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立刻恢复了正经模样，“好，你问。”
慕容桓缓缓说，“今儿你在太极殿卖了赵乾坤和赵文章，我很惊讶，在我看来，你既然附了老三的身，以后你就会取代老三在这个世上行走存活，赵家是你的外家，赵家昌盛便能一直做你的助力……可是你毫不犹豫就卖了赵家，斩断了你的左膀右臂，你……”
他凝视着沈清棠的眼睛，一字一顿，“你难道，不想做皇帝？”
沈清棠没想到慕容桓是要问她这个。
她托腮望着慕容桓，笑眯眯地说，“我想！谁不想做那至高无上的人呢？可是，我不能用慕容靖的身体做皇帝，他干了什么，你们其实心里都有所猜测吧，只是没有证据揭发他罢了……而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的猜测是真的，慕容靖的确干了罪该万死之事，他身上背负着数万将士的命和血债，这样的人若是做了皇帝，那含恨死于他手的数万英灵如何安息？”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身体，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不论这具身体里是否换了人，都改变不了这具躯壳的肮脏。他慕容靖既然用这具躯壳坑害了那么多人，那么这具躯壳就不能坐在那被无数将士用鲜血捍卫的龙椅之上，他不能染指了那皇位，他不能糟践了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
她重新望着慕容桓，洒脱地笑道，“其实我也知道，很多坐在皇位上的人也不是那么清白，很多帝王也像慕容靖一样不择手段，他们手中也沾染了无数条冤屈的人命，可是，我做不到，我无法心安理得的坐在皇位上，我若用这样一具犯下了滔天罪恶的躯壳坐在皇位上，我会终此一生不得安宁。”
慕容桓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沈清棠。
他的灵魂，在轻轻震颤。
他没想到他会从一个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他没想到这躯壳里的灵魂是个这般刚正之人！
或许在野心家的眼中，这个人的这份坚持和刚正显得极其愚蠢，可是在他眼中，这却勾人得要命。
他凝视着沈清棠许久，才弯起嘴角露出了清浅的笑。
他说，“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是何模样，可是，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沈清棠眨了眨眼，有点开心。
能被她感恩一生的祖师爷欣赏，太幸福了！
她戳了戳慕容桓的胳膊，轻咳一声，特别骄傲地说，“你不知道我的模样，我告诉你啊，我长得可比慕容靖好看多了，虽然赶不上大皇兄你吧，但是，我那张脸也曾让很多人为我疯狂为我着迷的！”
慕容桓笑意更浓，“是么，那你自己的躯壳还在世上么？我会有看到你真实模样的一天吗？”
沈清棠叹了一口气，说，“我自己的躯壳啊……在啊，还在世上，但是被他们重重封印后又深埋在了禁地之中，想找回来有点麻烦……”
她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起我就心疼自己，我们说其他的事吧。”
慕容桓愣了愣。
他没想到这个孤魂野鬼的死，竟然如此神秘。
封印……
禁地……
这听起来不像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力量。
倒是像极了他看的杂书里，关于鬼神妖怪之类的力量……
他眯着眼睛盯着沈清棠，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你，莫非是那山野精怪？”
第42章 她偷偷的摸男主，狗胆包天
沈清棠听得一脸懵逼，“……啊？什么？”
慕容桓一边盯着她，一边慢慢说，“我看过些杂书，传闻山野精怪遇到劫难时会来人间避难，若能遇到有缘人搭救庇护，它们便能渡过劫难增长修为，你说你三岁时蒙我搭救，可我想来想去也不记得年幼时曾经搭救过什么人，除非，你是曾经落难的山野精怪，我无意之中搭救了化做原形的你——是么？”
沈清棠惊呆了。
她家祖师爷不愧是能钻研出移魂术的人，这脑洞，就是不一般！
为什么会把她跟山野精怪扯上关系啊？
她愣了又愣，然后噗嗤笑道，“大皇兄你在想什么啊，还山野精怪，你怎么不干脆说我是狐妖来找你报恩的呢？要不要我立刻钻进你被子里以身相许？”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伸手去扒拉慕容桓的被子。
她想把手探进去，摸一摸她早就想看但是没能找到机会看的东西……
谁料，她刚掀开被子，刚摸到慕容桓的腰，就被慕容桓攥住了手腕，慕容桓的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断！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望着慕容桓那张黑黑的脸。
慕容桓眼神冰冷，咬牙切齿，“……我只是瘫了，不是死了！”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沈清棠立刻可怜巴巴地喊，“疼！我疼！大皇兄你弄疼我了，呜……”
慕容桓听着她这绝对能让人误会的喊声，额角青筋直跳。
这该死的狗东西！
他咬着牙狠狠在这狗东西手上拧了一把，然后撒手，恶狠狠道，“疼就把你的狗爪子拿回去！再敢伸进来，看我不剁了它！”
沈清棠疼得嗷嗷直叫。
她飞快将手抽回来。
撸开袖管看着自己被拧红的手腕，她摸着手腕幽幽望着慕容桓，“大皇兄，你这个人真是……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啊！”
慕容桓瞅了一眼她手腕，嗤笑，“你是第一天知道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吗？要不要再端六根手指头来给你尝尝滋味儿？再说了，你这种男人有什么好怜惜的？”
沈清棠哼道，“是啊是啊，我这样的男人没什么好怜惜的，你怜惜的是慕容弃那样身世凄惨又可怜的男人对吧？你对他可不像对我这样，你喜欢他得很，护他护得紧呢！”
慕容桓闻言，沉默了一瞬。
这个狗东西不会是在吃老二的醋吧？
能不能别逗？
他沉声说，“老二是我亲弟弟，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沈清棠小声说，“确定是亲弟弟吗？慕容弃的身世一直有人存疑，他有没有可能不是父皇的孩子，跟你也不是兄弟？”
慕容桓惊诧地望着沈清棠，这狗东西居然在怀疑皇家血脉的纯正？
他嗤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就算你不是父皇亲生的，他慕容弃都不可能不是亲生的，他的身份是经过皇家几年的秘密调查和父皇多次验证的，他的身世绝对不会有假。”
沈清棠瘪嘴。
再怎么验证，这古代也没有亲子鉴定啊，亲子鉴定才有说服力。
就古代那不科学的滴血验亲，啧，现代早就推翻了这个说法好吗？
反正她还是觉得慕容弃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慕容弃要跟慕容桓是亲兄弟，那欺骗慕容桓感情的狗渣男又是谁呢？慕容桓这么正派的人总不可能会喜欢自己的亲兄弟吧？
“瘪什么嘴，难看死了。”
慕容桓冷不丁道。
沈清棠摸着嘴巴，“难看吗？那肯定是因为慕容靖长得太难看了，长得好看的美人就算瘪嘴也是好看的，比如大皇兄你，你别说瘪嘴，你就算抠牙也是神仙下凡迷人得很。”
“……”
慕容桓揉着眉心头痛得要命。
这狗东西的手不疼了是吧，又开始不正经调戏人了？
真是像极了妖精，还是会勾人的狐狸精。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人，重新说回正事，“你已经送赵乾坤和赵文章这俩恶贯满盈之人上断头台了，那过两天是不是还要送赵贵妃上路？”
沈清棠点头笑眯眯回答，“嗯，她也别想逃，不过我得潇潇洒洒玩一段时间再揭发她，我是她儿子，她出事会连累我，我要是被禁足一年半载的，那还怎么干其他事儿？比如，我还怎么来找大皇兄你玩？一日不见，我会对大皇兄你甚是想念，我可舍不得大皇兄你！”
“……”
慕容桓掀开眼皮淡淡瞅了一眼她。
这张嘴也不知道是去哪家书院进修过，怎么这样会哄人呢，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她是对谁都这样吗？
慕容桓揉了揉额角，又问，“除恶，你做了，那么无辜受害的沈大将军一家呢，你会救么？”
沈清棠没有遮掩，笑眯眯地说，“会啊，不过得让我先好好玩几天，我会赶在他们砍头之前救他们的。”
慕容桓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沈清棠，“怎么救？”
沈清棠轻轻眨眼。
她当然不会说她会用狗靖王被砍头来救沈家人，她若是说了，这人肯定会追问狗靖王死了她的魂魄要去往何处。
她不想暴露太多东西。
她已经被害死过一次了，她不能轻信于人，哪怕眼前这人极有可能是她家祖师爷，她也要留一丝丝防备。
她笑嘻嘻转移话题，“没看出来大皇兄你还挺关心沈家人的哈！沈家人下狱半个月了，只有二皇兄慕容弃在偷偷奔波，一直没见大皇兄你这边有什么动静，我还以为你对沈家人的生死无动于衷呢。”
慕容桓深深看了一眼沈清棠。
这家伙在逃避他刚刚的问题。
莫非这家伙救沈家人的法子是拿出慕容靖的罪证，用慕容靖的死亡来换沈家人平安无恙？
可若是慕容靖的躯壳被斩首示众了，这家伙又要怎么办呢？
一个孤魂野鬼，失去了可以附身的躯壳，岂不是要再度变成那可怜的孤魂野鬼？
慕容桓皱了皱眉。
他努力压下心头升起的一丝丝烦躁，重新看着沈清棠，慢慢说，“沈大将军是我敬重之人，沈家人遭此横祸，我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只不过我的身份，不适合关心沈家人，我只能让老二出面。”
沈清棠好奇，“你的身份怎么了？为什么不适合关心沈家人？”
慕容桓深深看了一眼沈清棠这八卦的嘴脸，慢慢说，“沈大将军是我母后昔日挚爱之人，我父皇一直盯着沈家呢，你说我和母后谁能去关心沈家人？是嫌沈家人还不够惨，死得还不够快是么？”
沈清棠震惊脸。
天哪，这是什么瓜？皇后有心爱之人，那为什么皇帝还把皇后当个宝？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想知道！
第43章 她跟男主一起聊八卦
爱好吃瓜的沈清棠立刻趴得距离慕容桓更近了一点，一脸期待，“大皇兄，展开说说！”
慕容桓看着她一秒变好奇宝宝的样子，无奈极了，“你真是……”
沈清棠轻轻揪着慕容桓的袖子，央求道，“大皇兄你说，你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我就自己震惊会儿！”
慕容桓瞅了她一眼又一眼。
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慕容桓觉得挺奇怪。
明明同样是这双眼睛，慕容靖用的时候就显得傲慢可气，可换成这孤魂野鬼，这双眼睛就变得灵动有趣，好像是这个灵魂赋予了这双眼睛独特的神韵和灵气。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慕容桓无奈讲述起了陈年旧事。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这事儿挺多年长的人都知道，只是当事人是皇帝皇后，他们不敢议论罢了。”
“咱们大周有三大武将世家，都是跟随太祖南征北战的开国将领后裔，一个是沈家，一个是云家，还有一个是秦家。”
“我母后出身于云家。”
“不同于另外两家，我们云家子嗣单薄，到我母后那一代时，云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出生。”
“她为了撑起云家门楣，从小就弃红妆一心习武，她性子要强，哪怕是女儿身，也不比另外两个武将世家的男儿们差，当时三家人的年青一代里，就数我母后和沈大将军沈振天最有出息。”
“他们俩年纪相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一起练武一起看兵书，一起骑马射箭一起探讨战事，这样十年如一日的在一起，他们俩会互相喜欢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长大以后，他们又一起上战场磨炼，在一场场血淋淋的战争和厮杀中，他们对彼此的感情越发浓烈，已经私定了终身。”
“可是当他们回京后，我皇祖父拆散了他们。”
“我云家外祖父手握重兵，镇守西南边陲，沈家人也一样手握重兵，镇守漠北，皇祖父怎么能任由这样两个强大的武将世家结为儿女亲家？这两个武将世家若是联手，一旦他们联手杀进京城，谁能抵挡？”
“我皇祖父有自己的顾虑，因此，他下旨让沈振天去边关征战，然后让我母后从他膝下几个皇子里挑一个成亲。”
“他根本不给我母后拒婚的机会，暗暗威胁我母后，若是抗旨不遵，那么沈振天将会马革裹尸，埋骨边关，再也不会回来。”
“我母后没有办法。”
“她不能因为她和沈振天的儿女私情，连累她身后的云家，连累沈振天送命，她妥协了。”
“而当时那几位皇子中，唯独我父皇跟母后和沈振天是至交好友，我父皇拼命给母后使眼色，我母后自然就挑了我父皇。”
“他们两人成亲后，并没有圆房，因为我父皇当时很讲义气，他说他知道我母后深爱着沈振天，他承诺等他登基做皇帝以后，他就跟母后和离，让母后去找沈振天。”
“结果……”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不可预料。”
“我父皇最初是那样想的，他想守护母后和沈振天的爱情，可是后来他跟几位皇叔争夺皇位时屡次被暗算伤害，每次都是我母后保护他杀出重围，我母后一次又一次救了他的命，我母后在拿命保护他，他又怎么可能不生情愫？”
“他爱上了母后，爱上了这个强大又美丽还对他生死不弃的人。”
“所以当沈振天在边关娶了沈夫人，我母后得知此事喝得酩酊大醉错把父皇当成了沈振天非要霸王硬上弓的时候，父皇只假意抵抗了会儿，就开开心心地从了……”
“哪怕后来我母后暴力地把他踹下了床，又将他扔出了房间，让他在王府颜面扫地，他也还是笑着的。”
“就算是后来母后带着丫鬟回了娘家拒不见他，他也不气馁，每天开开心心跑去我外祖家求见我母后，想尽办法哄我母后跟他回家。”
“后来，我母后肚子里有了我。”
“母后知道她等不回她心爱的情郎了，又见父皇对她一片真心，还发誓此生只娶她一个人，她便认了命，跟父皇回了家，从此安安心心做父皇的王妃，后来是太子妃，再后来做了皇后……”
沈清棠捧着下巴听完了皇帝皇后的爱情故事。
然后她咂咂嘴，遗憾地说，“可惜了那么好的母后，唉，父皇他并没有做到此生只娶母后一个人，他骗了母后。”
慕容桓轻轻叹息一声，“不，他做到了。”
沈清棠闻言一愣。
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这具身体，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震惊道，“他做到了？那慕容靖和赵贵妃是怎么回事？”
慕容桓瞅了一眼沈清棠，缓缓说，“赵贵妃，是我母后逼着父皇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