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袁奕设计的吗?”看着眼前这个大家伙,杨丽惊讶地问道,“好,好神奇啊!”
仰望着这座百米高的建筑,杨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它的壮观。
与城市中的高楼大厦不同,矗立在水中的大坝更像是一面屏障,一面化腐朽为神奇的屏障。
能够把汹涌的河水变得平缓,还能利用水去发电?不得不说,这绝对是她见过最不可思议的建筑!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袁建国只是笑笑,“等会你就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奇了。”
今天是水电站正式投入使用的日子,3台34万千瓦机组将为周围的城市源源不断地提供电力,而这座100米高的水坝也会为下游的城市带来安稳的生活。
洪涝从今天开始,将不复存在。
倒计时10、9、8、7……3、2、1!
开闸,放水!
“呼!呼呼!”
随着水坝上游传来的一声号响,水电站的钢铁闸门逐渐升起。
“哗哗!”
汹涌的河水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水坝中喷涌而出。
平静的河流被注入了力量,脚下的路也在微微颤动。
涌出的河水在空中激起了一片水雾,阳光下,架起了一座七色的彩虹桥。
水力带动着大坝之中的发电机组,点亮了水坝上那一排排的白炽灯,眨眼间便连上了彩虹桥的一端。
彩虹桥的另一端是水坝上缓缓升起的那面红旗。
山风呼啸、红旗飘摇,耗时多年,伟大的劳动人民终于靠自己的双手降服了这一方的山水。
望着眼前的壮观景象,杨丽想到了书中的一句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古人所说的,今日她终于亲眼见到了。
杨丽忽而有些明白,袁奕为什么会选择来群山中造这样的大家伙。
因为,这些矗立在江河中多年不倒的大坝,确实是世界上无比壮美的建筑!
——
跟着袁建国来到坝顶时,这里没有锣鼓喧天的庆祝,也没有鞭炮齐鸣的欢呼。
开闸之后,工人们只是激动地抱在一起庆祝,随后便又回到工作室,投入到未完成的工作之中。
在水利人的眼里,根本无需敲锣打鼓,将他们的辛苦付出公告天下。
因为当城市亮起万家灯火时,老百姓们自能感受到他们的一片赤诚。
“袁……!”
来到袁奕的办公室,杨丽还未叫出她的名字,就赶紧收了声。
原来今天来看她的不止有自己,还有袁部长和陈书记。
“爹,陈姨。”袁建国一把拉住了杨丽,礼貌地问了声好。
屋里的气氛略显凝重,似乎在他们进来之前,正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
袁改明长长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件事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我们先回市里去开会,晚上再来看你。”
“乖,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临走时,陈冬梅疼惜地摸了摸袁奕的脸颊道。
什么事啊?竟然能让他们两个人站在统一战线?
送他们离开后,袁奕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笑容。
她一把拉住了杨丽的手,完全没被刚才的情绪影响,“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袁叔说你在这儿,我就跟着他来了。”
看着袁奕,杨丽的鼻子莫名发酸。
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皮肤也黑了不少,身上那一件灰色的工作服不知道穿了多久,胸前“华国水利”四个字都快磨得看不清了。
这些年,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看到杨丽,袁奕想起了自己在远安村生活的那些日子。
在外多年,每每提起远安村,总会有割舍不断的乡情。
“杨叔还好吗?小军还好吗?大家都好吗?”
杨丽拉住她的手,手指一遍遍地摩挲着她手背上的细纹,“好,大家都好,就是心里惦记你,等着你回村看看。”
袁奕:“一定,等我忙完了,一定回去看大家。”
杨丽可不信她的话。
因为从袁奕出来上学的第一年起,她就说过这样的话。
每年寒暑假她都没回过远安村,总是在信里说忙完就回去,可她忙起来永远没个头。
袁建国看了眼袁奕桌子上的文件,问道:“刚才在谈什么呢?让你好好考虑一下。”
袁奕一脸可惜的样子,“他们想让我从一线下来,回水利部去,以后主管工程的设计和策划。”
袁建国:???
他们一向是鼓励袁奕冲在工作的第一线的,这样学到更多的知识,也能对工程更加地了解。
让她从一线下来……这可不像是袁改明和陈冬梅对待人才的态度。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
晚上,袁改明和陈冬梅刚开完会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对袁奕进行第二轮的劝说。
为了坚定立场,甚至还拉来了袁建国。术慈
袁改明:“孩子,你有一颗爱国的心是好的。但现在时代不同了,不需要真的抛头颅、洒热血。”
“是啊,”陈冬梅在一旁帮腔道,“就算是退居二线也能献出你的一份力。”
他们看重人才,更珍惜人才。
从前,他们希望袁奕多下工地历练,是想让她培养出吃苦耐劳的性子来。天晓得,这工地下多了,竟养得她天不怕地不怕了。
庞家口水库那次,为了弄清楚排水量过小的原因,她一个猛子扎进了水库里,亲自去看水下的那几个排水口。
还有戴河家水电站那次,为了证明自己的数据没有错,又是一个人拿着仪器去测量各处的水深。
听人说那还是深夜,水流湍急,她差点没掉进河里。
最可气的还要数修陈家峡水坝,袁奕竟然在陈冬梅眼皮子底下把手伸进混凝土里,就为了捞一把上来,看混凝土的成分配比是否符合要求。
她胆子太大了,完全没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这可不行。
既然她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那身为长辈、领导只好硬着头皮把她薅回来。
毕竟国家需要的是献力的人才,不是献命的人才。
听了他们苦口婆心的劝说,袁奕还在嬉皮笑脸地打哈哈:“爷爷、奶奶,阎王爷早就托梦告诉我了,说不会这么早就收我走的,少说我还能再为国家干个二三十年呢!”
袁改明、陈冬梅:???
这算是啥话嘛,难不成活到四五十就满足了?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袁奕就没打算糊弄过去。
路上总会有磕磕绊绊、艰难险阻,也需要有人来将这些困难扫除,同样是为建设国家出力的劳动者,她为什么就不能走在最前面呢?
况且她还有“赤心报国”这个系统加成。
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因此,她就更有冲在最前面的必要了。
袁奕:“你们放心,在建设祖国的道路上,我绝对不会第一个倒下。”
眼看自己磨破嘴皮子也劝不动袁奕,袁改明和陈冬梅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亲情牌。
袁改明叹了口气,“那你想过你爹吗?”
忽然被cue,袁建国的背不由得挺直了一下。
陈冬梅抬了下疲惫的眉眼,“都说女儿是爹的小棉袄,你爹年龄也大了,你这么拼,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该怎么办?”
父女亲情难以割舍,袁奕从小被袁建国抚养长大,就算是看在袁建国的份儿上,也该收一收自己那不怕死的性子才是。
“你说呢?”
见袁建国不吭声,袁改明不轻不重地扯了下他的袖子。
袁建国皱起了眉,心里在想着要说的话,片刻之后,他拉住了袁奕的手,语重心长道:“闺女,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用担心我。”
袁改明、陈冬梅:???
“你一向是个省心的孩子,爹相信你。”
袁建国这一番话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自己表述的不够清楚,没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这时候的支持可不是鼓励,而是大义灭亲啊!
同样绑定了“赤心报国”系统的袁建国心中有数,系统不会因为任务没完成就保证他们的安全,若是在任务完成之前就因意外离开这个世界,他们照样会面临惩罚。
但,袁建国更了解女儿的脾性。
做过这么多的穿越任务,她从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既然她选择继续奋战在一线,就一定会保证圆满完成每一次的工程。
身为父亲,袁建国相信她。
听了袁建国这话,陈冬梅真是被气得无话可说。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袁改明这个当爷爷就这么犟,也难怪袁建国和袁奕是个劝不动的性子。
见他们的眉心又拧紧了几分,袁奕拉住了陈冬梅的手,慢慢将她攥紧的五指展开:“奶奶,有些工作就算不是我做也会有别人来做,您心疼我,但他们也有他们的家人心疼,既然我有能力做得更多,为什么要退缩呢?”
“我宁愿做冲锋陷阵的卒,也不想当指手画脚的将。能为建设祖国献一份力,孙女光荣啊。”
不止是陈冬梅,杨丽也被她的那一句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之前听城里人说,干工程能赚大钱,想当然就以为袁奕选这门专业就是为了能够有一份高薪的工作,以后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可当她听陈冬梅说了干工程的辛苦,听袁改明说了她干工程时的不要命,才知道,她是将每一份热情全部灌注在了建设祖国的道路上。
在她眼里,祖国的地位高于一切,甚至比父亲袁建国还要重要。
看来,是自己小瞧了她的一片丹心。
过去这二十多年,从来没能好好地认识她……
这一晚上,为了劝袁奕不要太拼命,陈冬梅和袁改明真是把嘴皮子都磨破了。
偏偏有国家给袁奕当靠山,给她当心里支柱,所以任凭他们夫妻俩给她分析利弊,袁奕就是要坚持在工程建设的一线,谁拦也不管用。
既然袁奕苦苦坚持,袁建国这个当爹的也“助纣为虐”,他们只好跟着点了头。
“下一个工程很重要,我让你留在一线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袁改明退让了一步,但还是死死地守住了底线。
袁奕:“您说。”
陈冬梅接上了他的话,一本正经道:“无论何时,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听见没?”
保证安全,就是他们对袁奕最低的要求,也是最后的底线。
“没问题,请您放心!”袁奕郑重其事地站起身,作了个揖道,“下一个工程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还没定下来,估计还要几年的功夫。”
袁奕又问:“是在哪儿?”
袁改明:“常江,叁峡。”
——
杂交水稻后续的研究要在南海进行,这次,陆必清只带了一个学生,却不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袁建国放弃了和他继续研究水稻的机会……
那天,袁建国他们一同来到车站为陆必清先生送行。
望着来来往往的旅人,陆必清先生只是不停地叹气。
“可惜啊,要是你能一起去南海就好了。”
陆必清从未这样惋惜过一个人。
那感觉,就仿佛是斩断了自己最强健有力的手臂。
这些年他的成就里,袁建国有不小的贡献,他的细心、他的专注是其他学生所不具备的,尤其是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股劲儿。
他总说自己那是强迫症,可在陆必清看来,却是难得可贵的品质。
如果他能跟着自己继续专注水稻的研究,或许就会有新的突破……
袁建国惭愧地低下了头,“对不住了老师,我……”
陆必清淡淡地笑着,打断了他的道歉,说:“理解理解,毕竟也是为了老百姓的吃喝,说对不住那可就言重了。”
马上就要毕业了,袁建国并没有跟着陆必清踏上科研的路,而是选择了留下来利用自己的所学大力地发展农业。
民以食为天,农业乃是民生大计。
尽管现在已经研究出了高产的农作物,但并不意味着老百姓就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只有将科学的技术融入到农业生产中,才能将这些年所学的知识最大化地利用起来。
怎样预防病虫害?怎样解决肥力不足?灌溉和排水系统该怎样搭建……这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只有将这些知识交给地里的农民,才是从根源上解决粮食问题。
陆必清能够理解袁建国留下来的用意,所以自然不会怪他,只是感到有些可惜罢了。
说着,陆必清又打开手里的袋子,从里面抓出一把水稻的种子交到了他的手上,“这是咱们之前研究的稻子,你留着。”
这几年来,他们研究出了好几种高产的水稻,其中又有好几种产量、品相和味道都很不错,只是因为种植和病虫害问题没办法普及。
去南海研究水稻寻求优化的方法,也是陆必清的目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