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怀民用力地鼓了鼓掌,用响亮的声音赶走他们方才的抱怨。
“下午卫健局有一场面对公众的直播,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都不想上电视了是不是?”
为了让民众们安心,上面安排了一场福汉市疫情情况的直播,也是想趁机告诉民众应该怎样做好防护、隔离的演讲。
十几年前的那场非典,正是钱怀民带领着一众医护人员抗战在一线,最终遏制住了病情。这次也是他不顾一切,投身于福汉市的抗疫工作,所以大家都想听一听他对这次疫情的看法。
整理着桌面上下午要用到的资料,钱怀民继续说道:“你们也都把最近各自的发现整理一下,直播上多跟大家分享分享,谁要是说的少了,以后的卫生就都归谁负责,听见没?”
大家研究的方向不尽相同,总能说出一些其他人没有的发现。这个时候,所有的发现都应该利用起来,给民众和同僚们分享也能多一些新的发现。
“尤其是袁奕,你要说不出个四五六,我可得找你要个说法啊。”钱怀民着重点了袁奕。
“啊?我?”袁奕愣了一下道。。
钱怀民:“你爸和你爱人和病人接触最多,对病人的发病症状和缓解症状应该很了解,你多去跟他们取取经,虽然咱们研究的是药剂,也得结合到临床方面才行。”
说到一半,钱怀民稍微挑了下眉,语气里带了一丢丢八卦的语气:“你平常不会只聊些闲话家常,工作上的事儿一点不提吧?”
“聊,聊啊,”袁奕连忙解释,“我爸之前记一些笔记,我晚会去找他聊聊,应该……”
不等她说完,钱怀民就打断了她的话,“别晚会了,现在就去吧,中午吃完饭回来就行。”
钱怀民话面上是要袁奕去学习经验,其实心里啊,不过是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父女夫妻多见见面罢了。
大过年的,大家都是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见,只能每天跟这些冷冰冰的仪器打交道。
省医和方舱医院距离不算远,即便如此,袁奕这几天也只是年三十见了于涛和老爸一面,其他时候都跟着大家泡实验室。
既然不会耽误工作,能见见就见见吧。疫情之下,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也不用一直在实验室里拘着自己。
袁奕:“哎,那我这就去。”
“看着点时间啊,”刘姐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故意打趣她道,“可别只顾着两口子恩爱,把正事耽误了。”
刘姐现在是越来越爱拿她开玩笑了。
说起来也是结婚一年多的小夫妻,每每见面竟跟刚恋爱的小青年一样青涩害羞,尤其是看到于涛殷勤的样子,身为过来人的刘姐可最喜欢逗他们玩了。
被她这么一说,袁奕的脸上不自主地漾起了两片绯红,开口要解释,还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肯定,定耽误不了。”
自己和他就是简单的搭伙过日子,也没有人家那样的甜蜜和缠绵嘛。
两口子倒是没说错,秀恩爱……嗯,这应该不算是爱吧?
中午,方舱医院又出院了一批病人。
按照之前的惯例,护士对他们的住院资料进行了回收,临走时还会给他们发一包口罩、一小瓶酒精喷雾还有一只简易的小药箱,让他们离开医院后也能保护好自己。
袁奕坐在护士的旁边,翻看着这两天的住院资料,随口问道:“爸,你发现这些出院的病人有什么相似的特点吗?”
袁振华:“……”
袁奕:“爸,好像不同职业的人痊愈的速度也不一样,你说呢?”
袁振华:“……”署茨
袁奕:“爸,你是被毒哑了吗?倒是出个声啊?”
沉默了许久,见袁奕察觉到了自己失落的情绪后,袁振华狠狠地戳了她一眼道:“现在知道叫爸爸爸了,刚才怎么没见你想着跟你爸多聊几句啊?”
袁振华自顾自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还在为刚才的事赌气。
都说女儿是爸的小棉袄,可谁家小棉袄来看自己的时候,开口第一句叫的是姑爷的名字?
要不是于涛跑去打电话了,估计还不会跟自己聊这些事呢。
不行,这口气咽不下去,怎么都咽不下去。
“爸!”
袁奕提高了声调,严厉地呵了一声,“跟你说正事呢。”
“咳咳,”袁振华强硬不过几秒钟就软了下来,“怎么了,你说?”
袁振华:Emmm……其实努努力还是能咽下去的。
“我觉得医院除了日常的护理治疗外,应该加强下的身体素质锻炼。”袁奕指着几个病人的资料,“虽然提高身体素质这句话都快说烂了,但事实证明确实对身体有好处。”
这些住院资料记录了病人住院以来的所有行为:什么时候上了卫生间,什么时候吃了饭,吃了哪些药,吃了药之后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就像是日记一样全部记录在上面。
这些内容都是要求病人们自己记录的,钱怀民相信,记录下病人们痊愈的过程会对攻克病毒起到一定的帮助。
袁振华把头凑了过去,瞥了眼袁奕像老师一样在资料上做出的批注,见怪不怪地回道:“我和几个康复科的主任已经在商量给病人们安排运动了,适量运动的确有助于病情恢复。”
【叮!熟此
解锁“抵抗病毒”成就!
被拯救者获得爱国积分+5,病毒抵抗力+2%】
【叮!
解锁“直击病毒弱点”成就!
拯救者获得爱国积分+5,意志力+5%】
住院的日子单调乏味,除了有医生护士按时送饭之外,其他的时间基本就只有才床上躺着。
病情严重的病人需要好好休息,而那些病情较轻甚至快要痊愈的病人,就会想办法释放自己无处安放的精力:俯卧撑、仰卧起坐、太极拳,甚至举水壶也能成为他们健身方式的一环。
休息自然能够帮助身体恢复,但必要的锻炼也是重建自身免疫力所不能缺少的。
“体力工作者的恢复期普遍比脑力工作者要短,”袁振华继续道,“应该是因为平时就有锻炼,所以抵抗力要比普通人强一点。康复科的老张前两天就发现了,我们也商量着给病人们安排点简单的恢复运动,总比一直躺在床上要好。”
由于解锁了成就,赤心报国系统也给予了帮助:【系统自动给出运动强度指数建议,被拯救者可以用来参考。】
“爸,张大夫把你要的东西都找来了。”于涛从远处一路小跑,手里拿着一只灰色的U盘。
刚才去外面接电话的时候,碰巧撞上了康复科的主任,顺道就把U盘给带来了。
袁振华从他手里接过U盘时,八卦的小心思微微一颤,问道:“你爸妈那边怎么说?还在催你回去吗?”
于涛的父母这两天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光是袁振华看到他打电话的次数就有五六次,有两次还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大概就是催于涛离开福汉。
于涛尴尬地抬了抬嘴角,“我妈她不了解情况,非要我回去,还说我不回去她就跟我爸来找我。”
“这不太好吧。”袁振华面露难色。
现在疫情封城,要是贸然来福汉肯定是要上新闻的,这不仅是自己作死还是给全市添麻烦。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于涛重新振奋精神,给袁振华喂了一颗定心丸:“没事儿,我都劝好了。我跟我妈说,等福汉疫情过去就回去给她赔不是。现在疫情这么严重,他们心里有数,不可能乱跑的。”
走到于涛身边,袁奕伸出手时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试探着拉住了他的手。
“等疫情结束,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袁奕嘴角挤出一个僵硬的笑,第一次主动,没什么经验的她像是刚从窝里跑出来的小白兔。
不知道疫情结束后她还会不会留在这个世界,如果能留下来,她倒是很愿意和他一起搭伙过日子的。
能在疫情期间陪在自己身边,能做到爱己所爱,共度生死的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他的爱。
看着袁奕的脸,于涛缓缓加重了力气,将手心与她紧密地贴在一起,“好!”
——
“经过对新冠病毒的初步研究,我们已经得到一些突破性的进展……”
“新冠病毒传染性极强,不过只要做好以下几点还是可以避免感染,第一……”
“如今全国各地区都出现了新冠感染者,大家应减少外出、做好个人防护……”
车载收音机转播着昨天下午钱怀民的报告会,换了好几个频道,都是相同的内容,就连娱乐的音乐频道,也是由电台主持人换一种方式来跟听众们宣传防疫事项。
“还有多久啊?”
许多年不曾自己开车,这才开了一个多小时,方敏就觉得肩膀酸疼。
扭头看一眼坐在副驾驶的于冠荣,五分钟不到已经打起盹来了。
她抬手在于冠荣的脑门上敲了一记,开车的烦躁感让她的音调都高了几分,“这路靠不靠谱啊,一个路标都没。”
于冠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舒展肩膀伸懒腰时露出了一脸的不耐烦。
“哎呀,我怎么知道,我也没走过这条路啊。你要是不信咱们就回去,反正儿子过完年就回来了。”
方敏气得又抬手打了他一下,“亏你还是当爹的,你还真信他的鬼话呦。姓袁的这么会指使你儿子,等到过完年?呵,累都累死在医院了呀!”
昨天她已经跟于涛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老老实实离开福汉回家,要么他们两口子就亲自来监督他们俩离婚。
既然于涛什么都不选,只好由她这个当妈的来替他决定。
飞机高铁停运,各个高速路口设有检查站,这丝毫阻止不了方敏去福汉的心。找了好几个人,终于替她设计了一条从海市到福汉的自驾线。
没有收费站、没有高速路,全程大部分都是这样简易的油柏路,有几段路还是修了一半的土路。
没办法,为了儿子,她只好拉上于冠荣跟自己一起开完这几百公里的路。
“目前,我们发现连花清瘟胶囊对新冠能起到一定的治疗效果,如果大家出现轻微症状,比如咳嗽、鼻塞甚至是腹痛低烧的话,可以服用一些连花清瘟胶囊,同时……”
听到收音机里的声音,方敏嫌恶地皱了下眉。
这样的报告会什么时候能轮到袁奕发言了?
光是听她那不流畅的演讲就知道是念稿子,至于她是怎么上台的……肯定是袁振华托了不少关系才能让她在报告会上露脸的。
“感谢袁医生昨天在报告会上的分享,各位听众有记下重点吗?我们……嗞嗞!”
不等主持人继续说下去,方敏就转动旋钮换了别的频道,“什么袁医生,狐假虎威罢了。”
“你听听,所有广播都在说疫情的事,”本就不愿意出门的于冠荣又打起了退堂鼓,“福汉这么严重,万一咱们进不去那不是白跑一趟?”
方敏不以为然道:“哎呀,怕什么了,不过就是重感冒而已啊。”
“会死人的,你没看有那么多人病死了啊。”
于冠荣指着手机屏幕上那几串数字,跟昨天相比,绿色的治愈数量增加了七八百,红色的确诊增加了一千多,黄色的疑似病例也多了五百多,最后黑色的死亡病例也从六百多变成了七百多。
新冠病毒从出现到传播实在是太快,民众对病毒的了解不多,只能从这些数字上看出病毒的厉害程度。
方敏瞧都不瞧一眼,“每天都有人死啊,说不定就是碰巧得了肺炎而已。”
活了四五十年,她得肺炎也不是一两次了,所以对这次的肺炎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不就是传染性大了点,难治了点吗?说到底就是普通的重感冒罢了。
“别天天死啊死的,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方敏埋怨他道,“有这会功夫,赶紧看看路有没有开对,要是开错路了我们天黑就等着住在这荒郊野岭吧。”
于冠荣切出备忘录,又看了看手机地图,“没错,往前走是个村子,过了村子就进福汉市区了。”
方敏不信他的话,非要拿过他的手机确认一下。
这条路并不是城市规划的公路,所以前面是一片白色的马赛克,但是别人给他们的路线指示前面是一个村子,过了那个村子再走一段土路就能上公路。
“还行,估计天黑就能进市区。”说完,方敏便再次踩下了油门。
大概开了十几分钟,果然看到了前面有一处村子。
村子叫朱黑庄,是福汉市最东边的都市村庄,村子里上下几辈都是福汉人。
大过年的,村子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地上还有不少燃尽的鞭炮,不过路上见不到太多人,只有几个村民背着白色的罐子到处消毒。
“停停停!”
快到村口的时候,几个扛着大扫帚的人叫停了他们的车。
村民们一个个带着医用口罩和一次性手套,没有专用的防护服,就套上了几件透明雨衣代替。
“你们干啥的?”拿着大喇叭的人气势汹汹道,“现在市区封城,不让进也不让出,你们不知道啊?”
于冠荣压低了声音道:“看吧,我说进不去你还不信。”
“闭嘴。”
方敏狠狠地戳了他一眼。
面对村民的质问,方敏不急不缓地戴上了口罩,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时,又用酒精喷雾在身边仔仔细细地喷了一圈。
说是不怕新冠病毒,但还是不希望大过年的沾到晦气。
前一秒还趾高气扬的方敏,下车后立刻佝偻起了身子,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偶尔还掺两声咳嗽:“咳咳!早上医生给我们做核酸,阳性,让我们去市区的医院隔离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