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绿梅喜欢吗？”他问。
长乐点头，“还是那么美，很合景。”
“喜欢还送给其余人？”他想起耿氏那里的几盆菊花有意问她。
长乐唇边卷起一缕笑，认真道：“妾身送的不是菊，是秋光。耿妹妹在弘昀病的时候来过几回，她性子利落沉稳，宽慰我不少，昨儿来的时候带了一顶虎头帽给小久儿。”
说着起身去了窗边的榻上，拿了那件红色的虎头帽儿过来，递给他看，“耿妹妹的手艺是不是很好？不像我，我的手艺极差，孩子们一年四季没有几件衣服是我做的，有时候想对四爷献献殷勤，都拿不出像样的东西。”
这话里多了往日的几分活泼，他分出几分眼神落在那虎头帽上，果然精致，长乐指了指帽子上的虎须，“活灵活现的，这帽子上的眼珠还用的是玉，耿妹妹真舍得。”
“几块不值钱的边角料，也只得你这么在意。”胤禛拿着虎头帽看了几眼，“耿氏有心。”
长乐道：“冬日快到了，这东西可不是能用上，明日我就给小久儿带上。”
“我记得你与她关系不甚好，我出塞一趟，你倒真的懂事了。”他伸手抚向她的面，长乐握住，冰凉的手让他几乎一机灵，他反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都是冰的。”
“生完孩子伤了气血，一直不太爽利，养些日子就好了。”长乐道：“该点灯了，屋里暗了。”
胤禛手心的凉消失，那个女人将屋里的灯逐次点亮，屋中一点灰蒙被暖光驱散，她的背影是黑的，光和暗都在她身上，他道：“百灵的事你怎么想的？”
第59章 放心有我在
◎“你想用那颗药把他毒死？”◎
“王府的丫鬟，四爷做主就好。”长乐淡淡道。
他的声音像是秋夜，带着寒凉，“赵嬷嬷那里，你没有疑惑吗？”
“赵嬷嬷暴毙，实在不幸。”
胤禛抬眸，凉眸中更冷，“为了阿媛，所以连真相也不想知道？”
长乐转身，难道这事真的与福晋有关？福晋还能被废不成，她眼中闪过纤微的嘲，“过去了。”
“李氏，这可不是你。”胤禛起身，猛地将她拉到身边，厉眸紧紧盯着她，“赵嬷嬷是用过巴豆，但是那白色的药粉却始终没有查出到底来自何处，若按照以往，你一定不依不饶，恨不得将福晋也牵扯下水，那药可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长乐审视着这个男人，触到幽深得像是冬日里的井似的眼睛，里面满是怀疑，便道：“那就与我有关吧，是我干的，是我毒杀了赵嬷嬷，除了我不可能是别人。”
胤禛心中的怒气浮起，“你在同我闹什么脾气？”
长乐淡漠道：“夜深了，我身子不爽利，四爷不如移步他处吧。”
胤禛闻言，盯着她的面孔，将她推了一把，胸口起伏一瞬，拂袖而去。
打开门之间檐下立着两个孩子，手拉着手，阿媛有些局促，轻声唤了一句，“阿玛……”
弘昀在他出来的瞬间，视线落在了屋里，那里昏昏黄黄，不见长乐出来。
“站在这儿做什么？都是死人，晚上露重，格格身子不好还由着他们！”胤禛声音沉沉怒视周围的丫鬟。
二人身边的丫鬟立刻跪下慌忙道：“奴婢知罪。”
“不在屋里待着，在这儿吃风？”胤禛摸了下女儿的头，语气不善，去摸儿子的头时，却落了个空，只见他像个猴儿似的矮了一下身子立刻朝屋里跑去。
胤禛气怒，扭头没看到那个女人出来，对阿媛道：“回去吧！”
“是。”阿媛小声应了一句，“恭送阿玛。”
她刚才听到屋中有争吵声，不免有些担心，见阿玛大跨步离去，她先是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眼融进夜色的身影，忽见他脚步一顿，去了对面耿格格的屋子。
阿媛收回视线，进了屋里。
屋中烛火通明，弘昀上下打量长乐，凑到她身边，“没事儿吧？”
“没事儿。”她语气轻松，分明带着欢快：“我想把以前学的防身术拾起来。”
弘昀凝眸盯着她，“当然，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长乐一笑，烛火下她眼眸温柔得像水一样，往日里的那几许轻不可察地哀色与暮气也一扫而光，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看得出来，她在这儿过的不好。
“真的？”她问。
“当然，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愿意帮你。”
长乐道：“我想保住两个孩子，你帮我吗。”
“那当然了，”弘昀笑话她，“我不帮你还能帮谁，你放心，有我在。”
“弘时……在历史中不受他喜欢，甚至死时，也没等到我……等到齐妃，他也没没去见他，任由孩子死在了十二阿哥胤裪府上……”
弘昀瞅到了她眼底的冷漠，带了几分警惕，“你想怎么做？你想用那颗药把他毒死？”
他给的是一颗糖豆，并不是毒药，因为他忍不住害怕，她会给自己用。
“想，但不能。”长乐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毒死他咱们都跑不了，而且我……我不想困死在这四四方方的地方……”
弘昀眼中闪躲心疼，抱住她，“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长乐摸了摸他的头，哪里能成，孩子在这儿，她就的这儿生了根。
弘昀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瓶药丸，“补药，给你。”
她摇头，“你收起来。”她低声道：“他怀疑那药的来历，这药形似，免得被他追问来历。”
弘昀收回，倒出一粒，“吃了。”
阿媛一进来就看到额娘往嘴里丢东西，看弘昀捂着的荷包，“弘昀又给额娘分糖果了。”
“他就这毛病。”长乐笑道：“给你姐姐也吃一粒。”
弘昀从荷包里拿出一粒姜黄色的药丸，阿媛轻车熟路地接过，“这种糖到底是哪里来的，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你以后会常常见到，”长乐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交给你弟弟保管成吗？”
阿媛点头，“好，我不爱吃糖，都给他。”
长乐将她拉到怀里，“你喜欢吃甜的，我知道，也都记得，弘昀不爱吃甜的，让他看着你，免得你失了节制。”
阿媛闻言一笑，眼睛里面有真实的欢喜，“额娘也太小看我了，我若是真想吃，弘昀还能拦得住我？”
弘昀轻哼，“等你身子骨练结实了再说吧。”
“明日能不能不练那什么防身术了，我浑身都疼。”
弘昀还没说话，长乐道：“必须练，明日起我也跟着练。”
“果真吗？”阿媛眼睛晶亮，“额娘也要练？”
“嗯，把身子练扎实一点，不要再那么虚了。”
阿媛看着她柔和的面旁，此刻的温柔像是梦里才有的一般，她忍不住摸摸额娘的脸，“额娘辛苦了。”
长乐将她抱住，嗅了嗅她衣服上皂角的味道，这样的温情隔了太多年，她心中生出无限的不舍，“今晚，咱们母女睡一处。”
阿媛点头眼睛里添了激动，见弘昀蹲在地上看着她们，她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让弟弟同额娘睡吧。”
“我才不要，我已经是男子汉了！”弘昀反对。
阿媛哼道，“说话还流口水的男子汉吗？”
弘昀不自在，他自从变成了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管不住口水，他摸了摸嘴角，“你少嘲笑我，你小时候也这样。”
“才不是，额娘说，我小时候最爱干净了，是不是额娘？”阿媛眼眸黑亮地求认同。
“当然，你小时候经常拿着一块手帕，吃完饭就擦擦嘴，像个小猫儿。”长乐笑容像是一朵轻盈的云。
阿媛冲弘昀得意一笑，贴近额娘，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感觉像是踩在云端一般。
作者有话说：
没有了嗷，明天继续，这两天实在有点忙，我保证周六开始爆更。
第60章 讨四爷欢心
◎“你说是侧福晋让你来的？”◎
正院里。
弘晖稚气的声音传来，他的身影映在门窗上，不时走动。
屋中灯火通明，福晋坐在桌边，拿出剪刀剪去微暗的火苗，很快蜡烛明亮起来，火焰烈烈。
夜色渐深，秋日的寒气便来了，仿佛透过门缝往屋里钻，她放下手里的剪刀，对身边的丫鬟道：“给大阿哥拿一件披风来，叫她披上。”
菱角应了声是，弘晖摆摆手，“不需要，额娘我快背熟了。”
“夜里凉，听话。”
“额娘，不用，阿玛读书时天没亮就起了，饭都不吃就开始读书，一直学到夜深，这才秋日，哪里需要这么大阵仗，现在这样就很好，我脑子清醒。”弘晖坐到他跟前，眼神掩饰不住打量，将书递给她，语气有几分活泼，“额娘你来考我。”
福晋接过书，弘晖起身开始背诵，他背得极流利，一字不错，福晋面上有兴慰，“全记下了。”
弘晖一笑，“总算记住了。”
福晋收了书，道：“明明都记得，为何到了你阿玛那儿就背得磕磕巴巴？若非看到你如此用功，连我也以为你往日在书房没有好好学。”
弘晖欲言又止，低下了头，“我，我也不知，为有时一句也想不出来，明明前一日还记得牢牢的，可是到了阿玛面前，就有些想不起来了。”
“一定是你没有背熟的缘故，另外便是对着你阿玛心有畏惧，想不出了。那是你阿玛，不是他人，你该落落大方，放轻松些。”
弘晖点点头，“额娘说的对，我再背背，一定会背熟的。”
福晋摸了摸他的头，“算了，夜深了，快去睡吧。”
“我再背一会儿。”
福晋拉住他，“可以了，不用再背了，明日你还要早起呢，不要耽误了明日读书。”
“是。”弘晖走时，看到了高几上的美人菊，回头，只见额娘坐在灯前，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光在她身上，夜色也披在她身上显得愈发浓稠，不由道：“额娘，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快去吧。”
弘晖点头离去，屋外的秋风拂面而来，凉意一下窜进了他的脖子里，明明深秋还未过，却有了冬日的凌冽。
他飞快地往回跑，进了屋简单的擦了个脸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去正房请安，不想菱角出来说，“福晋说免了今日请安，侧福晋和几位格格请回吧。”
苏格格道：“福晋是身子不舒坦嘛？”
菱角道：“昨儿大阿哥背书背到好晚，身子不舒坦，福晋在照顾大阿哥呢。”
众人连忙问候，菱角道：“已经吃了药了，诸位还是请回吧。”
众人告退，耿氏面有红晕，眼下略带着一点青黑，凑到侧福晋身边道：“谢谢姐姐昨儿送的花。”
“客气了，你送的虎头帽四爷看了也说手艺精湛，三阿哥带着正合适呢。”长乐一笑。
耿氏心里头转过一个念头，面上带了几分赧然，联想到昨晚上，眼中多了几点羞意，放低了声儿，道：“姐姐若是瞧得上，我再做几个。”
“好，我的手艺不好，那就劳烦妹妹帮帮忙，做几个小肚兜。”
耿氏立刻答应，热切了几分，伊格格听了一耳朵，眼睛闪了闪。
苏格格瞧见耿氏居然与李氏走得那么近，心里正纳闷儿呢，将几个人追上，道，“在说什么呢？热火朝天的。”
伊格格扬声道：“昨儿四爷去了耿姐姐的屋子，你说能说什么？”
耿氏面上乍然尴尬，多了几分局促，伊格格接着啧啧一叹，娇容上张扬明媚，她今儿涂了鲜红的唇脂，多了几分艳丽，“难怪抱起了大腿，侧福晋，也可怜可怜我们吧，都是自家姐妹，我们也想为四爷开枝散叶。”
长乐笑道：“那你就殷勤点，多去讨四爷的欢心。”说着扶着丫鬟的手走了。
今儿起的早，她先是活动了身子，便耍了一阵长枪，现在着实有点累，不欲与她们口舌争锋。
早上院里发生的事儿菱角听了一耳朵，也觉得诧异，福晋休息的时候，她专门提了一句。
福晋放下手里的账册，“应该是李氏的身子还没好。”
菱角点头，道：“应当是，否则哪有别人的份儿，总不会是真转了性子。”
“嗯。”福晋轻应一声，眸里带着几分嘲，道：“她年岁大了，又生了四个孩子，如何能同年轻的比，等弘晖身子好点，我就去德妃娘娘那儿请安，德妃娘娘许久没有看到弘晖了，跟前都是十四爷的弘春。”
“是，福晋真是体贴周全，难怪皇上和德妃娘娘赞不绝口，爷有福晋做贤内助，当真是福气。”
“瞎说，也不怕叫人听去了笑话。”福晋面上一笑，道，“去小厨房看看驱寒汤，等会爷下朝给爷送去。”
“是。”菱角轻快的应了一声。
胤禛下朝后，便听说弘晖病倒，命太医先去给弘晖看诊，再去李氏那儿。
他刚回到伴月居就看到一个身着银鼠披风的女子在院中逡巡，身边儿一个丫鬟，手里正提着东西。
“是何人？”胤禛淡淡问道，声音沉沉显露出几分不悦。
苏培盛低声道：“应是伊格格。”
“没规矩！”胤禛斥了一句。
丫鬟听到身后的轻咳声赶忙回头，看到爷回来，面上一慌赶忙行礼，“爷吉祥！”
伊格格也连连请安，“给爷请安，爷万福金安。”
“不在自己院子里带着来这儿做什么，苏培盛，将人拉到福晋院子里，让福晋好好教教规矩！”
伊格格面色一白，赶忙道：“爷，妾身是来给爷送粥的，秋日天凉，妾身，妾身……侧福晋说让妾身们多多体贴爷。”
胤禛凉眸一眯，见女子慌忙低下头，沉声问道：“你说是侧福晋让你来的？”
伊格格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男人的神色，道：“今儿早上侧福晋说，让我们多讨爷欢心，妾身不敢了，这就回去。”
胤禛面上像是落了秋日的霜寒，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冷声道：“苏培盛，将东西拿到屋里出去。”
“是，伊格格，粥给奴才吧。”苏培盛温和道。
伊格格立刻将丫鬟手里的食盒夺过交给苏培盛，一双含水的眸子不住往四爷脸上瞄去，又害怕又期待，“爷，天气转凉了，要注意身子，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等等。”胤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苏培盛，新得的蜜蜡手串送到伊格格院里，还有一只碧玉簪给侧福晋……”
苏培盛立时应声，伊格格激动，胤禛道：“让侧福晋给耿氏带去。”
伊格格愣了一下，很快眼中浮上看好戏的笑。
苏培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赶忙去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