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这是喜欢啊,是喜欢啊南珠。”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
“哈??”南珠发出荒谬的笑声,她的眸子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水润润地,像是噙着泪。
元浦贤伸出一只手,用食指轻柔地擦掉她眼尾的泪。
然后他又将那只沾着她泪水的食指,含在嘴唇里,轻轻吮.吸,含.弄,仿佛很是沉醉。
南珠嫌恶地撇过头。
“唉……”
他又发出喟叹的声音。
“这个世界啊……”
“可是很危险的呢,南珠。”
他低下头,凑近南珠的耳边,像是私语一样,发出只有彼此能听到的气音:
“……只有我能保护你啊。”
南珠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喜欢?什么叫喜欢?
她的脑子浑浑噩噩地想。
是像喜欢一个玩偶一样的喜欢吗?
还是像折断了所有翅膀,拔掉了所有羽毛的小鸟尸.体一样的喜欢?
她想尖叫,她想呼救,可是喉咙里只传来巨大的喘气声。
元浦贤微微笑着,可是隔得如此近,她才发现他的眉目中没有一丝笑意。
他的瞳孔中是一片漆黑,嘴唇微微勾着的时候,反而显出一种孩童式的无辜天真,又含着过分专注地执着。
此刻专注地盯着她,好像无比认真。
认真到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他开口道:“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啊南珠。”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啊,我只是有一些些不同。”
“不要这样盯着我。”他的眼神幽幽地看着她道。
“我会变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的哦。”他笑了。
南珠简直要被他逼疯。
“啊——”她干脆发疯一样猛地挣扎起来,直接用脑袋撞到元浦贤头上,试图把他撞开,但是反而撞到了自己的伤口,额头又渗出血迹。
元浦贤被撞了一下,没有生气,反而心疼地盯着她的伤口,然后他站起身一只手按住在病床上挣扎不已的南珠,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医用托盘,另一只手在上面拿起一只注射器。
在南珠躲避不及的瞬间,他直接将注射器扎入了她的皮肤。
药液注入,南珠的瞳孔一瞬间放大。
耳边像是爆炸一样发出遥远的、无处不在的呼吸声。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她的四肢开始失去力气。
他的声音像是隔着巨大的空气罩,扭曲又失真地传过来。
“……南珠,安静一会儿吧。”
“叮叮叮叮叮……”
一阵铃声传过来。
她艰难地转动颤抖着的瞳孔,是他、是元浦贤的手机响了。
元浦贤看她看过来,只是姿态自若地坐在那里,一只手拿起手机贴在耳边,一只手指竖在他的嘴唇前。
他笑着对南珠眨了眨眼睛,轻声道:
“嘘……”
南珠猛地挣扎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在脑海中发力,现实中的她四肢都没有移动过哪怕最轻微的一下,而她只能祈求地看向那个手机,嘴唇张和,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发出喘息一样的气音。
泪水不自觉落了下来,从眼尾浸入太阳穴处的头发里。
湿漉漉一片。
她听他接起了电话,神态自若,声音轻笑。
“啊……是吗?”
“嗯。”
对面好像是崔廷禹,他暴躁的声音隔着电话都可以传过来,但听不清他在吼些什么。
只听得到元浦贤回答的声音。
“啊……为什么呢?”
“嗯……我不知道哦。”
“嗯。”
南珠的视线渐渐发黑,开始变得模糊,最后连元浦贤接着电话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她艰难地咬住舌尖,逼迫自己清醒。
一定、一定要坚持……
她在躲进那间厕所的时候,就给夏敏发过去了定位信息。
即使元浦贤在将她带过来的那一刻就处理掉了她的手机。
只要夏敏能查到那里的监控,就一定能发现,囚.禁她的人是元浦贤。
第130章
Chapter 130
坚持短短几个小时,远比坚持一辈子容易。
因为你知道会有人突破牢笼前来救你,所以你可以坚持,可以忍耐,可以咬破舌尖蛰伏下去。
但是之后呢?之后漫长的余生。
难道你也要一直等着别人来救你吗?
难道你的人生,就只是一片待人拯救的废墟吗?
南珠——
南珠啊……
遥远的、悠长的呼唤声,好像从远处传来。
隔着时光与回忆的重重雾气,好像有人在温柔呼唤着你的名字。
南珠……
南珠……
南珠啊……
无数的画面在你面前浮现,有你还只是一个幼崽的时候,同族的姐姐们总是带着你东躲西藏,最快乐的时光是抓到一只狗尾巴草;然后画面又变成你在幼儿园,和名叫晶雅的同桌在安稳开心地贴着画纸。
接着是泰英,泰英阿姨不赞同地皱眉看着你,好像在说不可以这样,不可以继续。
不可以什么呢?
你变得有些着急,不可以什么啊?
但还没有等你问出口,玉泰英的身影已经渐渐消散,变成了一片雾气。
你慌忙地想要跟上去,却又听到了温柔喊你的声音。
「南珠啊……」
你回过头,是玉宝贞。
是妈妈呀。
你开心地想要扑上去,却发现身下变成了一滩水。
你和玉宝贞都在河流之中,而玉宝贞笑着拉起你的手,想要把你一起拖入河中。
你想起来了,这里是汉江。
玉宝贞在汉江里淹死。
你在汉江里拼命将她救起,可是她最后还是死在了汉江里。
命运真的不可改变吗?
……当然不是啊!
如果不能改变,那本应该和同族的姐姐们一样被烧死的你。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南珠。
南珠!
南珠!!!
你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由名字赋予的力量给了你从心底里生出的勇气。
你是南珠,你是有自己独一无二名字的个体,你是有自己思想、有自己目标和追求的个体啊!
你反拽住玉宝贞的手,将她猛地向你的方向拖。
你不放手,你绝不放手!
玉宝贞被你拽住,原本笑着的表情变得惊讶,但这惊讶在她的脸上反而更加生动了一些。
接着她温温柔柔地一笑,将你往岸上一推——
「去吧……」
去做你想做的事。
“……啊。”南珠猛地睁开眼睛。
冷汗涔涔。
此刻她还是躺在手术台上,被牢牢固定住的四肢并不是一刻就可以挣脱的,她睁开眼睛看过去,元浦贤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啊……这么快就醒了吗?”他道,好像有些讶异药效的消失。
南珠心中愤怒,胸口起伏着呼吸了几下,过了片刻,她反而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虚弱,乌压压的黑发散落在白皙的脸蛋旁,额头的伤口渗出的红晕让她有种脆弱的美。
“我好渴,我想喝水……”声音都带着几分虚弱,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
元浦贤立刻站了起来,他拧开一瓶纯净水就要递到她嘴边。
他的动作非常体贴,水瓶微微倾斜着小口灌入她的口中。
但是因为躺着的姿态,即使是再过体贴,这样的方式也并不好入口。
水流一从南珠的嘴角落下,她就紧紧地抿住了嘴唇,很难过地扭过了头。
元浦贤怔了下。
就看到她的羽睫轻颤,好像被羞辱到非常难以接受,痛苦难受到不行一样,声音都微微颤抖:
“…你就,要一直这么对我吗……”
她的眸子看过来,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眸子里泪盈于睫,水润润地几乎要从眼睫下夺眶而出。
元浦贤捏着纯净水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他的嘴唇张了张,好像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只是低着头,很沉默地将纯净水盖子拧了回去。
然后就这么坐在床尾,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南珠……你是”你是不是还想要逃走?
“我这样,还能去哪里呢?全世界都讨厌我。”
南珠抢在他前面开口。
“我是不是很该死?我现在连喝水都喝不好,我真是个废物。”
她的声音淡淡地,但是其中的自厌情绪不像在演。
元浦贤惊疑地看向她,想探究她眼神里的真心。
然后南珠就在此刻回了头,她的眸子像是有着幽幽转动的漩涡,一点一点将元浦贤的心神全部拖入其中。
“……我只有你了啊,浦贤。”
“我只能依靠你了。”
砰——一瞬间像是烟花在元浦贤的脑中炸开,电流一直从他的脑袋窜到了尾椎骨,让他浑身都发麻。
只能依靠他!
只能依靠他!!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句啊!!
他组建论坛,一次又一次爆黑料,一次又一次让人骂她,就是为了所有人讨厌她啊!
可是她总是执迷不悟,她总是要不停反抗,她还一次又一次躲开他的围猎,还将她的才华让全世界都看到!
实在太刺眼了。
可是没关系,他可以原谅她,不过不乖的南珠,总要受点小小惩罚。
这一点点惩罚,就是为了让南珠看清,这个世界上,全都是听风就是雨的蠢货,只有他元浦贤,只有他元浦贤会一如既往,不离不弃地一直爱着她啊!
所有人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只有他不是!
元浦贤的瞳孔发散一样扩大,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一丝扭曲的微笑。
这丝微笑温柔、体贴到近乎渗人。
“是啊,南珠。”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只有我了。”元浦贤看着她。
南珠在他的注视下,神色哀切,如同舔着自己伤口的小动物,脑袋也在他的抚摸下瑟瑟发抖,同时又不自觉依恋。
“是的……”
她的唇舌发出颤抖的声音。
元浦贤满意地笑了,他终于大发慈悲,一只手将南珠左手上的束缚带解开,一只手半抱着南珠,让她轻靠在自己胸口。
他会好好对她的。
克哒、克哒两声,束缚带的扣子被解开。
两只手的束缚解开,她才终于能坐起来,南珠的脑袋被元浦贤按着窝在他的颈侧,双手却依然没有任何力气,只能软软地垂在两边。
元浦贤伸长胳膊,转头去拿刚刚放在一旁的纯净水。
在他侧过头的一瞬间,他的脖子裸.露就在南珠的脑袋旁。
白色的、隐约浮现皮下青筋的、修长的脖子。
就在她眼前。
人最脆弱的地方,脖子上就算一处,这里有着一处大动脉。
于是就在那一刻,南珠一改刚刚虚弱求饶的哀切模样,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突然张开嘴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不要做等待的废墟。
她不要再惧怕。
她的命运,从来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一口恶狠狠地咬破肌肤,扎破血脉。
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汩汩流淌的液体,激烈地喷涌而出。
元浦贤被咬住,身体下意识地用力,要将南珠扯开。
南珠却趁势扭转身体,用自己的重量将他死死压在手术台上。
哐当哐当,手术台的轮子滚动,将旁边手术盘里的钳子和玻璃瓶撞倒,叮咚着散落了一地。
南珠全然不顾,她的眼里此刻只有元浦贤。
因为双脚还是被束缚住的,所以她只能扭过身子,凶狠地死死咬住他不放。
元浦贤的喉管被咬破,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
像破败的风箱。
但是他的手臂却用力挣扎,死死地掐住了南珠的肩膀,大概是生存的本能,让他不停地挣扎,要用力地将她撕开。
南珠接受他的挣扎,他的肩膀比她粗壮,他的力气比她大。
可是他没有她狡猾,没有她弱者的智慧。
是啊!她是个天生的弱者。
身高没有男性高,体重也没有他们重,甚至即使经过刻苦的训练,她的臂力、握力也完全无法和他们抗衡。
所以他们说举起火把,就举起火把。
说围猎,就围猎。
但是此刻,她咬住了他的弱点。
即使是弱者,在弱者的生存之中,也有他们无法理解的智慧啊!
她和他此刻就像在角力。
是拳击赛、是摔跤赛的两端,是不匹配的对手的两端。
可是是他将她拉入赛场,那就不要怪她的反扑!
即使是两人都使出了全力,当然是找准了弱点的南珠占据上风。
说来可笑啊,她怎么会难过?怎么会因为没有人喜欢就自暴自弃?
恐怕以他的脑子,完全无法理解吧。
她才不是一定要“别人”的喜欢才能活下去的可怜虫。
更不是因为“别人”的差评、黑料就痛苦得无法呼吸的草履虫。
她骄傲、她自尊,因为她有自己独特的灵魂!她有她自己的事业!她是独一无二的,她是只属于她自己的。
元浦贤的手臂将她撕扯不开,只能用手不停地捶打她,五指张开撕扯她的头发。
南珠很痛,浑身都痛,可是看到他的样子。
她只觉得畅快!
他以毁灭她来得到快感。
见识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刻,她不理解。
但是在这双方的角力中,在这你死我活的抵抗中。
逐渐毁灭一个恶魔的感觉,让她体会到了这种畅快。
在元浦贤死命地往后撕扯下她的头发的那一刻,南珠伸出手,摸到旁边架子上的手术盘。
“匡——”
她用力地、狠狠地一砸。
“去死吧!”南珠恶狠狠地呸出一口血肉,用金属的钢盘将他砸晕。
“南珠!南珠!南珠!”
她听到有人呼唤她。
有人的声音,凄厉地狂乱地发出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