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应该感谢你们的信任，这大老远的进京也是辛苦了。来，宿舍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一会儿先去宿舍放好行李，然后一块出去吃顿饭，给诸位接风洗尘。”
包的客车确实够拉风的，一行人上了车，火车站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们无不侧目。
等车子发动了，叶知夏坐在前头，透过后视镜都能瞧见有人欲言又止。
“大家如果有疑问现在就可以问了，不用拘谨。”
话音落就有人立刻问道：“那个……能问一下有假吗？以后拉货要是到老家那边，能回家看看吗？”
有人紧跟其后道：“多长时间开资一次啊，车要是开坏了用陪吗？”
长得最稚嫩的那个不超过二十：“供吃供住是一天三顿饭吗？平时没活也供吗？”
叶知夏愕然的回头扫了众人一眼：“你们这些都没问清就来了？”
就这么抛家舍业的大老远过来了？不怕遇见坏人把他们都卖进黑煤窑？
那半打孩子挠挠头：“老熟人给介绍的，总不能坑我们吧。”
彭舟等其他人说完了，才开口道：“既然是萧首长介绍的工作，肯定是不用怀疑的。”
又一人嘿嘿笑道：“我们都是大老粗，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行了。”
叶知夏有些无奈，跟林驰霄对视了一眼。
“既然大家信任，我当然也不会失望。一个一个来吧。大家应该也知道货运这行业本就特殊，会分淡旺季和长途短途。短途的话周末双休，长途的话情况特殊，甚至需要日夜兼程。连续一个月都有可能。但提成和奖金都比较高。这一行业说白了，有多赚钱就有多辛苦，不过相信大家心里也都有准备了。”
彭舟低了低眸子，搓了搓手指：“能来的就不会怕苦，其实想要的不过是能赚点养家钱。”
叶知夏只道：“绰绰有余。”
一行人面面相窥，压抑不住的期待。
叶知夏又道：“现在没让带家属，是因为诸位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太多不方便了。等大家站稳脚跟后，我也支持大家将家属接过来，想家了，也可以调班到回临城送货，周末在临城休假，其实跟在家上班也差不多。”
他们大老远的来了，叶知夏就不怕多费口舌让他们放心。
之后一路去了宿舍。宿舍是买下来的房产，基本都是两室一厅的构造。每个卧室里面放了两个单人床，十五个人占了四套房，基本都是对门和楼上楼下，相互交流也方便。
各自分好了宿舍后，给了他们一点时间来简单布置。
那个最年轻的大家都叫他小程，行李最少也最快，弄完了就跑到叶知夏这边，难掩激动的说道：“我以为宿舍会跟部队里一样，至少一个屋八九个人上下铺呢，一下子才两个床铺我都觉得有点空。”
叶知夏忍俊不禁道：“你要不适应我可以挑。”
小程脖子一缩，不好意思的笑了。
叶知夏听这楼上楼下时不时传来的杂乱声，忍不住画饼道：“现在就觉得这个宿舍好了？那是你小看司机收入了。信不信好好干不出一年就能再者买一套房子，干上两三年，这房子估计白给都不稀罕住了。”
小程眼睛都亮了：“老板你这么说我可信了，万一到时候……”
“赚不到我补给你。”
叶知夏就是有这个底气。
其实也不算画大饼，这个时代货车司机就是这个收入。甚至于老板都要看司机师傅的脸色，若是得罪了损失不起。
所以招募时候叶知夏才有了十万个心眼子，生怕遇见不老实的。
只要老实本分，叶知夏从来都不是个吝啬的人。
看到了住处，众人都算是把心放下了。彭舟住的那套宿舍里面设置了电话，大家都陆续给家里报个平安，打过电话后，一行人一路去了饭店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众人彻底打开了心扉，就再也没有不放心的了。
其实他们还不知道，这时候的叶知夏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却连一辆货车都没有呢。
是安排好了几人后，次日才直奔销售地，跟当初大哥大姐一口气按揭买下了五辆大货车。
签好合同付了款，当天下午，五辆货车整齐划一的开入了雪糕厂的院子里。
因为当前天气越来越冷，雪糕的销量也在下降，叶知夏只保留了一条生产线，剩下的基本都去服装厂工作了。
雪糕厂里每日进出货都很少，空地流出来，正好当做货车的临池停车场。
来的十五个人，有A级驾照的七个人。剩下的的，叶知夏给每个月1000的基础工资，拿到驾照后再转正。
有驾照的里挑出来两人作为教练，负责监督和教其余八人练习学习，剩下的五人，在货车拿到了销售商的“临时行驶证”后，就可以尝试拉货了。
就先从厂子里接送货开始，每人一张地图慢慢研究。
这些就都不用叶知夏来操心了。要是事事都面面俱到，那她自己上多好。
只不过给员工们报了驾校后，叶知夏旁观了两次就有些心痒，干脆也自己报了一个，从此以后周末算是彻底牺牲了，专门用来学车。.
A级驾驶证还是很有必要的，而且拿到后基本可以开市面上所有的车。叶知夏的生意越做越大，也不能一直等司机接送。
事情一件接一件，日子流水一般过去。
等一切步入正轨时候，一抬头已经是十一月份了。
也是这时候于珍兰晚饭时候告诉她，白天接到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叶知夏落户审批通过了，要去派出所重新办理户口本。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连同孩子已经是正经八百的帝都人了。
这可不是什么地域优越感。
而是一个户口，能给未来生意上面带来诸多便利。
叶知夏也终于能更加放开手脚了。
而且叶知夏办户口本是从林驰霄户口里头迁出去。他在临城还有诸多产业，暂时不会动。
且为了方便未来上个好小学，会将两只崽崽户口一同带出来。
次日忙了一上午，叶知夏从当地派出所出来时候，翻开崭新户口本看一看。
户主叶知夏，紧随其后是“长女叶林月”。.
这种感觉很微妙，叶知夏就来来回回地站在那里翻了半晌。
第78章 一点小暧昧
看户口本入神, 忽然一片雪白落在本子上，随着呼吸融化湿了一小片。
抬眸，一层细密的云彩铺满了整个天空, 蓝白之下洋洋洒洒的落了雪。
漂亮极了。
帝都的第一场雪，来的正是时候。
收好了户口本，叶知夏特意多走了一会儿，边走边看这截然不同的风景。
梦中虽然见过, 可到底是梦中。
她是头一次看见这样别具一格的雪。
.
“也不嫌冷。”
叶知夏回眸，正好被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包裹，薰衣草的洗衣粉味过于熟悉, 以至于闻到衣服上味道的那一刻，就心安的没了动作。
林驰霄怎么找过来了？
“下雪没那么冷。”叶知夏掏出来户口本给他看看, “成了。”
林驰霄有些复杂的也没接过去，嘟囔了一句：“总觉得这样你离我就远了。”
虽然这是俩人商量过的结果。
说完话, 林驰霄便不留痕迹的靠近了一些。过于宽厚的身子靠近便会投下一片阴影, 好像周围空气都跟着热络了几分。
叶知夏抬眸去看, 却瞧见林驰霄转开了目光。
便恶趣味的逗弄道：“是啊，越来越远了。你说我现在带俩娃跑了，你是不是也没办法？”
林驰霄知道她在逗人, 只是这话听进耳朵, 还是叫他不大舒坦。
肩贴着肩又走了几步, 林驰霄忽然正色道：“那是不是，我追求你也更名正言顺了。”
哈？
叶知夏没听懂, 停下步子就那么看着林驰霄。
林驰霄强压下不自在, 尽量用平缓语气道：“之前我们是一个户口, 我怕你觉得失去主动权，觉得我在逼你。但你现在算不算拿回主动权了。”
自打上次捅破了窗户纸后, 除了隔三差五蹩脚的情书就没什么进展了。
叶知夏也早就忙忘了，或者说这件事上，她一直看得很开。
却不想林驰霄还胡思乱想了这些。
在这个思想还不算太开放的时代，确实有那种叫女孩子没退路，最后就只会认命的“技巧”在男人间传播。
比如像狗撒尿圈地盘似的，在女孩所有交际圈做个标记，昭告天下自己要追这个女孩，既抹黑了女孩名声，也叫别的男孩望而却步，久而久之没有别的选择，就只能选这个。
更恶劣的，直接霸王硬上弓，或是顾正阳那样，直接给了女孩父母一笔“彩礼”直接强娶。
很少有人觉得这样不对，甚至会觉得女孩子命好，有男人愿意为了她这么做。女孩反对就是不知好歹。
许是经历的多了，叶知夏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其实很抗拒这些。
但林驰霄感知到了。
这个崭新的户口本，也许也是他在心情复杂中，慢慢等来的。
叶知夏勾了勾手，本就过近的距离叫林驰霄一低头便有了一个及其暧昧的距离。
“怎么了？”林驰霄难以控制思想上的旖旎，没去看叶知夏眼睛，却瞧见那挺翘鼻梁下薄涂口红的嘴唇，这个角度映的光泽极好。
“我有些好奇，你就不怕……”
“什么？”林驰霄的喉咙动了动，只觉得叶知夏抬头时，呼吸能顺着他衣领吹进去。
“不怕你失去主动权吗？”
言罢，叶知夏转身加快了步子，小皮鞋“啪嗒啪嗒”的踩在砖头路上，风中的雪都轻快了起来。
林驰霄还没清醒，就痴痴的看着背影。
他那里有过主动权。
其实等进了自家楼道，叶知夏就没忍住搓搓脸，这种不通人事的小男人真的是越来越难以抗拒了。
他的反应怎么能这么可爱。
叫她有种坏女人的罪恶感。
啧，人果然不能吃的太好，看她都做了什么。
回家想进屋，又怕林驰霄多想。听见门外开门声，叶知夏下意识拿起电话，想一想打给了秋锦云。
她落户也该跟这个干妈说一声。这可不算小事。
林驰霄进门，看她动作便没打搅，就抱着肩膀看她。
叶知夏转开了头，恨不得抱在沙发上。
生怕露出破绽被取笑。
不过紧接着，笑容便撤的一干二净。
因为她从电话里听见了尖锐的谩骂声，那声音过于熟悉，几乎不用过脑子，就叫叶知夏在有供暖的楼房里打了个哆嗦。
骂的很脏，依稀还能听见几个人名，不过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接电话的人在往外走。
“秋姨？”叶知夏先确认了一句。
“知夏啊，是又有什么事了吗？”
叶知夏张张嘴，努力笑道：“没事，还是落户的事情，成了。”
“啊，那是好事，以后你也是正经八百的帝都人了。”
之后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秋锦云叹了口气，苦笑道：“算了，你应该也听见了。你妈她，疯了。”
那边的背景里隐隐还能听见歇斯底里的声音。上次回去时候，钱素云还因为中风说不了话。但自从被接入城里后，秋家给的最好的医疗资源养着，情况就有了好转。
只是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叶知夏从她的谩骂里听出了叶大梁的名字，连从前的命根子都能骂的毫无保留，可不就是疯了。
她的人生充满了命运的玩笑，也难怪她得知一切后精神崩溃。
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叶知夏是唏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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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为母亲人生“祭品”的女儿，叶知夏很难怜悯。
“是她没这个福气。”叶知夏只道。
真的是半天的好日子都过不得。
秋锦云嘲讽又怜悯的一笑：“谁说不是呢。”
随即又道：“医院能做的基本都差不多了，大夫也是建议出院，以后再继续定期治疗。我跟大哥商量的结果是，买套房给她住，再雇两个护工。爸岁数大了，不能她这些风言风语，给请个护工好好养着，也算尽到责任了。”
叶知夏没有正面胡嗲，只道：“这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
秋锦云含笑：“是啊，咱们叶大老板要忙的可多了。对了，昨儿我还去你开的那家服装店来着呢，卖的可不便宜，但人也是真多。我买两件衣服光结账就排了半个小时队。说到底不得不佩服，知夏你是真的干什么成什么。”
叶知夏是追了几天流水看的，知道陆京经营有道，还取经来着。
“帝都这边也着手安排了，就看这边人吃不吃这一套了。”
秋锦云只道：“有什么不吃的，越是跟国际接轨的地方，时髦的衣服就越不愁卖。该操心的还是员工问题。哎，这事儿姨就不好帮你了，你问过你舅家大哥了吗？”
回来后，叶知夏是抽空吃过饭的，不过两边各有各的忙法，相互交流不多。.
叶知夏三两句话把于琪的事儿说了。在车队来之前，叶知夏就跟于琪见面交流过，让她接着上班，多注意店长老板一类是怎么经营的。
于琪自己也争气，不仅是叶知夏的嘱托，自己还特意去厂子里批发衣服。白天在店里干销售，晚上就去找夜市儿一类的地方摆摊卖衣服。
都把于珍兰心疼坏了，说才一个多星期的功夫，女儿都瘦下去好些。
但叶知夏看着是欣赏的。
秋锦云听了也感兴趣，想一想给出建议道：“你眼光我是知道的，那孩子多半也没问题。不过她说认识之前同事，以后都能拉来当店员。你得好好想想。咱就不说她自己拉帮结派以后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多都是被开除的，就算老板店长都不是好东西，也总会有自身有问题的人，咱没必要吃这个瓜落。”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看待事情的视角都不一样。
叶知夏深以为然道：“所以我也免不了操心。”
“做生意没有不操心的，安生做就是了。实在招不到人，你就从厂子里使力。那些几十年老实本分的老师傅，多半家里人也靠谱。你在厂子里喊一嗓子，还怕没人给介绍吗？”
而且是自家员工，多半也怕受埋怨，自己就会先把关。
这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叶知夏算是明白了，平日里就真多改跟经验老到的人多聊聊，人家简单几句话，就能让她少走好多年弯路。
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再抬头茶水都晾好了，林驰霄就在一旁翻着金融杂志，听见没声音了才抬头看过来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