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第九杯茶【完结】
时间:2024-01-23 23:06:17

  “如果你不想把他扯出来,最好动动脑子。”百里子苓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然后塞到了胡果儿的中衣里,再替她整理好衣衫,“偷东西,算不得大罪。只要我不追究,便没人把能你怎么样。但是,你若是自寻死路,还要带上别人,那我也没办法。”
  胡果儿有些意外地看着百里子苓。她很明白百里子苓的话,但是百里子苓为什么这样做?难道就是因为喜欢他们老大?都说这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看样子,他们老大也是个祸水呀。
  呸,什么祸水。这是福气。
  可是,如果百里子苓只是诈她呢?
  至少,他们目前还没有确认木苏和的身份。如果已经确认了,刚才那位桑副将就不会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
  胡果儿的脑海里想起昨天听到的话,百里子苓说,等明年,三媒六聘,那是要娶他们老大的意思。乖乖,这百里子苓不是只想养着他们老大这个美人,而是想一辈子。
  百里子苓这样的女将军,既然说了三媒六聘,那自然是很喜欢的。而且呼延煊也说过,老大中了长乐,是百里子苓拿了百年老山参续的命,不然,他们老大扛不过来。
  既然如此情深意重,她觉得百里子苓值得一信。
  “谢,将军!”
  就这么三个字,两个女子彼此交换了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百里子苓拉开门,果然看到桑吉站在外面。
  “不去弄点药?”百里子苓指了指桑吉的嘴唇,他下意识地想解释,但没能开得了口。
  “审人,我也不在行。若是让我审,大概很快就弄死了。还是让陈庭来,咱们等结果就是。”
  “将军不信任我?”桑吉问道。
  “你嘴这样了,就算审出什么来,下面的人,能信吗?还是让陈庭来吧!”
  桑吉无法反驳。他没想到那丫头那么凶悍,更没有想到,百里子苓来得这么快。刚才,百里子苓在里边说了什么,那丫头又说了什么,她们是不是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所以才要让陈庭来接手。陈庭是百里子苓的人,自然会按百里子苓的意思。所以,她是想护着家里那个吗?还是说,她其实早就知道,但没有告诉他。
  桑吉想得有点多,但又不好跟百里子苓说破。虽然这背后有些什么事,他还没有弄清楚,但有一点他是能确信的,百里子苓不会跟燕云人勾结,毕竟他们百里家与燕云人乃是死仇。所以,百里子苓也不会拿北楼关或是南陈的利益作交换。只要不危害南陈,这背后有些什么,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庭很快接手了胡果儿的案子,并且在天黑之前把案子审得很清楚。胡果儿确实进了将军府,但进去之后才发现,将军府没什么值钱的,也就那块玉佩看着还不错,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也就把玉佩给拿走了。事情简单、清楚,就是为了财。
  桑吉看着陈庭送上来的结果,嘴角泛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
  他和百里子苓,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同心了呢??
  他在心头问自己这个问题。
第39章 、美人计
  对于晏辰来说,这是非常忐忑也非常难熬的一天,他安静地在床上躺着,并且已经想好了几套说辞,等着百里子苓来兴师问罪。但是,百里子苓一直没回来,天黑了也没回来。他能够从易风给他送药送饭的态度上看出来,百里子苓对她的态度。他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但百里子苓会拿他怎么样呢?杀了他吗?应该不会。就冲雄鹰部帮了莫车,这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那也不一定非要做敌人。
  此时,百里子苓站在关楼上,夜色之中,跳动着的火光把她的脸照映得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阴暗。天黑前,胡果儿的事有了一个了结,而桑吉意外地没有多言。这不像是她了解的桑吉。更重要的是,在了结胡果儿这件事之后,她收到了二哥寄来的家书。
  百里策在信中说,皇上已然知晓南颇之事,让她不要自作主张。另外,她已戍边三载,可向朝廷上书回京探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二哥的意思很明确,他不会再找南颇的小女儿,也让她不要再插手南颇的事。她差点忘了,不只是南颇仇恨南陈,仇恨皇上,皇上和朝廷也容不下南颇。既为叛国,又帮助敌人来攻打南陈,这一篇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但是,现在皇上并无旨意,她也猜不到皇上的心思,而桑吉在这件事中绝对是关键的因素。二哥让她上书回京探亲,应该是有些话不便在信中言明,而她也确实想回京一趟。只是现在,她想到了晏辰。不,人家叫木苏和,那个草原上的狼崽子。
  夜风有些凛冽,吹得身子都僵了。
  百里子苓叹了口气,把那书信扔进火堆里,付之一炬。
  这夜,她在军帐里给皇上写了奏书,但落笔之时,她又把那奏书揉成纸团扔进火里。她确实应该回京一趟,若是她现在走了,晏辰怎么办?桑吉今天选择了沉默,但不代表他的心头就没有疑问,只有她在,晏辰才能平安无事。所以,这时候她不能回京。
  夜半幽寒,回到院里也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在院里站了一会儿,易风披了衣衫起来,“将军,您回来啦?饿了没?饭菜我还给您热着,我去拿。”
  “我不饿,你去睡吧!”
  “将军,他一直在屋里,没有出来过。”易风走到百里子苓身边,低语道。
  百里子苓点了点头,往自己屋里去。易风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没有点灯,只有幽幽一声叹,惊醒了这夜的寂静。
  卸下腰带,脱掉外脱,一双毛皮靴子似乎也没有什么热气。在关楼上吹了半宿的风,身子大概也冷透了。往那床上一躺,先是觉得被窝里很暖和,随即发现,被窝里还有一个人。她一个翻身,把那人连同被子一起压在身下,让那人动弹不得。
  “将军,是我!”黑暗里,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她知道是晏辰,因为刚刚她已经闻到了药味。这些日子,晏辰一直喝药,所以他的身上总是带着药味。刚才进屋时其实也闻到了,只是她以为那是白日里易风熬药飘进屋里的味道,倒是不曾多想。
  “爬上了我的床,是准备以身相许?”
  “将军说了,要三媒六聘,我早晚是将军的。”他的声音绵软而温柔,在这黑暗里听,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将军,都子时啦,还是早些歇息吧!”
  “你图什么?”百里子苓一动不动,淡淡地问了一句。
  “图什么?图将军对我好。我这辈子,命不好,从小没了娘,没人疼,没人爱的,大冬天里差点冻死过几回。只有将军,天冷怕我冻着,病了为我着急心疼。就连一日三餐,也是备加照顾。怕我不高兴,还总是哄着。一个叱诧风云的女将军,把我这样一个落魄之人放在手心里疼,我焉能不知好歹。”
  黑夜里,百里子苓看不到晏辰的表情,所以,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出自真心。当然,就算是看到了他的脸,她也无法分辨是不是真心。这个狼崽子,说什么都像真的,恐怕没有一句是真心话。可是,她还是有几分动容。果然,这世间最好听的就是谎言。她在心头嘲笑自己。
  一个翻身,百里子苓躺在了晏辰旁边。晏辰起了身,替百里子苓把被子盖好,然后靠着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好冷,就像是挨着一块大冰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捂热。
  将军,好歹说点什么,哪怕是骂几句也成。晏辰心想。
  可是,百里子苓就跟个活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将军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晏辰忍不住问道。
  “想拿回你母亲的遗物吗?”百里子苓突然问道。
  晏辰心想,这是试探他呢,还是真想还给他。他确实想拿回那东西,不然今晚也不会爬上百里子苓的床。他甚至都作好了准备,今晚一趟巫山云雨之后,拿走石头牌子,然后逃离北楼关。所以,他在易风睡下之后潜进了百里子苓的屋子,还点上了催情香,就等着百里子苓落入温柔香里。可是,他没想到百里子苓回来那么晚,香也早就燃尽了,也不知道呼延煊早前就给他准备好的这东西残存的效果如何。要他霸王硬上弓,他还真打不过人家。
  他伸手摸了摸百里子苓的手,只觉得她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她的手也很凉,他犹豫了一下,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中衣里,就放在胸口。
  “不睡觉,干什么?”百里子苓冷冷地问。
  “我,我想给将军暖暖手。”
  百里子苓翻了一下身,带着老茧的手开始在他的身上游走。胸膛、脖子、腰,然后是屁股。她的手触及屁股时,他觉得有个地方好像兴奋了,不由得一声轻喘,只听得她在他耳边道:“毛都还没长齐呢,睡觉规矩一点。”下一刻,晏辰只觉得身子翻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整个身子都被被子裹得紧紧的,百里子苓还在被子外面缠了一条绳子,他这会儿是半点都动不了了。
  “你乖乖睡觉,我去你那屋睡。”
  百里子苓捏了捏他的脸,他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变得滚烫。
  这一夜,晏辰几乎没有合眼。美人计没有成功,而百里子苓对他的态度不明,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脑子里有很多策略,但却不知道选哪一个。从前,他觉得百里子苓很好对付,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第二天一早,百里子苓去提了胡果儿出来,亲自把她送出北楼关。
  “如今天寒地冻,如果你脚程快些,天黑前,应该能在西陀找到落脚之处。这是吃食,路上带着。”百里子苓把一个包袱递给胡果儿。
  “里边有些钱,你到西陀应该用得着。”百里子苓又道。
  胡果儿看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抬起头来对上百里子苓的眸子,“将军是真的喜欢他?”
  百里子苓没有回答。
  关楼上,桑吉看着关楼外的百里子苓与胡果儿。他明白,百里子苓这么着急把人送走,是怕他再会对这个小姑娘动手。她们之间,到底有些什么呢?
  “将军会护他周全,对吗?”胡果儿又问。
  百里子苓仍旧没有回答。
  萧瑟的西北风呼呼地刮过,两个女子立于冰天雪地之中,如两根疾风中的劲草,那样挺拔。
  胡果儿突然双膝跪地,百里子苓倒也没有扶她。她连磕了三个响头,那额头都有些红了。
  “走吧!”百里子苓叹了口气。
  胡果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站在关楼上的桑吉,百里子苓也跟着回过头去,看到桑吉就想到他被咬破的嘴唇,便道:“我不知道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是那样的人。”
  “将军的意思是,我勾引他的?”胡果儿笑道。
  “有没有勾引,你自己知道。赶快走吧,一会儿老子改主意了,你就走不了了。”百里子苓催促道。
  胡果儿点点头,再抬头看了一眼关楼上的桑吉,然后笑道:“替我把这个给那位大人。”胡果儿从口袋里找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百里子苓,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百里子苓笑了笑,“不要打他的主意,他订亲了。”
  “订亲了又如何?”胡果儿有着西域女子特有的洒脱与奔放,热情似火,笑容甜美,长得又漂亮,百里子苓心想,若她是个男子,应该会很喜欢胡果儿这样的女子。至于桑吉嘛,书香世家的子弟,恐怕受不了这种太热情的。
  “将军,最后一句,他,并不是因为走不了,才非要赖在你身边的。”
  胡果儿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往西陀方向而去。百里子苓站在雪色之中,看着远去的背影想着刚才那句话。‘他,并不是因为走不了,才非要赖在你身边的’,也就是说,这北楼关里还有木苏和的人,而他早就可以离开的,但却没有走。
  关楼上,桑吉望着胡果儿离开的方向,神情淡漠。
  昨晚,他本想去见胡果儿,但终究是忍住了。她与百里子苓之间一定有些事,可是那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丫头,恐怕也不会给他一句实话,反倒会把他弄得云里雾里。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得要经历多少事,才能像昨天那样生死无畏。
  “给!”百里子苓上了关楼,把胡果儿给的小瓶子递给了桑吉。
  “什么东西?”桑吉看了一眼,那瓶子小巧精美,瓶身上的图案带着浓浓的西域风,大概猜到是谁给的。
  “人家咬了你的唇,心疼了。”百里子苓笑道。
  “还是将军自己收着吧,我怕有毒。我的命,金贵着呢。”桑吉把那瓶子扔回百里子苓手里,但百里子苓手更快,一把抓住桑吉,又给塞了回去,“东西我可是交到你手里了,要收着还是要扔了,都随你的便。”
第40章 、试探
  晏辰日上三竿才醒来,叫了易风几声,进屋来的却是老沈头院里的小厮。洗脸、梳头、茶饭、汤药无一伺候不精细,若不是他还睡在百里子苓的屋子里,他都怀疑自己是被送回了老沈头那里。
  “易风到底去哪里了?”喝下汤药,晏辰再次问起易风。
  小厮摇摇头,他是一早被老沈头打发过来的,至于易风去了哪里,他是真不知道。
  “我想出去走走。”晏辰试探着问了一句。
  “晏公子,外边冷。沈医官说了,你这身子受不得凉,可不能出去。若是你需要什么,且告诉我,我打发人去办就是。”
  “我这身子,反正是个药罐子,受不受凉有什么区别吗?”晏辰起身往自己屋里去,只是一开门,那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冷颤。外面确实很冷,西北风呼呼地吹,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他在衣柜里找了一件大氅,把整个身子都裹进里边,再换上双毛皮靴子,原本拿出来的手套,他又放回柜子里,拉开门,迎着风往院外走。
  他想着,如果被拦下来,那便是真的被软禁了。如果他能顺利走出这个院子,那就说明还有一线生机。
  带着忐忑而又急切的心情,晏辰如愿地走出了将军府。府门外,无人值守,更无人相拦,铺满白雪的街巷和凛冽的风迎接他。
  “晏公子,你等等我!”小厮从里边追了出来,“就算你真要出去,也得让我跟着,万一有什么事,我没法跟沈医官和将军交待。”
  晏辰不理,这小厮相跟着也无妨,他不过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走出这院子。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他急切地想见到呼延煊,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见任何人的时候。
  沿着北楼关悠长的街巷一直往前,他突然发现,在刚才路过的那家门前有呼延煊留下的标记,这是他们这大半年来只有彼此才知晓的标记。他知道,呼延煊就在附近,甚至现在正看着他。但是,即便他与呼延煊迎面走过,他也不能与他有任何的交集。
  晏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看不到有人跟着,但不知道周围是不是藏了眼睛。就算他有机会把这小厮给甩掉,恐怕也逃不过隐藏起来的眼睛。小厮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晏公子,怎么了吗?”
  “哦,我是在想,去将军的军帐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他随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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