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大公司的老板，跟你一样小气？”
你嘚啵嘚啵个没完。
鬼舞辻无惨再也受不了了。
一把将你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恼火甩你一个字：
“滚——”
“滚就滚。”
你也不留恋。
不跟没脑子的犟种说话。
随手从衣棚上扯下一件纹样漂亮的羽织，扭头就去了黑死牟房间，让他送你走。
没办法。
你路痴。
根本找不到桔梗村在哪里。
黑死牟：“……为什么还要去那里？”
你：“刀掉那里了，那是你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头可掉，血可流，唯有你的刀子不能丢！”
你：这世上还有比阴阳怪气无惨更爽的事吗？
第26章
一起做人吧
黑死牟没再说什么。
虽然他也不知道桔梗村的具体下落，但武藏国在哪里，他还是知道的。
绕路将你送到了武藏国边界，把沉甸甸的宝匣交到你手里，留给你一句“活下去”的叮嘱，便不再停留。
你目送他离开。
随后便开始了漫漫归家路。
因为方向感不好，你几乎是每经过一个村子、每遇到一个村民，都要问问桔梗村在哪里，生怕跑偏。
兜兜转转间。
不期然遇见了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鬼舞辻无惨在附近吗？”
“不在。”
你粲然一笑。
直白道出自己的小算盘，“就知道你们猎鬼人在盯着我，所以，特意让你哥哥绕了老远的路，才放我下来的。”
“想通过我的位置找到鬼舞辻无惨，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继国缘一嗯了声。
他没有怪你。
甚至，有点不敢直视你。
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受益人，他能理解你为什么做出这种选择。
他不是会怨天尤人的性子。
只会自责自己辜负了你的信任。
明明自己是为了铲除鬼舞辻无惨而降生的，却让他数次从自己手中逃脱……
你：“知道桔梗村在哪里吗？”
继国缘一点点头。
你顿时喜笑颜开。
欢喜蹦到他背上，让他背你走：“带我去带我去！”
路上。
继国缘一向你道歉。
“打住打住！”
你勒住他脖子。
急忙慌打断他刚起了个头的对不起。
为了不让他再说让你自惭形秽的话，干脆坦白了，“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与其说我是担心牵连无辜，才会拒绝透露鬼舞辻无惨的下落，倒不如说是我不想他现在就死了。”
“他死了，我也会死。”
“我的命不值钱，能跟他一换一超值，甚至，只要一想到他是因我而死，他会那么那么怨恨我，我就不由兴奋到手脚发麻、浑身颤抖，可我现在还不能死。”
“缘一……”
你叫着他的名字。
脑袋埋在他毛绒绒的高马尾里，轻轻蹭了蹭，“在跟你分开后，我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对我很好，自从变成鬼后，从来没有人会像她那样对我好，我想跟她在一起……”
“我不想死了。”
“我想活下去，我想跟她一起活下去…………”
逢魔时分。
傍晚的月光照亮了满是秋草的小径。
你看见了桔梗。
她就站在路的那头等你。
你眼睛闪闪发亮。
从继国缘一背上跳下来。
张开双臂，飞快朝她跑去，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
华丽的织纹浸满的盈盈月色。
夜风鼓起的羽织，宛若一株逐水飘蓬，直直撞入桔梗怀里。
“你回来了。”
“嗯！感觉你在想我，我就一刻不停地赶回来了！”
桔梗莞尔一笑。
抬手将你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那双清亮通透的眼睛，眨也不眨凝睇着你。
眸光深深。
似乎是不舍得移开眼。
你凑身近前。
笑意盈盈，方便她看得更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
“结弦。”
“嗯。”
“别做鬼了，跟我一起做人吧。”
你愣住。
“四魂之玉若是被用来作恶，那么，它就会回应那份邪恶，无上限增强其妖力；可若是将四魂之玉用于正道，拿来祛除你身体里的鬼之血，帮助你恢复人类身份，那么，玉就会得到净化，很有可能会消失也说不定。”
桔梗的声音很轻。
却足够你听得一清二楚。
但——
“真的可以吗？”
你下意识攥紧桔梗的手。
听到这个提议，说是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能做人，谁还愿意做只阴沟死老鼠啊。
可人不能光顾着自己。
什么风险都让别人替自己承担是不行的。
尤其，承担全部风险的，还是桔梗。
只要想到这点，那颗怦怦直跳，以至于都开始过热的心脏，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桔梗：“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你本来就是人类。”
你摇摇头：“不是，我是想说，对你没有影响吗？”
“四魂之玉那东西看起来好危险的！一旦出现问题，真的不会伤害到你吗？”
“我是完全没关系的。不管出现什么问题，大不了重开一次就可以解决。可是你呢？”
“桔梗，万一失败反噬到你身上怎么办？”
闻言。
桔梗唇角仰起清浅自信的笑弧：“安心，我是守护玉的巫女，还不至于被它反噬。”
“只是——”
“你是真心的吗？”
“结弦，你真的愿意舍弃身为鬼的永生和力量，也要跟随我一起做个普通人吗？”
你先是一愣。
旋即用力点头：“是真心的！我想成为你的家人，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还想永远吃你的软饭！一想到我的未来可以跟你绑定在一起，我就激动得浑身战栗！哪怕下一秒就会死掉也无所谓了！”
“别说傻话。”
桔梗忍俊不禁。
抬手摸了摸你发顶，“那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
你连连点头。
开心抱住她亲。
闹了好一会儿。
你才想起来还有人没给桔梗介绍。
忙扭过头，冲着继国缘一招手，示意他过来。
为他们互相引荐后，你情不自禁感慨：“真是太好了！桔梗，你不知道缘一他是超厉害的！哪怕强如鬼王，都被他打成狗，时至今日仍龟缩一隅，不敢露头，就是怕被他抓住砍死。”
“有他帮我们压阵，未来肯定不会出问题！”
如你所想：
的确没出问题。
你成功变成了人。
曾经那颗让你如鲠在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四魂之玉，在照亮你做人的道路上，无私发挥出了全部的光和热。
你变回了人。
而它，也如同桔梗预料的那般，彻底消失。
无数被困在玉中的灵魂，化作纷纷扬扬的光点。
仿佛夏日下了一场晴天大雪。
散入空气中、融入阳光里。
再寻不见。
你喜极而泣。
离开曾经赖以生存的阴影，欢欣雀跃地闯进冬日明亮的阳光中，奔跑、旋转、跳跃，然后……摔了个狗啃屎。
“结弦！”
“没、没事。”
你脑瓜子嗡嗡的。
好半晌，才勉强从眼冒金星的眩晕中回过神。
仰起头，冲桔梗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就是被石头绊了下而已，不碍事不碍事……”
话是这样说。
可受到磕碰的鼻子，却很诚实地流出血来。
桔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你，回屋敷药去。
枫帮忙清理你腿上的磕伤。
看着两条腿都摔青的你，小大人般叹气：“结弦姐姐你也太不小心了，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摔得这么严重？”
你打哈哈：“近视嘛。”
桔梗：“近视？”
“嗯。”
你任由桔梗摆弄你的脸。
蘸水的棉布一点点擦去你脸上血迹和灰尘，“在我老家，跟我一样当学生的，就没几个不近视的。”
“我这还算好的，不至于五米开外人畜不分。”
枫行动力很强。
闻言，直直跑到门口。
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冲你伸出手指头：“这是几？”
你眯起眼睛：“……二？”
桔梗了然：“看不清吗？”
枫表情管理失控。
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双手捂着嘴巴，下意识尖叫出声：“这么近都看不清，结弦姐姐，你的眼睛……真的还能用吗？！”
你讪讪一笑。
使劲揉了揉脸。
尴尬。
总之，就是非常尴尬。
桔梗抿了抿唇。
清亮通透的瞳仁看着你，眼底闪过一丝愁丝。
可很快，她便释然地笑起来，抚着你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没关系。结弦，你是我的家人，往后一切，你都不需要担心。”
“四魂之玉已经不在了，你完全可以安心吃软饭。”
你：“真的？”
桔梗：“真的。”
你抚掌大笑。
却忘记自己掌心也磨破了。
掌心拍到一起的瞬间，顿时痛到龇牙咧嘴。
——真的好疼啊！
枫跑回来。
趴在你跟前，狐疑盯你：“结弦姐姐，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因为想继续吃我姐姐的软饭，才故意装出这个样子的？”
你面目扭曲。
却不妨碍你一边嘶嘶吸气，一边不正经：“你猜？”
枫面无表情：“……你猜我猜不猜。”
你哈哈大笑：“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一时间。
小小木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继国缘一没有离开。
在得知你眼睛不太好使，又不准备彻底将日轮刀束之高阁后，非常体贴地给你做陪练，还给你搞了很久的特训。
他是个很好的老师。
一点点纠正你的问题。
并非常有耐心地引领你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很快进入状态。
即使眼睛不好使，世界都朦朦胧胧的，手里的刀子还是能快准狠斩杀自己想要斩杀之物。
顺带，也发现近视的好处：自带打码效果。
纵然日轮刀上的灵力耗尽，你也不会被妖怪尸体血肉横飞的样子膈应到。
“这样就够了。”
继国缘一摁住你挥刀的手。
强行让你从那种玄妙的心流状态中脱离，“不能再继续下去。”
“为什么？”
你下意识问。
继国缘一沉默下来。
须臾，他望向你，一字一顿：“再往下，就会开启斑纹。结弦，你已经是人类了，一旦斑纹开启，便不可能活过二十五岁。”
你愕然不已。
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体高热地不象话，仿佛发高烧一般。
心脏也怦怦直跳。
剧烈到仿佛要跳出胸膛。
正心惊着，就听他又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在此之前停下来。”
你抿着唇。
不敢胡闹，认真点头。
继国缘一看着你。
良久，似乎是安心地笑了笑。
轻声道了句“再见”，便义无反顾踏上自己的旅途。
你望着他孤身一人离开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很想告诉他鬼舞辻无惨的所在。
可又着实害怕。
如果他又失败了怎么办？
如果鬼舞辻无惨来报复你怎么办？
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现在的生活本来就是赚来的，可如果连累到桔梗怎么办？
你不敢尝试。
做鬼时，有很多顾虑；
做了人，顾虑只会更多。
第27章
狗都比他强
四魂之玉消失后，妖怪们逐渐安分了下来。
像之前那种妖怪铺天盖地来袭的场景，再也没有发生过。
桔梗松了口气。
你也可以更坦然地屁活儿不干，专心吃软饭。
再次跟鬼杀队产生交集，是在翌年的弥生三月。
来的还是个老熟人。
就是那个曾经砍掉你的头，不仅跟同伴嘲笑你蠢，还怎么都不道歉的日之呼吸使用者。
如今的他，已经成为鬼杀队的日柱。
“风柱大人，去世了。”
“嗯。”
你点点头。
他来杀你的时候就说过，他大概还有半年的寿命。
如今都已经春三月，村外的樱花都沉甸甸地缀满枝头，远远望去霞雾漫天，他会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新任日柱将成箱的礼物奉上。
之后，犹豫了好半天，才干巴巴道：“风柱大人将自己的遗产分成了两份，一份留给他的家人，另一份则拜托我们送过来，希望你能原谅他当时的无礼行为。”
你大度地表示原谅。
你并不缺钱。
在村子里的生活，根本没什么大头花销。
算上你从鬼舞辻无惨那里顺来的，再加上之前给猎鬼人做陪练赚来的，手里的余钱足够你跟桔梗她们啥也不干，吃喝玩乐闹到死。
但，没有人会嫌弃钱多。
你不仅理直气壮收下了，还蹬鼻子上脸提出自己的要求：“给我一只鎹鸦。”
新任日柱：“啊？”
你：“我方向感不好，出门就迷路，路程稍远点就不知道怎么回家了。说实话，我觊觎你们的鎹鸦很久了。”
新任日柱有点为难：“……鎹鸦不喜欢鬼。”
你没说话。
径直站起身。
在他困惑不解的目光，缓缓走出阴影，在夕阳的余晖中站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