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我是弘时他哥——延焜【完结】
时间:2024-01-30 23:13:27

  他是何人?
  弘昀不解,但从他胸前补子上的仙鹤来看此人身份尊贵,他依稀记得见过此人,在前年的宴会上,似乎就坐在距离皇上不远的地方。
  只是那时光顾着同康熙说话,算算数,对底下的人观察不多。
  就在他揣测此人身份时,他已经抬目看来,潦草地点头一瞬。
  梁九功走过去,弘昀也缓步走过去。
  “佟大人来了,皇上正等您呢,奴才去通传一声。”
  佟国维点头,视线落在梁九功身后的弘昀身上,弘昀行拱手礼,“见过佟大人。”
  “是四贝勒府上的阿哥。”
  “正是,我叫弘昀。”
  话音才落,红色的隔扇打开了,佟国维抬步而入,门掩上不久后,里面传来洪钟似的请安声,这位佟大人看着年纪大了,但声音却十足的有劲儿。
  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不一会儿门又打开了,一个中年人出来,视线在玩儿雪的孩童上一落,对梁九功道:“皇上传阿哥进去。”
  梁九功诧异了一下,赶忙道:“阿哥,皇上召见。”
  弘昀视线在出来的文官身上一落,跟着梁九功进去。
  西暖阁内设有御案桌椅,桌椅后是一排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书,还有几只玉器摆件点缀,御桌上的一只香炉里,瑞脑香盘旋而上。
  屋中多是檀木做的桌椅,精致庄重,两溜儿的桌椅依次并排,相对摆放着,上面坐满来大臣。
  大家的视线齐齐望来,弘昀只飞快一扫,心头略跳,便收回了视线,梁九功上前打了个千儿,“皇上,四贝勒府上的二阿哥前来请安吗。”
  弘昀上前郑重行礼拜见,“孙儿弘昀叩见皇玛法,皇玛法万安。”
  康熙含笑叫他起来,这个五十多岁的帝王威严沉沉,可是在面对弘昀的时候还是柔和了许多,只是此刻他双目赤红,声音混沌沙哑,看起来精神气不足。
  他眉目间有了两道纹路,许是因为时常皱眉留下的痕迹。
  距离自己见他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感觉出他的老态来,这老态藏在双目中,虽只匆匆一眼,但总觉得那里面的坚毅里多了几分老态。
  “弘昀,来。”康熙坐在龙椅上招手。
  弘昀有点忐忑,走过去,恭敬道:“皇玛法。”
  他面前是一沓奏章,右手边儿上的徽砚中墨汁儿浓稠润滑,湖笔静静搭在青花瓷的鳌山笔架上,他走近的时候看到了其中一封奏疏正摊开在桌案上,还有几张丢在一边儿的书信,上面的西洋文字。
  弘昀好奇一瞬,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佟国维拧眉,不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刚才还在说传教士的事儿,怎么这会儿叫一个孩童前来。
  “皇上,既然是在议事,怎好中途打断。”佟国维直接表达不满。
  康熙也不生气,掩着唇,咳嗽了几声,道:“你们说便是,坐那边儿去。”
  弘昀瞧见一边儿竟然有一个小凳子,距离康熙的御案不到三尺距离,这样突出的位置不知之前是为谁准备的。
  长乐说过,康熙曾将弘皙带在身边,所以这个位置是给他准备的吗?
  弘昀乖乖坐在凳子上。
  佟国维开始说话了,“既然那些传教士如此无礼,臣的意思是将他们全部驱逐,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臣也这么认为,他们有什么要求我朝百姓禁用‘天’‘上帝’称呼什么天主,竟然还敢禁止入教的百姓祭祀孔子,这分明是干涉我朝事宜,实在难以容忍。”
  “那个一直逗留在京城的多□□脆抓起来算了,将他拘禁起来。”马齐怒声道。
  康熙于西洋的天主教皇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曾经也曾警告过他们不许插手本朝事务,却不想他们竟然还敢将那个罗马教皇的禁令带来,他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这样的事儿原本也不必与大臣们商量,若非他身子不适,需要个人替他传达旨意,他此刻便能决断。
  佟国维近乎是拍板地决断道:“各地都有传教士,那些西洋的蛮子怕是意图不仅仅是为了传教,皇上不妨下令驱逐国内的所有传教士,将他们一并赶出去。”
  张廷玉忖度了一眼皇上的神情,提醒道:“朝中还有许多为朝廷效力的传教士,许多人也可谓勤勤恳恳,倒不好一下驱逐光了。”
  康熙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大家纷纷起身,“皇上龙体可还好,可要传太医?”
  弘昀也站了起来,康熙脸色涨红,整个人咳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睛赤红,背佝偻着,随着咳嗽声不停地颤动,抓起一边儿的茶盏咕嘟咕嘟几口水压着,可是很快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弘昀再也顾不得此刻实在开小朝会,走过去给他拍了拍背,拿起他的满是青筋的手开始揉按靠近虎口的三间穴,咳嗽未停,弘昀听着他发出的声音无力而混浑,喉间似乎还有痰,将帕子递过去,康熙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出来了,最后擦拭了一下唇。
  弘昀拿过帕子,打开飞快地瞧了一眼,喉间已经出血。
  他拧眉,对其余大臣道:“请诸位大臣稍等片刻。”
  梁九功赶忙道:“奴才去请太医来。”
  “不必,不必!”康熙拧眉不悦,梁九功在原地逡巡犹豫。
  弘昀道:“给皇玛法换杯热水,这几日不可再喝茶,茶性寒凉,且不易令人入睡,睡眠若是不好,则不利于身体康复。
  冬季屋中干燥,须得往这大殿内放几盆水,若是可以,可置炭炉于下,使其沸沃,雾气蒸腾,屋中得以湿润,否则鼻间喉间容易出血。”
  梁九功茫茫然,也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反正是先命人去弄杯水来。
  众臣面面相觑,将刚才这小阿哥的举动悉数看在眼中,不免纳罕。
  康熙咳喘艰难,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弘昀从一侧的荷包里掏出几粒药丸,伸手过去,“皇玛法,这个是润喉的糖豆,其中有薄荷,味道微甜,后味略苦,阿玛额娘最近一直在吃,不知皇玛法怕不怕苦。”
  康熙轻笑一声,瞪他一眼,“黄口小儿,朕怎会怕吃苦。”他忽然想到老四说的弘昀的体贴,便也忍了他妄自做主。
  褐色带着糖霜一般的东西躺在孩子的手心里,他伸手去拿,梁九功轻声制止,“皇上!”
  康熙已经丢尽了嘴里,果然尝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颔首,“不错。”
  弘昀继续给他揉按三间穴,直将那里揉的通红,众位臣工瞅了一会儿,见康熙示意他们坐下,几人这才坐下。
  康熙瞧着眼前拧眉奋力的小子,随口一问,道:“那西洋教皇的事儿,弘昀你怎么看?”
  弘昀摇头,“孙儿听不懂,就知道阿玛喜欢佛教,有时也瞧瞧道家的书,还听说蒙古人喜欢黄教,这么多教为什么一定要信天主教呢,不如咱们都信黄教。”
  众臣工笑起来,康熙也笑道:“胡闹,那是蒙古人信的。”
  弘昀做出了然的样子,“为何不叫蒙古人信我们的道教或者让他们学儒家学问呢。”
  康熙见他乱说一通,道:“蒙古人大都尊奉黄教,笃信非常,骤然叫他们改了教派岂不是要闹出大乱子。”如此做既是为了顺应当地人们的习俗,也是为了……达到统治的目的。
  弘昀了悟,“所以皇玛法是‘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而那天主教的教皇是想要我们闹出乱子。”
  康熙惊讶了一瞬,马齐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高深,笑道:“阿哥已经读论语了吗?”
  弘昀立刻谦虚道:“只听过几耳朵,不曾好好学过。”
  “阿哥谦虚。”马齐道,大家忽然明白,这位阿哥之前的那些疑问看似懵懂胡言,却是为了此刻。
  康熙眼中有玩味,喉中的清凉叫他觉得舒服,“你觉得咱们应当如何做?”
  弘昀小脸上满是忧愁,“他们的教皇是不是对我们知之甚少所以如此强横,若是知道我们都学儒学,是不是就会尊重我们的习惯,可他们是以什么身份尊重我们呢?是友好的邦交,还是……为了给我们当主子?他们如此强横,难道是想要打过来征服我们?”
  康熙忽而一笑,这正是他对罗马教皇不满的缘由,“给我们当主子,他们敢。”
  弘昀给他继续揉着手,声音带着童真,道:“或者是他们有所依仗,认为我们一定会听从?什么是他们的依仗呢?莫不是坚船利炮?或者他们已经叫别的国家臣服过,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我们也会如此?
  若如此,不知那些臣服的国家,同样远在千里之外,还是近在我们周边呢?若是近在周边,怕不是为了与我们相交,难道是为了等待时机,以便蚕食近攻?”
  众人纷纷屏息,看向那个满是疑惑的孩童,康熙忽然脸上一扭曲,忍不住伏在一边儿呕了几声,一张脸几乎成了苦瓜,“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吃。”
  弘昀眼中闪过一丝笑,认真道:“是甘草,可以止咳呢,是不是略有些苦,皇玛法受不受的住?”
  康熙想将其吐掉的想法被打断,就着热水将药片喝了下去,眼中尚有眼泪,正色道:“这些话都是谁同你说的。”
  弘昀露出几分尴尬,“战国策中有远交近攻,史记中也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孙儿瞎说的,实在不懂。”
  康熙忽然一笑,看向弘昀的眼神深邃不已,“依你之见应当怎么办?”
  “皇玛法自有主意,孙儿不懂,愿聆听圣谕。”
  康熙嗤笑,“小滑头,说。”
  弘昀道:“众臣工比孙儿懂得多多了,皇玛法为难小孩子。”
  康熙吃吃笑,佟国维忽然道:“听阿哥言语,似常读史书?想来应有好法子,臣佟国维愿恭听。”
  其余人见此,也纷纷将弘昀架了起来,弘昀看向康熙,康熙道:“随便说。”
  弘昀想了想道:“近处看,法子不言自明,长远看,需摸清他们的意图与倚仗,粗鄙处摒弃,长处要学,周边或许要留意一二。”
  康熙轻笑起来,看向马齐,“你说怎么办?”
  马齐看了看弘昀,起身拱手道:“不如令那些传教士加以登记,以便管理,愿长久留下的可以给票,若不愿意终生留下的不如将他们驱逐。
  既然他们也有些能耐,不如学习一二,不过我朝能人辈出,想来也不缺他们的技艺,至于周边国家,等他们来朝拜时打探一二,以便摸清那教皇的是不是也将手伸到了他们那里。”
  康熙颔首,对给他揉手的弘昀道:“坐那边儿去吧。”
  “是。”弘昀退后坐到了椅子上,继续听康熙于众臣谈论朝廷政事。
  此后所谈及的便是朝中进来送上的奏章,有的大臣提到了南巡,康熙说到了祭明太.祖之事。
  屋中暖烘烘的,大臣们声音十分沉浑,叫人昏昏欲睡。
  弘昀强忍着不要打瞌睡,可眼皮子还是往一处黏,使劲儿瞪了瞪,忽然发觉底下有人瞧着他,他瞧去,见佟国维在看他。
  弘昀赶忙坐正,不肯失了仪态。
  小朝会不多时便散了,康熙看着频繁眨眼的孩子轻笑,“困了?”
  弘昀赶忙起立,“孙儿失仪了。”
  见康熙招手,弘昀走过去,“皇玛法。”
  “今儿这番话果真是你想的?”
  弘昀忐忑,他只恨自己往日读史不多,只埋头在实验和一点小兴趣里,“是不是错了许多。”
  康熙点头,“你阿玛说你好辩,果然如此。”
  弘昀小脸一垮,郑重保证,“孙儿一定改,而且已经改了许多了。”
  康熙一笑,弹了弹他的脑门,对他今日的表现只有满意的,他看到了这个孩子面对臣工的泰然自若以及不疾不徐分析问题的能耐,更难得的是他言之有物,机敏异常,对于那些教皇是不是对周边国家伸手一事,连他也没有想到。
  康熙不由想到了弘皙,他也曾将那孩子带在身边,论聪慧,自也算聪慧,可与弘昀比起来,那就差远了。
  他精神有些不济,弘昀瞧出,赶忙道:“玛法该休息了,没有什么比身子更重要。”
  康熙摇头,“一躺下就止不住的咳嗽。”
  “孙儿瞧过一些穴位按压法,皇玛法可要试试孙儿的手艺?”
  康熙笑道,“你懂什么?”
  弘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孙儿想给玛法献献殷勤,敬敬孝心呢。”
  康熙见他这话说得坦诚又可爱,颔首,“成,今儿叫你来,是准备同你探讨一番算学的,胤禄时常夸你。”
  “孙儿才疏学浅,十六叔抬爱罢了。”
  “倒是谦虚,若朕考较你,你可不许推三阻四,只管将自己的本事拿出来,上次的考较太过简单了。”
  “是。”弘昀笑着应下,康熙牵着他去了一边儿的寝宫。
  弘昀开始了他的按摩,虽然人不大,但力气还是有的,由其是武艺健壮了他的体魄,所以一番揉按下来,除了肌肉有些酸,倒也能撑住。
  梁九功看着熟睡过去的帝王,不由连连点头,弘昀冲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梁九功伸出大拇指。
  等康熙熟睡后,弘昀对梁九功要了几个小太监,将这个按摩之法悉数交给他们,以待日后康熙睡不安稳的时候可以用此法。
  ……
  在乾清宫的几日,康熙对弘昀愈发喜爱,由其是知道他的数学造诣造诣不亚于自己的时候,几乎惊住了。
  他曾与西方传教士,与梅文鼎等一众在算学上有造诣的人切磋过,自信自己的能耐不输他人,可是那也是日积月累学习而有所增益的,可是弘昀才几岁,还是个稚童呢。
  他一时联想到老四的种种举动,愈发明白了他的苦心,这样聪慧的孩子太过突出,只怕他像匆然开放的芝兰,乍然开放而又匆匆凋谢了。
  康熙既想要将他放在宫里培养,但有惧怕他太过显露聪慧。
  在一番犹豫后,他让老四将他领了回去。
  但康熙夸弘昀至孝,聪颖的话很快传遍朝堂后宫。
  德妃好不骄傲,胤禛也受到了几个大臣的恭喜之词,纷纷赞他教导有方。
  而弘昀不知道的是他也在短短几日内,成为了大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在见识和听闻他的聪慧后,诸位大臣都对自家的孩子严格要求起来。
  四贝勒家的阿哥这才几岁,已经能引经据典了,还精通西洋的学问,关键是还孝顺,那些王公大臣想到自己家里的后辈不由摇头叹息,一时数落不断。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下江南下江南!◎
  离开皇宫的那日, 弘皙面上的神态好了不知多少,他听闻弘昀得皇玛法喜爱的时候,不免生出了危机感, 虽然阿玛被废了太子之位, 可是皇玛法依然看重福晋和他,有人偷偷说,他有可能被立为太孙, 为此他心中期盼不已。
  可是当听说弘昀也能随侍在玛法身边的时候, 他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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