多精彩,还不吝溢美之词地夸赞这书的抄录。
  他起先是安静地听着,渐渐被她的兴奋感染,偶尔与她交谈品评几句情节中的妙处。
  末了,她恍然大悟地惊叫:“你还说不爱看这书,肯定是私下看过了吧,记的比我这刚看完的人还清楚呢。”
  他默默地想:过目不忘,我也不想的。
  日子过得飞快,祝向榆的生辰将至,她爹连着几封书信邀她回家小住,见色忘爹的她只推脱说在扶风过完生辰再回。
  江予淮素日上学只将头发高高束起,不加点缀。至于穿衣更是随意,素色长衫大概是摆满了衣箱。
  今日显然是精心拾掇过,着一袭绣着绿纹的青色长袍,如墨长发用一根竹簪挽起,面如远山清水般温润俊逸。
  “江兄怎地穿得如此用心,是预备给向榆的生辰礼不成?”有贫嘴的学子调侃两句,他的脸就飞速地红了起来。
  书塾同窗都知晓他们二人关系好,只不过无人发觉祝向榆是女孩,只道是投缘。
  陆时微却琢磨出些与众不同的意味来。
  江予淮成长为今时今日,一个爱重容颜甚于性命的山鬼,是源自过往,一句句无心的夸赞之语?
  打趣间,种下他爱美根源的祝向榆风风火火地窜到他身边,悄摸摸邀约:“江哥哥,我们去游船吧。我先去,你听完夫子的课再来。”
  江衍之耳听八方,杵在一旁,语气发酸地问:“小向,怎么只邀请大哥前去?二哥好生伤怀。”
  她翻个白眼,挂上满面春风回道:“二哥想来当然是可以的,只怕是得在水里替我们推船了。”
  众人闻之哄笑,都以为所谓游船,是春波画舫,是袅袅琴音,连声艳羡江予淮能好一番享受。
  连他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
  一心向学的江予淮点了头,熬过漫长的一堂课,他就急不可耐地奔了出去。
  临近河边,他放缓步子,慢慢悠悠地走着。只见祝向榆坐在一叶扁舟之上,微风拂动小船,晃晃悠悠泛起一阵涟漪。
  她正专注地钻研着手中的桨,也不知是哪只眼睛瞥见他的身影,立即站起冲他招手,笑得开怀。
  因她起身动作太大,小船跟着剧烈晃动起来,悠悠地向后飘了些,他忙不迭加快脚步跑向她,行云流水地跑至岸边蹲下扶住船身。
  他人小力不大,好不容易才吃力地按住船不再滑动。
  祝向榆本想说什么,待他按了半晌才吃吃地笑着说:“你别担心,有绳子扣住呢,滑不远的。”
  他这时才惊觉,岸边小木桩上拴着一小圈绳索,将小船松松扣住。平日里耳聪目明,一遇上祝向榆,竟是眼睛都不好使了。
  “哪有担心,你小心着些便是。”他嘴硬道。
  她自顾自地笑起来,催促江予淮上了小船,将绳索取下,小船便晃晃悠悠漂离了岸边。
  “江予淮,你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人啦。”她非要亲力亲为地划船,额角汗珠淌落,嘴还不闲着,喘着气调侃。
  “你又看了什么新话本子?说的话这么奇奇怪怪。”他日渐习惯了对方天马行空的话语,奇异的是也不会感到冒犯,反而每次都想着接上一两句,好像能与她的世界再近一两步。
  船已经划出一段距离,碧波荡漾,湖水清冽,可见游鱼细石。
  她大大方方回答说:“讨好心上人三十六计,话本子里说霸道地说话很能得人心啊,很有安全感。”
  说到这,她自己也跟着疑惑起来:“怎么对你一点也不管用?”
  “因为我只是我自己的人,向榆,你能明白吗?”江予淮罕见地只喊了她的名,甚是庄重地做了解释。
  他本也没指望小纨绔有正经的回应,她是不识人间疾苦的骄矜阔少,大约在她眼里,人往往可以全然归属于另一个人。
  “只是自己的人……”她喃喃复述了一遍,停住手中动作,苦恼地撑起下巴细细思索起来:
  “我大抵可以听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每个人都要先属于自己,然后再去考虑别的,是不是?”
  这话听得他心旌摇曳,他没想到祝向榆不仅认真思考了,还做出了更深一层的解释。
  他自己都没发觉脸上已然带上愉悦的笑容,回答:“是这样,你可真聪明。向榆为人侠肝义胆,但在为他人奋不顾身之前,需先多想想自己。”
  街上的事过去月余,不知祝向榆使了什么法子,肃清了时常聚集闹事的小混混。
  放过一马的易三回来见过她,向她报了喜讯,只说自己通过考验,能留在军中。
  对于她的身份,他多多少少有了揣测。
  他时不时梦见祝向榆那日挡在他面前的事情,他的梦里,那小小暗器成了淬着毒药的匕首,直直捅向他的心口。
  可痛感从未到来,总有一个窈窕身影拥住他,如同战士守护疆土般死死守护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他寤寐思服。
  梦醒时分,他总笑自己想太多又痴傻,他认识的向榆,分明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
  两人朝夕相处,虽然她常说些爱慕之语,归根结底都只是少不更事,两人怎会像梦境里这样情深义重、死生相依。
  向榆的人生,注定会比他的顺遂幸福得多,他可以静静地在旁看着,瞻仰着,祝福着。
  她不知道江予淮内心百转千回,只幽幽回答:“我才不聪明,只是遇到了好先生指点。”
  生辰当日,到底是拗不过她爹,她被拎回了南阳。
  雍州地处边境,常有流民滋扰,祝显正为军务忙得脚不沾地,同她吃了顿饭就又要回军中忙碌。
  刚满十三岁的祝向榆主动请缨,只道心愿是能为爹爹分忧,领了支几人小队前去查探,其中就有易三。
  有流民出没在荒年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派些人去安抚遣散即可,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就连向来疼爱女儿的祝显,也没当成什么大事,欢欢喜喜地送她出了城。
  然而祝向榆一连三日都没了音讯。
  七尺男儿,铮铮铁骨。因着女儿下落不明,祝显自责得整个人苍老了许多,派出人去找,又不敢大动干戈。
  浑身浴血的易三跌跌撞撞爬到城门口,翻来覆去地呼喊着:“公子被羌族人抓走了!不是流民,都是精兵!”
  忧心祝向榆是功课不佳被父亲扣住,连夜赶到南阳想寻她的江予淮正正好好听到了这句话。
  不善骑马的少年,费力地纵马疾行,向易三问出了他们行经的路线,沿着百般寻找,一日里几乎在那段路上来回了上千次。
  竟真的被他找到了祝向榆留下的标记,他给军营递了个信,再也等不及,沿途继续苦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追踪一途天赋异禀,顺利寻到了羌人的营地,还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牢房里。
  数日未见心心念念之人缩在小角落,不复往日神采飞扬,只有一双眼依然亮晶晶的。
  江予淮在暗处仔细打量了一番,悬了数日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她看起来应是受了些皮肉苦,但好歹还是全须全尾的。
  幸好羌人管理松懈,他鼓起勇气敲晕看守的狱卒,摸出钥匙,神兵降世般出现在她面前,温言细语道:“向榆,生辰快乐,我们走吧。”
  不用说担惊受怕多日的祝向榆有多喜出望外,被她的莽撞吓到蔫吧的陆时微都险些热泪盈眶。
  英雄救美的戏码,果然是百看不厌。
  正要拍马离去时,她突然顿住,四下张望起来。
  “你要做什么?快走!”江予淮心下焦急,攥住缰绳,低声催促。
  她收回目光,一反常态,极快地解释:“我被绑来时记了路,营中有粮仓。他们今日有宴席,无暇顾及。我们去放把火,让他们这个冬天再不能侵扰雍州!”
  “你确定能很快找到?这里很危险,向榆,我们都盼你平安。”他心下思量,到底是放心不了,不愿错失逃出生天的良机。
  “确定。”她毫不犹豫点头确认。
  江予淮向来谨慎,却再度失了理智,心头一热说:“好,我们去吧!”
  小心避开守兵,两人行至一列库房旁,祝向榆摸出几根干干的柴火,如珍宝般擦了擦,欣喜地笑着说:
  “哼,在牢房里捡到的。这帮蛮子,我本来都打算好了,如果他们要杀了我,我就一把火跟他们同归于尽,反正这地方干草这么多,我再偷些酒就是。”
  这把烧在边塞的火,燃起熊熊烈焰,以燎原之势烧进了江予淮年轻的心里。
  纵是烈焰焚心,无悔。
  “牢里的人跑了!先前的情报错了,她是雍州将军的女儿,必须抓回来!”
  “粮仓起火了,她还没跑远!”
  女儿?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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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时微:噫,感觉他是那种努力追就能追到的男的。
  少年江予淮:#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断袖了突然知道对方是个女孩#
第39章 烂柯人老(一)
  看戏的陆时微幸灾乐祸,终于被发现了吧,才不是什么男儿身,分明是俏丽少女。
  察觉到身后异常炽热的眼神,祝向榆吞吞吐吐地解释:“我姓祝,名向榆。扮作男子不是故意瞒着你,你也知道当今女子读书不易......”
  “我知道。”
  她还在盘算着怎么说能听起来更合理些,毕竟即便是有难言之隐,归根结底也是她没有坦诚相待,隐瞒了身份。
  不料江予淮答得极快,言笑晏晏地说:“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都明白的。”
  还真是无条件的信任啊。
  陆时微莫名地泛起了些酸水。
  他紧接着问:“他们是怎么抓住你的?”
  祝向榆没有答话,反而是陷入了深思。后方尘土飞扬,显然是羌人追了上来。
  他们逃得灰头土脸,茫茫黑夜里,前方忽有数个火把,马蹄声阵阵,她眼睛一亮,兴奋道:“挂的是雍州军旗!我们有救啦!”
  一马当先的人果然是她爹祝显,真真如神兵天降,将穷追不舍的一小只羌人的队伍尽数歼灭。
  危机解除,然而她爹却板起脸,打定主意不想搭理她。
  “爹,别不理我啊。这次是我不够谨慎铸成大错,以后一定小心!”她牛皮糖般贴住祝显,拉着他的衣袖,左一下右一下地晃来晃去卖乖。
  她爹仍是一张臭脸,只顾鼻孔出气。
  她只能改变策略小声咕哝说:“啊呀爹爹,还好有小江哥哥顺着记号来找到我。不然向榆还被关在冷冰冰的牢里呢,胳膊上火辣辣的,痛得很。”
  “他们还敢打你?”祝显果然听不得这话,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地发问,恨不得直接冲向营地砍个人仰马翻。
  祝向榆知他心软,一头扑进好爹爹的怀里,冰凉的铠甲硌得她的脸生疼,但她满心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幸福。
  “看见爹爹我就不痛了,这次带的人不多吧?我们快回去吧,下回我就知道了。”
  祝显本已经缓和了脸色,一听她话里话外还想着下次,立时冷冰冰地驳回:“你还想有下回?还是安生读书去吧!”
  她苦巴巴地辩驳:“爹爹不想拥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女儿吗?我把他们的粮仓烧了!”
  可祝显幽深的眼里,是晶莹的泪花。
  而后她顺势攀附在她爹耳边,说上了几句悄悄话。
  两日后,祝显手下的军司马梁渊因通敌叛国,斩首示众,尸体悬于城墙七日。
  梁渊收了羌人的好处,告知他们抓了小队领头人能和将军做笔交易,换得大笔财富。
  羌人只以为祝向榆是将军爱重的小兵,然而他们做得太狠绝,几乎把整支小队屠戮殆尽,只有易三得到一线生机。
  将军大怒,梁渊担忧事情暴露会引火烧身,传信提醒他们祝向榆的身份,要他们勿贪婪,最好斩草除根。
  幸而江予淮趁虚而入,于危难边缘救出了她。
  她那日告诉祝显说:“他们逼我说出城防的布置,这我哪会知道。可爹爹,羌人如何能知道我的动向呢?”
  祝显是何其聪慧的人,点到为止,瞬息间就明白是军中出了奸细。
  立下大功的江予淮成了将军府的座上宾,归家后的祝向榆却是闷闷不乐,神色郁郁。
  “向榆,你为何不开心?”他轻轻敲了敲她的屋门,自从知晓她的女子身份后,一回想起她大胆孟浪的话语,那些日夜的共读诗书,他禁不住有些面红耳赤,不敢再坏规矩进她房间。
  而一直像只轻快的小鸟般扑腾在他身边的祝向榆,也没有欢快地前来给他开门,只听到她的脚步声靠近门边,而后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她低低地说:“我一直以为我虽然读诗书不怎么样,但从小读了不少兵书,又苦练十载,应当是有点本事的。可这一回,我害死了他们。”
  原是为了这桩事,她自然不是真的没心没肺的人。
  眼睁睁看着带出去的小队被人抹脖子杀了,比杀鸡还轻松。
  而作为领队的她被捂着嘴五花大绑在旁观看,四肢百骸蔓延出的深深无助感,更甚于生命遭受胁迫的恐惧。
  六人同往,只她一人全须全尾地归来。
  她最恨自己做一个没有用的人。
  他们是为保护她而死的。可都是为了什么,就为她更尊贵的身份?
  “你是不是很难过,也很自责?”江予淮的声音也是沉沉的,并没有一如既往地宽慰她。
  她捂着眼睛,闷闷地回答:
  “是,虽然爹爹跟我说,军营中会给他们家里抚恤金,会让他们入土为安。但我一闭上眼睛,就是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的样子。江予淮,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次是我轻敌。”
  “好,我确实没有办法跟你说,没有关系,全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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