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须耶子不是稀血,不足以勾引得你失去理智,但也断没有把不栓绳的狗放在肉骨头堆里,考验它究竟有没有那个自制力的道理。
作为一只成熟的鬼,要懂得不为难自己。
你乖乖生火烧水。
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之后。
继国缘一以正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找来了产婆。
在须耶子顺利生产后,他表情依旧淡淡的,可你却能感觉到他明显开心了很多。
就好像……
是他的妻子顺利生产了一样。
想起一件事:
明治之前,平民没有姓。
继国之名失传,也就意味着他们从风光的武士家族,没落成了平民……不是被下克上,就是陨于战火。
祖宗没有保佑他们子嗣绵长,反而让他们断子绝孙。
真的好惨啊。
第47章
此生一事无成
你站在阴影里。
看着坐在朝阳下的继国缘一。
他陪着小夫妻俩忙碌了一晚上,现在也并没有去休息的意思。
甚至,还在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主动接过了照顾小婴儿的任务。
他似乎很有照顾孩子的天赋。
即便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也可以在他怀里酣然入睡。
【这大概是温柔之人共有的特性吧……】
你忍俊不禁。
不由想起了很久不曾见过的桔梗。
他们都是孩子神,备受孩子们喜欢……
可同样的。
他们的命运也都异常坎坷。
好在桔梗有了你,勉强远离了被被狗杂种生吞活剥的未来;可继国缘一的未来,你动摇不了,也没有人能动摇的了。
只要你还有牵挂在意之人;
只要鬼舞辻无惨一直茍着不出现;
只要他们兄弟二人依旧各为其主。
他就不可能善终。
跟他相关的一切,也注定不可能善终。
你不由想起自己那个被他拒绝了的不成熟提议,现下想起来,也多亏了他拒绝,不然,等他死后,造成的伤亡只会更惨烈。
——这是好事。
你很清楚。
却又无端觉得难过。
他总是孤身一人。
他总是超脱物外,不染尘埃。
就好像真的只是神明降世一遭,天生不悲不喜,任何苦难都不能激起他分毫情绪。
可倘若真是如此,他又如何能面对炭吉的感激,依然能平静说出“我并非是什么与众不同之人,我只是个没能守护好任何宝物,一事无成的男人罢了”这种,听了就让人觉得苦极了的话?
“缘一,你为什么不大哭一场啊?”
你让他背着。
脑袋伏在他肩膀上。
乌玉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凝睇着他的侧脸,“人在遭受无法释怀的痛苦之时,大都很难控制住情绪。愤怒、怨恨、杀意、仇视……席卷理智,很容易让人痛苦地流出泪来。”
“缘一,你是怎么忍住的?”
“我都不做人了,也还是避免不了经常发疯。”
“你的遭遇,我只是稍微想想,就已经忍不住想哭了,要是再感同身受一点,绝对会当场把自己头拧下来,不稀罕活了……你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啊?”
继国缘一沉默着。
许久之后,他歪头瞧了你一眼。
那张跟黑死牟神似的脸上,浮出微不可查的笑意:“不一定非要流泪才能宣泄悲伤……而且,对于我来说,这世上还存在比沉浸在悲伤之中更重要的事……”
“猎鬼吗?”
继国缘一点头。
你眼泪唰得流出来。
马德!
这还不如沉浸在悲伤之中呢!
“我是为了猎杀鬼王,才会诞生于世的——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继国缘一倒是很平静。
他抬手抹去你脸上的泪,继续背着你上路,“哪怕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次跟他相遇,再也无法斩杀他,可只要我的存在能够震慑到鬼,让人们免遭侵害,那我就一不会停下猎鬼的脚步。”
“无需为我难过。”
“此生一事无成,这便是我唯一的用。”
你们到了继国领地。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自己的出生地,继国缘一站在街口,驻足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没有打扰他。
虽然不知道黑死牟在时,这里是什么光景,但用在人见城得来的眼光来审视四周,只能说勉强及格吧。
就,属于那种看起来就很好捏的类型……
新任家主非常年轻。
应该还不到二十岁。
即使努力摆出老成持重的模样,也难掩周身稚嫩青涩。
更不要说,他的相貌更多继承了黑死牟,蹙着眉的时候,看起来心事重重、满腹愁情,格外惹人怜爱。
作为家主,他可能不太合格。
但作为一己之力担起家庭重担的长子,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
你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你们。
只不过,不同于你们的熟稔怀念,他瞧着你们的眼神非常陌生,暗含警惕。
哪怕你们在上门前,已经递了拜帖,表明来意,他也依旧持怀疑态度。
直到——
他母亲的到来。
那是位美丽优雅的妇人。
即使脸上隐约染上岁月的痕迹,大和抚子的气质依然美好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看见继国缘一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掩面悲泣。
很明显。
她还记得眼前之人是谁。
“严胜大人……他真的已经去世了吗?”
她哭得站不稳。
却还是强撑着追问一个结果。
继国缘一点头。
这是你们在来之前就说好的。
善意的说谎,总比惨烈的真相好很多。
他们只是普通人,没必要将他们扯入人与鬼的恩怨之中。
妇人哭得更伤心了。
如果不是被下人搀扶着,几乎要悲痛地逶坠于地。
“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哀哀流着泪。
那双美丽的眼睛浸满无法言说的悲意。
精气神似乎都因为这个消息,彻底丧失了,“这些年……我一直期待着严胜大人还能回来……哪怕只是看我们一眼,就已经足够了!”
“可现在,却告诉我,他已经不在了……”
“他既已不在,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殿君!”
“殿君,万万不可灰心啊。”
仆妇们纷纷流泪。
扶着自家摇摇欲坠的妇人,七嘴八舌不停劝慰,“请您一定不要这样说!”
“您还有家主大人啊。”
“严胜大人不在了,你才更应该保重自身,家主大人和小少爷,还离不开您呢!”
之后。
你们暂时留在了继国家。
继国缘一负责指导自己的子侄。
而你,则在漫无目的地在宅邸里四处闲逛。
有的时候,殿君会让仆妇来请你去房间一叙,问你一些早就跟继国缘一对过答案的问题,比如,你是谁、家在哪里、什么出身、跟继国缘一什么关系、见没见过继国严胜这类的,你都对答如流。
还有的时候,你会被家主夫人绊住脚步。
她同样更加年轻。
却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所求也非常简单,就是想以你为借口,去见见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个。
就不得不提这个时代操蛋的制度了。
为了培育合格的武家继承人,在长子诞生后,就会将长子抱离母亲,交给专门的乳母和下人来抚育。
所以,越是高等级的武家,家庭关系就越是严苛变态。
你自然不会拒绝。
强迫别人母子分离,可是不人道的、彻底的反人类行为。
尤其——
家主也是个不会跟孩子相处的男人。
无论孩子是高兴还是哭泣,是求抱抱还是求夸夸,他总是皱眉,就好像眼前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什么棘手仇敌。
有家臣给他找补,说什么“各家的家主都是这样的”“严胜大人离开时,家主还太小了,自然不会跟孩子相处”“当年的严胜大人也是这样的”,你也无法露出理解的表情,反而还觉得他们是故意给黑死牟泼脏水。
他的确抛妻弃子了。
但你不觉得连你都能包容的他,会对自己孩子露出那种表情。
当然了。
战场上狭路相逢的情况除外。
都刀剑相向、不死不休了,那必然是两者只能留其一。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包容不包容的,就太强人所难了。
更多时候,你会非常自来熟地去专门处理公务的和室,当着家主的面,去翻阅他处理过的,以及没处理过的公文密档。
虽然被很多人呵斥无礼,但无疑用最快速度获取了继国家的现状,也知晓了家主他最犯愁的是什么。
你不由感慨:
家主这个东西,还真挺重要是。
在这种战乱的时代,一旦失去强有力的家主,家族就宛若成了抱金砖的小儿,必将面临群狼环伺的危险处境。
毕竟——
谁能拒绝白嫖呢?
正所谓:
弱者无人权;
弱国无友邦。
真正的和平,从来不是在谈判桌上谈出来的。
这可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想要获得和平,想要得到尊敬,想要得到安稳,就必须牢牢掌握真理的大炮。
而现在,还有比鬼更真理的大炮吗?
没有!
根本没有!
意识到这点后,你也找到了自己的用处。
往后的几年间里,你陆陆续续搞死了不少人。
大部分都是想要捏一捏继国家的别家家主,以及他们幕后乐见其成的大名。
失去家主后,他们也陷入群龙无首的困境。
各方势力争权夺势,很快就自顾不暇了。
还有少部分搞偷袭,妄图下克上的家臣,你自然不会允许这种叛变者活。
你手上染了很多血。
明明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却不知怎得,总觉得自己在下坠。
那种空无所依、无法停止的失重感,让你昼夜难安。
很快。
你就找到了合适的纾解方式。
每逢雪天。
尤其是有月亮的晚上。
你就会赤着脚,一步步踩在白茫茫的雪上,一开始只在庭院里晃,到了后来,你便走出继国宅邸,在外面漫无目的的游荡。
饶有兴趣欣赏雪地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微光。
直到天色将明,才会裹挟者满身寒气进屋。
继国缘一很快就发现了。
他解下羽织裹到你身上。
握住你冰凉的手,担忧询问你怎么了。
“很好看。”
你冲他笑。
指尖指向反射着月华的雪地,“瞧啊,亮堂堂的,像是洒满阳光的大地。尤其是满月的晚上,更是像极了!我很喜欢,你不喜欢吗?”
继国缘一没说话。
他深深看着你,很久不说话。
之后,他就好像害怕你会突然脑子抽筋,把自己晒死似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在你磨刀霍霍向面包的时候,主动跟你同行。
你十分感动。
然后拒绝了他。
“我喜欢跟他父亲贴贴。”
“目前为止,也没有停止贴贴的想法,以后,大概率还会继续跟他父亲贴下去。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的确算得上他半个小妈。”
“都说吃人手短,我也总不能一直白嫖……只不过,他父亲没什么需要我做的,那么,回报在他孩子身上,也是正常。”
继国缘一僵了僵。
略显窘迫地侧过头。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太能适应你过分坦诚直白的话语。
你很喜欢他这个样子。
捧着他的脸,仰头亲上去。
不等他拒绝,就先一步松开他,笑得揶揄:“胜利之吻,等我回来。”
中秋快乐!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大家出去玩了吗?看见月亮了吗?
我这里在下雨,月亮不见了。
老三是半路加入我家的。
一直以来,都是打哥哥、骂姐姐的,凭e猫之力孤立其他i猫。
直到今天,姐姐都在护食了还伸头去瞅,直接被抓花了脸。
大过节的,真的好可怜!
第48章
笑死,你真的很装
杀人很简单。
可你这次却遇到了硬茬子。
倒不是对家家主的脖子突然变得很硬,无法砍断,而是在你杀完人要跑的时候,三位陌生的猎鬼人齐刷刷出现在你眼前,追着你喊打喊杀。
说来都是巧合。
猎鬼人听说这附近有恶鬼作祟,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就想着过来蹲守试试。
没想到,还真网到了一条大鱼。
你暗骂一声“晦气”,跑得飞快。
可他们怎么会放过到手的KPI?
甩不掉。
根本甩不掉!
你气个半死。
却也清楚,这不是他们的错。
鬼杀队更新换代很快。
不是因为鬼太过强大,剑士们遇见一个送一个。
而是单纯因为,但凡开纹的剑士就活不过二十五岁。
短短几年时光。
你眼熟的猎鬼人就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
以至于害得你大半夜的,还要被三个根本听不进去鬼话的小年轻追着羞辱。
你也是有脾气的。
见他们怎么都不听劝,还敢跟你对喷,心头的小火苗噌的一下就烧起来!
你拔出刀子。
当场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却在拿刀捅过去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迟疑了一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马德!”
“又被爆装备了!”
“……还他妈是一群新手!”
你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