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南缨示意薛岭将手机递给她。
这些日子的热搜可以说是非常热闹,南缨就算当时没有实时跟进,现在醒来,也足够她将这几天落下的事情给理清楚。
怎么说呢?
网上对夏桑鱼的讨伐,比她所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她以为夏桑鱼做得也就那几件事了,没想到她背地里做的还挺多,出来锤她的人,不太夸张,一个篮球队是有的。
而其中闹得最大的就是,夏桑鱼为了登堂入室,买凶杀自己的亲姐姐。
道德新闻一下就变成了社会法制新闻。
这可比他们被私生撞车要严重很多。
关于这件事,这几天更是一直闹得沸沸扬扬的,就连之前的那些事都被压了下去。
“之前撞我和陆斐声的那几个私生,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就在薛岭分神处理其他事的时候,冷不丁听见南缨问道。
“警局那边的事是顾老师在跟进,我不太知道。”
“这样。”南缨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件事既然是顾鹤去处理,南缨瞬间就放心多了。
“薛哥,你帮我去找陆斐声的主治医师问问情况。”
听见南缨的话,薛岭从工作中抬眼看了她一下,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知道了,我这就去,有事记得给我发消息。”
“嗯。”南缨点了下头。
温柔明亮的阳光落在的侧脸,勾勒出几分难得的柔和天真。
薛岭离开后,南缨这才拨通了庄姜的电话。
庄姜那边几乎是秒接,一开口,便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愉悦。
“哟,咱们大小姐这是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还继续在ICU住着,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呢!”
“庄姜,我记得你应该是个人。”
就算是被南缨给暗讽,庄姜也没任何想要暗讽回去的情绪,依旧在笑,甚至她这边还能听见勺子碰着杯子,发出叮当响的声音。
“看在你大病未愈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但是缨缨,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挺有当疯批的潜质呢?”
“我记得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夏桑鱼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我没想到你还更胜一筹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现在陆斐声因车祸醒不过来,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南缨觉得庄姜还是不会说话,典型的哪疼往哪戳。
“你那边如何?”
庄姜道:“你又不是没有手机,难道不会看网上的吗?”
“本小姐出手,当然是手到擒来了。”
南缨当然是相信的。
“夏桑鱼人呢?”
“被抓了。”庄姜笑盈盈地说道,“我才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像她这种社会毒瘤,就该在她该在的地方呆一辈子。”
听见夏桑鱼被抓,其实南缨是有一种恍惚感的,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我可以见见吗?”
“也行,我开车来接你,不过有件事,我得先和你说说。”
“嗯?”
“别你车的那几个私生,背后授意的人是夏桑鱼。”
庄姜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些不一样的反馈,谁知道这人听见,就连语气都没改一丁点。
“你好像不意外?”
“嗯,不算太意外。”南缨道。
“那我刚才说你挺疯的,还真是说对了。”庄姜嗤笑,“你等着,我明天开车来接你。”
“好。”
挂了电话,南缨转头安静地看着窗外。
一抹绿意随着阳光映入她的眼底,就像在昭示着新的生机。
还有一点她其实没太想明白。
如果陆斐声这一世认得出,她不是她。
那为什么上辈子……会帮着夏桑鱼对付她呢?
“缨缨,到了探视时间,你要不要去看看陆斐声?”
南缨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原先涌到嘴边的话,被她悉数吞下。
她压下自己想要见陆斐声的心情,对薛岭说道:“你让齐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第135章
虽然南缨因为车祸昏睡了三天, 但她身体却非常离谱的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陆斐声却恰恰与她相反,浑身是伤,全身还有多处骨头断裂, 只怕没个一年半载, 这身体是修养不好。
庄姜看着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过来的南缨时, 笑得前俯后仰。
“说来,你还算是挺福大命大的。”庄姜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 “不过,你知道陆斐声最近在网上被骂得挺惨的吗?”
“我听说,好多代言都同他解约了。”
听见陆斐声被骂,南缨其实心里并不算好受。
如果陆斐声没有认出她, 或许她还能自我安慰一下, 取得今时今日的结果,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现在,她的理智告诉她, 这件事同陆斐声其实没什么关系, 他也算是受害者。
而且那场车祸,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 现在陆斐声也不会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
“我想想啊,隐婚, 炒cp,疑似婚内出轨夏桑鱼。”
庄姜掰着手指同她数着, “不过你现在在网上的人气倒是挺不错的, 陆斐声的好多粉丝都爬墙到你这边来了,你们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南缨道:“和夏桑鱼的绯闻, 陆斐声澄清过。”
“那有什么用,你想想, 要是这两人没什么暧昧,怎么他们身边人都在撮合他们,而且啊,很多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实嘛,其实不算重要。”
“特别你弟抛出了你俩的离婚协议,你这受害人的身份更是坐实了。”
庄姜说得口干,弯腰从小冰箱里取了水,丢在南缨一瓶。
“所以说,现在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妹你,火了。”
南缨有些疲惫的闭了眼。
这一开始的确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想看见陆斐声和夏桑鱼两人声名狼藉,从神坛坠落。
可现在,南缨却发现自己好像不太高兴得起来。
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冤枉了好人的荒谬感。
而这一感觉在见到夏桑鱼后,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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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夏桑鱼是在审讯室里。
她的周围还跟着两位工作人员。
当南缨提出想要单独同她说话的请求时,被拒绝地毫不犹豫。
此时夏桑鱼脸上已经没了平日伪装出的和善甜美,她坐在那,阴测测地盯着南缨,半晌,这才咧嘴一笑:“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缨缨。”
“没想到在你心里,我这么重要啊,坐着轮椅都要过来见我。”
夏桑鱼的话不算刺耳,只是褪去了甜美温柔的语调,她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而南缨感觉,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你当然重要。”
“其实我很好奇,我俩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呢?为了一个男人?值得?”
南缨坐在她对面。
不过为了南缨的安全考虑,她们之间还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
听见她这问题,夏桑鱼十分冷静地盯了她许久,好久之后,这才哑着嗓子说道:“当然不止是一个男人。”
“南缨,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今天就不会站在这了。”
“男人算什么。”夏桑鱼扯着沙哑的嗓子笑道,“我可不缺男人,只要我招招手,外面的那些男人就像狗似的趴在我的脚底,摇尾乞怜,但陆斐声不一样。”
“征服欲?”南缨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是有些可笑。
“或许是有。”夏桑鱼给了个很模棱两可的回答。
南缨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夏桑鱼。
“你不用这样看我,有句老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我今天没有撒谎。”
“一个男人,的确不值得我将你置于死地。”
“南缨,你运气太好了,那场车祸,你本来该死的!”
或许是早就死过一遍,听见这句咒骂,南缨表现出出人意料的平静。
“但我没死。”
“是啊,你怎么就没死了,你要是死了,可就太好了。”夏桑鱼脸上流露出强烈的惋惜和憎恨来。
这种憎恨中夹在着嫉妒的眼神,南缨曾经看见过很多次,在不同人身上。
可她有什么是值得夏桑鱼嫉妒的呢?
南缨想着自己的上辈子,与这一世可以说是有天壤之别。
甚至是她遇见的很多人基本都同前世大相径庭。
如果上一世是真实的,那为什么这一世这么多人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上一世的事又如此真实,甚至如果不是真的,那她到底对陆斐声做了什么?
南缨很想问个清楚,可她的目光落在那两位工作人员身上时,却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这个冲动,转而认真地分析着夏桑鱼这个人。
显然,夏桑鱼并不是个会单纯的为了男人就要不择手段的人,她只是享受被男人包围,甚至是借着男人当跳板,以最快捷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目的的人。
所以陆斐声在这一定是有别得用处。
而她想要的东西,也基本是源自于她年少时最敏感自卑的身份。
从她不择手段,想要谋害夏家那位千金就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身份极其看重。
可以说,夏家这位对她的威胁,是同自己处在一个平等地位的。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存在也会阻碍夏桑鱼获得相对应的身份。
可陆斐声就是个演员,演员这个职业看着光鲜亮丽,也不过是资本手中的棋子,夏桑鱼都有了富家千金的身份,又何必非要执著于陆斐声呢?
而且陆斐声声名鹊起得这么快,一是他自身;二是有南家喂资源。
夏家虽是不能同南家相提并论,但是想要将自个捧在掌心里疼的女儿捧成一个一线明星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夏桑鱼背后还有个沈家。
所以陆斐声……不单单只是个演员吗?
还是说,他其实还隐藏着别得身份,而这个身份,目前只有她知道。
沈家……
电光火石间,南缨倏然想起自己曾查到的消息。
当年夏桑鱼为了接近沈家这位当家主母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但依旧她那古怪得人见人爱的能力,想要回到夏家完全是手到擒来的事,为什么要先去接近沈家呢?
南缨虽然不太喜欢用恶意的方式的去揣摩别人,但有时候却很有用。
她记得,夏桑鱼池塘里的一条鱼就是沈家的这位太子爷,但依她这么喜欢借助男人往上爬的性格,只是吊着,而不是拿下的确是有些奇怪。
何况,拿下了这位太子爷,一切都万事大吉,说不准,她现在都可以暂时被保释出去。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的来勾一个没什么资源人脉背景的陆斐声呢?
很多事似乎慢慢地变得明晰起来。
“南缨,你不要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稀罕你的可怜,是我自大棋差一招,可我并不是输给了你!”夏桑鱼被南缨这目光盯得背后有些发毛,就好像自己一直藏着掖着的秘密被她看穿了一般。
下一秒,死命挣扎地夏桑鱼倏地听见南缨问道:“陆斐声和沈家有什么关系吗?”
夏桑鱼惊恐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南缨,甚至是瞳孔还在极短的时间里收缩,显然是被她说对了。
南缨心下瞬间就有了一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如果陆斐声同沈家有关,那便说得通了。
因为陆斐声是沈家人,所以夏桑鱼才会这么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陆斐声。
同他是谁无关,也同喜欢无关,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
这个理由看似有些荒唐,但好像有很合理。
夏桑鱼是私生女出身,幼年时一直在嘲笑和霸凌中度过,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熟知了这一切,但她一直都敏感自卑于自己的这个出身。
而她想要别人闭嘴,想要别人不再去议论这个身份,所以她想高嫁,想要得到了一个被别人尊敬的身份。
沈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同陆斐声结婚的她,自然就成了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只有她不在了,她才能名正言顺地以沈夫人义女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
就因为这个很可笑的理由,所以她梦里出现过的上辈子,她便活该家破人亡吗?
“我很好奇,沈家都不知道的事,你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呢?”
夏桑鱼顿时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却依旧非常强硬地说道。
“我就是知道。”
“看来夏小姐的秘密还挺多的,就是可惜……”很多事都算是明了,南缨也不打算在这跟她浪费时间,反正自己也不能从夏桑鱼的嘴里听见什么真话,她说着,便干脆自己转动了轮椅。
南缨环顾了四周一圈,面上露出了几分可怜,“夏小姐的余生,要在这度过了。”
“我们日后也不会再见了,夏桑鱼小姐,遇见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也不知是南缨脸上的可怜触怒了她,还是她的话让她想起了什么,又或是她的存在本身就令她极其的厌恶。
在南缨要离开审讯室的时候,一直被手铐拷着的夏桑鱼像疯了似的想要起身,甜美的面容也因她的愤怒而变得极其扭曲。
“南缨!我遇见你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凭什么!凭什么你高高在上,有父母亲人的爱护,还有陆斐声这样的天之骄子对你死心塌地,而我却只能低贱如泥,被人辱骂,受人欺凌!”
“大家都是人,就因为我是私生女吗!可我的出身也不是我能选择的!”
“我真是恨死你们这样的人!凭什么你们这样的人一句话都能裁决人的生死啊!我当年也不过是偷了夏如星那个贱人的项链,想要找人给她一点教训而已,你一个外人又凭什么插手去管啊!你要是这么喜欢做善事,你怎么不管管当年,被夏如星欺负的我啊!”
“你的好心,怎么就不知道用在对的人身上啊!”
听见她字字泣血的控诉,南缨诧异地转身看她:“我什么时候插手管过你的事?”
夏桑鱼站在空荡的审讯室里,腰板挺得笔直,可是那双眼却倔强地不肯掉出一滴泪来。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我回来后,就没再让这种事发生过。”
“如果不是你,这辈子夏如星那个贱人早就死在了国外,南缨,像你们这样受尽宠爱、天真又愚蠢的大小姐是不会明白的,我这样出身的人,在夏家到底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逐渐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