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短短半小时不到，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还是在中原中也有心放水的情况下。
赭发青年活动了下手腕，快步走上前，冲她伸出手，眼里漫出几分赞许之色：“还不错，比我想得要厉害。”
两人在刚训练时就已说好，第一次见面时能勉强在他手底下过几招完全是因为用了道具，柚木溪本人就是个只学过几年散打和女子防身术的小辣鸡，靠着这在学校里称王称霸……咳咳，步入社会后又收敛不少，也生疏不少，能做到这个地步着实很让中原中也意外。
被老师夸奖实在是很让人心情愉快的一件事，柚木溪惨兮兮的表情还没收起，嘴角就控制不住地挂上一丝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她搭上中原中也伸来的手掌，借力站起。
中原中也的确是个很好的老师，力度把握得刚刚好，痛感既不会持续太久，也不怎么会影响到她的行动，短暂的休息过后，柚木溪便再次满血复活。
“这次试试用上异能吧，”中原中也抽出腿侧的匕首递给她：“你的攻击方式……和异能还挺配的，出其不意，很适合暗杀——用得好的话，能放倒我也说不定。”
当然，是在他不动用异能的情况下。
柚木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经历过踩脚背、踢裆等一系列攻击方式后……她当然知道中原中也是什么意思。
但这都是女子防身术的基本功诶，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你要小心了！”
柚木溪反手握住匕首，下一秒，整个人就消失在原地。
锋利的冷刃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出现在身后，扬起一道冷风，蓦然逼近脖颈。中原中也反应速度极快，腰身一弯，手肘狠狠地朝身后人的肚子撞去！
——空的。
柚木溪的身形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身侧，匕首朝他腰间刺来，中原中也眯起眼，几乎是瞬间便以拳化掌，朝身侧劈去！
——依旧是空的。
正如中原中也所想，【空间移动】实在是太适合暗杀了，在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他甚至碰不到柚木溪，也完全预料不到她下一秒会出现在哪里，以怎样的手段进行攻击，倘若站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那个体书中下的太宰治——
高低得被刮下一层皮来。
在匕首又一次要扎上他脚背的那一刻，中原中也眼角一跳，脚尖一挑，长时间高精度的计算终于还是让柚木溪反应不及，被精准地踢中了手腕。“哐当——”一声，匕首落在地上，柚木溪一咬牙，到底还是在要被他抓住的瞬间，消失又出现在十米开外的位置。
再说一次，这异能用来跑路真的没谁了。
脑力体力的双重耗费，终于彻底抽干了柚木溪的所有力气，她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中原中也拿来一瓶水，拧开盖子，送到她手里，然后坐在她身边：“感觉怎么样？”
“很多年没这么运动过了，”柚木溪平复了会儿紊乱的气息，灌下一大口水，眉目飞扬：“有一种回到了青春的感觉！”
“别说得好像年纪很大了一样，”中原中也轻笑一声：“22岁，也就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年纪而已。”
柚木溪抿了抿唇，笑道：“啊，的确。”
她伸直双腿——为了方便训练，今天穿的是一款黑色牛仔短裤，布料柔软，贴合在大腿根部，衬出白皙皮肤上一道竖长的浅浅疤痕，像是玻璃珠子上裂开的一条小小缝隙，在阳光下分外惹眼。
中原中也或许注意到了，却没有出声询问。
柚木溪的眼神划过那道疤痕，又混不在意的移开。
“哎呀，”她道：“我在青春期里要是也能遇到中也这样的人就好了。”
第31章
语焉不详的感叹过后，柚木溪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几天的训练时间一晃而过，在某个夜幕深沉的晚上，白雾悄悄蔓延，覆盖了整座城市，柚木溪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它穿过侦探社员工宿舍窗棂的缝隙，慢慢缠绕上自己的身体，又铺开渗透到每一个角落。
——【龙彦之间】。
是名为涩泽龙彦，代号“白麒麟”的男人的异能力，能制造出极其大范围的白色迷雾，迷雾笼罩之下，异能力者的异能会与之分离，成为独立个体，并对主人发起不死不休的攻击。
柚木溪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着【空间移动】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来。
可不可行她也不知道，毕竟这严格来说应该是“超能力”而非“异能力”，但经过实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能对她造成影响，那么……【龙彦之间】或许也能？
太宰治的计划，就是利用【龙彦之间】，将【空间移动】分离出来，又在它向柚木溪发起攻击的同时，兑换相同异能的一次性体验券——相似或相反异能相撞，会产生特异点，利用那一瞬间爆发的巨大能量，或许能达到撕裂世界壁的目的。
再之后，就可以利用锚点进行定位。
像是遇见了难缠的对手，弥漫在房间内的白雾渐渐都聚拢过来，几乎将柚木溪裹成了一只白茧，雾气凝结成丝，像触手一样绑住她的头颅和四肢，然后拔河似地往外拉，终于，一道飘渺的蓝色人形渐渐显现，如同灵魂离体一般即将被抽离出去。
看样子是稳了。
柚木溪默默地打开系统商城。
然而就在这时，初具人形、缓慢分离的异能力体突然一顿，紧接着，整个头颅消失一半，像是无声无息被擦除了一般，与此同时，有什么“唰”地一声从身后刺来，柚木溪一惊，往地上一趴，顺势一滚，再侧头看去，竟是一截泛着银光的长长钢管！倒不锋利，两端还包着海绵体，仔细辨认就能发现，是她收在衣柜里的不锈钢晾衣杆。
“呀！糟糕！被躲开了！”白发青年站在门口，身着黑白两色的西装，头戴礼帽，一只手拎着披风后摆高高扬起，黑色的披风内胆里，有一道金色的漩涡，晾衣杆就是从那里伸出，趁她不备险些偷袭成功。
青年右眼被一只扑克牌样式的眼罩牢牢遮住，唯一露出的左眼，也有一道竖着贯穿眉眼的伤痕，他攥着披风一角，挡住嘴，懊悔地说着：“怎么办怎么办？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呜哇！实在是太糟糕了！”
话虽这么说，他眼里却满是戏谑的笑意，使得整个人像是刚从舞台上退下的小丑，一举一动都夸张而又充满了戏剧性。
“唔，小姐的眼里充满了疑惑呢！”
他眯起金色的左眼，漂亮的十字架似的瞳孔冰冷又诡谲，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竟又还透露着一股微妙的怜悯：“既然如此，就让我来为小姐解惑吧！”
“第一个问题！”他微微弯腰，瞳孔兴奋地扩大：“我是谁呢？”
“什么？你说我叫果戈里？”
他快乐地在原地摇晃了两下，语气活泼：“回答正确！”
果戈里，是名为“天人五衰”的恐怖组织的成员之一，异能力【外套】，也为空间系，使用条件是身上的斗篷，范围限定大概是30米。
柚木溪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形势。
【空间移动】还没有完全与她分离，但头不见了，初步猜测是被果戈里进行了转移，且大概率就在他遮掩的披风之内。但她已经无法使用异能，异能结晶在异能体的额头上，以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进行攻击和回收，并且按照这个速度，异能不久就会彻底从她身上分离出来——也就是说到那时候，她要同时面对两个空间型异能力的攻击。
有些棘手。
“下一个问题！”青年还在自顾自地玩着问答游戏：“我是来做什么的？”
他正要继续回答，就见黑发少女突然伸出手，抓住早早被他舍弃到一旁的晾衣杆：“大概……”
她抬起头，湛蓝色的瞳孔里战意熊熊：“是来帮忙的吧。”
“哦？”
果戈里好奇地眨眨眼：“这是什么意……？”
却见下一秒，面前的黑发少女就不见了身影，与此同时，一抹银光携着凛冽的风声，呼啸而来。
“你管我什么意思！”
——【天与咒缚·禅院真希版五分钟】
感谢果戈里，让这张本以为没用了的废牌派上了用场，也不必额外再花点数去买张券——相似异能就在眼前，只要她拿回【空间移动】，再略微这么一碰瓷，啪，特异点这不就有了么！
然而，银发青年也像是早有准备，白袍一扬，一把木质板凳就从金色漩涡中被抛出，撞上迎面而来的钢管，推迟了对方的攻势。他本人也趁着这机会，如一只轻巧的白猫，纵身跃起，轻飘飘退至一米开外。
结实的木凳被钢管狠狠敲碎，木屑四溅，在力的传递作用下，竟都纷纷如暗器般扎入了地板，可见那一击力道之大。
然而柚木溪呼吸分毫不乱，眼神锐利如刀，她收回手，手背青筋暴起，在钢管末端握拳一捏，竟硬生生将晾衣杆改造成了一杆锋利的标枪。
“是第二个！”他睁大眼睛，没头没尾地感叹了这么一句：“第一个是空间型，第二个是力量型吗？真是太神奇了，可惜，就算是你这样的人，也还是不得自由，自愿被困于这樊笼之中啊……”
他说到此处，眼底甚至溢满了悲伤与叹息。
“是吗？”
看番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异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有壁，各个方面都是，脑子尤甚。所以柚木溪也不欲与他多说，提着“标枪”便欺身而上。
五分钟，浪费不得一点儿。
即便还远远达不到“天与暴君”的高度，但真希到底是能单靠体术和咒具拔除二级咒灵的女人，借着她这五分钟体验券，柚木溪愣是躲过了果戈里层出不穷的“暗算”，甚至好几次“枪尖”都险险擦过他耳际。
但也始终只是“险险”。
“真厉害呀！”银发青年苦恼地皱起眉：“你也太矫捷了，不止是单纯的力量型异能呢，应该是身体各方面都得到了强化——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撑不住啦！”
柚木溪看了眼自己的小腿，与【空间移动】的异能体尚有联系的，只剩下这小小一截了，而尽管果戈里从始至终都不曾放下左手，白袍之下鼓鼓囊囊，也已能看出一个隐约的人形。
“骗你的啦！”
果戈里打了个响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鼓胀的白袍，又神色夸张地捂住了嘴：“糟糕！被发现了！简直是重大纰漏、重大纰漏！”
知道恐怕是没法在异能剥离出来之前进行回收了，柚木溪不爽地轻嗤一声，收起钢管，猛然抢过主动权：“提问！”
像是一个人的舞台突然被台下观众强势闯入，果戈里的表情空白一瞬，刘海微微晃动了一下，发出疑惑的气音：“欸？”
“你一直留手，是在等什么呢？”
直到此时，他才像是如梦初醒，大概是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金色的瞳孔蓦然睁大，语调上扬，连脸色都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是为了搜集情报哦！看看你究竟还有多少异能，以及——”
他笑容纯真，却说着无比恶劣的话语：“看着人们在自己的异能手底下挣扎求生，不是比自己动手要有趣多了吗？”
“啊……”
柚木溪恍然大悟——在【龙彦之间】中，异能力越是强大，其主人存活的可能性就越小，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多异能者”，几乎不存在任何生还的希望。
所以在果戈里心中，只要与她多周旋片刻便好。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毕竟只有【空间移动】还能算是正儿八经的异能力呢，分离都这么费劲。
她握紧钢管，在雾蓝色的异能力体彻底从身上分离出来的那一剎那，如一支离弦之箭，瞬息间朝果戈里冲去！
风声呼啸而至，掀起他额间的碎发，连带着那只扑克牌样式的眼罩也被吹飞，露出一只绿色的异瞳。银发青年像一位表演完毕的真正小丑，展开左臂，右手扶着帽子，单脚后撤行了个优雅的谢幕礼。
左侧的白袍高高扬起，完整的【空间移动】异能力体也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
趁它手里还没有接触到任何物品！
柚木溪手腕一转，钢管直直朝着它额头的异能结晶刺去！
“啊！抱歉！不可能让你这么顺利的哦！”
熟悉的金色漩涡同时出现在钢管尖端和白袍之内，在果戈里的异能力作用下，她的武器调转方向，反向她刺来！
与此同时，雾蓝色的异能力体也不见了踪影。
她已经踏入了死局。
果戈里笑吟吟地注视着这一切。
奇怪的是，黑发少女并不收手，反而用了狠劲似的，将手中钢管用力一推！
随后，它像是一杆标枪，从金色漩涡中被人狠狠掷出！
柚木溪极快地扭转了身体，尽管如此，腰间还是被锋利的钢管划伤，她闷哼一声，鲜红的血液很快染湿了腰侧。
然后，“咔嚓——”一声，钢管尖端击中了在她身后蹲着身体猫猫祟祟准备捡木屑搞偷袭的雾蓝色异能力体。
还将将好正中靶心。
果戈里难得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
宝石——
碎了。
小溪：开玩笑，我花那么多点数改造的脑子，又不是打水漂了（得意）
第32章
雾蓝色的异能力体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果戈里脚尖轻点，退后几步，看着被光团包裹其中的人影，目露疑色。
完完全全的预料之外。
因为从未出现过多异能者，所以对于柚木溪的异能力分离机制，他也有过许多猜想，但唯独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第一个异能力的分离就已经十分艰难了不说，第二个看起来更是完全没有相关迹象，他原以为是顺序问题，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此外，刚刚分离出来的那个异能力体……看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有种失去了指挥者，近乎愚蠢的机械与茫然。
古怪。
【第一任务是搜集信息哦，果戈里。】
然而这时，他却突兀地想起费奥多尔的话。
“啊，难怪……”
隐约间，似乎有什么浮出水面。
倘若真如寻常异能者一般，受白雾影响，异能力会全部脱离自身且发起攻击，那么无需他动手，柚木溪也很大概率会死于自己的多个异能力之手——以侦探社和Port Mafia对她的一致维护，这时候把她送离横滨才是上上之选，然而不久前看她的状态，分明是特意留在此地。
那么……
她到底有几个异能力？发动条件分别是什么？为什么不会分离？又为什么留在横滨？
想必这些，才是费奥多尔真正想弄清楚的事。
“作为最好的朋友，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到阿陀的意思……”
他懊恼地眯起一对异瞳，冰冷地审视着拿回异能的柚木溪，双手攥着披风后摆，像是蝴蝶收拢了翅膀，迅速将自己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