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莺时说:“我这几天去茶园住。”
“那你……怎么打算?”华英小心翼翼问。
宋莺时轻笑,语气轻松:“当然是离婚啊,我又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华英急忙还想说什么,宋莺时已经挂了电话,眼神轻飘飘扫过街道,沿路拦下车回茶园。
大门依旧敞开,最近茶楼忙,茶园的工人这个点还在工作,宋莺时拉着茶茶进了园内。
上台阶的时候,没看到张桐,张嘴喊小姨,也没回应。
她将茶茶放在狗窝那,小跑上了楼,推开厂房大门,却见里面灯火通明。
徐记微和张桐端坐在椅子上,正跟面前的男人热情说话,宋莺时跟男人对上眼,却冷了神色。
傅沉捏着纸杯,朝她浅笑,宋莺时却觉得古怪,心跳忍不住加速。
第41章
“小三月, 你怎么才回来?”张桐开口,拉着宋莺时过去。
徐记微一脸不满:“多大人了,还跟老公吵架呢?”
宋莺时坐在傅沉旁边, 气笑了, 舌头顶了顶舌侧, 好像是智齿发炎了,用力就会疼, 但她忍不住自虐般, 用力咬紧, 然后舔舐疼痛的地方。
一想到她要做的决定,对上傅沉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她果然不舍,甚至很难过, 想哭。
“小沉都跟我们说了。”徐记微责怪看着宋莺时。
宋莺时冷笑问:“他说什么了?”
徐记微气结,“什么都说了, 不就是瞒着你家世的事情吗?你至于吗?人家家里复杂,没有第一时间说, 是因为你们结婚也仓促,我跟你小姨父都很理解的, 你也别跟他怄气了。”
“你们是因为他说这事,跟你们无关,所以无所谓,还是觉得他的身份对你们和我非常有帮助,所以才无所谓?”
宋莺时直接戳破他们的小心思, 徐记微顿时有些心虚, 拉了下宋莺时:“这个我们之后再说,现在你得给个说法, 不是在这发脾气。”
“我没发脾气。”宋莺时异样淡定,傅沉盯着她,白炽灯将她整个人照得发亮,却也掩盖不住她浑身散发的冰冷。
宋莺时深呼吸好几口,才认真说:“傅沉,我们离婚吧。”
那一瞬间过后,整个厂房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徐记微张着嘴,一个劲拍着宋莺时,张桐也连忙说:“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呢?宋莺时别置气。”
“傅总,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认真考虑一下,你的家境和我的生活是不同的,你可能觉得跟我结婚很新鲜,但我从小读的普通学校,认识的也是普通人,林盛是我见过最有钱的人,我想我茶楼一天的流水都不够铭庭十分钟的股票涨幅吧?”
宋莺时甚至笑了,“现在一个月了,新鲜感也够了,您也应该玩够了吧?”
傅沉看着她,周遭气势开始逼人,徐记微还想说什么,看着傅沉的脸色,顿时有种想跑的滋味。
傅沉忍住最后的耐心,看向张桐和徐记微,徐记微连忙拉着张桐起身:“你们夫妻好好聊聊,我们先出去。”
徐记微甚至忘了关门,傅沉起身,将门合上。
宋莺时泄了口气,刚才的话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勇气。
重新抬头时候,傅沉已经拉着椅子坐在她对面了,灯光照在他头顶,却没有照亮他的眸子,雾沉沉的眸子里是阴翳,还有隐忍的怒气。
“离婚?”傅沉嗤笑一声,“说结婚的是你,说离婚的也是你,我看是你玩够了吧。”
宋莺时无奈失笑,胸口起伏叹息,她看着傅沉的目光有些受伤,也有一些释然:“你就当是我玩腻了吧。”
“宋莺时,好好说话。”傅沉终究是沉不住气了,起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我不想和你这样的结婚,傅沉,你一开始就知道的,你明知道还瞒着我,别说你不知道。”
宋莺时捏住他的手腕,两只玉镯互相碰撞,却在此时多了些旖旎。
“知道怎么样?不怎么样又怎么样?你已经是我妻子了。”傅沉可笑,“我就非你不可,你说的结婚,离婚你没有权利说。”
傅沉松开手,宋莺时问:“这是威胁?”
“你就当是吧。”傅沉笑得有些疯,他倾身双手放在她肩膀上,一字一句告诉她:“我能哄着你结婚,就能哄着你不离婚,。”
“傅沉!”宋莺时瞪着他,抬手要挣脱,却被他按住不能抬手。
“明天陪我去云港,谭家有喜事,而且我也该带你去傅家走走了。”傅沉语气冷硬。
宋莺时偏头不理,他继续说:“那就把我们的关系公布出来,或者,我来完成我们结婚之前没有继续的事情。”
宋莺时蹙眉,无可奈何看着他,傅沉很满意她的表情,捏着她的下巴,一如上次告诉她齐申不是好人一般,只是这次多了些暧/昧和情/欲。
“说起来,我们也很有缘,之前我想要茶园,你不给我,倒是把你自己给我了,我非常满意这个礼物,也会好好珍藏。”
宋莺时看着他微笑说完这些话,第一次生出一些寒噤,对着这个人,不是每晚枕边的爱人,而是那个陌生的,沾染家族同辈鲜血的傅家掌权人。
智齿又开始疼了,宋莺时看着他起身,依旧笑道:“那好啊,我就配合傅总完成这场婚姻呗,等你玩腻了再说。”
傅沉闭眼深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怒气又被点燃了,他回头看着宋莺时。
宋莺时一向很犟,偏偏十分清楚怎么惹他生气。
宋莺时起身回到办公桌前,对傅沉冷漠说:“你可以走了,我明天陪你去云港,我也会静候你跟我离婚的消息的。”
宋莺时坐在沙发椅上,看着他的目光是陌生和冷情,傅沉明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却又像是推向了另一个极端,让他无措生烦。
推门下去,徐记微觑着傅沉的脸色,不敢说话,傅沉却主动开口:“我明天要带宋莺时去云港住一段时间,你帮她收拾下东西。”
“哦哦。”徐记微恍惚点头,“好的,我知道。”
说完一顿,明明自己才是长辈,怎么这来回两句,像是上司对下属。
傅沉也说:“暂时不要打扰她。”
“好。”徐记微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送着傅沉出去。
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卡宴,此时停在宋莺时的车旁边,傅沉上车后,谭西奥还以为谈妥了,却看到傅沉扯掉领带和袖口,连胸口的衬衫纽扣都崩了两颗,傅沉用力将领带打结丢在车上,拿出打火机点烟。
谭西奥安静开车,如坐针毡,他这么有眼力见的人,居然也会错了意,也是第一次看傅沉气成这样。
厂房办公室里的宋莺时靠着椅子,溃不成军,只觉得牙疼到脑髓一般,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和傅沉就到这一步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用离婚,茶楼也能继续经营。
只是再也回不到昨天了。
徐记微听到宋莺时的哭声,蹙眉在门口走来走去,等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生气:“这傅沉也真是的,家里有钱有势了不起啊,看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我们莺时还不稀罕和他在一起呢,要我说,他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我刚才可问了几个朋友,说他这个人在云港名声很不好的。”
“小时候就捅了他表弟的眼睛,长大了把他表弟都差点送进去,亲弟都快被他弄死了,他会不会打人啊?家暴什么的?”
张桐听她絮叨,有些头疼:“你不是还坚持让莺时不离婚吗?”
“那也不知道他是这种危险人物啊,这再有钱也不行啊,怪不得还得瞒着才结婚,一看就有鬼。”
徐记微敲着门,对宋莺时说:“你明天去云港好好跟人家聊聊,最好是打听清楚了,他什么品行,这有钱归有钱,万一犯了事的可不行啊。”
里面的人没回应她,但哭声小了。
徐记微让张桐注意点,自己驱车回徐宅给宋莺时收拾东西了,看到新的徐宅,徐记微自己也愣住,看着里面的生活痕迹,又像寻常家庭,院子里的绿竹格外青绿。
卡宴里的烟雾久久散不去,谭西奥都开始熏得慌,到了别墅,忙不迭开门。
傅沉却没有下车,对他说:“你先回去吧。”
“那明天回云港的事情?”谭西奥问,傅沉冷声:“照旧。”
谭西奥走了,车库恢复安静,傅沉掸着烟灰,平生第一次生出挫败来。
还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跟宋莺时发脾气了,一开始就道歉,会不会好一点?
可他总是面对宋莺时就会被她的话激怒,不可自控。
翌日一早,宋莺时捂着脸起身,洗漱时候发现自己的脸有点肿,她连忙看眼智齿,牙龈发红,碰一下脸都疼。
果然中医说保持平心静气,对身体有好处,这不有点什么,生气就严重发作。
徐记微拿着行李箱给她,劝她:“好好说话。”
“差不多得了,我跟傅沉的事情,别跟别人说,尤其是外婆他们。”宋莺时接过行李箱,徐记微点头:“知道,我说怎么去云港,原来是去给陈慧参加婚礼,你就帮我带个红包吧,上次你出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等徐莹这个贱人回来,我收拾她。”
宋莺时无聊点头,接过红包,推着行李箱出去时候,正好看到停在门口的卡宴。
傅沉从后座下来,宋莺时不跟他对视,挪开眼,绕过他,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将行李箱放在后备箱,然后去另一边坐下。
两个人中间隔开,谭西奥瞅着他们的脸色,心下叹气,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叹气,明明傅沉结婚,就应该是这样的婚姻啊,互不干涉,维持体面。
到了机场,他们没走航班线,从私人通道进入停车坪,谭西奥将宋莺时的行李先收拾妥帖。
宋莺时看着私人专机在面前,升降梯也落在眼前,忍住心里的惊叹,装作淡定上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分得很清楚,卧室和餐厅,还有办公区。
宋莺时径直进了卧室,不理会傅沉,谭西奥安排好后,看着工作人员关舱门,瞬间舱内的空气都稀薄不少,得益于傅沉的低气压。
宋莺时在卧室走了一圈,想来上次从云港回来,也是这趟专机,只是她没印象。
拉上帘子,窗外的风景让人恐高致幻,白云是丝丝缕缕的薄雾,轻轻滑落在专机上。
宋莺时靠着窗趴着,呼吸间都是卧室里的熏香气息,她捂着脸决定睡会,不过应该很快就到了。
只是一觉过去就没了知觉,宋莺时感觉有千斤重压着自己一般,她艰难喘气,试图推开什么,嘴里喃喃骂:“傅沉,你给我滚开。”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做那档子事。
傅沉刚脱下外套,看到宋莺时在床上挥舞双手推被子,一旁的医生给她量了体温后,说:“三十八度九,高烧了。”
傅沉呼了口气,顿时什么气都没了,宋莺时还在那难受以为是傅沉闹她。
飞机到了的时候,傅沉去叫宋莺时,却看到她卷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摸着额头滚烫,一个劲说牙疼,这才抱着她来傅家名下的医院。
第42章
“等消炎退烧了再去拔牙。”医生说着宋莺时的病情。
傅沉听着, 让谭西奥送医生出门,落地窗内,他双手叉腰, 看着吃完退烧药已经昏睡的宋莺时, 重重泄了口气。
因为智齿发炎导致的高烧, 医生大概的意思是可能是最近心情也不好,还有因为为难过哭泣脱水的问题。
傅沉拉过一旁的沙发椅, 坐在病床旁边, 阳光下, 女人的水淹憔悴苍白,眼睑一圈倒是红的, 嘴因为难受微微张开,像随时就会化掉的奶糕娃娃。
傅沉叹气说:“昨天还牙尖嘴利的, 今天就蔫了。”
他又咳嗽一声,趁着四下没人万籁俱静, 捏着宋莺时的手,贴在脸侧, 轻声说:“我错了,对不起, 不该瞒着你,我怕你因为知道我的家事,嫌弃我,我不敢跟你说,其实……我在加拿大生活了十年, 也没敢跟你说。”
面对她沉沉睡去的模样, 傅沉又泄了口气,他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都晚了,要说也应该在她清醒的时候。
傅沉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挺卑鄙的。
他去病房的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宋莺时咳嗽一声,睁开眼,看他推门出去。
混沌的脑子,又开始生气了。
好啊,他居然在加拿大呆了十年,这就不是主动瞒着了,是主动骗人了。
宋莺时重新睡着之前想,她一定要收拾这个大骗子。
傅沉回到云港,就开始忙了,他现在是傅家的掌权人,要处理很多事情,家族里的很多烂摊子,一直被他搁置,过几天就是傅氏正式交接给他的时候,到时候还有发布会和家族宴会,他带宋莺时来,确实有赌气的成分,但也是真的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家族的人都认识宋莺时。
也想让宋莺时亲眼见证,他漂泊二十年,终于得到一切的那一刻。
相比傅沉,宋莺时就闲很多,林盛和秦阿姨也来看她,宋莺时还生林盛的气,不怎么搭理,可秦阿姨就不同了,人家是长辈。
宋莺时只好接她的话,秦阿姨很歉疚:“没跟你说傅沉的事情,也希望你别记恨我们,以后你就傅家的当家夫人了,我可得罪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