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色一亮,扬着唇笑开,来到桌边为自己和陆璟肆各倒了一杯。
“陆璟肆,试试看?”
陆璟肆瞧着她的动作,一撩衣袍在圆凳上坐下,“这么久了,王妃终于舍得让本王尝尝你亲手酿的青梅酒。”
话音一落,两人便都察觉到不对劲。
那日在主院水亭里,苏珞浅酒后勾着他,为他渡青梅酒的那一幕不约而同涌上二人脑海中。
苏珞浅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你…你试试看吧。”
陆璟肆神色依旧自然,只眸色更深了些。
他带她上画舫,只是想简单同游,没有多余的想法。
但如今……
只是这简单无意的一句话,便让他起了些难以压下去的念头。
陆璟肆抬眸看向她。
月光和烛火之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苏珞浅身上,像是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清浅的光,引人遐思。
苏珞浅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张无须妆点便是芙蓉面的脸蛋,白皙细腻,不见丝毫瑕疵。
明眸善睐,唇红齿白。
往下便是酥香软腻,盈盈细腰。
他见过,更占有过,知道那是如何令人沉溺其中的娇媚。
陆璟肆呼吸微沉,长指握紧杯盏,仰头将青梅酒一饮而尽。
其实早在他向圣上请旨赐婚前,他就派人调查过苏珞浅。
第47章 欲罢不能
天灾露富。
在那之前,天下人只知苏家富有,却不知苏家竟如此富有。
皇帝心疑,便想要将苏家收为己用。
在那时,陆璟肆就曾调查过苏家。
自然知道苏珞浅是何模样,更知道当时文昌伯段博文和荣宁侯世子尹齐耀均对她虎视眈眈。
无论是她自己,亦或是她身后的苏家财富,都引得旁人觊觎。
陆璟肆向圣上请旨时,就已经笃定了苏珞浅没有选择和拒绝的余地。
最后,苏珞浅果然如他所料,应了这婚约。
圣上亲旨,钦天监择日,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所有的一切都有,他俩之间,唯独没有情感。
陆璟肆并不在意这一些,只是自己近来,似乎对她越来越上瘾…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重慾之人。
大缙朝流连于勾栏教坊,秦楼楚馆的男人不在少数。
但陆璟肆几乎不曾踏足这些地方,不是他有多高风亮节,而是他心有洁癖,不屑与旁人一样。
在遇到苏珞浅之前,他甚至觉得这种事可有可无。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他对她有些欲罢不能。
思及此,陆璟肆那几乎足以烫人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她身上。
苏珞浅被他盯得心间微颤,只得找话题,“明日,我想回趟苏府。”
闻言,陆璟肆眸色微变。
她连忙解释道,“你放心,我回去与苏又清无关,只是想着过节了,回家看看爹娘。”
大缙朝乞巧节当天的各种风俗,与出嫁女儿回娘家没有半点关系。
但苏珞浅想回苏府,也就不管那么多,左右是个节日,便拿来做借口。
其实她想要回苏府,无须向陆璟肆交待得这么仔细,只是最近正好发生了苏又清的事,她不想他误会些什么。
陆璟肆收回视线,“明日本王陪你回去。”
“那倒不必了。”
话落,她便意识到自己拒绝得过于快速直接了,清了清嗓子道,“典狱司公务繁忙,就不劳烦王爷了。”
她这么说,陆璟肆倒也没再坚持。
只不过有件事,他突然想知道苏珞浅是什么想法。
于是他直接问道,“王妃对那苏又清,是何看法?”
苏珞浅秀眉微蹙,“我以为我那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见她这么谨慎,陆璟肆勾唇,黑眸里藏着点点笑意,“没有别的意思,王妃但说无妨。”
“真的?”
“自然。”
苏珞浅捏着杯盏,抿了口青梅酒,这才答道,“胆小如鼠,难以为官。”
“若他只是普通百姓,畏怯犹豫些尚且可以理解,但他的志向是考学入仕。”
“苏珞浅虽是女子,却也明白为官者,须得清廉刚正,有勇有谋。”
“可那苏又清,畏首畏尾,怯弱怕事。”
苏珞浅人生至今17年,接触最多的朝官便是陆璟肆,有一个这么优秀的模板在她面前,她的眼光自然也就更高些。
她心中自也知晓陆璟肆便是这大缙朝堂上的佼佼者,但即使她将陆璟肆这标准对半砍,心底衡量出来的标准,也绝不是苏又清这样的人所能达到的。
话落,苏珞浅那双澄澈清透的杏眸看向他,即使饮了酒,眼底也依旧干净清莹。
陆璟肆一直都知道苏珞浅是聪明的,却从未想过她竟如此通透。
敏正颖慧,眼明心亮。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才倏地勾唇笑起,仰头连饮了两杯青梅酒。
他这喝酒的频率,倒是让苏珞浅眉心微蹙,“王爷莫不是借酒浇愁,怎的喝得这般快。”
陆璟肆眉峰微松,答道,“是王妃的果酒酿得好。”
他难得这么真心实意夸奖,苏珞浅不由得笑了声,像是轻讽又像是调谑,“想得承安王一句称赞,真是不容易。”
陆璟肆自然接话,“前几日不是才夸过你?”
“何时?”
苏珞浅不解,抿着唇想了一会儿,仍是想不出。
陆璟肆执壶耳,为她斟酒,语调稀松正常。
“在榻间,你说你不行,本王夸你……”
纳得好。
“闭嘴!”
他话还没说完,苏珞浅脸色已经染上绯红,杏眸圆睁,又羞又气地瞪他。
“你怎么如此不要脸。”
陆璟肆唇被她捂住,那双剑眉下的黝黑深眸直直望向她,眼底幽邃。
他拉下她的手,捏在手心。
“夫妻之间,这是意趣。”
苏珞浅听到他这话,在心里轻啧了声,抽回自己的手,不再与他纠结这种问题。
无论她如何说,总是说不过他的。
她算是明白了,陆璟肆对这种事尤为…没皮没脸。
无论是行动上,还是言语上。
两人之间有一瞬的静默,静得连船身划过湖面,水花翻涌的声音都能听到。
窗牖大敞,夏夜湖面晚风尤为清凉,苏珞浅不再看他,正想往窗边去,却没想到刚一起身,就被男人长臂扣住腰身往回拉。
只一眨眼,她便落在他腿上。
裙衫料子轻薄,隔着两人的衣服,他的体温仍清晰传渡给她。
苏珞浅脸颊彻底红透,挣了挣,没挣开。
陆璟肆微烫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她不敢转过去与他正面相对。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动作正好令她那小巧莹润的耳珠暴露在他眼底。
那上边坠着红玉小灯笼耳坠,动作间微微晃动,似是在他冷沉的心中投开一圈圈涟漪。
陆璟肆眸色骤深,一低头,便将那润玉似的耳珠抿进唇间,以舌尖勾之。
苏珞浅耳根子一软,随即酥麻感由此传遍全身。
“陆璟肆…”
她原本抵在他身前的手忍不住紧攥住他胸前的交领,声音破碎。
陆璟肆大手扣紧她的细腰,把人往怀里压。
船厢里静得能听到两人亲密的声响,和着外头湖面上其他画舫传来的欢笑声,格外让人羞臊。
苏珞浅趴伏在他肩头,小声道,“这是在船上…”
陆璟肆声线沉哑,“放心,无人敢来。”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便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承影的声音响起。
“王爷。”
承影来报,必是有要紧事。
陆璟肆呼吸重得不像话,却仍是强迫自己停下动作,缓了片刻之后,将她放到旁边的美人榻上,转身疾步出去。
第48章 四嫂嫂,你偷偷饮酒了
陆璟肆身前的衣领还未来得及整理好,承影只一眼,便知道自己刚才打扰了什么事,连忙垂眸,不敢再看。
“王爷,群芳楼出事了。”
“许国公府的大公子,死在群芳楼。”
陆璟肆黑眸微眯,再确认一遍,“你说谁?”
“许国公府的大公子,许斌。”
“怎么死的?”
承影小心抬眸看了眼自家主子的神情,这才答道,“喝多了酒,与其他去群芳楼消遣的酒客为了争花娘,大打出手。”
结果被一花瓶当场砸倒在地。
陆璟肆抬手拧了拧眉心,“京兆府干什么吃的,这种案子找他们即可。”
典狱司不是什么案子都接。
一般是重大案件,或者是天子直接授意,才会由典狱司接手。
寻常人命案,有京兆府查办。
承影躬身,摸了摸鼻尖,“一花瓶砸倒许斌的,是永定侯的小儿子齐文轩。”
“京兆府尹齐大人说了,他得避嫌。”
永定侯齐家与京兆府齐子安乃是同宗本家,虽说现在两家之间的联系并不密切,但齐子安这样说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闻言,陆璟肆不由得抬眸看向这乞巧节灯火璀璨的繁华景象。
画舫已经在慢慢往岸边靠,街上游人如织,即使今日京兆府和巡防营派了足够多的人手,但人多的地方矛盾就多,不出事是不可能的。
陆璟肆脸色黑沉,回身看了眼画舫船厢,隔着一道帘帐和屏风,他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画舫已靠岸,他收回视线,终是下了船,一边走一边吩咐承影,“让王妃的侍女上船照看,她若是不想回王府,便多派点人手守着。”
明月湖景色好,她刚才应是兴致不错,想来不会太早回去。
承影行礼应下,安排好一切之后,又连忙紧跟上去。
许国公府这几个月来接连出事,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许茵及笄宴那日的事,已经成为裕京城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许国公几乎是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许斌身上,谁承想现下出了这样的事。
即使今夜陆璟肆不去群芳楼,等到了明日许国公一个本子参到圣上面前,这事终究大概率还是会落在他头上。
**
陆璟肆一走,泽兰便上了画舫,一进来就看到自家王妃正悠哉悠哉地坐在窗牖边的美人榻上品酒。
身姿起伏娇媚,捏着杯盏的手葱白似玉。
苏珞浅不知喝了多少,眼尾上挑着已经染了些微的粉,回眸看到泽兰,轻笑着同她招手,“这里景色好,快来。”
泽兰一上船,画舫便又缓缓离岸。
船边水波微荡,有轻轻的水流声传入耳中,应和着街岸边小贩的叫卖声,以及其他画舫传出的谈笑声,一同织就成了这美好的人间烟火。
泽兰见苏珞浅的心情丝毫不受王爷的离开所影响,便也没说什么。
只来到她身边,为她斟酒。
两人就着这湖色夜景,聊了许多幼时在苏府的趣事。
一直到戌时过半,裴牧将周菁宓送回来。
周菁宓明显玩得很开心,一只手里拎着一盏小花灯,另一只手捏着个小彩塑泥人儿,圆圆的小脸上眉眼弯弯。
一见到苏珞浅,她就笑着小跑过来,“四嫂嫂,你看!这是裴牧哥哥给我买的。”
那盏花灯明显是在街边小摊买的,用料一般,不过却做工精良,每一面的花朵都画得娇艳欲滴,再搭配上一些吉祥话语。
透过里头烛火的光亮,更显得温暖和煦。
苏珞浅垂眸看了眼小花灯,从善如流笑道,“嗯,真好看。”
裴牧站在两人身旁,躬身向苏珞浅行礼,“王妃,太子的那艘画舫正在湖中央,所以……”
按理说,周菁宓待会儿回宫,人应该是送回太子那边才对,不过他们那艘船已游至湖中央,裴牧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船回来,便先将小公主送回来承安王妃这边。
苏珞浅明白他的意思,弯着眉眼笑,“无妨,还得多谢裴小公子照看宓儿。”
“如此,裴牧告辞。”
周菁宓一听裴牧要走,顿时有些舍不得,眼巴巴地望着他。
裴牧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蹲下身,和她平视,语气温和,“公主,明日到燕老太傅处上课,可莫再迟到了。”
闻言,周菁宓脸颊一红,嘟着唇应了句,“知道了,裴牧哥哥。”
裴牧又再起身,朝苏珞浅躬身行礼,这才转身下了船。
苏珞浅让泽兰重新备了糕点茶水给周菁宓,小姑娘一边吃一边朝她身边凑近,小鼻子这儿嗅嗅那儿闻闻,仰着脑袋问,“四嫂嫂,你偷偷饮酒了?”
苏珞浅垂眸,目光定在她小脸上,勾着唇笑,“嫂嫂是光明正大喝,哪儿是偷偷喝。”
“好香好甜啊,四嫂嫂,这是什么酒?宓儿能喝吗?”
苏珞浅摇摇头,“嫂嫂喝的是青梅酒。”
“不过,宓儿现在还小,还不能喝,等再大些才可以。”
“好吧~”
周菁宓有些失望,垮着张小脸。
苏珞浅见状,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道,“宓儿刚刚跟着裴小公子去玩儿,开心吗?”
小姑娘登时眼睛亮了起来,笑着重重点头,“开心,裴牧哥哥好厉害!这个彩塑是他赢回来的。”
“不过,”她似是想起什么,小脸再度垮下来,“我听裴牧哥哥说,他不久后就要回边疆去找他父亲母亲了。”
裴牧本就是暂时留在京中学习,只待几个月就要回边疆,只是没想到,这几个月里,倒是和周菁宓处出些感情。
苏珞浅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安慰道,“裴小公子出身将门世家,本就注定了将来要戍边守卫家国。”
“宓儿,若他不是这样一个有志向的小少年,你也不会真心待他像哥哥一般,是吧?”
周菁宓还小,苏珞浅说的话于她而言不太好理解,但也隐约觉得四嫂嫂说得没错,于是便点点头,靠在她怀里。
一大一小便这么靠在榻边,欣赏着湖边夜景。
直到将近亥时,陆璟肆再回来时,就看到她们二人已经紧靠在美人榻上,睡熟过去。
第49章 本王很不好哄
那美人榻宽敞,容下她们二人绰绰有余。
只不过毕竟是在陌生的地方,周菁宓挨苏珞浅挨得极紧。
一只手勾住苏珞浅的手臂,另一只手搭在她身前,再稍稍往上一点点,便会触到苏珞浅那起伏的弧度。
陆璟肆眼底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