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麦虎依稀能感觉到从虫球里分出两股精神力，一股用来控制麦粒，另一股就不知道它在哪了。
百草：“嗯，我观察到虫族的攻击手段有两种，一种是通过翅膀震动频率来号召同伴或者对人进行精神压制，另一种则是通过触角、口器、足部倒刺以及其他锋利部位刺伤人类。前者是远程攻击，后者是近身打击。所以必须先击破它们的精神域，让它们没办法召集同伴和精神压制，减轻对队友的干扰。
事实证明，击破虫族精神域的
方式比较好用，低等级虫族在这过程中出现大量的死亡，高等级虫族虽然没有直接死亡，几秒后，它们纷纷失去行动力。然而这还不够，等级越高的虫族的愈合能力就越强，像是A级、B级的虫族，它们过后就会像没事虫一样，用它锋利的部位进行攻击，我当时在想，为什么不试试双管齐下，于是我在击破它们的精神域的同时，将另一股精神力编织成密度比较低的网，从上至下的，切割。”
百草给麦虎分析她做作战手法，她所有的行动都是有的放矢，不存在任何的鲁莽。
“……”
麦虎感到骄傲，这有理有据的观察和分析，不比战斗学院的指挥系学生优秀？
而且百草学完植物同调才多久啊，不仅跟甘草配合无间，还会操纵无数颗麦粒，又以精神力为刃，杀虫于无形，真不愧是他的学生！
但他也焦虑，学生无师自通，老师没有东西能教了，怎么办？
麦虎的表情藏不住事，欢喜和惆怅交织，倒有种强颜欢笑的怪异感。
百草想了想，主动提及定制机甲的事：“老师，重型机甲我不会开。”
“哎！这个我会！等你机甲拿到手了，咱们再开始教学。”麦虎的表情由多云转阳光普照，别提笑得多灿烂了，他按下播放键，继续复盘。
百草忽然又说：“我能击杀这只米象，全因为它身上有伤。”
“有伤？”在旁当了半天背景板的风星兰出声问道。
“嗯，在这里。”百草将倍速调到最低，拖动进度条，点击播放。
画面里的她以慢动作的速度向着米象虫冲去，镜头对准了米象虫，百草按下暂停，再将画面放大，米象虫的要害部位和精神域各有一道伤痕，一道是狭长的划痕，一道出现在它的精神域附近，是椭圆状的，这两道伤痕已经变得很淡，和米象虫的虫甲融为一体。
这一幕在画面里占不到四分之一帧，即便是麦虎和风星兰等人第一次看直播的时候，一群能当侦察斥候的轻兵教官，都没发现这两道疤。
麦虎和风星兰不约而同调整姿势，身体前倾。
百草：“这两道伤是最近出现在米象虫身上，对它造成比较严重的伤害。我找到它的时候，它正躲在粮食堆里啃食能量晶，被我砍掉的触角已经修复愈合，由此可以推断，粮食和能量晶是它的良药，所以它选择其中一颗农业星养伤。
论祸害粮食，没啥虫子能比得过蝗虫过境，所以我们看到的虫族大多是飞蝗，而不是食铁虫、蜂族、脑虫等战场上更为常见的虫族。它们应该是农业星土壤里原有的虫子，但被米象为了方便搬运粮食，建造稻谷城堡而特地晋升等级的。”
麦虎和风星兰若有所思的点头。
百草：“我只是趁它病，要它命，把S级虫族的分数吃到手，给咱们系多刷点分。”
提到植物系的分数，麦虎忍不住眉飞色舞地跟百草描述当时她们队伍排名飞涨后，一大堆老师挤在植物系办公室的热闹场景。
而风星兰趁着百草的注意力被麦虎吸引过去，截图发给松阳。
风星兰：【松阳，这两道伤口是不是……】
松阳回复也很迅速：【是，是‘它’做的。这是那只米象身上的？】
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风星兰明白他的意思，就将百草的猜测复述一遍：【所以我怀疑，米象可能进过植物星，被‘它’击伤后逃到农业星养伤，结合农业星的作物变异，我很担心植物星的现况。】
松阳：【我回去检查一下，植物园这边你找人帮我代管。】
风星兰：【你看百草怎么样？】
松阳：【行。】
风星兰：【记得提交外勤申请，我去让麦虎跟百草说这事。】
短暂的文字通讯结束，就听麦虎问道：“小百草，休息的这10天，你有什么计划啊？”
一般会这么问的，都是手上有安排的。
百草：“先把甘草种下，再看看书，有什么事要我做的吗？”
麦虎清咳一声，“是这样的，松阳老师离校外勤，于是植物园有一个勤工俭学的名额，你看看有没有时间去做。”
“好啊！”百草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星兰，你把勤工俭学的申请表发给百草。”麦虎对风星兰说完，回头嘱咐道：“你填完后去植物园找松阳老师交接。”
*
松阳在植物园门口等着百草。
“植物园的工作大多时候比较轻松，就是浇水稍微有点麻烦，你跟我来。”
他带着她把植物园里里外外走一遍，这里需要浇水多少，那里需要浇水多少，一一交代清楚。
“这是外面，接下来说说小木屋里面的。”松阳推开小木屋的门，当着百草的面打开暗道机关，露出一条延伸向下的楼梯，里面黑黝黝的，看久了好像跟深渊对视，隐约还有水滴石阶的声音。
他示意百草跟着他走下去。
百草从善如流。
松阳见她保持一颗寻常心，既不过分好奇，也不畏惧未知的恐怖，暗暗点头。
沿着石梯下行，光线渐弱，森冷潮湿的水汽迎面扑来。
萤火虫在林间飞舞，远处流水潺潺，泛着幽蓝的光芒。
红艳的蘑菇、巨兽的骨架、参天的古树，泥泞的土壤，还有似有还无的雾气。
地上地下，截然两个世界。
“这里大多时候不开灯，你能看得清路吗？”松阳走在前头领路，问道。
“可以。”
师生二人再没有其他话，走了一小段路，松阳突然嘿笑一声，伸手抓了一把箭根薯的长须，“豁，今天怎么都这么乖？平时不是就你最顽皮，不动了？”
箭根薯颤巍巍举起自己的五根长须，对着百草的方向伸去，像是要跟百草握手。
百草伸出手，它轻轻握住，很快就放下。
“它是上次见过的箭根薯吧？很有礼貌呀。”百草笑盈盈。
察觉到百草心情好，箭根薯的蝴蝶似的花瓣迎风招展。
“呵。”箭根薯礼貌？松阳发出不明意味的笑声，可想到上次见面，百草徒手抓住箭根薯，它在百草手上安安静静地不敢动，到他手上就玩命挣扎，没准这花颜控？
“地下全是变异植物。”松阳不卖关子，“或许你应该从农学生那儿听过‘禁止在太阳下山后进入植物园’这句话，这里就是植物园的黑夜。到了夜晚，这里会换到上面去，上面也会换到下面来。你只用管白天的植物园，太阳下山前离开，离开的时候关好门，如果这个玩意响了，你就带着运货机器人去植物园门口捡人捡衣服，打包丢到医疗部去。”
松阳把一个小音响交给百草，移交出去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可算把麻烦活给丢出去了！
“为什么不直接锁门？”想到之前好像有学生夜闯植物园，百草疑问。
松阳：“有素质点的撬锁，没素质的砸门，植物系哪有这个家底天天换门啊，干脆不锁门等他们来算了，再说了，变异植物多少有点分寸的。”
百草表示明白，然后问：“老师，那我能在植物园外的区域种甘草吗？”
“你原来就在那儿种啊，棚子被撤走你就不认得了？”松阳奇怪地看了一眼百草，但他没深究：“整个植物园随你折腾，只要别把原有的植物都折腾没了就行。”
“好嘞，你放心！”百草笑道。
松阳带着百草大致逛了地下植物园，告诫道：“刚刚的路线你都记下了吧，你只能按着那条路线走，其他地方会变化，要是记不住就别走，切勿要在没有人陪同的状态下跑来探险，这里有些地方有着致命危机，麦虎和风星兰都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百草：“不该好奇的事，我不会好奇。”
松阳似乎要办的事情十分紧急，交接给百草后当场就提着小行李箱离开。
百草的勤工俭学，从今天开始。
眼看太阳快下山，她把温室大门关好，抱着无深息壤回宿舍。
*
入夜，星子如棋。
百草在床上打坐，运行小周天。
她内视身体，丹田依然空荡荡的，内里裂纹遍布，像干旱龟裂的河床。
这都是那道雷劫造的孽，好不容易攒下一点灵力，要么花出去了，要么被留在灵脉里的雷火“嗞”一下给蒸发了，没有多余的灵力修补丹田。
当小周天运行两周，微薄而散漫的灵气从丹田裂纹里升起，有意无意向丹田中心飘去，凝成比蝌蚪大不了多少的薄雾，薄雾顺着丹田慢慢游走。
晚风穿过宿舍，在房里打了个转，隐约吹来宿舍外双月湖清凉的水汽。
百草心微动，尝试运行体外大周天。
神识抓着晚风的尾巴离开，踏出十米范围，她的世界开始陷入昏暗混沌，其余四感在这个时候发挥出巨大作用。
她能感觉晚风低拂，吹皱双月湖的流水，之后高飞，穿过丘上竹林，越过稻田蛙声，转入植物园，那里有她熟悉的草木气息。
神识传回的影像从混沌的伸手不见五指，变得隐约看到轮廓的模糊。
这是好迹象，百草的嘴角微微弯起。
植物园内，一道黑影仿佛感觉到什么，灵敏地抬起头，在风彻底离开温室前追了出去。
在路灯的光照下，黑影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植物园外，一个身影偷偷摸摸地拉开了门，一个闪身，溜进温室。
第24章
一则帖子悄然出现在学校论坛战斗学院专区：
《无伤！植物园通关！》
帖子是凌晨5点发布的, 学生是早上8点刷到的。
他们开始还以为哪个同学写的钓鱼贴，起手举报虚假消息，开什么玩笑, 他们院的项子焱都没通关……
视线往下一挪, 便看见发帖人的昵称, 项三火。
这个昵称看起来相当眼熟，好像是项子焱的昵称呢。
他们点进头像，便看见之前那篇人气帖子《直播，夜探植物园》。
卧槽，项子焱成为第一个通关植物园的学生了！
虽然还没开始看, 但不妨碍战斗学院的同学奔走相告, 不到一上午的时间, 消息传遍了整个军校——除了植物系。
百草在做啥呢。
清晨出门吃早饭，7点抵达植物园, 赶在9点猛烈的阳光到来之前, 给温室里的植物浇水。
植物园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她可以坐在小木屋前的圆桌椅泡茶看书, 中午吃了饭, 下午回来打盹, 等到5点多, 6点的时候给植物园关门, 这一天的工作，就算做好了。
工作很清闲, 可百草闲不下来，她要给她的毕业论文和药材, 一个完整的家。
植物园外靠近水沟那里有一块空地，用松阳的话来说就是她以前种甘草的地方, 现在再种一次甘草，但这次多少有点不一样。
她找来塑料薄膜，一堆长木板，数枚钉子，先将塑料薄膜平铺在地上，长木板压在塑料薄膜的边缘，用钉子固定好，做成简易的围栏。
然后，她把那盆无深息壤抱过来，往围栏里面舀了一铲子土壤，如摊煎饼一样，她把无深息壤摊成非常薄的一层，如果轻轻一吹，泥土被吹动就能看到下面那层塑料薄膜。
她比划了木板和围栏里面的宽度，劈去木板多余的部分，小心翼翼把两块木板平放在土壤上，两块木板跟围栏严丝合缝，她就在木板上走来走去，将木板下的无深息壤给压实。
无深息壤的外表与泥炭土相似，质感上更靠近太空沙，平时是一团散沙可以流动起来，一旦受力，它就能被捏造塑形。
等感觉压得差不多，她再将木板往前放，如此反复操作后，无深息壤牢牢地粘附在塑料薄膜上，风也吹不走，水也冲不掉，除非用铲子把它铲起才能将它打散恢复原状。
一块简易且没有多少泥土的植物实验田就做好了。
百草转动软管上的金属出水口，水雾便从出水口喷出，像夏天的骤雨倾泻在土壤上。
无深息壤又跟疏水能力良好的太空沙恰好相反，它吸水的能力相当强，可能跟它无限纵深有关，百草浇灌了十分钟，不见水溢过土壤，木板外的地面也没有泥土湿润的痕迹。
做好土壤的养护，她就在其中一角埋入她的毕业论文种子，一级管制植物，甘草。
她记住韩贺禾嘉的延毕教训，甘草种子缠绕了她的精神力，百草随时能感知它的状态，要是遇到突发状况，她可以第一时间植物同调，让甘草拔腿就跑，优先保护自己。
在甘草种子的旁边，她又撒了一把三代培育的甘草种子。
这批甘草纯粹是她用来作药用的，不必像毕业材料那样等它一年，可以用精神力进行催发。
绿芽破土而出，颤巍巍地跟百草打着招呼，百草的精神力持续灌注下，绿芽每隔几分钟就变了一副模样，从懵懂幼芽，长成了青葱小草，再长到她腰间的高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