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告诉她,她敢再来我就杀了她儿子,看看陛下会不会治我的罪。”慕泽说得轻松。
刘氏一把年纪了,倚老卖老,慕泽动她一根手指头,这老太太命说不定就没了,她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来靖国公府闹事的,慕泽如她所愿,不动她。
打蛇打七寸,一提到慕煊,刘氏顿时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闹了。
刘氏出身名门,父亲是国公,母亲是郡主,外祖父是亲王,可惜太上皇当年打击异己,刘氏的外祖父被连累,自此连带着刘家这个女婿家里都跟着一蹶不振。
慕煊被刘氏溺爱着长大,成日家除了吃喝嫖赌不干正事,想也知道皇帝会在他和慕泽之间选择哪一个!
黛玉听到慕泽轻描淡写的一个杀字,不由得抖了抖肩膀。
慕泽见状忙道:“我吓唬她的,天子脚下,哪能随意杀人?”
黛玉勉强笑了笑,她毕竟是个闺阁女儿,听到这种事难免不适应,慕泽忙道:“不说他们家了,你不必在意,他们不敢招惹你的。”
“呃……”慕泽急中生智,“你才说闲来无事你常下棋,棋艺我也算是精通,不如你我手谈一局?”
才吃完饭,怕睡了积食,黛玉通常都要再坐一会儿才会睡,有人能陪她打发这会子,自然是好的。
黛玉欣然应允,吩咐丫鬟将棋盘摆出来,到慕家来后,黛玉还从未与人下过棋,想到此处,黛玉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非常干净利落的败给慕泽一局棋后,黛玉的兴致更浓,二人一连下了三局,皆是慕泽赢了,且是压倒性的赢,黛玉毫无还手之力。
慕泽将棋子一一拾回棋篓,黛玉皱着眉头,道:“再来一局。”
紫鹃小心的过来提醒道:“太太,时辰不早了,该歇着了。”
黛玉取表来看,惊讶道:“都这个时辰了?”
慕泽起身笑道:“你若想下,明日再来。”
黛玉遗憾道:“只好如此了。”
紫鹃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慕泽走了,她还以为今天晚上爷会留下来过夜呢!
这两口子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说是不好吧,偏偏这两日瞧着亲近了,说是好吧,明明是新婚夫妻却还是各睡各的,真是让紫鹃愁掉了不少头发。
第14章
第 14 章
紫鹃忧心忡忡,黛玉却轻松得很。
黛玉夜里睡的向来不好,她是心思敏感的人,加之多病多灾,寄人篱下更加重了她的病情。
赵太医的药虽有些用,但黛玉的心事更重,有时候她虽然睡了却会整夜整夜的做梦,梦境具体如何黛玉记不起来,但绝对不是什么好梦。
同慕泽下完棋,也许是黛玉的心神全被不甘于竟然无一局胜出这件事占据了,当晚,黛玉竟然睡了一个好觉,香甜无梦。
所以,黛玉夜里即便睡的比平日晚了许多,次日一早照往常的时辰起床时,精神却比往日好了许多。
丫鬟们纷纷震惊了,她们都不是头一日伺候黛玉了,她睡不好这个毛病不是一日两日了,昨儿是怎么了?
有少数几个脑子灵活的人把黛玉睡得好这件事和慕泽联系了起来,心说和爷下棋比吃太医的药还管用吗?
慕泽比黛玉醒的更早,一早起来他还要练完武才会吃饭出门,杜管家特意等到慕泽吃饭的时候来找他。
不在黛玉跟前,慕泽就不讲究食不言了,直接问道:“杜管家?有什么事,一大早就过来。”
杜管家并不啰嗦,直接道:“爷可晓得,前几日太太赏了府中下人一个月的月钱这回事?”
慕泽嚼着包子点点头,道:“怎么做素馅的包子?素馅不好吃,以后别做素馅的了。”
杜管家道:“是,我会吩咐厨房。”
“这两日,下人们都在传太太赏他们的钱,不是官中的,是太太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来的。”杜管家很流畅的接上了自己要说的事,“我瞧着,他们都很感念太太。”
杜管家到底是慕泽从西北带来的人,内心里还是更偏向慕泽的,加上慕泽对家里的杂事一律不放在心上,他只能自作主张来提醒主子一番。
慕泽这次拿了个肉包子,吃的很高兴,问道:“怎么了?谁的银子不都给了他们了,还有什么事?况且这府上就我和太太两个主子,什么官中不官中的,都是太太和我的。”
“不过太太的嫁妆只是太太的,不是我的。”慕泽补充道。
杜管家叹口气,道:“大帅是在装胡涂?”
他用了军中的称呼,慕泽失笑:“杜叔,我装什么胡涂?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太太在收买人心是不是?”
杜管家道:“这话就是从正院的丫鬟嘴里开始传出来的……”
“那又如何?”慕泽直接打断他的话,反问道,“她在收买人心,那又如何?”
杜管家一愣。
慕泽正色道:“她是靖国公夫人,她是我的妻子,她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杜管家一凛,当即躬身应是。
先时他老老实实的尊敬黛玉,是因为她是靖国公夫人,但慕泽说了她是他的妻子,杜管家在心里将黛玉的重要性再度往上提了提,并且不再把两位主子分开来看了。
慕泽喝完最后一口粥,道:“况且,我白日里常不在家,家中诸事都得她来操持,她施恩于下人,有心收服下人,有什么不对?我帮不上她,难不成还要去拖她的后腿?”
走之前,慕泽又道:“别什么事都去烦太太,有什么小事你办了就成……”说到这里慕泽又摇摇头,“还是别听我的了,听太太的,太太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
杜管家躬身道:“是。”
……
京营中,慕泽正在思考。
黛玉说她闲来无事会读书写字,弹琴下棋,还会作诗。
慕泽的棋艺很好,弹琴他虽然不会,但他会吹笛子,至于读书写字和作诗……就有些为难慕泽了。
小时候,慕泽没少逃学,读书写字都是被他爹逼着才肯坐下来学的,后来长大了,没了他爹做依靠,慕泽不得不自己主动把不爱读的书捡起来,不过这不代表他爱读书。
当然,兵书从不用谁逼,慕泽从小就扒拉他爹的书柜,自己找来看了。
至于写字,慕泽一直觉得只要他写的字别人认识就足够了,好看不好看的不要紧,但看过黛玉的字后,慕泽决心还是要好好练练字。
否则,黛玉的字那样好,自己却一□□爬字,也太不相配了。
剩下的作诗……慕泽决定先让练字这一件事折磨自己,作诗往后推一推。
慕泽下定决心要练字,说做就做,傍晚回府时他就吩咐杜管家给他寻些书法大家的字帖来供他临摹。
慕泽想着练字,黛玉却想着要和慕泽下棋,而且是要下赢慕泽的那种。
不过在下棋之前黛玉还有别的话说:“今儿厨房说,你不让做素馅的包子了?”
慕泽一愣,道:“我是说我不吃素馅的……你想吃包子,他们做的不合你口味?”
“那就再去请几个厨子来。”慕泽断然道,“我去吩咐杜管家。”
黛玉笑道:“我不大爱吃包子,只是想起来你说过你什么都吃,今日厨房却说你吩咐了不许做素馅的包子,觉得奇怪,才来问问你。”
慕泽理所当然道:“是啊,我什么都吃,我从小就不挑嘴的。但是,不吃青菜,不算挑嘴啊。”
黛玉困惑道:“为何不算?”
慕泽答道:“我爹说的。”
慕烁当年一路跑到西北,身上又没多少盘缠,什么草根树叶的都吃过,后来不愁吃饭的时候,就不爱吃青菜了,慕泽小时候挑嘴不吃青菜,慕烁就觉得理所应当。
黛玉听完这个缘故,虽很钦佩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公公,还是道:“不吃青菜不好,往后你还是要吃。”
慕泽不怎么情愿,挣扎道:“也不是非要吃的吧?这些年我都不吃青菜,照样还是好好的。”
黛玉笑道:“不是你说你什么都吃的?”
“……好吧。”慕泽怏怏的应了。
黛玉失笑,道:“况且这话也不是我说的,之前赵太医过来,便说我虽然胃口清淡,肠胃亦受不住大荤大油,但也不能一味的只吃些菜蔬,肉也得吃一吃,否则与身体无益,我想反过来自然也是一样的。”
见黛玉这样好声好气的慢慢劝自己,慕泽颇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自己才是更为年长的那个人,该是他照顾黛玉才对,怎么能反过来让黛玉操心自己。
于是,慕泽便道:“我只是不习惯吃,往后我常吃就是了。”
紫鹃领着人将饭菜一一摆上桌,慕泽又道:“让厨房做些你能吃的肉菜来,你是该多吃一些,瞧你瘦的。”
黛玉先夹了一筷子青菜到慕泽碗里,笑道:“我向来如此。”
慕泽拿起筷子来,他知道黛玉有食不言的习惯,夹了不喜欢吃的青菜到嘴里嚼着,就不再说话了。
不过慕泽不敢给黛玉夹菜,就怕哪样是黛玉不能吃的,自己夹了她再不好意思不吃,倒要让人难受了。
用过饭,黛玉兴致勃勃的坐到棋盘前,试图今天能够一雪前耻。
之后,黛玉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三局过后,黛玉不禁问道:“你的棋是同哪位国手学的?”
棋之一道,黛玉不能算是初学者,虽不能说是精于此道,但次次毫无还手之力,黛玉心中难免有些郁闷了。
慕泽笑道:“哪有什么国手,是同我爹学的,他也就是小时候同祖父学过几手,后来许是打仗打多了,下起棋来习惯性从一手算到后边十几几十手,慢慢的棋艺就进步了不少。”
黛玉闻言又振奋了精神,道:“打仗我是不能了,不过兵书我倒是可以看一看,兴许能悟出些什么,好打败你呢!”
慕泽心道,你已经能够打败我了。虽然不是在棋局里。
慕泽见她如此有兴致,笑道:“兵书我书房里有,你尽管过去拿。”
黛玉点点头,又问道:“书房里该是有你的公务在,我是不是不好随便去翻?”
“没什么要紧的。”慕泽道,“我的书房平日除了亲卫和杜管家都不许别人进去,你到时候只自己进去就好,杜管家不会拦你的。”
黛玉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时辰不早了,你歇着,我回去了。”慕泽看了眼时辰钟,道。
慕泽拐过屏风时,黛玉忽然想起一事来,忙叫住他:“哎——等会儿,还有件事,我忘了说了。”
慕泽回头,问道:“还有何事?”
“姨妈今日过来说,行装都打点好了,她后日离京回家,你别忘了将后日空出来,好送一送姨妈。”黛玉提醒他。
慕泽道:“好。”点完头,他又走过来,对黛玉道,“我长你几岁,你可以唤我声哥哥。”
黛玉本以为是张夫人离京之事,慕泽还有事要叮嘱她去做,没想到他是特地说这个的,偏了偏头,不自在道:“……我有些累了。”
没听到想听的,慕泽失望了一瞬,但随即又打起精神来。
越急越容易出错,他要多耐心些,再给黛玉,再给他们彼此之间多一些空间和时间。
门被关上后,黛玉捂了捂发烫的脸颊。
哥哥这个称呼,叫自己的丈夫怎么听着不太正经呢?
第15章
第 15 章
张夫人离京那日,一早慕泽和黛玉便亲自过来张夫人的院子请她到正院里共享早饭。
张夫人见他们小两口如今倒比才新婚那时候瞧着还亲热,高兴得很,虽然听下人们说这两个人目前还分开住呢,但谁让他们是为着一桩婚约成亲的,跟人家那两情相悦的的确该不一样才对。
在这方面,张夫人可不像那老古板!
当然,张夫人是盼着她外甥快点当爹的,不过和当爹比起来,她外甥同外甥媳妇和和美美的,自然是和当爹同样重要的事了,毕竟,都和和美美了,当爹那还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嘛!
用过早饭,下人们已经将行李装上了马车,张夫人的马车也准备好了,只等着出发上路。
慕泽除了派自己的一名亲卫护送张夫人回西北,还为她请了一只镖队随行,就算再是太平盛世,西北到底路远,慕泽担心姨妈路途安危,提早做好了准备。
张夫人不让他们送到门外,笑着道:“等你们不想在京城待着了,就跟你们爹娘一样,还是到西北来,那里自由自在的,有不少京城没有的趣味呢!”
黛玉笑道:“姨妈常说西北自在,我都想跟着姨妈走了!您放心,有了空闲,我们一定去看望您,还有舅舅舅妈们,劳烦姨妈替我们带声好。”
张夫人笑道:“好,你的心意,姨妈必然替你带到。”说到这里,张夫人佯怒着打了下慕泽的手臂,“看看你媳妇,你这还不定几年才能回去看看我们呢,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慕泽笑道:“我们本就是夫妻一体,我媳妇说的就是我要说的。”
张夫人伸长胳膊敲敲慕泽的额头,威胁道:“下次回去,可不准只有你们两口子回去,记好了啊!不然姨妈要打你的!”
“是是是。”慕泽敷衍道,“姨妈快上轿吧,再耽搁下去,夜里找不到驿馆投宿了。”
张夫人又拉着小两口的手叮嘱了几句话,叫他们站住,自己带着人出门走了。
黛玉自己和张夫人相处的时日短,倒没什么依依不舍之情,不过张夫人却是慕泽的亲姨妈,黛玉怕慕泽伤心,刚想安慰他几句话,就听慕泽道:“姨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只咱们两个人,照样能回西北去。”
黛玉都顾不得张夫人话里话外暗示的关于孩子的问题了,听了慕泽这话,她着急的问道:“你……咱们还要去西北?何时去?”
先时张夫人说这些话,黛玉只当是她不舍外甥,便顺着她的话奉承长辈两句罢了,没想到慕泽也有回西北的打算。
要去西北,目下黛玉却是不愿意的。
慕泽刚转过身欲往回走,听了这话答道:“等京营稳定了,陛下能找到他信任的能接手京营的人,到那时我就没有非得留在京都的理由了,想回去陛下也能允准。”
其实慕泽长居京城,待西北边境有动乱再过去也是使得的,只是他自幼在西北待惯了,又不喜欢京城这一套,尤其是作为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他难免会被各派势力盯上,他爹慕烁倒是躲过了太上皇当年皇子们的争权夺利,慕泽却没躲过太上皇和皇上的斗争,还被皇帝派了个京营节度使来做。
慕烁和慕泽这对父子的政治准则一直只有一个,那就是忠君,效忠于皇帝是不会出错的,这次被皇帝作为信重的臣子派了京营节度使这个举足轻重的官职,慕泽本来该受宠若惊,但翻开史书,看看那上面皇家的斑斑血迹,慕泽不禁要诚惶诚恐了。
还是在西北待着好,就算是死,好歹是死在敌人的刀下,而不是自己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