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海盐[先婚]——在逃白桃【完结】
时间:2024-01-29 23:09:26

  闻家昌反而受了鼓舞似的拍拍大腿,对李承逸说:“行,你去联系。我们把江陵南干出点名声,然后,‘断尾求生’!”
第71章 尾灯
  李承逸怀疑自己今年流年不利, 刚挖来没多久那个负责北地块的项目经理又辞职了。
  他托人觅得一位港城大师算命。
  一算让他心惊胆寒,大师说他有血光、牢狱之灾。
  闻家昌不觉得这仅仅只是个运气问题,对他看人的眼光深表怀疑。
  宁好体面地帮他说了几句公道话:“爸爸, 这也不能怪承逸。公司能全力支持, 项目经理自然能推进工作。但在资金吃紧的情况下, 再能干的人也解决不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矛盾。”
  李承逸倚在阳光房门边,一手在手机上查今日运势, 一手弹着烟灰,漫不经心抬起眼:“就是!何况现在这工程干不干,干成什么样,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佛说, 一念放下, 万般自在。”
  闻家昌喝着茶,望他脸上一睇,讽道:“你这么超脱, 怎么不去出家?”
  李承逸笑得痞气:“等忙过了这阵, 是该去修行。又说血光又说牢狱,怪吓人的, 总得化解一下。”
  宁好淡淡说:“给你算命的大师是修道的,佛家未必管你的灾。”
  “啊?这样啊!”他诧异地放下手机。
  闻家昌愈发嫌他浮躁无知:“奔三十的人了, 一天天这么不靠谱。”
  李承逸不止没有玄学的常识,也没有现实的常识。
  皮之不存, 毛将焉附?
  这道理他都不懂。
  一场台风摧枯拉朽, 换来一个月晴朗。
  风和日丽,他直飞纽约, 却迟迟没有落地保平安的消息,因为不靠谱惯了, 家里人一开始没人放在心上。
  两小时后,田秘书的电话打到雾凇院,询问李承逸的情况,一对信息,才知道他根本没上飞机,打手机又没人接,那么个大活人就突然离奇失踪了。
  李路云急得团团转,司机和车是送完人正常回公司的,人过了安检,走之前没任何异常。也就是说天亮到天黑,他还在江城,却音信全无,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机场。
  她又是托人问机场,又是托人调监控,查他去向需要时间,等待让人忐忑不安。
  这事还暂时不敢让汪潋知道。
  李路云坐在客厅心揪得紧,长吁短叹,最近李承逸总把算命那警示挂嘴上,该不会被绑架了吧?
  宁好有其他猜测。
  也在托人打听,这边因有明确方向,比李路云那边大海捞针消息来得快。
  “打听到了,”宁好握着手机从院子里进客厅跟他父母回报,“是在机场被经侦局的人带走了,说是配合调查,应该和汪潋爸爸的事情有关。”
  “那、”李路云一时六神无主,“配合调查,怎么配合啊?不能和家里联系吗?”
  配合调查只是委婉说法。
  宁好觉得跟她解释起来费劲,转眼去看闻家昌的脸色。
  闻家昌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走到这一步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他才一再催促李承逸快点将一部分钱安全转往海外母公司,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是牺牲他自己,保全儿孙和家业,但还是在犹豫中错过了良机。
  李承逸天真在,以为只要自己嘴硬,就真能和他岳父撇清关系。
  “好好,找关系打听清楚一点,看看有没有办法把人先弄出来。”
  宁好点头,准备再去僻静处打电话。
  闻家昌站起来,走到院子里,但没有进茶室,只是站在树下,背手背对着家。
  阳光变叠,青葱浓郁的树荫罩着他。
  灰影子落在他的白发和米色长袖衣衫上。
  宁好一边通话一边朝他那儿看过去,瞧出点大势已去的悲凉意味。
  密实的白云像一层棉被,往深宅大院盖下来。
  之后几天,下过几场阵雨。
  气温降下来,早晚温差大,日光变得柔和了一点。
  李承逸被接回家,看着比那日出发前憔悴疲倦许多,脸上神情被削成透明的一片,两眼空无一物。
  人不能因思想受处罚,他没有犯罪的实际行为,判不了他的罪。
  但他被限制出境,账户也被冻结,转移财产的行为已经无法实施。
  闻家昌也被找谈话,李承逸回家的条件之一就是云上重新变更股权,断掉用美债金蝉脱壳的后路。
  欠款终究要还,还不上的那天闻家还是得付出代价。
  这天下午到晚上,父子俩在阳光房坐了很久,不是总在说话,大多数时间对坐无言。
  李路云从家里望他们,感到揪心,带吴妈给他们送去晚饭。
  李承逸起身说“没胃口”,就恹恹地回屋上了楼。
  家里已经有一个食不下咽的孕妇,这又来一个。
  闻家昌却出乎意料的精力强健,上次脑梗之后,他的手做不了精细动作,只能用勺,大口扒拉着饭菜的样子像年轻时在工地吃盒饭。
  “好好回来没有?”他问李路云。
  “回来了,在餐厅吃饭。”
  闻家昌愈发加快吃饭速度:“等她吃完你叫她来。”
  李路云可没有这样转达,进屋后让宁好放下碗筷就过去了。
  闻家昌问:“你说留青山,要怎么个留法?泗城、暨城、启城和明州新拿的地全部处理掉,保江陵南?”
  “上个月,我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形势不同了。”
  闻家昌以为她的意思是没有出路,正要失望叹气。
  谁知她接着说:“得反其道而行。”
  “怎么说?”
  “承逸找的民间借贷利息太高,房价却在缓慢下行,我们拿地都是在地价最高点,如果拿不到低息贷款,工程再往下做只会越干越亏。江陵南现在就该立刻停工。”
  闻家昌微微蹙眉,虽然他也知道越干越亏,但江陵南至少盖完房一定能卖出去,能回款一部分资金。其他那些二线城市的房现在盖完也卖不出去,这不是丢西瓜捡芝麻么?
  宁好提醒他:“江陵南不是我们一家的项目,利润要分享,债务也要分担……”
  闻家昌惊道:“你想把金越拉下水?”
  宁好唇角一弯:“我想把江陵区政府拉下水。分担方越多,我们的压力就越轻。”
  闻家昌瞠着眼睛,眼里的高光像晚星一样亮起。
  这是个异常大胆的提议,他虽然还闹不明白,但直觉似乎已得见天日。
  “你的意思是?”
  “停工。江陵南项目公司宣布破产。”宁好说着,把他桌面上一个茶盏里剩余的水泼去,杯盏倒扣在桌面上,“坐不住的人就不止我们了。”
  “市里怎么可能放任江城房市领头羊变烂尾房?江陵区政府听到这个消息大概会如遭晴天霹雳。市场稳不住了,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再说已经网签的这批业主真闹起来,动静可不会小。”
  闻家昌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没有什么特别上层的靠山,经商以来总是在当官的面前夹着尾巴,去耍赖让政府托举,这招他想都不敢想。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他琢磨利害,沉默许久,激动难耐的情绪让他双手都微微颤抖。
  “江陵区政府不会同意我们破产,会出面干预,然后呢?”
  宁好微笑着纠正他:“江陵区不会同意我们停工烂尾,但破不破产由不得他们说了算,商场如战场,有赢就有亏,经营不当亏损也不足为奇。我们破产,政府必然介入协调,债务要重新清算,这工程谁来干都是得不偿失,只有将我们的债务打折、让我们继续干完。”
  闻家昌反复思忖:“账要算清楚,盈亏点在哪里,我们继续干还能不能有盈利?”
  “我会算清楚,不过爸爸您要降低预期,即使有盈利也不会太多。”
  闻家昌抬手摆了摆:“我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幻想了,能保住公司不背巨额债就烧高香。但有个问题,还有人会跟我们竞争。金越,他们一定也想在减债的情况下全盘吃下江陵南。”
  “我知道,我有准备。”
  .
  江陵南停工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江城上空引爆一颗令地动山摇的炸弹,无数人急跳脚了。
  消息其实是云上主动放的,在公关评估了停工破产消息对后续房产的销售影响之后。
  外界反应果然如预期,
  区政府第一时间就决定介入,成立了重启项目专项工作组。
  另外金越方面也叫嚷得厉害,借贷成本他们不认。
  不认也没用,前任项目经理孙国栋在上一轮“自查”中已经背走了挪用专款这口锅。
  理论而言,是金越和云上共同选定的项目经理造出巨额亏损。事实如何,其实三方都心知肚明。
  要解决的问题太多,最后焦点集中在重启方案。
  宁好领着投资部、工程部、财务部的高管们加了十多天的班,连轴转把初步方案做出来,交给专项工作组。
  这期间,李承逸对业务两眼一抹黑,完全帮不上忙,干脆连公司也不去了,独自在家颓废。
  宁好回不回雾凇院,他也干涉不了,知道她接个电话就立刻要去开会,放弃了查岗查哨,一切以公司为重。
  宁好住在锦湖苑,闻斯`每天快乐地往返于东城区和江陵区。
  但是她工作繁忙,不是在算账就是在开视频会议,时常忙到午夜,他自下班回来还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只能在远处看看她,听听她与别人通话的温言软语声。
  这样也就满足了。
  夜里睡前,他抱着她打趣:“你那儿比我这创业公司还辛苦。”
  “那当然,”她笑,“我这可是破产公司。”
  初步方案交给政府,等消息时歇了三五天。
  可人是焦灼的,也放不开跑远去玩。
  闻斯`特地抽了一天空,带她到森林公园露营烧烤,秋天正是公园最美的时节,晚上和他坐在草坡上聊天,她用银杏叶给他展示“飞飞小鸟”。
  这三五天里,家里其实先有个好消息。
  汪潋这次产检要做B超,特地让有经验的吴妈跟着去。吴妈带回喜讯:“看见了看见了!是个男孩!我亲眼在屏幕里看见了!”
  据说没看见的未必是女孩,看见的一定是男孩。
  闻家昌出身农村,李路云也是市郊农民,观念都老派,虽不反感女孩,但继承家业这种事还是只想到男孩。汪潋第一胎就怀上男孩,让下一代继承人有了着落。
  但是家中愁云还没散去,闻家昌只在晚餐时宣布了这个喜讯,与自家人稍稍庆贺了一下。
  直到下一周,政府工作组回话,表示云上出的方案可行,让继续细化下去,并且细化方案要得很急,要求在一周内做好。
  与此同时,宁好拿出了一份内部预算给闻家昌过目。
  根据云上工程、合约和财务部门的核算,如果政府同意“破产重组、债务打折”的操作方法,由云上继续干完剩下的工程――包括理论上无盈利的商业地块,还有数十亿利润空间。
  闻家昌不敢置信,把这份报告反复看了十几遍,没有找到漏洞。
  他按捺着激动问:“我们真的能抢得过金越吗?他们现在和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在政府那边甚至信誉更好。如果他们知道还有这么大利润空间……”
  宁好淡然道:“他们算不出这么大利润,除非政府把我们的方案透给他们。”
  “没有不透风的墙,透给他们是很有可能的。”闻家昌忧心忡忡,“我们两家估计还要比价竞争。”
  “爸爸,别担心,招商是我的强项,金越可没有这个优势,招商做不起来他们就赚不了这个数。”宁好安慰他。
  闻家昌想起来,当初拿到江陵南地块桌面上的说法就是宁好在海源曾经有过傲人的招商业绩。
  如今不管是宁永荣的能力还是宁好的能力,他只能信了这种超能力。
  闻家昌不禁感慨,他这个宁老大哥,救了他一次又一次,绝处逢生,竟又是他。
  这天晚上,闻家昌破天荒地跟宁永荣打了好久长途电话,到最后竟打得老泪纵横。
  宁永荣不爱记仇,儿女婚事变卦的事已经过去太久,女儿婚后过得不错,替换的女婿也不是废物。
  他没给闻家昌碰多硬的钉子,还邀请闻家昌今年携全家到中部他工作地过年,闻家昌此刻感激涕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挂掉电话,闻家昌回应李路云诧异的目光:“你来张罗,我们要庆祝有了孙子,扫扫家里的晦气。”
  这一次大摆宴席,地点设在云上温斯特酒店,不仅请了来往频繁的亲友,还邀请了江城生意场上、官场上有头有脸那些人,一切的迹象都在释放信号――
  江陵南只是战术性停工,一切尽在掌控,云上气数未尽,只待拨云见日。
  这场宴会,宁好没参加。
  她在加班赶方案。
第72章 尾灯
  晚上宁好睡得晚, 早晨起得稍迟。
  闻斯`不一样。全江城不知有多少人家住西城,跑东城上班,从江陵区到东城区是最堵的, 如果不想卡在路上一两小时, 得六点半就出门, 先避开家门口送中小学生上学那波拥堵,再避开后续上班族的早高峰。
  他出门前在床边穿衣, 看见她翻身压被子,知道她没睡熟,小声嘱咐:“你喜欢吃的那家黄鱼面还没开门,我给你煮了丐版的, 面和鱼汤分开保温了, 你起来倒在一起吃。”
  她完全没睁眼,很敷衍地“嗯嗯嗯”,也不知道听没听清。
  他已经穿好衣服, 俯身轻吻她脸颊, 坐着安静看她一分钟,悄悄出了门。
  一个多小时后她才彻底醒来, 冲过澡坐在餐桌前独自喝着汤汤水水,暖意从喉咙口流进胃里。
  她低头用手机给他发消息:[你每天这样奔波太累了, 我们在你公司附近借个房子吧?反正我不用赶时间上班。]
  宁好父母都是江城本地人,说话有方言习惯, 闻斯`的母亲不是本地人, 他不知道“借房子”是租房的意思。
  所以他回复:[好啊,云开在滨江半岛还有套层高低的房说可以借我住]
  她立刻意识到他理解错了:[我是说我们自己租一个, 能放些东西,有家的感觉]
  [那我们可以住我妈那儿, 不是有我们的房间吗?]
  这笨蛋怎么不解风情,
  跟老太太一起住和二人世界能一样吗?
  宁好鼓起脸,顿时觉得手里的黄鱼面不香了,打发他:[这个再议,你先忙吧]
  闻斯`还在那头美滋滋,认为这是一次有效沟通,她说想和他有家的感觉。
  .
  好景不长,宁好把细化方案做出来后,就住回了雾凇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