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停顿,转眼对上他沉寂的双眼,并指了指他的腰腹。
“封仙壁一开,你的灵种就会被激发到一定程度,只要经过系统学习,你也可以修炼,像你们这些灵种大的人不出意外也可以成仙,而且灵力进来,普通人类得不到修炼机会或许也可以去污塑体,脑子变得更加聪明,到时候造出飞船探索更多宇宙也指日可待,不过代价是秩序混乱,制度溃败,生命如草芥。”
“你,想打开封仙壁吗?”
杭舟游沉默了。
成仙这两字真是非常诱惑,假如上头知道封仙壁打开好处这么多,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同意。
毕竟代价只是普通人承受而已,如果想要规避,他们更可以建立一个新的制度,重返昔日荣耀追寻永生的同时也不忘继续约束人类。
见他屁都吭不出一个,钟音默默翻了个白眼,高看他了。
看来杭舟游也不过如此,自私自利又心胸狭窄。
她没了兴致,移开眸光之际他突然开口说话,钟音倏然又看向他。
他一字一句说:“华夏上下五千年,可追寻的历史甚至更久远,这么长不修炼的时代都过来了,为什么非要重回洪荒?华夏和全世界人这么多,我不信没有科研学者不能研究宇宙,我们不需要用普罗大众的命去换一个新开始。”
“如果是我我不会打开封仙壁,可能会想,但我更清楚大部分人都没法修炼。”
杭舟游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认真而肃然的表情。
扩散思维发散一下就能明白这所谓的新纪元只是渴望实力的人的意淫,蛇鼠一窝的朝星门正是如此,是他们想要获得各种力量才会这样做吧,等真的一打开,他们是可以厉害了变强了,可普通人呢?
假如新纪元开启的代价是必须踩在芸芸众生的头顶,那么这个虚伪的梦想就是垃圾。
“我家人都很普通,我的朋友也很普通,我不希望他们未来生活在那种世界。”
钟音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了这个诱惑,不禁挑起眉端。
“实力更强就能更好地保护家人,这也不想要吗?”
“我现在也可以保护他们。”杭舟游语气毋庸置疑。
说完,他抬眼,用黢黑的眸子直勾勾看向她。
“况且不是还有你吗?”
自从发现可以光明正大讲钟音后,连鞘说了很多有关钟音的事,虽然大多都是听他爹妈说的,左一句无情右一句冷血,逃不开绝对实力下的独断专行,但最主要的是他说钟音是审判者,是屹立在昆仑众仙之上的审判者,有她在就代表人类可以永久持续地发展下去。
所以他坚信,钟音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这一句让钟音更加讶异了。
一时之间她倒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夸奖。
他说的没错,不是还有她嚒?
她唇角微微上扬,得意洋洋点头:“行了,别拍我马屁,刚才还在跟我怼呢。”
杭舟游难得觉得好笑,语气冷淡:“我是在说事实,不是拍你马屁。”
“……你少怼我一句不会死的,”钟音狠狠翻了个白眼,移开话题,“狴犴和重明鸟在过来了吧?”
“应该快了。”
杭舟游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她飞的时候已经有意放慢速度,现在距离从监管局出发只过了半小时,可按照晋城到黎城五百公里的距离,坐动车飞机肯定是来不及,两只兽化原形跑过来也得一个半多分钟。
他发现叶重明还给自己发了信息,打开手机后又说:“他们把协会的人也叫上了几个。”
“无所谓。”钟音不介意,既然他们也快到,那也就不耽搁了。
“饿了吗?”她突然问。
杭舟游有些纳闷,还是回了:“不饿。”
“哦,你饿,走吧,我们下去嗦凉粉。”钟音二话不说拎人下去。
杭舟游:“………”
……..
五分钟后,三清山五道市场一家凉粉店内。
钟音呲溜吸了一大口顺滑鲜嫩的粉皮,干辣椒与碎蒜蓉撞击之下产生的强烈冲击让她喟叹出声,香!
余光撇见杭舟游板着脸孔不吃,她边拌面边啧了一声。
“杭队不会是嫌弃这种平民小食吧?”
她记得他家好像挺有钱,这种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吃惯了山珍海味,指不定真吃不惯这种。
杭舟游将她嫌弃表情纳入眼底,她在想什么显而易见,于是没好气冷哼了一声。
“我只是不饿。”
“那我吃了?”钟音暗自腹诽,能的他,那点的时候不说,她不想浪费粮食,干脆把凉粉夺了过来,然后往里加了更多辣椒。
“你吃吧,”杭舟游略显无语,不过看一柄剑吃这么欢乐也是蛮有意思的,他微不可查扬起嘴角,“你怎么不问问我查到的内鬼。”
她能听到他说她打不过大道神,没道理没听到罗技的事。
想起罗技,杭舟游唇角泛起的笑再度消失于无踪。
钟音自然是听到的,她漫不经心拨弄碗里红油油的粉皮,“有什么好问的,朝星门走狗罢了。”
“他妈妈生病了,急需钱才这么做。”杭舟游不大喜欢走狗两字,忍不住出声辩驳。
“那又怎么样?这就是他做内鬼的理由吗?他不能去贷款、去问朋友借?大不了卖肾啊。”钟音觉得好笑。
她眼中跟朝星门搭上边的都不是好东西。
明明有数百种方法搞到钱,偏偏选择和朝星门合作。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这是一桩没有任何代价的交易,他发现拿到这笔可以解燃眉之急的钱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努力,只需要汇报几个消息,经过权衡他发现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所以才会干,真要说代价,大概只有心虚不安吧。
钟音在人间这么多年看到形形色色的人,这种被人当作棋子的墙头草见的有不少。
她讥讽道:“你肯定要跟我说他拉不下面子借钱,或者说他只是不想恳求别人而已,在我看来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只是不想要那么麻烦,因为借钱或找人帮忙欠了人情还要偿还,他就是个自诩骄傲又拉不下面子的人罢了,又当又立没担当。”
她知道,假如这次发现不了,假以时日朝星门再用更大利益诱惑,他心动更加块。
因为这种钱,实在来得太快了。
苦难不是他助纣为虐的理由,更不是他拿来抵消罪孽的借口。
“你该不会想要我去救他吧?你这么圣父啊?”钟音觉得他突然提起来绝对不是平白无故。
被扣上大锅的杭舟游:“……..”
好一会,他皮笑肉不笑应声:“我只是想让你帮忙说一说。”
现在罗技被关在监管局的监狱,按照规定他全盘托出事实后会有长达二十年的监.禁,这么一来就见不到他妈了,杭舟游也痛恨他的行为,可大家到底是战友、同事,罗技一脚踏错马上会付出代价,他并不希望看见曾经的手下死都见不了家人。
“我只是给他一个见父母的机会,你去说的话,上面会考虑的。”他说。
“不好意思,这种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钟音可没这么仁善,当场拒绝,随即冷嗤:“等我带你去第六部,你就知道朝星门在做什么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他每汇报出一个消息,就有十倍的异兽和人死在那里,等那时你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开玩笑,罗技身上的罪孽早已洗不清。
不提他自身问题,光是每个消息背后死去的魂灵都够他吃一壶,所有帮助朝星门的人都逃不掉,无论借口有多伟光正,她来一个杀一个,见一双劈一双。
面对她干脆利落的拒绝,杭舟游知道自己脑子混了点,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抱歉。”很久之后他才这么说。
“用不着跟我抱歉,心有仁慈人之常情。”钟音还是能理解他那么一点。
不过理解归理解,尊不尊重是她的自由了。
“你在看什么?”杭舟游注意到她说话时候眼神总是不经意往他斜后方瞟,这已经是第七回了。
“看一个臭老头。”
钟音眯起眼,下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家店有两个人身上沾染异兽气息。
一个是中年服务员,一个就是坐在他们斜对角角落的老头。
杭舟游回头看去,那里坐的中年男子有些邋遢,脏兮兮的麻布粗衣,头发乱糟糟像鸡窝,长得也有点凶相,他不知在刷什么视频,笑起来时露出一颗金灿灿的门牙,显得他略显奸诈,脖子里还有一串佛珠,地上还有两大蛇皮袋空瓶。
看着只是一个流浪汉。
他心有疑虑想要问什么,突然门口停下一辆小型卡车,五大三粗的司机下来,进店就吆喝。
“龙四,今天的饭做好了没啊?我得赶紧送过去,下午还有其他货要拉。”
这一吆喝,名为龙四的服务员匆匆忙忙出来,连忙说做好了,紧接着两人一道开始搬运一盒盒饭。
龙四搬的时候还冲流浪汉问了一句,“金大哥,今天我们捎你一程啊。”
流浪汉当即放下手机,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好啊谢谢朱哥龙哥。”
“这两人身上有烛龙气息。”钟音压低声音提醒。
“?”杭舟游转过身,一眼不眨盯着她。
钟音耸肩:“烛龙很骚臭,一闻就闻到了,你没感觉吗?”
“………”
他又没见过烛龙。
不过杭舟游有表,他垂眼看向腕间的表,数值的确有微小的变化。
“那现在怎么做?”
“跟过去看看喽。”
两人等他们搬好上车就偷偷跟在了后面,钟音用的是隐身术法,光明正大跟在车后面一路。
他们先是到了市场肉铺,姓龙的单独又开来一辆大皮卡,皮卡车里早就装满新宰的猪肉羊肉,拢拢总总可能有上千多斤,装完后两辆车开过偌大的三清山景区到达未开发风景区,朱哥探出头来和守景区的保安点点头后就从矮一点的山林里穿过去,目的地似乎是峡谷更深处。
山林间的小道已经成型,看样子是这三人往来这里无数次才留下的痕迹。
钟音让杭舟游留下标记,好让连鞘他们找过来。
“早就留了。”杭舟游想以钟音的性子绝对可以冲进去干翻对面,她却没有,这不免让他疑惑更深。
“我真想一拳打飞你。”
钟音无语至极,她是莽撞,但也不是一无所顾的莽。
有些事情必须确认过后才能出手,行不!
懒得跟他计较,她加快脚步跟上逐渐开快的卡车,最后停在峡谷深处的一处湖泊前。
峡谷深处丛林荫庇,荒凉偏僻,由于海拔渐高,空气很冷,叫朱哥的司机开到湖泊停下,然后裹紧衣服趴在湖泊边边捡起一颗石子丢了下去。
石子落入湖中泛起涟漪,紧接着神奇一幕出现,仿佛有只无形巨手拨开深不见底的湖水,一道楼梯慢慢展现在两人眼中,朱哥搓着手等,直到看到一个手持武器黑色军装的人出现才眼巴巴贴上去。
“哥,今天的饭送到了。”
“送进去吧。金老头你去把里面垃圾收了。”军人言简意赅很冷漠,并非常警惕地巡视周围。
流浪老头嘿嘿直笑:“好嘞。”
他边笑边往下走,还从兜里掏出一个空的蛇皮袋。
目睹一切的杭舟游早就已经陷入震惊当中,不仅仅因为建在湖泊底下的据点,还因为…….
他拳头猛地捏紧:“这是第六部的衣服,和我们行动队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衣服上不仅有火焰标记还有一个数字6。”
第六部出现在这峡谷意味着什么?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第六部一般只建在城市,建在监管局附近!
“这么巧?”钟音兴致勃勃,语气却肃杀,“你说有意思不,像只老鼠一样躲来躲去,竟然还躲到峡谷里湖泊底来了。”
并且一路过来市场肉铺提前准备好肉,景区有人开道,这显然是上下勾结已久。
原来味道是这么粘上的。
她也没急着下去,眼神移到龙哥开着的那辆车。
龙哥靠在车窗上点燃一支烟,张开嘴,与黝黑皮肤相得益彰的便是那一副黑漆漆的牙,他安静等着,过了会,又一个军人从下面走出来,军人拨了拨肉检查一下,随即坐上车和龙哥往湖泊后面的峭壁开过去。
“走,去看看。”
钟音紧忙跟上,才发现距离湖泊不远处有一个天然的牢笼。
说是天然牢笼是因为再没有出路。
这里到了峡谷底,拔地而起的峭壁足足有千米之高,占地将近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钟音发现进入这里的地方被设置了阵法,以防里面的东西离开。
空中盘旋着遮天蔽日的兽,有且只有一只却已经足够大,几乎占据空中绝大部分地盘。
那是鲲鹏,鲲鹏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然而现在它憋屈缩小身形,烦躁不安地来回游动。
鲲鹏下面,峭壁之下是碎石嶙峋,地表植被茂盛,树却只有稀稀落落几棵,有七八只比人高的白狐在下面走动,走着走着一头白狐忽然变成一个容貌绝艳身段妖娆的女子,她百无聊赖走到九个头的牛身龙尾凶兽那边荫蔽处,那是著名凶兽九婴,本该一口吞吃掉天狐的九婴们却只是懒懒掀了掀眼皮,喘息中一道道鼻息掀起旋风,风刮在人面龙身的数只烛龙身上,它们正在追赶几只误入这里的小动物好拿来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