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还在调侃吴迪花痴,叶知夏这就开始打脸了。
“你做饭了,”林弛霄问完就发现叶知夏在发呆,“哪里脏了吗?”
叶知夏脸一臊,又注意到了他耳垂下一闪而过的蓝光。
“你……打耳洞了?”
“耳钉总不能白买。”林弛霄声音不高,说着话不住观察叶知夏的表情。
门口的光线不是那么好,这样的角度蓝宝石在耳朵上有些发黑,也就是这一抹深蓝黑亮的光点,就跟画龙点睛一般,一下子戳在了叶知夏心底的某个点上。
“疼吗。”叶知夏也注意到了耳朵肿起来了。
“怎么会,跟蚊子叮一样。”林弛霄的强调有些刻意。
叶知夏莫名有了逗弄的心思,笑道:“我耳洞打的早,都忘记啥感觉了。不疼就好,明儿我带月月瑶瑶也打上,省着长大了害怕。”
“不行!”林弛霄几乎毫不犹豫拒绝了。笑死,他说不疼是嘴硬,要让女鹅再体验一下那他得心疼死。
叶知夏没忍住笑出了声,林弛霄也反应过来她是逗自己,还试图找补道:
“我是说对我来说跟蚊子叮似得,你们女同志细皮嫩肉的感觉肯定不一样。确实一点都不疼,用酒精涂几天就好了。”
“那要我给你涂吗?”
“好。”
随着好字脱口而出的,还有林弛霄那不为人知的居心不良。
叶知夏心情不错的回头招呼着孩子们过来吃饭,回头瞧见林弛霄正摸着发烫的耳朵笑。这回应该不完全是因为红肿。
小处。男。
在绝对的资本砸下去的情况下,一切进展速度都快的惊人。
广告拍摄完成后,没几天就获得了几个版本的样片。对比这个时代的其他广告,质量竟然都不错。
决定用哪个版本需要开会决定,而叶知夏正式以金融顾问的身份出现在会议中。
这是除了接送孩子外,叶知夏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厂子里。而且因为不用上班,她平时接送孩子的时间都很早,除了传达室大爷很少有人看见她。
因为不常出现,她的传说越来越富有传奇色彩。以至于叶知夏走入会议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围了过来。
今天的人尤其多,会议室三十多张椅子都做不下去,又站了至少三四十人。叶知夏就坐在林弛霄的首席旁边,双手扣着放在桌面上,一派的荣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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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弛霄等办公室的嘈杂彻底安静了,才开口笑道:“人来的不少啊,比上次股东大会的人还要齐。看来大家都很看重这次的广告。”.
众人表情各异,叶知夏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抬眸就对上了对面坐着的那人。身材臃肿,头发稀疏,眉眼却跟林弛霄有几分像,那眼睛过于独特,也说不清是丹凤眼还是桃花眼,但落在人堆里就是能被一眼认出来。
也正是这样一双眼睛,带动着眼前其他方面过于平庸的男人多了几分辨识度。
没人介绍叶知夏也明白,这人就是林弛霄的二哥林弛勉。一个原文中都没出场过几次,却挖了几个大坑的男人。
叶知夏在看他,林弛勉也看了过来。对视的那一刻,叶知夏一激灵,又觉得眼睛不像了。
林弛霄的眼睛里,从来不会隐藏这么有侵略性的狠辣。
“驰霄啊,你这么的就把媳妇安排进来,是不是不太妥当。你是咱么厂的厂长,应该做个表率,要是都这么托关系……”
“盛夏里托关系进来的还少吗?”林弛霄打断了二哥的话,反问了回去,“采购部副经理,是您大舅子吧。还有在库房的四姑父还有他带进来的两个儿子。真要数起来,占股前几的哪个人不能牵出来一串来?但我安排人,这应该是第一次。”
这是叶知夏第一次直面厂子里面临的问题。这还只是众多问题的冰山一角。家族企业,就是放在二十年后,那也是要命的,何况是一切都摸石头过河的在现在。
林弛勉一时哽住,但他旁边年纪稍长的人立刻道:“那你不要偷换概念,安排进的人自然都是有本事能胜任的人。要是什么阿猫阿狗的直接进管理层,那盛夏也开不到今天。”
叶知夏挑眉:“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那人根本不敢跟叶知夏对视,转开了目光。
叶知夏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不疾不徐:“金融顾问,我想再做各位可能都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我来给大家说明一下吧。近期厂子里所有的大动作,从开会表扬见义勇为到现在的广告投入,都是我一手策划提供的方案。连合作的各路媒体都是我来决定的。”
感受到人群的目光从质疑变成了惊愕。随即有听见了林弛勉愤怒的声音:“简直是胡闹!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盛夏的动向?你又懂什么!”
“所以你在质疑什么,难道我让销量暴跌了吗?”
叶知夏太会抓重点了,也叫人无法反驳。
林弛勉一再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往脸上怼,当即怒拍桌子。
“二哥,这里是会议室。”林弛霄提醒道。
林弛勉与其对视一眼,冷笑道:“谁还没有个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退一万步讲,就算方案可行也不该这么急功近利。不知道稳扎稳打,就一股脑的把钱都砸进去。你这是要拉着整个厂子跟你一个人赌!今天来这么多人的意思也很明确。事情该到此为止了,你看着办!”
“难怪来这么多人,”叶知夏嘟囔了句,又声音清亮道,“可惜了晚。要是上周说还来得及。现在前期投资基本都落实了,这时候计划中断,那些钱也回不来,反而会有资金链断裂的风险。这么说你们可能不懂,可以简单解释为,所有生意好却突然破产变卖的厂子,基本都走过这条路。”
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朝令夕改,只是眼前这些人好像根本不懂。
话音落,会议室人声鼎沸。他们不懂也不信,可没人敢赌。
林弛勉也是这个心态,手在桌子下狠狠攥紧:“这么大的事难道就这么儿戏吗?要是有个万一呢?”
林弛霄声音适时响起:“那就一起收拾烂摊子。我虽然说过,如果这次动作失败打来巨大损失,我一力承担并引咎辞职。各位无非少赚些钱,以及手里股份成厕纸。赚钱的时候大家一起分钱,这点小代价难道不能共同承担吗?”
说罢没有给其他人争论的机会,林弛霄声音更高了些:“不要岔开话题,今天的会议内容是决定广告最终的播放版。小刘,机器调试好了吗?”
两个人专门操作投影仪,这时候的投影仪十分笨重,打开还有很大的噪音。只比村里头放电影的好些。自然也无法追求画质和音质。
众人议论声渐渐小了,连续播了四个版本,虽然素材是一样的,但剪辑手法和广告词切入都略有不同。
“片子看过了,那就投票决定哪一版吧,还犹豫的说出来咱们再看一遍,那同意第一版的举手。”
林弛勉那些本着找事架势来的人也都没了脾气,其中一部分弃权拒绝参与,但并不影响整体投票。
一轮票数投下来后,第二版和第三版的人数最多,基本持平。林弛霄一时也不好决断。便将目光给向叶知夏。
叶知夏倒是更明白后面几年大家的痛点。
“我比较看好第三版。”这个版本相对更温馨,更符合时代洪流下日渐迷茫的当代人。
林弛霄直接拍板:“那就这个版本,电视台那边商议的差不多了,下月开始就能陆续投入播放。我这边会安排人实时记录反馈,那今天会议就到这里了。有事预约。”
因为投放的是本省电视台,不像中央台那么寸秒寸金,甚至很多时候广告投入量是不足的。所以哪怕一个季度没有结束也能插队播放。
叶知夏感受到了林弛勉不善的目光,却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
回了林弛霄的办公室,俩人相对而坐。叶知夏将身上鸡皮疙瘩抖了抖。林弛霄见她应对自如,眉眼里都溢满了欣赏。
“现在知道我平日应对的都什么了吧。”
叶知夏的评价辛辣又准确:“一群外强中干的墙头草,也就能对你使使劲。”
“可也正是这群人才不好对付。一天要不是不想大哥的心血付之东流,我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这是林弛霄不为外人道也的真心话。
叶知夏想一想,挑眉道:“如果我的问题让你不适你可以不回答,你二哥是一开始就这样的,还是你大哥死后才暴露本性的?”
他既然能进入厂子,就代表至少跟大哥关系应该不差。
林弛霄思绪一下子被拉开,嘲讽的笑一笑。
“怎么说呢,如果按照我打小对他的印象的话,就是一条自私自利还眼高手低的毒蛇。但自打高中后,跟家里联系就少了。再回来就是大哥留给我的一连串烂摊子。这条毒蛇入海也成蛟了,要不是秋老一眼相中我来接手,现在坐在我位置上是他也不是不可能。”
叶知夏若有所思,林弛霄也没让她想太多:
“其实也没必要头疼。我大哥虽然帮衬他,但也防着他。股份只给了他百分之一,而他在厂子里职位也不高,收入不高又大手大脚,基本就靠着这百分之一的钱过活。他的问题出现在了人脉太广,容易一呼百应。这对我来说是难题,可这些束缚不了你。”
对此叶知夏不置可否。
林弛霄这个二哥确实是个成长型的“人才”。所以想让他彻底没威胁,这个坑就要挖到的又大又圆。
盛夏食品在前期的广告头发下就已经见了成效,光是以当前产量来看,订单量就已经排队到了下个季度。
林弛霄几乎将所有流动资金都用在了扩充产能上,引进国外生产线,扩招工人忙的如火如荼。
广告首播的这天,是晚八点的黄金档植入。电话播完了大概五分钟,别墅的座机就响起来了。
叶知夏跟林弛霄对视一眼,接通后就听见了吴迪几乎炸起来的尖叫声:“我上电视了!你看见没!电视里的谁啊!也太漂亮了!”
拍完广告吴迪就说过要买台二手电视第一时间看见自己,估计这丫头看完了就狂奔下楼找电话亭打过来了。
“看见了看见了,我还在想这谁家大姑娘这么漂亮,哎呀,是你啊!”
随即就是俩人一连串的笑声。
吴迪也难掩激动:“不行,我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哎?咱俩是不是还没正经八百搓一顿呢!你最近有空吧,姐妹请客!”
俩人笑闹着约定了时间,叶知夏心情不错的挂了电话,回头见林弛霄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咋了?”
林弛霄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到:“你也有这么夸人的时候。”
叶知夏好笑道:“说的好像我多刻薄一样。”
“我是觉得跟平时不太一样。”林弛霄也不知道心底转了几个弯,有转开话题道,“那你们聚餐我能蹭饭吗?”
叶知夏就抱着肩膀看着他。
林弛霄不自在的又添了句:“我可以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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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计划谋划那一刻起,叶知夏就让林弛霄尽可能回笼所有资金。
不论是个人资产,还是公司流动资金。公司流动资金当然不打算动,但有了确切数据,方便后面打苍蝇。
而个人资产按照叶知夏之前的路数,全部投入买了绿豆的股票。这些跟叶知夏二次购买时候,不过是前后脚的事。
电视广告的效果比预想的更加炸裂。当下不仅仅是分销商订单是一笔大数字了,甚至诸多小经销商不惜大老远跑来,堵在厂子门口等着拿货。
人多难免混乱,广告播出第三天警方就在厂子门口处理了三场矛盾纠纷。跟林弛霄交涉了几次也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案,最后干脆派出来几个警力巡逻,防止群体斗殴事件发生。
这件事自然也不可避免的见报,上报纸后,门口人反而更多了。除了更多慕名而来的批发商,还有好些看热闹的人。
厂子里加班加点的赶制,每天一车车的原料拉进来,再一车车的成品拉出去。
半个月时间里,厂子上下如烈火烹油,极尽繁盛。
而厂子里一切按下加速键,林弛霄倒是在叶知夏的影响下,空闲时间越来越多了。
工作时候好好工作,休息时候好好休息,玩儿的时候好好玩儿。
这是叶知夏交给他的。当工作不再跟其他事情参杂在一起的时候,一切就都变得纯粹起来了。
比如筹备他们的婚礼。
大部分安排基本都落实了,但大部分需要用到的列了个采购清单,都是二人利用周末一件件买来的。
“我还是觉得把婚礼安排在计划之内过于草率了。”
开车一路有些无聊,叶知夏也只埋头研究清单,忽然听见林弛霄这样说,叶知夏才终于将目光挪到他身上。
“不是都准备一半了吗?而且哪里草率了,全省找找,估计也没有比咱们婚礼更抓眼球的。”临近婚期,叶知夏的期望其实也在不断提高。
哪个女孩年轻时候没想象过盛世婚礼呢?
林弛霄还是道:“抓眼球未必代表合心意吧。其实我想过,如果一切都解决完没有糟心事,咱俩可以坐下来慢慢一点点去规划,每一点都尽善尽美的去呈现,有个十年二十年后想起来都没有遗憾的一场仪式。毕竟这一辈子也就这唯一的一场。”
叶知夏莫名觉得他们俩的身份被调换了,叶知夏一切采取的是实用主义,婚礼之余将一切利益扩大化,林弛霄就更偏向文艺青年,将仪式感拉满。
见她笑,林弛霄添了一句:“你不想吗?”
他问了,叶知夏就将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少女心拉出来拍拍上面的灰:
“怎么可能没想过,可能是心境不一样了吧。你知道的,我都是俩孩子妈了。”
林弛霄却道:“所以我不是俩孩子爹吗?”
叶知夏无法反驳。
半晌,又幽幽道:“就算你不在乎什么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也该跟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那个人来做。人的想法总会变的,万一未来的某天后悔,遇到对的那个人就会觉得:‘啊,当初如果我跟她会多好’。”
之后不知道听林弛霄说了什么,只是声音太低,被汽车的引擎声盖过去了。
婚纱是从香港订购买回来,再经由有经验的裁缝改制的,尺码买的偏大,宁愿买大了也不能小了,买回来后按照叶知夏的尺寸再改小。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胸贴,而帮忙改婚纱的裁缝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用。
叶知夏在试衣间里自己先贴上胸贴。奶过孩子的胸其实是会变形的,这一贴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
叶知夏臊的一下子遮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着看。
但凡此时有第二个人瞧见了,就会发现那动作跟月月瑶瑶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胸一挺起来,整个人的身材就更热辣了。束腰繁重的婚纱套在身上,哪怕是披头散发,走出去的每一步也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