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路千山轻轻呵斥了一声。
莫荔余光向后瞥,这才明白这种级别的豪车,后面的老板应该是能听见前面说话的。
路千山将人送回晚香堂,傅怀舟让他进了屋内。
这大概就是有事吩咐,莫荔只好等在原地。
没一会儿,管家过来请她过去。
莫荔心里一紧,难不成是真看上自己了。
她裹着路千山的西装,在管家指引下来了客厅。
傅怀舟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她,莫荔常在会所应付男人,以为傅怀舟等着她主动。
她拉紧西服默默向前,努力勾起一抹笑,余光却瞥向路千山。
眼前的男人看着位高权重,会所里那些人都不敢得罪,更别提她了。
她向前一步,说:“如果我……你能让我摆脱那个会所的老板吗?”
傅怀舟眼眸一寒:“你要干什么?”
莫荔一脸问号,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路千山抓住她手腕,让她坐另一端的沙发上。
傅怀舟这才缓了脸色,说:“我这里有桩赚钱的买卖,你要做吗?”
莫荔没理解他的话,只能向路千山投去求助的眼神。
路千山看向莫荔,说:“你有个需要肾移植的继父?”
莫荔震惊:“这么短时间,你们就将我查清了?”
路千山有些尴尬,这是傅怀舟一个电话的事。
“你要我做什么?”莫荔也看出来了,这个傅怀舟大概对她没兴趣。
半小时后,莫荔和路千山一起离开。
路千山开走了傅怀舟的车,明早还要过来接他。
莫荔坐在副驾消化了许久,才接受了傅怀舟想要用她挖人家的墙角。
她默默看着卡里的20万定金,觉得天上掉了大馅儿饼。
“那个……”莫荔微微转身看向路千山,“你们老板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路千山其实也有点懵,这还是第一次给傅怀舟处理私事。
“我回去将李公子的资料整理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莫荔心里一松,有了这笔钱,她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当路千山将人送到一处破烂不堪的老红砖楼房时,着实震了下。
破烂、老旧、凌乱……从楼道口上去,一脚就能踩着脱皮的墙屑,甚至还有一股明晃晃的尿骚味儿。
眼下这里除了老人之外,就是类似莫荔这种租客以及进城务工人员。
他们都有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穷。
路千山开着车一出现在这里,顿时引起了楼里楼外所有人的注意。
莫荔深吸一口气,脱下西装还给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随后头也不回进了楼道。
二楼几个光棍露着一口黄牙吹了声口哨,然后朝楼上喊:“莫老师,你家小茉莉回来了,这次带了个开豪车的男人。”
这话一出,惹得周围人哄笑,这种笑极其刺耳。
“看来在会所里钓到大鱼喽,这是哪家的冤大头公子啊,小心被戴了绿帽子。”
明晃晃的嘲笑对准了楼下的路千山,路千山皱起眉心。
她就住这儿?
“李王八,你他妈看你妈b啊,一个小婊子有什么好看的,你给老娘进来。”
西楼那边的女人嘴里喷粪,对于路千山来说,简直不堪入耳。
莫荔深深吸了口气,要不是路千山在这里,她早骂回去了。
她扬起一抹甜笑,来到一处铁门前敲了门:“爸,我回来了。”
里面没什么动静。
莫荔又敲:“爸,你开门。”
“你给我滚。”里面传来老人中气不足的怒吼。
他在这里住了半辈子,以前的清誉因为女儿去会所给人陪酒后被按进了淤泥里。
他明确说了不治疗,莫荔就是不同意。
起初他不知道,但知道了就不能再让她这么做。
但这孩子我行我素,往他心口捅刀子。
“你不是我亲生的,我收养你,你欠我的也早就还了,以后别来了。”
“爸,你说什么胡话啊,我永远都是你女儿,你开门好不好?”
但里面始终不应声了。
二楼的光棍淫笑:“小茉莉,你叫我爸爸,我给你开门啊,哈哈哈……”
莫荔抄起外间的杂物就往楼下扔,楼下习以为常躲了过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调戏。
路千山忍了许久,最终还是上了楼。
这下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都在想这是莫荔的什么姘头,竟然开着这么好的车。
莫荔以为路千山走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上来了,一时间愣在原地。
路千山将自己的外套递过去,说:“你还没有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明天给你资料时要联系的。”
莫荔连忙和他交换了号码。
老人始终不开门,莫荔也没办法,只好说:“爸,我明天再来看你。”
随后就跟着路千山下楼了。
“我现在送你去哪里?”路千山问她。
莫荔说:“麻烦你将我送我一个朋友那边去吧。”
莫荔随即说了个地址。
路千山十分绅士地将人送到,至于那件外套,他直接给了莫荔,说晚上风大。
直到那辆车拐了弯,莫荔还愣愣待在原地。
她本以为以后会跟路千山有所交集,哪知道路千山第二天将李月庭的资料给她后,后面的一切事宜都是傅怀舟亲自跟她联系。
莫荔翻着路千山的朋友圈,发现他新年回去相亲了,便放下了心中一些有的没的念头。
三年中,她彻底摆脱会所的老板,继父也去世了。
整日在夜场徘徊,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虚伪。
李月庭起初并不太好对付,对于送上门的女人他显得意尽阑珊。
莫荔就雇佣缺钱的女生,给她们化妆去吸引李月庭。
她要的是主动,而不是被动。
但十次里有一两次成功就不错了。
李月庭也并不是要和对方发生肉体关系,他好像在通过一个人去寻找另一个人。
不仅仅是长相,还有气质。
莫荔在心里不知道嘲笑过他多少次。
她觉得裴二小姐大概眼睛不好,才会看上这么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直至她厌倦了这种日子,亲自上阵去拍李月庭,想要以此获得傅怀舟的一笔钱,然后拿着这笔钱回到小时候居住的海边小镇。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当晚她就拿着钱回了小镇。
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回绥江,哪知道李月庭那个草包竟然找了过来。
彼时莫荔刚拿着一束花往回返,就看到了自己屋前四个山一样的保镖。
警觉性让她瞬间就要跑,但很快被发现。
她被拦住了去路,得知李月庭要亲自过来的时候,她借口上厕所跳窗跑了。
当然,下面有保镖接住了她。
莫荔顿时大叫:“耍流氓啊,非礼啊。”
成功引来了一堆游客,然后她就这么被绑着手腕跑到了公路上。
差点没死在车辘轱下,路千山也吓了一跳。
莫荔打死也没想到路千山会出现在这里,直到被他松了绑还迷迷瞪瞪。
路千山皱眉:“路上这么多车,你跑我车底来了,我是真服气。”
莫荔茫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路千山:“老板让我来的。”
“我去,还有售后服务?”莫荔受宠若惊。
路千山掉头离开:“这里你别待了,今晚想给你订一家酒店。”
“那明天呢?”莫荔追问,“李月庭现在笃定了是我破坏了他的婚姻,当然,也确实是我,但他总不能追着我跑一辈子吧?”
路千山:“老板说这件事很快就会得到解决,只是让你这阵子先避避风头。”
莫荔抿着唇,余光瞥向路千山。
这个男人好似成熟了一些,但依旧温柔又绅士。
“路先生,好久不见了。”
路千山微微应了声。
莫荔尴尬地笑了声,说:“你这算临时出差吧?跟我这么个大美女在一起,不要告诉老婆吗?”
路千山终于看了她一眼:“我单身。”
莫荔眸光一顿,下意识舔了舔唇。
“开玩笑的吧?”莫荔状似轻松地求证,“我三年前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在相亲了,不可能三年还没结婚吧?连女朋友都没有?”
“这个很奇怪吗?”路千山跟着导航拐了弯,“我也还不到三十,正是立业的时候。”
莫荔松了口气,眼珠子活泛。
到了酒店后,路千山要了两间房。
他明早还要赶回绥江,要起草,所以打算早点睡。
莫荔却在这时候敲了他的房门。
路千山去开了门,眼睛被晃得疼。
眼前的女人穿着抹胸的白色长裙,瘦削的肩头隐约从她黑色的长卷发中露出点白皙。
路千山盯着看了两秒,总觉得她哪里不太一样了。
路千山是个大直男,哪里知道莫荔为了跟他春宵一夜精心打扮了自己。
只是她那明艳的美貌本就不需要化妆品加持,所以在路千山眼里,素颜和化妆区别不太大。
“路先生,你吃晚饭了吗?”
莫荔语气千娇百媚,看着他的眼神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总觉得带着星星点点的钩子。
路千山莫名有些渴,摇了摇头,说:“一会儿下去吃。”
“我就是本地人耶,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海鲜?”
路千山:“很远吗?”
莫荔摇了摇头:“不远,开车十分钟。”
反正也没吃饭,路千山就跟她一起去了。
莫荔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路千山这个大直男倒是吃得欢。
还夸赞了一下这家海鲜餐厅。
直到回到酒店,路千山绅士地将人送到门口。
莫荔却朝他笑得明媚:“路先生?进来喝一杯吗?”
路千山唇边笑意一僵,那张温和的脸挂了点阴沉的意味。
他拒绝:“不了,明日还要回绥江,你早点睡。”
路千山刚要转身,莫荔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你干什么?”路千山拽下她的手,将人送进屋内,自己却还站在屋外。
“这样子被人看到像什么话?”
莫荔拽着他西服衣领,眉眼都是侵略性的美。
“你装什么傻?我都邀请你进门了,你在这儿给我说什么教呢?”
路千山微微后撤,说:“我拒绝你的邀请,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我没有被人睡过。”她残忍地剖开自己,“你信吗?”
路千山这下是真生气了,他一把拽下莫荔的手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房门口。
莫荔心脏闷痛,机械地带上了门。
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你特么一个陪过酒的,让人相信你的清白?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莫荔仰着头逼回自己的眼泪,转身闷头倒进床铺。
心心念念三年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时没控制好。
莫荔觉得自己真的很缺爱,路千山不过随手给了他一件外套,竟然让她念了这么久。
从绥江到这里,上千公里的距离,还是逃不开。
她甚至将路千山的朋友圈都屏蔽了,就怕看见他结婚生子的状态。
她可以一个人靠着一件灰扑扑的外套度过余生,但就是别让她再遇到路千山了。
这个人,不是她能配得上的。
但命运总是跟她开玩笑。
她记得小时候和母亲在这片海滩相依为命,日子平淡却快乐。
直到母亲患病离世,她一个人跌跌撞撞在福利机构长大。
后来上学后遇到了莫成山夫妇,他们是她的老师,却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两口子没孩子直接收养了她,他们一家三口去了绥江那片破楼。
当初还不破,是附近几个学校的老师职工宿舍。
本以为她的好日子终于来了,养母却因意外离世。
养父受不了打击,却还是坚持操劳,供她上大学。
莫荔没发现养父的病,直至被邻居暗讽是白眼狼才知晓养父患了尿毒症。
她那会儿已经快大学毕业。
为了给养父治病,她瞒着他休了学。
一天打几份工,但都因出色的外貌被各种各样的骚扰。
直至有一次,一个公子哥在酒吧里需要跑腿,她就接单过去了。
哪知道事情还没说,那人一把掀掉她头盔,抓着她要喝酒。
莫荔自然不干,转身就要走。
公子哥说一杯一万,她那双脚就生了根。
自此,命运的齿轮也从这杯酒开始。
她连喝了五杯,那人真的给了她五万。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赚钱还能这么容易,虽然胃里烧灼,但养父的病等不起。
当晚,有个男人给了她一张名片,问她:“你想赚一杯20万的酒吗?”
莫荔不是傻子,深知这是陷阱,却还是默默看向男人。
男人又说:“xx会所,会员制,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你只要陪酒就成,他们消费的金额会给你相应的提成,他们消费越多,你得的也就越多。”
莫荔狐疑:“只是陪酒?”
男人笑道:“当然,但免不了要被占点小便宜,你接受可以给我打电话。”
莫荔回去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但进去难,出来更难。
老板也是人精,知道她长得漂亮,要是被人睡过,也就不值钱了。
还不如高高供起,那张脸摆在那儿,多的是人花钱。
莫荔带着初次主动向一个男人展露的风情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路千山便离开了酒店。
等李月庭的人离开后,她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出去旅游了。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即便在哪一刻死去,祖国的大好河山也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路千山离开后的不知道第几个月,莫荔乍然收到了朋友阿琳的消息。
明确表面需要她的帮助。
莫荔根本没犹豫,当即决定要回绥江。
阿琳曾经在父亲重病期间收留自己,甚至也借过钱给她。
这个世间将人还有人需要她,莫荔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她没到一个地方,心里空的地方就越大。
如果再找不到一个停留的地方,这块空地迟早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