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莉不由一僵,因为埃里克并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自从爬山丢掉处女.膜以后,她就不再在乎所谓的贞洁——既然连爬山都能丢掉贞洁,且丢掉贞洁以后,并没有下地狱,那她为什么还要在乎这种不会带来任何惩罚的东西?
切莉是个相当想得开的女孩,绝不主动把脑袋伸进会禁锢住自己的枷锁里。失去“贞洁”以后,她惶恐了一段时间,但因为没能体会到清教徒所说的害处,渐渐就放开了与男人胡闹。她不在乎贞洁与否,但显然埃里克是在乎的,不然也不会说这种话,像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处男似的。她斟酌了片刻,搬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你虽然不是我第一个男人,却是第一个占有我的男人……”她语气轻柔地说,“我也很喜欢你,快点儿占有我吧,我还是个处女——四分之一的处女,有四个男人亲吻并抚摩了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生理上说,我还是纯洁的。”
她有过多少男人,他都不在乎。毕竟,只有她愿意把自己交付给他。他感激她的赐予,不会再奢求什么。
他终于履行了自己的想象——跪下来,亲吻她那双白如凝脂的赤足。他的唇沿着她胫骨逐渐竖起的汗毛,朝她红褐色的膝盖前进。她愉悦又害羞地尖叫了一声,喊道:“不要再亲了,好痒……亲亲我的嘴巴吧。”他便听话地停了下来,按照她的命令,吻上她粉嫩的嘴唇。
吻上去的一刹那,他也吻到了她几根褐色的鬈发,但并不想为了它们而专门停下,只好含着那几根头发吸吮她的双唇,轻轻地辗转着。他不敢用力,怕她后悔与他亲近。
他明显多虑了,她热情地回吻了过来,握着他两只手放在自己纤细的腰肢上,呜咽着,摇晃着,恳求他吻得再激烈一些。她却不知道,光是亲吻这件事,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激烈了。
亲吻结束以后,这幢公寓变成了太古时期的伊甸园,他们像最初的男女那样面对面。她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一只脚犹如弗拉戈纳尔笔下故意踢掉鞋子的女郎般绷紧。她的面色绯红,朝他勾了勾手指:“让我做你的猫,好吗?”
在她娇媚的询问里,他一切顾虑都抛开了,好似提前进入了绮丽的天堂,而绮丽的中心只有一个小小的切莉。她翻过身,背对着他,露出两片琥珀色的肩胛骨。他粗暴地吻了上去,接着,整个人都被她温暖的皮肤烫得蒸发了,化为了一缕虚无的幽灵,在公寓的天花板飘荡。他的身体陷入了沸腾的海洋,随着浪潮起伏;飘荡的幽灵则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的女孩。她的肩胛骨在颤抖,像是要生出一对羽毛浓密的翅膀;她两只手抓紧了枕头,指节绷得发白,如同猫咪用指甲钩住了地毯,而她钩住的却是伊甸园的欲望之蛇。他急促地呼吸着,只剩下躯体还活着,只剩下前额叶还在这片嘎吱作响的海浪中闪亮着。
伊甸园消失的前一秒钟,他像野兽一样咬住了她的后颈,两只手臂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肩膀。她却愉悦地哼哼起来:“我喜欢你咬我……
他听着她欢快的轻哼,缓缓闭上了双眼。
还有比她更适合他的女孩吗?
不会有了。
她愚钝,他可以当她的脑子;她言语粗浅,他可以教她怎样避免肤浅;她喜欢看他指挥乐队,他可以永远为她拿着指挥棒。他不需要她付出什么,也不需要她给予他什么,更不需要她定期给他提供夫妻般的快乐。他只想像个幽灵一样,看着她,守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亲吻她。这就够了。
——
结束以后,他们又来了两次。一开始,切莉还能应付埃里克,后来忍不住抱怨道:“狮子都没你有劲儿,消停点儿吧。我等下可不想叫马车回去,你又不给我付车费。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别回去了,住在这里吧。我另外租个房子。
切莉正在吃樱桃馅饼,听见这话,惊讶地转过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搬到这里来?
“是。
切莉诧异地挑起了眉毛,没想到埃里克这么大方。她以为今天过后,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他送她两件漂亮衣服,答应给她付马车费,谁知他一开口就是一幢豪华公寓。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试探着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付不起租金,你知道,这里的公寓都特别贵,像你这种带花园的公寓,一年起码要几万法郎……你把我想得太有钱了,我付不起这么多钱,我和我妈妈还在住40法郎一个月的房子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安慰自己,不可能有人将年租金几万法郎的公寓转赠给她,他肯定在说笑,或是释放以后说下的胡话。所以,就算他反应过来,收回了那句话,她也不要太难过。房子嘛,以后总会有的。
这些想法刚从她的脑海中闪过,就听见他言简意赅地说道:“租金你不用操心,和你妈妈一起搬过来吧。
竟然是真的!
她兴奋地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樱桃馅饼,舔着手指头的糖粒,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勾住他的脖子,啄木鸟似的吻着他的唇:“你太好了,你太好了!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亲爹都没有你好!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我爱你,现在你是我最爱的人——噢,我的小可怜,让我们继续刚刚没做完的事情吧。
他被她的甜言蜜语砸得有些发蒙:“不疼了吗?
“疼, 她用一种甜美的、叫人怜爱的、嗲声嗲气的腔调答道,“但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种腔调尽管好听,却需要付出大量金钱才能听见,比如,送她一幢公寓。
但没关系,只要她开心就好,他有的是钱。
他漫不经心地想。!
第11章 Chapter 11
第二天早上,切莉收拾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准备住进那幢带花园的豪华公寓。
她没有真的让妈妈一起搬过去——万一埃里克过两天又反悔了,那就糟糕了,她们会找不到房子住的。而且,她也不想让妈妈知道,小樱桃在男人面前是那副德行。
临走前,她拽下手腕上的金镯子——当初她在前男友的公寓里又哭又闹,满地打滚,就是为了有一天,它能成为母亲保障生活的家伙——放进了衣橱里,在桌上留下一张纸条:
亲爱的妈妈:
没钱了就去卖镯子,在衣橱里。记住,低于2000法郎不要卖,直接来马勒斯贝尔比大街找我。
等我赚够了钱,就给你换套大公寓,等我的好消息吧!
最爱你的,
小樱桃
她用杯子压住纸条,拖着行李箱,面带微笑地走向了公寓的一楼。
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小姑娘还在干活儿,灰围裙,脏抹布,油腻腻的头发,嘴边长了个脓疮。不知道她多少天没洗澡了,切莉经过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几近腐烂的体味,混合着除臭剂浓烈而刺鼻的香气,叫人胃里一阵翻涌。但她就像没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般,还笑着跟切莉打了声招呼。
切莉也对她微笑了一下,心想:“她的身体在发臭,而我的灵魂——也没有香到哪儿去。”
但是,那又怎样呢?
她才不要像头傻乎乎的母牛一样,怀着崽子还要耕地。
她用埃里克留下的钥匙,打开了公寓的大门。管家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恭敬地向她问了声好,告诉她要喝咖啡、牛奶或果汁的话,只需要在房间里拨打前台的电话号码。
管家戴着玳瑁眼镜,穿着熨烫平整的燕尾服。切莉定定地看了管家一会儿,冷不丁问道:“我每个月付你多少钱?”
“咖啡、牛奶和果汁是免费的,女士。”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我每个月要付你薪水吗?”
管家这才注意到切莉的穿着——没有裙撑,没有蕾丝,没有丝绸手套,更没有珍珠和宝石,相当廉价的打扮,也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住进了这里。但他并没有表现出轻视和怠慢,礼貌地答道:“不用,女士。我的薪水已经包含在房费里。”
切莉继续问道:“那我要付电梯费吗?”
“不用,女士。”
“水费、电费呢?”“也不用,女士。”
切莉点点头,又问:“那小费呢?”
管家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不耐烦:“这个全凭您的心情。”
切莉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比起被人轻视或鄙夷,她更怕花冤枉钱,所以必须弄清楚,这幢公寓是否还有隐藏的花销。
得知除了租金,不用再另外掏钱以后,她满足地笑了:“谢谢你耐心的回答,但我出来的时候忘带钱了,下次再给你小费,可以吗?”
管家微笑着点头。
埃里克的房间在顶楼。之前,切莉一直没时间好好欣赏它的布置,今天终于有空完整地观赏一遍:四壁贴着玫瑰色天鹅绒的墙衣,上面用金线绣着藤蔓枝叶的图案;她忍不住走过去摸了两下,指腹沾了一点儿亮晶晶的闪粉。天花板是一幅金碧辉煌的装饰画,水晶吊灯犹如硕大晶亮的葡萄串,折射着明晃晃的日光。
她闭上眼,展开双臂,在吊灯下转了一圈,心想:“就像在加尼叶歌剧院一样。”
公寓里有三架三角钢琴,一架在起居室,一架在书房,还有一架在露台的玻璃房里,被厚重的遮光布盖着。切莉在每架钢琴前都停留了片刻,用手指头戳了一段杂乱无章的音乐。她察觉到了管家鄙夷的目光,但不在乎,她沉浸在得到这幢公寓的狂喜之中。
鄙夷又怎样?
这钢琴,这吊灯,这沙发,还有那张软绵绵的大床,都是她的,她的,她的!
她再也不用在咳嗽声、争吵声、洗漱声、箱子滑轮滚动声和电梯嗡嗡运行的声音里睡觉了!
埃里克是一个讨人喜爱的男人,还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留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万五千法郎,让她用这些钱去买点儿喜欢的东西。
一万五千法郎!十五张一千法郎的钞票!
管家离开后,切莉踢掉拖鞋,拿着信封,扑到床上,高兴地哭了起来。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手里能攥着一万五千法郎的钞票,还能住进这样豪华的公寓里——哪怕埃里克面具下的脸孔丑得像个魔鬼,她也绝不会嫌弃他,再没有人比他对她更好了!
她不是一个好女孩,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怎样利用自己的美貌了——男主人一直没有子女,总是坐在花园里,望着荡秋千的她出神。他看着她的眼神没有肮脏的欲念,只有孤独、苦涩和绝望。当时,她尽管只有六岁,却明白在那幢别墅里,男主人的地位最高,于是一天午后,她故意在男主人的面前哭了起来,呜咽着问他,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是谁,只想从拥挤、吵闹的佣人房离开,住进三楼那些安静、舒适的房间里。
她成功了。
男主人怜爱地擦掉了她的泪水,喃喃说:“我可以当你爸爸。”
要不是他后来被一个交际花勾走了心,她本可以一直待在那幢别墅里,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儿。
切莉没有过分纠结往事,是不是好女孩无所谓,反正她已经过上好日子了,不是吗?
等她成为埃里克的妻子,她也会让她妈妈过上好日子的。
——
一万五千法郎,切莉数出十张钞票,塞进行李箱的夹层里,然后把行李箱藏在衣橱的最底下。
她爱钱,绝不大手大脚地花钱。几十法郎的裙子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像那些奢靡的交际花似的,穿几千甚至几万法郎的裙子。但她也没有一昧地节省,埃里克是个有钱人,有时候会出席一些奢侈的场合,作为他的女伴,她总不能穿得像个寒酸的乞丐——要是他一个不高兴,收回了公寓,那就糟透了。
于是,切莉货比三家,买了一条闪耀但并不昂贵的钻石项链,又买了一条两千法郎的绿缎裙子。她试穿的时候,时装店老板一直推销一条四万法郎的裙子,切莉面上微笑着应付,心想:“傻子才买这么贵的裙子。”
接着,她又去百货公司买了一些中档的衣服和首饰。切莉斜戴着白色宽檐帽,上面镶嵌着几簇美丽的橙花,戴着钻石项链,穿着那条价值两千法郎的绿缎裙子,双手叉腰,当众和老板讨价还价起来。她不怕丢脸,只怕花了不该花的钱。最后,老板在路人的起哄声中,悻悻给她少了六法郎。
回到家后,她先在梳妆镜前,凝视了一会儿焕然一新的自己,然后给埃里克打了个电话。接线员慢腾腾的动作也没有破坏她的好心情。几分钟,一个低沉、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切莉倚在电话柜上,对着听筒甜蜜地低语:“今晚可以过来陪我吗?”
他顿了片刻,答道:“可以。”
多么纯情的回答啊。要是个情场高手,肯定会问她,“为什么想要我陪你”,然后她就能顺水推舟地说道,“因为我离不开你”或是“你说呢,当然是想你了”。
不过,纯情也有纯情的好处,她可以尽情地对他讲甜言蜜语:“谢谢你留下的一万五千法郎……你知道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买新衣服了,今天却穿上了两千法郎一条的新裙子,别提多开心了。亲爱的,你得过来看看,那条裙子真的漂亮极了。你的小樱桃会一直在你送她的爱窠里等着你。”
“好。”
挂掉电话,切莉轻快地走向盥洗室,对着镜子涂口红。她挑了一个最鲜艳、最醒目的红色,配上墨绿色的裙摆和手套,犹如绿色花萼上两片娇嫩的红。她迫不及待地想让埃里克看见这样的她。
让她没想到的是,一个小时后,埃里克才来到公寓的门口,手上拿着一个金黄色的礼盒。她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时装店老板极力推销的那条四万法郎的裙子。
“送你的。”他说。
切莉看着那条裙子,看了又看,咬住下嘴唇,喜悦又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扑簌簌流下了两行热泪。
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心如刀割——要是它不是一条裙子,而是一捆钞票,那该多好呀!
埃里克这个大傻瓜!
——
他预料了她会很高兴,但没料到她会这么高兴。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扁着嘴,红彤彤的鼻子抽动着,眼睛水汪汪的。她似乎真的很高兴,脸颊和耳根都涨红了,像是发了高烧,整张脸闪现着美丽、惹人怜惜的红晕。她把裙子放在沙发上,握住他的手,抽抽搭搭地说:“求你了……下次别再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她不喜欢?
他眉头微皱,她不是喜欢钱么,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他用大拇指擦掉她鼻子旁边的泪珠,低声说道:“你不是说很久都没有添置新衣服了么。我只是想哄你开心。”
“那也不用买这么贵的呀!”她呜咽着,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几十法郎的就够了,不用买这么贵的……真的,求你了……我妈妈以前是当女佣的,从小就教育我要勤俭节约。这么贵的裙子,我穿着都心慌。求你了,拿去退了吧。”
他有些迷茫了:“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