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花被这样精养着,岂会不好?
不仅长得愈发灵动可爱,就连性格也变了许多。
它刚来的时候还有些畏生,除了叶初雨,谁都不肯碰,谁要靠得近一些,还会朝他们龇牙咧嘴,发出没什么威胁力度的低吼声。
如今却是被谁抱在怀里都一脸坦然,除了叶星河。
每天懒洋洋地睡在专属的猫窝里,任由别人伺候着吃东西,夜里则习惯性地爬上叶初雨的床,黏在她的身边睡。
刚开始的时候,叶初雨也有些不大习惯。
虽然以前睡觉,她也喜欢抱着玩偶睡,但那毕竟不是活物,小梨花有呼吸、会动,有它在身边,叶初雨岂能睡得踏实?
不过时日长了,她也就习惯了。
与其看她在外面可怜巴巴喊着、挠门,最后还是会心软把他放到床上来,还不如一开始就这么做?
甚至,她还特地让束秀给它做了个小枕头、小被子,放在自己的枕头边,好方便小梨花睡觉。
“小胖子,你再重一点,姐姐就抱不动你了。”
小梨花虽然听不懂人话,隐约却能感觉出这并不是什么好话,当下抗议般“喵”了一声。
“啧,你还跟我生气了?”
叶初雨嗤它,说着,还拿手捏了捏它愈渐圆润的小胖脸,边捏边说:“这么凶,怎么看到裴时安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说来也奇怪。
小梨花现在在府里,仗着自己身份贵重,对谁都不客气,就连叶星河也没法在它这边得到一个好脸色,偏偏十分畏惧裴时安。
可它一边畏惧,一边还特别喜欢亲近裴时安。
只要裴时安出现,就连她这个正经主人都得靠边站。
“你个没良心,窝里横的!”
叶初雨拿手点了点它的头。
小梨花又气鼓鼓地喵了一声,还作势要咬她。
叶初雨可不怕它。
一人一猫打闹的时候,束秀掀起帘子进来了。
看到屋内这一副情景,已经习惯了的束秀什么反应都没有,只笑着问了一句叶初雨:“主子是再躺会,还是现在就起来?”
仗着无事可干,叶初雨自是不愿现在起来,继续挠着小梨花的咯吱窝,头也不回笑道:“过会过会。”
束秀笑着应好,只又添了一句:“外面雪已经停了,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和院子里的下人们说过了,他们不会去动外面的雪。”
“什么?”
叶初雨回过头,有些惊讶:“雪停了?”
她说着,也未等束秀回答,当即抱起小梨花就往窗边跑。
小梨花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丝毫不怕,在她怀里高兴地喵了一声。
窗子被她从里面推开。
看到外边白雪皑皑的一片,叶初雨忍不住轻轻“哇”了一声。
真好看啊!
小梨花在她怀里,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哇什么,却也够着脖子往外看,跟着喵呜一声。
外边的下人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瞧见一人一猫出现在窗内,皆惊地反应慢了一拍才与她行礼问好。
“郡主。”
束秀也被她吓了一跳。
尤其见她一身单衣,赤着脚,更是白了脸。
她也顾不上说话,连忙从架子上拿了一件斗篷,一面披到叶初雨的身上,一面与她无奈说道:“郡主怎么这样就下来了?”
叶初雨嘿嘿一笑:“我高兴嘛。”
束秀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这雪于他们北边的人而言,几乎是每年都能见到之物,何况前不久不才下过一场。
郡主以前不是对雪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叶初雨。
叶初雨自是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她佯装不知,一面按着束秀的动作,抬脚穿鞋,一面笑盈盈地跟束秀说道:“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很好的一年。”
束秀听到这番话,倒也跟着笑了。
她没再多说,起身扶着叶初雨的胳膊说道:“这儿冷,奴婢扶您过去。”
是挺冷的。
窗户开着,外面的寒风嗖嗖嗖地往她怀里钻。
即便裹着斗篷,她也觉得那风正在无孔不入似的往她身体里钻。
她抱着小梨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直到窗户被重新关上,她被束秀扶着回到床上,方才感觉好一些。
拿着束秀递过来的茶碗喝水时,她待身子暖和一些,便迫不及待地跟束秀交待道:“你让人去喊裴时安和叶星河过来,就说我之前和他们说的好玩的游戏,可以玩了。”
这是上次斗地主的时候,叶初雨跟两人说的。
束秀也知道。
虽然不知道郡主说的好玩的游戏是什么,但她隐约觉得与外面的雪有关,不清楚那雪能怎么玩,但她也没多问,轻轻应了一声,替人重新盖好毯子便出去吩咐了。
……
裴时安先到的昭华阁。
他到的时候,叶星河还没来,叶初雨吃过早膳,正在里间梳头,听到动静,叶初雨让人掀起帘子,好跟裴时安说话:“裴时安,我还有一会,你先自己坐一会。”
说着又问他:“你吃过没?”
裴时安虽然站在外间,却能瞧见里间的动向。
眼见叶初雨坐在梳妆镜前,还不老实,总扭着头与他说话,也不怕把脖子扭到、把头发扯到。
裴时安皱了皱眉。
“吃了。”
他语气如旧,依旧不是热络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有些冷淡。
但见叶初雨还要这样扭着头,跟他说话,他眼皮一动,不等她开口,便先说道:“梳你的头,我去旁边坐会。”
他说着,也未等叶初雨是什么回答,便径直离开了这边,去窗边的湘妃榻上坐下了。
他如今在叶府的地位,早已不是往日可比,才刚坐下,便立刻有人过来给他上茶和点心了。
“裴公子是怕您这样坐着和他说话,不舒服呢。”
里面束秀瞧见这副画面,压着嗓音和叶初雨说道,生怕她家郡主因为裴公子的态度而感到难过。
可叶初雨岂会不懂裴时安这么做的原因?
她笑了笑:“我知道的。”
裴时安如果真的讨厌她,就不会她一找他,就立刻过来了。
他就是看着面冷罢了。
窗外风起雪落,窸窸窣窣,犹如碎玉之声。
“喵呜。”
趴在腿上的小梨花忽然喊了一声。
叶初雨低眸,见它仰着那张圆滚滚的猫脸,一面喵一面往外看。
叶初雨秒懂。
“你又想去找他?”
“喵呜。”
“小没良心的,回头被冷落了,可别找我来哭。”叶初雨笑它,倒也不阻止,拍了拍它的屁股说,“去吧。”
小梨花高兴了。
它先蹭了蹭叶初雨的手背,然后嗖的一下,就从叶初雨的腿上跳下去往外头走了。
束秀看到这副画面,也忍不住笑了。
裴时安在窗边喝茶看景。
余光瞥见某个身影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表示。
依旧头也不回地看着外面。
直到某只猫一点点小心翼翼地靠过来,从他的小腿,最后到大腿。
他方才垂眸。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小梨花的那些小动作一下子就僵停住了。
“喵。”
它忽然讨好般跟裴时安喊了一声。
裴时安不为所动,依旧垂着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这样看着它。
小梨花被他这样看得,便有些委屈了。
刚要耷拉下自己的小脑袋,忽然被人捏了下后脖子。
轻轻一下。
它就立刻震惊地抬起了头。
在看到裴时安的手,真的放到自己的后脖子处轻轻捏着的时候,刚刚还一脸沮丧的小梨花顷刻又变得高兴起来,它想扑进他的怀里打滚,就跟面对叶初雨时一样,但到底心里还有些畏惧这个少年,于是它便只敢继续小心翼翼地粘到他的身边。
一点点,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小jiojio,来试探少年的底线。
它这副模样,让裴时安很快就想到了某人。
某人就是这样,在他那边受了冷落就会失落难过,蔫蔫地,跟个被雨水打击的、直不起腰的小草似的。
但只要重新给她一个笑脸,或是跟她说一句好听的话,她就能立刻恢复如常。
仿佛从未被阴霾笼罩过。
甚至还能试探性地来触碰他的底线。
“嗤。”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叶初雨平时的模样,此刻看着小梨花这样,裴时安竟忍不住嗤笑出声。
小梨花听到动静,抬起头。
还以为他又不高兴了,但仰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又觉得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它便又继续坦然地贴着他、睡在他的身边了。
裴时安也没把它赶走,任它这样躺着。
时不时捏一下它的后脖颈,听它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谁让你睡在她身边的?”
这句话很轻,轻的,别说叶初雨了,就连小梨花都没听到。
它只是隐隐感觉到少年在说话,便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裴时安看着它这副傻样,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下它的脑门,喊了声:“蠢东西。”便没再管它了。
很快。
叶星河也过来了。
小少爷所到之处,可就热闹了。
他一面解着斗篷进来,一面嘟囔道:“这破天冷死人了!”
进来却未瞧见叶初雨的身影,倒是瞧见裴时安坐在窗边喝茶。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现在跟裴时安也熟络了一些,看到他便随口问了一句。
“刚来。”
裴时安还是不多话的样子。
叶星河习惯了,但实在做不到像叶初雨那样,闻言也就是哦了一声就没话了。
随手把斗篷扔给进来的丫鬟。
余光瞥见小梨花靠在裴时安的身边,他就搓着手掌笑眯眯地朝它走去:“小梨花,给哥哥热热手。”
“喵!”
小梨花一看到他就不高兴地低吼了一声。
叶星河实在是欠,自从知晓叶初雨养了只狸奴之后,便时不时过来骚扰下小梨花。
小梨花的性子其实还算不错,但每次面对叶星河就跟遇到了自己的天敌一般,动不动就炸毛低吼。
可它再凶也就是只小喵咪,怎么敌得过素来神武的叶小少爷?
很快就被他捞进了自己怀中,一顿搓揉。
小梨花气炸了。
又踢又踹,还喵个不停。
裴时安看到这一幕,不由蹙眉,正要出声阻拦,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串脚步声。
知晓是谁来了。
当下他也就没再表示什么,依旧一脸事不关己地坐在榻上,甚至还特地别开脸,看向窗外。
叶星河显然也听到了。
“遭了。”他神色微变,刚要放下小梨花。
屋内却已经先响起了叶初雨气呼呼的声音:“叶星河,你又欺负它!”
叶初雨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叶星河。
叶星河还保持着弯腰的动作,被叶初雨当场抓包,他难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把小梨花放在地上,又站起身,看着叶初雨含糊道:“我就是抱一会嘛。”
“不信你问裴时安,我可没欺负它!”他急中生智,忽然指着裴时安跟叶初雨说。
叶初雨抱着小梨花,看向裴时安。
莫名被点名的裴时安:“……”
看着屋内几双眼睛,这会全都落在他的身上,就连小梨花那双委屈的大眼睛也直勾勾看着他,他沉默片刻,想起从前姐弟俩每次吵闹的情形,实在耳朵疼。
他捏着眉心说:“……我没注意。”
叶星河一听这话,顿时底气十足:“你看,我说没欺负它吧!”
叶初雨能信他们个鬼。
听着怀中小梨花气得喵喵叫,她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它,然后……她眯起那双漂亮的杏儿眼,一会看看叶星河,一会看看裴时安。
叶星河被她看得到底没什么底气,轻咳一声,撇开脸,过了一会,又回过头说:“叶初雨,你说要玩什么啊?”
“玩什么啊——”
叶初雨在心里冷哼,本来想带你们这些古代人玩堆雪人,现在——
哼!
居然敢欺负她的小梨花,他们死定了!
叶初雨心里已经想了无数个整治他们的法子,脸上却依旧笑盈盈的,没表露出来。
“打雪仗,玩过没?”她问两人。
裴时安与叶星河,虽然家世不同,但也都是从小精养长大的主,哪里会玩过这样的东西?
甚至闻所未闻。
但叶星河素来有玩游戏的天赋,一听打雪仗,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个什么游戏了。
他沉吟道:“你是说拿雪打人?”
“对!”
叶初雨点头:“玩不玩?”
“玩啊。”
叶星河最喜欢玩这些东西了,怎么可能拒绝,他现在就迫不及待想出去玩了。
想到一件事,倒是先按捺住了。
“不过你想怎么玩?像之前玩斗地主那样,二对一?”想到那天他被叶初雨和裴时安压着打的样子,叶星河心里就有些不爽,“别又是你们俩打我一个吧?”
裴时安对此没什么表示,心里却也觉得叶初雨会这么安排。
未想却听她说——
“不,今天你们一组,我跟我昭华阁的侍女们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