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那瞬,他惊讶、并厌恶地发觉,头痛是GUST在作怪。
自嘲般冷笑了声,他静下来合上双目,感受秩序与潜藏的翻涌神思在斗争。他可是注射了三针强化剂才被唤醒的主人格,怎么可能,轻易再放GUST出来呢?
身体暴涨出的热望很快冷却下来。
缓慢掀起眼皮,江峭一把捉住盛欲的手腕,将她的手指从自己领口里抽出来,呼吸尚未平息,头脑先一步醒过来,然后江峭才若有所觉地意识到:
盛欲用一个不算吻的吻,就能让他神魂缭乱,险些丢掉好不容易夺回的意识主控权。
注视着女孩娇嫩酡红的脸颊,他有些不敢想,倘若盛欲并没有想要拯救他,自己会疯到什么程度。
盛欲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但显然当下的情况没那么时间留给她缓冲,因为,就在下一秒——
“咳咳……”是虹霖直接推门而入。
旖旎氛围被彻底刺破。
盛欲率先扭头望向门口的位置。
江峭却没什么情绪,略侧头,倦恹恹地瞥了眼虹霖。他目光萎颓,唇角、脸侧甚至脖颈上尽数晕染着女孩的口红,甚至喉结微动,懒慢地舔舔唇角。
一副刚从一场湿泞情潮中抽身的靡丽美感。
一直喊着要羞辱虹霖的女孩,此刻反倒一下子有些懵,下意识回头看向江峭,眼神向他求助。
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发挥”了。
江峭自然读懂她的空白,没出声,也没理会径直走进房间的虹霖,视线平静地凝着盛欲,继而弯起唇,手掌倏然收紧她的腰肢,欺身向前,作势要“继续亲吻”她。
盛欲总算在这时“接住戏”,后退躲开他,抬手假装嗔怪地拍打了下江峭的肩,生涩拿捏起腔调,骂他:
“你怎么不关门啊,这老东西谁啊?干什么随随便便就进别人房间,弄得我都没兴致了,真倒胃口。”
虹霖大概也想不到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有一天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指着鼻子骂,脸色当即沉下,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待客椅上,冷哼道:
“小丫头,咱们好像见过吧?”
盛欲撇撇嘴,站直身子,往江峭旁边靠了靠,语气不屑道:“大马路上跟我搭讪的人也这么说,大爷你都这把年纪了,就别整那套老土的说辞了。”
江峭挑挑眉,拍了拍她的腰后,嗓音温淡,要求她:“乖,叫舅舅。”
盛欲鼻孔朝天:“哦,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给您抬辈分了,我怎么能犯这种错误让你占便宜呢。”
虹霖也懒得跟个小丫头片子计较,转头看向江峭,问他:“好外甥啊,舅舅也不是打扰你好事。就是看你上次回北湾却没到公司参会,听说你受伤了,真的假的啊?”
上回GUST刚一到北湾,就被[埃尔法]的人扣住,之后逃走就直奔盛欲来。
虹霖派来一路监视江峭的人汇报,确定他出现在北湾国际机场,可紧接着就不见人影了,集团季度会也没来参加,全程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这可不像江峭的作风。
这些年自己跟这小子明争暗斗,任何一个可以公开露脸能出风头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说起来,这倒跟他小时候的性情大相径庭。
偏偏这次季度会竟然没来参加。
根据虹霖的情报网,这些年持续在国外管理【中峯典康】海外药品分公司的股东耿兆玉,已在近期回国。耿兆玉手里还握着集团10%的管理股,为了彻底压住江峭,坐稳集团首席的位置,虹霖正在寻找契机接触上这位女股东,以便得到她的站队。
而他最担心的,也无非就是江峭在他之前,比他更快地提早一步接触到耿兆玉。
所以他这次专程赶来琅溪,目的就是要搞清楚江峭上次在北湾的行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接触过哪些人,有没有背着他暗中与耿兆玉见面。
然而江峭还来得及开口回答,盛欲在一旁早已敏锐觉察到虹霖这是来刺探情报,心里忍不住想发火,但还是极力忍了下来。
“上次在北湾,你不是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吗?”
说着,她转身一屁股靠坐在办公桌沿,似乎是因为心虚而表情十分不自然,又像是因为接下来的话而感觉羞赧,好在她背对虹霖,对方看不到她处处是破绽的微表情,表演痕迹过分严重,
“怎么连这种事也跟你舅舅说啊?我们的那点癖好,就是要受一点小伤才刺激啊!”
江峭挑眉听她的虎狼之词。
他注视的目光含笑微黏,直白,不加掩饰的露骨。如果眼神有实质,当下这一秒他的视线如炬,洞穿她的不自然,她的生野,她的生涩。
原本就不擅长表演,刻意说出类似情人间的小话也与她大条的性格完全不适配,盛欲已经用尽全力在“矫揉造作”了,但无论如何,她还是顶不住江峭这样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不管不顾地忽然抬起手,捂盖在他的眼睛上,天真的女孩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男人的洞悉,从而不会再被他影响到自己的“正常发挥”。
可是她很快后悔了。
当她用手掌遮住江峭的眉眼,才发现,他逐渐勾起笑意的嘴角令她更加羞愤。
这个姿势,可以让她清晰感受到江峭每一次眨眼的频率,他薄密长睫轻缓刷过她的掌心,似猫尾擦过小腿般,莫名生出稀微的痒,时有时无。
她险些忘了,虹霖还坐在一旁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有些心虚地用余光瞄过去,没想到,完全低估了虹霖厚脸皮的程度。
听见盛欲那些夸张露骨的说辞,他竟然面不改色,还煞有介事板起脸,拿捏起长辈的语气训话:“年轻人那点事我也能理解,只是江峭啊你也别玩物丧志,集团季度会和一个女人比起来孰轻孰重,你应该知道吧?”
虚伪。
盛欲在心里暗暗吐槽,要是江峭真的玩物丧志,这老家伙指不定多开心呢。
搞不好还要回去偷偷放炮仗庆祝。
做戏谁还不会了,盛欲小时候在弄堂里看过的,电视里的狐狸精可是数不胜数。
她克制住自己的僵硬,努力妖娆造作地扭了一下肩膀,瞪着江峭嗔怒:“他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让他这么说我啊?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爱我?!”
江峭的手微微蜷握抵在唇边,不知是不是被她的表演冲击到,似乎绷不住了,但眼神凝视在盛欲的脸上,许久才点点头:“当然是真心……”
“既然是真心,那你说之前你许诺我的,我要什么你都给,还作不作数了!”她漂亮的眉毛拧起来。
“作数啊宝宝,你想要什么。”他给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
“那好。”盛欲环起手臂思忖道,“我要当欧鹭山庄的老板。”
江峭说:“这个简单,我让律师拟一份入股书给你,虽然没有实际控股权,但能享受分红。”
盛欲想到什么,一拍手:“我还要你名下的所有专利奖金,那肯定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他回答:“专利我可以无条件转赠给你,如果发生交易,钱会直接打进你账户。”
她转了转眼珠,瞥了眼脸色越发难看的虹霖,就不信这么多好处白白落进别人口袋,他能沉得住气。盛欲对江峭眨眨眼睛,
“那如果我说,想要入股【中峯典康】呢?并且我没有钱买股,不如你把你集团的股权也全都送给我,怎么样?”
不同于盛欲的不自然,江峭的表演倒是很到位,他先是做出被她迷住的样子,但提到【中峯典康】的股权时,他故作如梦初醒,顾忌地看了一眼虹霖,似乎在犹豫,在忌惮。
盛欲赶紧接上戏,当即脸色变臭,大骂道:
“好啊!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厕所的水!既然都不是真心的,那我干嘛非得找你,世上还有比你更有钱的多了去了,我找别的男人玩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盛欲感觉江峭的周身气势,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骤然变得沉冷。
他沉默下来,漠然抬起眼,清黑眸底荡然无存那些浓稠温存的柔情,视线森寒空落,唇线紧抿,眼神带有审视般久久凝定着她。
怎、怎么回事?
是她刚刚的一连串“索求”太过分了吗?
可这不是在演戏吗?!
不是刚刚还配合得有来有回吗?
盛欲忽然搞不懂他是什么情况。
“舅舅,听见了么?”
江峭这时候淡声开口,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步步逼近仍靠坐在桌上的剩余,话是对着虹霖说的,可目光的注意力却停留在她脸上。
他说:“请便吧,我该哄小朋友了。”
虹霖从进来到这会儿也就十分钟不到,全程被无视,看着江峭一副烂泥样子,别提心里多堵得慌。
他冷哼一声,风凉地丢下一句“小丫头片子别是同行使派的美人计吧”,起身拂袖而去。
房门被大力关阖,发出“嘭”声巨响。
盛欲被狠狠惊了一跳。
眼前,江峭在默不吭声地看着她。
“江峭,你、你怎么了?”阒寂无声的房间里,盛欲听到自己声音里的惊疑,还有,一点点瑟缩。
实在是江峭的眼神盯到有些畏惧。
“不要我了?”江峭终于开口在此刻,瞳色黑沉晦重,一眼望不见底,他危险地眯起双眸,又问,
“想跟别的男人玩?”
他还在一点点靠近,过分阴鸷的压力震下来,让盛欲本能发觉到危机感,她不断地被迫往后移坐,直到退伍可退,情急之下抬腿一脚蹬住他,叫道:
“你别过来,演戏已经结束啦!”
黑皮尖头细高跟,踩在他右肩的红色毛衣上。
红与黑的搭色,坚硬被柔软容承。
她只用了脚尖一寸的锐利去攻击他,却因此大腿抬高,十成十地暴露了所有靡艳弱点。
江峭顺随她的动作,微偏头,低敛下眼睑,视线落在肩头她的高跟鞋上,没有生气,反而——
反而低沉地愉悦起来,他在思考:
“该用什么惩罚才能让你记住,永远别离开我呢。”
却根本没有留给盛欲说话的机会,江峭移眸看回她,下一瞬,蓦地单手牢牢扣住她的脚踝,削瘦指尖稀微勾起她小腿上的黑色丝网,愈渐施力收紧。
然后,冷淡挑起唇,很唐突地,这样问她:
“盛欲,你的丝袜质量好么?”
“什么?”
“刺拉——”
这般响动,是她的丝袜被惊声撕破。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好梦
第27章 人体模特
◎只有你让我难忘◎
伴随盛欲堂皇一声惊叫——
勾缠在江峭指尖的黑色丝网被骤然撕裂。
发出刺耳响动。
细脆线网蔫然残破, 霎时暴露她纤匀丰腻的小腿肤肉,一小片,白得晃眼。江峭指上还扯着一点, 丝袜被迫彰显良好的弹力撑拉出丝,自他修削长指牵萦攀绕上她的腿部。
他手指稍稍用力, 在她腿上勒出稀微浅痕,不至于弄疼她,但会令那里看上去如此无辜。
有一种, 饱受过欺虐的凌弱美感。
江峭低下睫, 望见手中残存的黑丝网, 竟略带惋惜般啧了声, 冰冷指腹落在她腿部肌肤,缓速打着圈, 寸寸抚触挪移,细数那里带来的绵软手感。
“不禁撕呢, 盛欲。”他眼尾勾笑。
很痒,他的手指也很凉。
盛欲不自觉抽动了下腿, 可是, 却没有像上次被他这样对待时的那般惶恐, 惊慌很快褪去,她长睫轻颤,视线自然垂落在他的手上。
江峭的手可观性太强了。指节瘦长有力,手背青筋线条欲色盘桓, 骨脂分明, 指甲圆润光亮, 修剪得短而齐整。金属表带偶尔擦碰到她腿上, 是比他指温更加无机制冰冷的存在, 衬得腕骨尤为贵气。
盛欲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他的指尖。
江峭略怔,隐约蜷起手指,又被女孩反手按住,用力捉握住他的手。眉骨松动了下,他眼底划过的愣滞瞬时取代上一秒的寡郁偏执。
她的掌心总是暖的,而他总是轻易被她挽留。
从什么时候开始,作为本体的他,已经失去了16岁少年的纯粹心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女孩产生难以遏制地占有欲,事事小气,如此善嫉;
开始以一种成年男人对女性的情感来对她。
又是从哪次见面起,对一切事物的无感,演变为感兴趣与她相关的一切事物,期待感无比浓烈。
事实上,每一次对盛欲做出过分的越线行为,目睹盛欲惊惶,江峭也并非没有紧张。紧张她会抵触,在意她会转身,更无法接受被她丢弃。
他的哀求,渗透在每一个发疯的动作里。
江峭心不由己,因为。
——他求生欲的根基,建立在她的垂怜之上。
所以,盛欲随口一句假话就足以打垮他。
那么当然,盛欲一句话也可以,
哄好他。
比如:
“江峭,你的手好漂亮。”盛欲说。
在她说完这句,立刻感受到江峭隐隐动了下指骨,轻力摩擦她柔软温暖的掌心,像极了某种会求怜讨爱的猫科动物,紧绷的声音放松下来,哑然问她:“有多漂亮?”
有多漂亮?
盛欲抬眼看向他,认真想了一下,告诉他:
“漂亮到我只想跟你玩。”
怎么会毫不知情呢,江峭分明是在听到她说那句“找别的男人玩”之后,开始不对劲的。
虽然盛欲天性神经大条,缺乏耐心。但她是有进步的。从不明所以到若有所觉,从怀疑猜测到明确了解,她也是在一步步学习中摸索、探知江峭的一切。
因为江峭生病了。生病才会人格分裂。
而对待病人要极具细心和耐心。
何况他不只是病人啊。毕竟,他们已经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了不是吗?
那一刻,江峭听不见她说他的手漂不漂亮,只听得到她说的那句“我只想跟你玩”。
是真的吗?
在她这里,他是不可取代的吗?
好像还不够。他想要再多一点,要她再多给一点承诺,于是凝定她的眼睛,仿佛精通心理战术的追猎者在下套,又好像只是穷途末路的少年在求救。
要她一个理由:“为什么?”
“就像绝大多数虫蛾都有趋光性。探索神秘,是艺术者的天性和瘾症。”她将自己这样归类,然后从他肩上收回腿,坐直身体,目光与他平视,
“因为你身上的神秘性与故事感,让我好奇。”
江峭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盛欲在这时抬指按住嘴唇,她轻浅笑了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会。”她眼神坚定,告诉他,“没有谁会像你这样再让我产生好奇心了,你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