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弘昀泾渭分明,看来王家那里还是敲打一下比较好,若是胡乱掺和日后出了什么事儿别想找到他头上。
第115章
◎感情升温中。◎
弘昀二人正说着呢, 后面一人嘚嘚骑马而来,“你们两个小子说什么呢?”
两人连忙喊人,“九哥(叔)!”
胤禟愁眉苦脸, 他可真是不擅长安排钱财的事儿, 除了挣钱他愿意,但想在偏偏被安排了一个花钱的事儿上,“说什么呢?”
胤禄当即道:“我们在说沿途的风景呢, 这几日巡视河道, 不知道最后落脚在何处?”
胤禟虎着脸道:“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你们也是吃吃喝喝玩儿玩儿。”
胤禄笑道:“九哥, 难得来江南一趟,怎么还哭丧着脸。”
胤禟忽然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你这傻孩子说的什么话。”
两人对他变脸的功夫实在佩服, 往前一瞧,果然看到队伍停下,皇上正立在马车一边儿看着他们呢。
胤禟驱马过去, 胤禄与弘昀对视一眼皆是一笑, 紧跟上。
进入直隶, 不过稍作一日修整便继续往山东走, 到了山东以后,男女老少或站或跪,还有争相跑着来迎接的。
弘昀纳罕,这一幕景象除了他在一些影像和书中看过, 还没在现实里见到过,人们俯首叩拜, 山呼万岁, 人头攒动, 约有数万人, 但震撼归震撼,也有点起鸡皮疙瘩。
身边儿的胤禄却是满脸的荣耀,道;“海清河晏,汗阿玛文治武功,真是众心归一啊。”
弘昀点了点头,看着攒动的人头,跟随众人登上船只,只见百姓围在两岸上,有的甚至跟着船只飞奔。
如此过了微山湖,一路到了江苏,进入扬州地区。
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的风景与北方截然不同。
山水秀媚,天光云影,两岸树垂柳密密如织,岸上人家炊烟袅袅。
第一日,扬州知府率领当地官员和商人一同来叩见皇帝,到了第二日,康熙开始巡视黄河与运河。
康熙俯首望着远方的河道,眼中有几许欣慰,治河一直以来都是稳定一方甚至稳定朝堂的大事儿,他熟稔地询问淤积之事,官员们小心谨慎作答,唯恐帝王发怒。
看到修的好的地方,康熙会赞赏,对于疏漏的地方,康熙从来不假辞色,他书房中有关河道的书,他几乎看了个遍,可以说除了专门治河的人,他是最懂河的人。
大臣惶恐着随侍在得帝王身侧,弘昀看了眼不远不近地跟随作画的长乐,有心过去帮她的忙,却见她投来视线,摇头示意他别管。
巡视完几处的河道后,当地的官员张罗宴会,康熙得闲也终于能观览四周的风景。
胤禄和弘昀跟随左右寸步不离,期间,发现长乐和老四不见了,问了下人才知二人在服侍完康熙后,一同出门了。
弘昀拧眉,他们关系突然改进了?
扬州繁华富庶,景致秀美,河道之中船只或来或往,此前清出供皇帝前来的河道这会儿解了封,重新布满了船家百姓。
岸上杨柳倒映水中,到了夜里,热闹反而比白日里更甚。
游人如织,男女老少,卖花的,卖糖的,卖各种小吃还有首饰玩意儿的,不一而足。
胤禛带着长乐游遍了长街,玩的,吃的,戴的,能尝试的皆兴致勃勃的尝试。
胤禛也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精力,想说这比巡视河道还要累,可是在看到她脸上兴奋的神情时,只能由着她。
“诶,还有卖铜钱的?这是什么时候铸的?”长乐嘀咕了一声,卖古物的商家已经笑盈盈地开始介绍了,“这是唐时期的古钱,叫‘会昌开元’钱,这个钱现在已经不多了,因为不能用,民间便多以收藏为主,您瞧瞧,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古物,几百年前的东西。”
长乐看向胤禛,递给他,“你帮我瞧瞧。”
“这东西不值几个钱,你看些别的吧。”胤禛瞧不上,但还是帮她瞅了一眼真假,上面的确写着“会昌开元”几个字,从这钱的新旧程度来看,的确经历了许多年,有点地方已经有了锈迹。
摊子上除了这样的铜钱,还有一些刀币,像是秦汉时期的东西,他看了几个,也不甚能辨别,长乐问举着手里的铜钱,道:“这东西是哪个皇帝在位时期铸造的。”
胤禛想了想,“既然是‘会昌开元’,应是唐武宗时期的铸币。”
“这位爷您可真有眼力劲儿,的确是唐武宗时期的铸币,武宗澄清吏治,革除积弊,颇有功绩,曾一度废佛,这钱就是取了佛铜铸就,可惜了,这位皇帝早亡,就是吃了长生丹也没用。”
胤禛拧眉,他对佛教颇有好感,不欲听他多说,道:“你倒有几分学识,不去读书考科举,怎么以此谋生?”
“家道中落,世事无常。”
长乐道,“这个铜钱我要了,多少钱。”
“一两。”
“一两?”胤禛提高了声音,“一枚铜钱一两银子?不值,算了。”
长乐执意付钱,道:“我听着这唐武宗颇有能耐,凭他敢取佛铜,敢废不事生产的佛家就值得敬佩,买了放起来也算有个东西瞻仰古人风姿。”
胤禛见她执意,心说她是主意越来越大了,给李登云使眼色,李登云正要付钱,长乐已经将银子递了过去,“我要了。”
“主子,奴才来。”
“用不着。”长乐接过铜钱放进了荷包里,瞧见远处有卖糖人儿的,兴奋道:“走,去那边儿看看。”
说着不等胤禛已经先跑了过去,胤禛蹙眉,“来了外面,一点规矩也不守了。”
李登云笑道:“爷既然是带侧福晋玩儿的,何妨痛快玩儿一回,爷也正好散诞散诞。。”
胤禛没说话,但还是抬步跟上了,长乐瞧了一会儿糖人儿,道:“饿不饿?要不要去一边儿吃点东西?”
“不要了,这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万一闹肚子误了办差如何是好。”
“这倒也是。”长乐抬步进了一家对着马路支起的小铺子,痛快坐下,“店家,来一份云吞。”
“……”胤禛见她嘴上说着是,可是却如此行为,立刻走到她身边道:“走了,什么吃的值得将自己的安危压上。”
“这便是民间,既然来了不如也一起品味一番,扬州的吃食这么多,不试试岂不可惜。”长乐将他拉着坐下,“出门在外,哪有这么多讲究,天上的神仙也该是时候沾一沾人间的烟火气了。”
胤禛不肯坐,生气道:“你爱吃你便吃,你若闹肚子……”
“那爷在一边儿看着吧,若是你忙,现在回去也成,叫李登云跟着我便是。”她不以为意道。
“你放肆!”
长乐拉他坐下,直视不避道,“出来玩儿的还是为了吵架的?”
胤禛不满,“找个什么铺子不好,非要在这儿?”
店家有点尴尬,听着二人吵架,见两位气度十分不凡,也不敢惹怒他们,就算挣不到银子,也不能因为两人开不了店,于是好心好意道:“小的这儿的确简陋些,二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这位爷顾虑的是。
那边儿有家酒楼就不错,地方讲究,里面的菜式也是远近闻名的……”
长乐骤然起身拔腿离开,那店家愣了一下,话咽了下去,忐忑地看向胤禛,胤禛不愉,气得要命,她敢给他甩脸子!
胤禛跟了上去要与她说个明白,李登云赶紧给店家扔了一锭银子跟上去了。
店家捧着银子,探头望了几眼,“这么大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他喜滋滋地咬了一口银锭子,乐得亲了几口,“还好我聪明。”
胤禛拉住长乐,“李氏!”
长乐甩手,“做什么?”
“我告诉你,你若是在敢如此无礼你就……”
“就如何?”长乐抬眸,“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回,还要端着你的架子,咱们之前说的话你忘了,是你说的,像以前去草原一样,痛痛快快地玩儿一回。”
“……”胤禛哑然,动了动唇,见她竟然还委屈上了,道:“那也不能这么在外人面前给我脸色看,哪一家的妇人敢这么对自己的男人。”
“那你去不去吃东西?”
“去。”胤禛没好气道,长乐眼中带笑,道:“我付银子。”
胤禛哼道,“用得着你?”
……
在扬州巡视河道的这几日,胤禟圆滚滚的身子都消瘦了不少,可将他忙坏了,虽然当地的官员商人为了招待皇上出了不少银子,但车马等费用一半儿从内务府出,另一半却落在了他头上。
眼看着去年一年挣的银子就要花个七七八八,实在是心中不痛快。
看到那些献殷勤的官商,他冒出一个念头,与他们结交了一番,这些人知道他是皇子,又见他鞍前马后,纷纷讨好之,一来二去,胤禟开始享受这些人的冯奉承吹捧。
弘昀看与胤禄去酒楼的时候看到,上前与他打招呼,“九哥(叔)!”
胤禟一激灵,咳了几声,面有有些许的心虚之色,“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祖父叫我们来的。”弘昀道:“九叔借一步说话。”
席上的人面面相觑,胤禟道:“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九爷自便。”
胤禄扫了眼桌上的几人,皱了皱眉,弘昀将胤禟拉到一边儿,低声道:“九叔近来做的事儿都落在了皇玛法的眼里里,皇玛法叫人盯着你呢。”
胤禟环视身边的人,警惕道:“谁?”
宴席上的几个商户不由偷偷竖起耳朵细听,弘昀在胤禟耳边道:“悠着点。九叔,我走了。”
胤禟一把抓住他,“等等,话说清楚了,要不然这顿饭我如何吃的安心。”
胤禄道:“我瞧着九哥吃的高兴得很呢。”
“去去去,小孩子你懂什么。”
胤禄不满,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当心我去告诉父亲。”
胤禟气,“嘿你个老十六,你是不是欠打。我可给你们说了,我是为了堂堂正正的生意。”他睃了一眼弘昀,“我是为了咱们……为了我那些铺子。”
弘昀伸手在他鼓起的肚子摸了摸,一语双关,道:“不要贪吃,吃了什么要同祖父说,要乖一点。十六叔,咱们走。”
“哎。”胤禄赶忙跟上,出去后问弘昀道:“你说九哥到底在做什么?”
弘昀笑道:“那些商户都在巴结他,他能做什么。”
“九哥本身就爱财,怕是难以把持住,你与九哥的关系很好吗?我瞧着一路上九哥待你分外亲热。”
“还不是因为我阿玛救过他的缘故。”
胤禄点头,“这倒是,救命之恩可不一般,四哥一向面冷而心热。”
两人带着随从往府衙走,今儿的事儿很快经由看护胤禄弘昀的侍卫传到了康熙耳中,康熙眼中含笑,弘昀果然是个聪慧的孩子,拎得很清。
他决定等等老九,看看他要怎么做。
那头胤禟一顿饭吃的十分不安,那些巴结讨好的人送来的银子,他是真的想收,但弘昀来了这么一句,弄得他不敢乱收。
可是想到这几日他也没少收,决定收一部分退一部分,如此既不拂了他们的面子,也可以留点好,他日后的铺子也好在此处经营。
等回到了驻跸休息的府邸,胤禟到底还是去了康熙那儿。
康熙听到梁九功报,九阿哥前来拜见时,嘴角一勾。
……
游玩回来的胤禛和长乐在拜见完康熙后,各自回屋了。
近乎一个月的单独相处,让胤禛感觉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往日亲密的时候,路上的时候她多半时候情绪淡淡的,但是随着到了江南,她明显欢快起来。
是,她是江南人。
一定是觉得回到了故乡一般。
他想到闲逛时她面上的笑,心想,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出来走走。
月色皎洁,他睡不着,看到她屋里的灯似乎也亮着,忍不住抬步走去。
他抬手意欲叩门,又忍不住放下,夜色已深,不好多逗留。
这样纠结辗转的模样,一时间像是回到了过去,他想要克制,但又觉得心头鼓震难以平息此刻心情,他有许多话想说。
他抬步走到了窗边儿,看到她正坐在凳子上执笔作画,她的脊背纤瘦,手在不停地动着,十分投入。
杜鹃抬头的时候看到人,吓了一跳,“爷?”
胤禛被发现,道:“夜深了,怎么还不提醒侧福晋水?”
长乐放下笔,走到窗边儿,“爷怎么来了。”
“不能来?”胤禛抬了抬下巴,带着几分倨傲。
长乐凝视着月光下的他,一笑,关窗,他伸手一挡,“哎!”
长乐挑眉,“时辰不早了,四爷快去休息吧。”
胤禛手移到她手上,欲言又止,长乐瞧见了他的几分不自在,深深地看着他脸上的这点赧然。
这样的表情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了。
真是稀奇,她莞尔一笑,忽然抚上他的衣领,摸过他的喉结,看到他逐渐深邃的眼神,将他一拉,飞快地在他唇上一落。
胤禛吃了一惊,赶忙看了眼四周,屋中杜鹃早就躲开了,他松了口气,斥道:“胡闹。”
长乐笑道,“明儿见,我还要画画呢。”
胤禛疾步推开门,看了眼杜鹃,杜鹃灰溜溜地出去了,他胸膛急促起伏看着立在窗边儿的人,将她拉过,环抱着她。
长乐安心的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心脏的跳动,“今儿高兴儿吗?”
“你呢?”
“高兴。”胤禛道:“日后有机会,我们还一起出来。”
“好。”长乐道,他抬起她的下巴,,凑近,长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挡住他的唇,“还要画画呢,我可不能输给那些传教士,白日里你也看到了,他们分工合作,我就只有自己,你可不能闹我。”
胤禛眉峰一皱,几分不满在面上,“明儿再画也成。”
“你少来。”长乐拉着他,道:“要不你陪我坐会儿。”
胤禛无法只能如此,他在一边儿看着她作画,他发现当她开始绘画的时候,好像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缄默、专注,又冷静。
没有一点娇柔,唯有下笔时的细致与抿唇间的毅然,这样的神色是他从前很少见到的,她像一个主宰,摆弄着画中人。
“是不是太无聊了,你要是困了不妨先睡。”
“无事。”说完胤禛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长乐说起那些传教士,“你说海外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书上说很遥远,小时候教我们的那些老师说那儿有海水,也有帝王,但与我们风俗不同。”
“四爷想去看看嘛?”
胤禛皱眉,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直觉是不是跟着传教士进学的弘昀给她说了什么,“家在此处,如何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