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秦既南的视线追过去,只看到一个女生消失在图书馆门后的侧影,淡淡金光从她乌黑发尾荡过,只是一个剪影都无比好看。
桑宁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那女生,仍然心下不快:“秦既南!”
秦既南视线淡淡收回,抄着兜懒散转身。
桑宁嘟嘟嘴跟上去:“要不是今天是你生日,我才不来找你呢。你自己在那破阁楼上待着干什么,靳然他们都给你办了生日宴,结果你这个寿星不去。”
“还有你刚才在看什么呀,图书馆门口有什么好看的。”
“秦既南,你能不能理理我!”
她一句接一句,秦既南一句话未搭,几步路外靳然在车里等二人,秦既南坐进副驾驶,一只手搭着车窗,才半撩眼皮:“大小姐,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你——”桑宁又脸红又生气。
“停停停——”靳然下车充当和事佬,把桑宁塞进车后座,沈如澈抱着猫坐在车后座,笑嘻嘻地跟桑宁打了个招呼。
桑宁生着闷气,没理他。
沈如澈习以为常,他倾身扶着副驾驶的座椅,眯眯眼笑:“既南哥,生日快乐。”
安安嗅到熟悉的气味,从沈如澈怀里喵呜一声钻到了秦既南怀里。
靳然瞥了一眼乐了:“阿澈,你怎么回事,养的猫更亲近他?”
“白眼猫。”沈如澈去揪了一下安安的耳朵。
安安躲在秦既南怀里,乖巧可爱,用脑袋去蹭他的掌心。
秦既南懒懒斜靠,低着眼,神情淡淡。
“你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靳然打着方向盘向校门口的方向驶去,“谁惹到你了?”
“没有。”秦既南双手举起安安逗着玩,闻言无所谓地笑了一声。
沈如澈却想起什么,惊悚道:“今天周五,既南哥你晚上是不是还有一节课要上,我记得你之前去上过。”
秦既南斜瞥了他一眼。
“什么课?”桑宁忍不住插问了一句。
沈如澈也记不太清:“好像是什么选修吧。”
“不是吧阿既,”靳然挑眉,“地儿都定好了,大家都等着给你过生日,你别跟我说你要去上课。”
“不去。”秦既南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
车一路驶出学校,往过生日的地儿开去,迎着立夏时节金灿灿的暮色,秦既南长指有一搭没一搭抚着安安雪白柔顺的背毛,脑海中却浮现出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
他在阁楼之上,叶蓁在阁楼之下,他百无聊赖地从十二点等到荷花闭落,结果看到她从图书馆中出来——
在门口来回徘徊。
阁楼的视野极好,图书馆与西清湖尽收眼底,秦既南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在门口等了半小时。
初夏风暖,她穿得轻薄,一条简简单单的V领针织毛衣,下摆收进A字长裙中,纤秾合度的身材与精致面孔硬生生将素净衣服穿出明艳之感。
更别提,她还对来人笑。
玫瑰色的唇,扬出比平时更勾人的弧度。
原来她会殷切期盼,会弯唇轻笑,会耗费时间等人。
只是不记得与他的约定。
也不记得他。
第22章
在图书馆又呆了一会儿, 一本书一页未看,叶蓁将书还回书架,直接去教室上晚上的选修课。
选修课课时少, 这次已是倒数第二节, 教室里七七八八位置快被坐满,都担心老师点名或者说考试相关的事情。
叶蓁来得晚, 位置不剩多少, 缓慢扫视一圈教室后,她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
教授从门口进来,果然张口先说了结课的作业。
“下周是最后一节课,同学们每人写一篇不少于1000字的影评, 在下周之前发到我邮箱,或者下周课上带手写版交给我。”
已经上了年纪的教授和蔼慈祥, 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邮箱, 给了学生选择性。
坐在教室里的大家齐齐举起手机拍照记下邮箱。
叶蓁也拍了张照片。
这堂课教授放的是一部晦涩的俄语纪录片,黑暗教室里众人看得昏昏欲睡,开播没二十分钟就有不少人从后门离开。
窗外夜色清淡,立夏的夜晚, 环境清幽, 空气中尚未浮现燥热, 到处都显得安安静静的。
耳边传来片尾曲, 叶蓁回过神,目光落到黑板上时, 电影已经播放完毕。
默然两秒,她起身收拾东西离开, 脑海空空,一点儿也不记得电影讲了什么。
立夏第二天, 北城便迎来了一场暴雨。
叶蓁周六上午回家,周日中午吃过午饭,冒着大雨回学校。
她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回学校,和沈清央约了还她耳夹。
沈清央不在宿舍,微信上说她在学生活动中心值班,叶蓁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再出门时,雨势小了些。
学生活动中心在图书馆后面。
走上楼梯,叶蓁收了伞,轻甩几下水,插进一旁的雨伞收纳架中,刷卡进去。
沈清央说的值班室在三楼,叶蓁没坐电梯,一边走楼梯,一边用纸巾擦着自己衬衫上的雨水。
值班室的门没关,微掩着,一旁临着西清湖的窗也没关,刚走近便已感受到丝丝穿风挟雨的凉风。
她推开门,唤道:“学姐?”
值班室内无人应答。
叶蓁觉得奇怪,推开门进去,室内桌子上的随行杯杯口还冒着热气,沈清央兴许是刚出去不久。
她想了想,正准备掏出手机给沈清央发信息,脚步和动作忽然一滞。
正对面是一面很大的文件柜,深红原木色,背对着她,在她掏手机的时候,另一面传来很细微的接吻声。
衣物摩擦,唇齿噬咬,压抑的闷息,在雨中安静的值班室内格外清晰。
叶蓁僵在原地。
文件柜遮挡严严实实,她无从探究另一面的两个人是谁,也不想探究,慌乱之下,径直将手里的蝴蝶耳夹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叶蓁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离开时顺手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手搭在门把手上,耳热心跳。
她垂着眼,还没缓过来,背后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叶蓁转身,心一惊,不偏不倚,对上一双深邃淡漠的桃花眼。
男生黑衣黑发,肩膀处几缕雨水氤氲,清落的好看,看见她,脚步微顿。
视线落到她脸上,只是片刻,秦既南移开了目光。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神情淡淡。
叶蓁搭在门把手上的细指下意识收紧,骨节发白。
“学妹。”秦既南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像立夏那天在图书馆门口,他在桑宁身边投过来的视线一样平静,“麻烦让一下。”
叶蓁很淡地抿了一下唇:“你要进去?”
秦既南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你不能进去。”她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眼睑下阴影微颤。
秦既南闲闲抄兜,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怎么,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他话音刚落,眼前少女雪白的耳根和脖颈倏然泛上一抹红色,她垂着眼,看不清神情,但似乎总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叶蓁握紧门把手,她背靠着门,顿了一下,尽量镇定道:“里面有人,不太方便。”
“没人我来干什么,我就是来找你学姐拿文件的。”秦既南嗤笑一声,抬指就想越过她肩头去敲门。
他的指节还没落到门上,叶蓁手里的门把手突然下陷,屋内的人正在开门。
心脏蓦地一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拽下秦既南的衣袖,拉着他转个身躲到了墙壁转角后。
秦既南一时没反应过来,袖口被人扯着,他下意识垂了眼,少女又细又长的五指紧紧攥住黑色布料,皮肤绷紧,一层薄薄的白。
她背靠着墙面,显然注意力全然不在此,唇抿成一条直线,脖颈和耳根处的红还未退却,微微偏着头,极力屏住呼吸。
转角后的咫尺之距,值班室门被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脚步声沿着楼梯远去。
乌黑碎发落在叶蓁侧脸边,艳色的唇,脖颈修长,外面下着雨,一路走来她身上也落了雨,肩膀处洇着一小片水痕,往下白衬衫面料柔软,轮廓若隐若现。
秦既南视线落到她唇上,一样漂亮的唇色,和她那天在图书馆门口对着别人笑时一般无二。
包里的手机突兀震动一声,叶蓁从侧耳注意的脚步声中回神,抬眸便对上一双微深的黑眸。
她一怔,这才注意到二人的距离有些过分近,手一松,秦既南被她攥皱的衣角布料从掌心离开。
混着丝丝雨凉的松木香钻入鼻息。
叶蓁低眼稳声:“抱歉。”
她说完就想走,往左,男生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往右,他也往右。
她一直站在他的影子里,抬头就是他漫不经心的面孔。
“秦既南。”叶蓁几不可察地退后一步,背贴冰凉墙面,“麻烦你让一下。”
眼前人喉间逸出一声轻笑。
秦既南单手抄兜,唇角噙着没什么意味的笑:“好耳熟。”
好像不久之前,他刚说过这话。
他这人一笑一动作侵略性都太强,叶蓁不想和他靠得太近,默了两秒说:“你不是要去拿文件吗,现在可以去了。”
秦既南微微眯眼:“现在可以去了?”
他玩味着这句话,很轻地笑了声,俯身将声音压在她耳边:“你看到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是谁了吗?”
耳边气息沉沉,叶蓁微僵,指甲嵌入掌心。
以她的位置当然看不到,但从秦既南的角度,应当是可以的。
然而背后是冰凉的墙壁,秦既南的肩几乎抵着她的肩,她一动不动,思绪和呼吸一同凝滞。
她想伸手推开他。
秦既南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他低眸,睫毛下压,阴影和挺拔的鼻梁,几乎快要碰到她的脸。
“你看到什么了?”他嗓音很淡,勾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缱绻,“这么紧张?”
叶蓁神情僵硬。
她脑海中闪过刚才听到的接吻声,离得这么近,她与秦既南几乎气息在缠绕着交融。
掌心被掐出清醒的痛感,叶蓁咬着牙,猛地伸手推开秦既南。
他丝毫无反抗之意,微微踉跄两步,靠到大开的玻璃窗边。
凉风裹着细雨吹进来,拂开男生鸦黑的碎发,露出他好看的额头。
秦既南懒散地靠着墙,掏出打火机和烟,咬在唇间,低头掩风点火。
叶蓁最后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火焰一次次被风打灭,秦既南垂着眼,听到脚步声,撩睫,少女离开的背影清绝,步伐沉静。
窗外西清湖上雨水四溅,唯留残荷听雨声。
他唇角无声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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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照旧在图书馆整理归还的书籍,这次和叶蓁一起的志愿者还有个艺设学院的女生方吟。
在叶蓁第三次把书放错位置时,方吟无奈地拦下她:“你今天下午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抱歉。”叶蓁后知后觉回神,视线扫过落地窗外西清湖上的残荷,重新将书放回正确的位置。
方吟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对长得漂亮的人天然很宽容,笑吟吟地说:“听我法学院的朋友说你们最近有挺多门专业课快结课了,好多论文要写,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叶蓁顿了下,点了点头。
“那剩下的我来吧。”方吟大方道,“你快去忙你的论文,我朋友都快焦头烂额了。”
“没关系。”叶蓁移回视线,笑了笑,“剩的不多了,我们一起吧。”
“你真不去写论文?”
“我写得差不多了。”
话说到这份上,方吟索性耸耸肩:“好。”
晚饭时叶蓁没什么胃口,从图书馆离开,径直回了寝室。
寝室里没有人,一片黑暗,梁从音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唐雪莹应当去了图书馆,程锦不知道去哪了。
叶蓁没开灯,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雨下了一天,到现在还是淅淅沥沥的,无月也无星的夜晚,唯余一盏路灯形单影只。
她望着昏暗的光线沉默,良久后,仰头呼出一口气,起身出门。
第二次来到墨色,比第一次要轻车熟路得多。
叶蓁在门口收起伞,放到门口架子上,转身推开门。
一如既往稳淡舒适的深蓝色环境,这次台上换了个女歌手,像是广东人,粤语歌唱得情意绵绵。
环视一圈,叶蓁坐到吧台前。
调酒师递上酒单,笑着倚在吧台前:“同学喝点什么?”
“我看一下。”叶蓁随手翻开手中设计很特别的酒单,顿了一下,抬头去问调酒师,“你们这里,方便给别人带个话吗?”
调酒师被问得一愣。
然而眼前面孔漂亮得惹眼的女生神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他犹豫了一下:“您要给谁带话?”
叶蓁垂眸想了想:“你们老板。”
“我们老板?”调酒师讶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有人在叶蓁旁边坐下,屈指敲了敲台面:“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