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巧合吗?还是凶手有意为之?
法医来得很快,他们将尸骨全部收敛, 法证采集了附近的泥土。说是要根据腐土来测算埋尸时间。
其他警员们将附近全部搜罗一遍,并没有找到多余尸体。
回到新界南警署,天已经黑了, 重案组这边没有更新进展, 只能等法医和法证的分析报告。
高督察知道秦知微住在油麻地,提出送她回家。
秦知微摆手说不用, “有人来接我。”
高督察也就没再坚持。
秦知微出了警局, 坐上顾久安的车。
新界南警署离油麻地有点远, 秦知微有点不好意思,“你工作这么忙,还来接我。其实我自己回去也行。这边有直达的巴士。”
顾久安摇头, “我不忙。你怎么又到新界南查案了?之前不是在查‘放轻松’吗?”
虽然秦知微没有明说, 但她休假十天,哪有不去,就是帮阿霞冰室送餐, 顾久安多精明的人啊, 他哪里看不出来她是为了查案。可是查了几天怎么没动静了?!
秦知微也不好解释自己只是为了放蛇,笑道, “那案子不归我管。我现在负责大屿山的案子。”
顾久安蹙眉,“大屿山?”
秦知微点头,突然想起来他就是大屿山的,估计是担心家乡发生命案影响声誉。
顾久安叹气,“大屿山打算发展旅游业,房地产公司盖了新楼盘,卖得很好。”
秦知微不能透露案情,见他难过,就劝他想开点,“哪个地方都有死人,这事免不了的。那些商人为了旅游,为了卖掉房子,一定会大力宣传大屿山的好处。这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顾久安摇头,“我没关系。你在这边要注意安全,尤其夜晚不要进山,道路崎岖湿滑,很容易摔跤。甚至还有可能迷路。”
秦知微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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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香江九龙城褪去了喧嚣和繁华,一条狭窄黑暗的街道,映着女人纤瘦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股下一道剪影,而后拉长拉长再拉长。
“对!明天就让我出差!每次都这么仓促。”女人拿着大哥大向自己的朋友诉苦,“这破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收入那么低,三不五时就出差。”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苦笑,“是啊,穷人没有那么多选择机会。”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停在路口,响了一下喇叭声,“请问,九龙城码头怎么走?”
女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问自己,她歪着腰,冲电话那头的人冷静一下,而后背着身指着前方,“你一直往前走,再往走拐,大概三百多米就到……”
从车后座跳出一个人,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女人吓得尖叫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喂?喂?静灵?你在吗?”
大哥大被切断,一个黑色的皮手套捞起大哥大,快步上了车,离开这道狭窄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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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知微到了新界南警署,刚到重案B组办公室,就见组员们在讨论验尸报告。
她进去后,大家停止交谈。
秦知微看了一眼,“高督察还没来吗?”
“还没到上班时间。”沙展回答。
秦知微先看了验尸报告,死者,女性,30或31岁,未育,身高五尺二(一米五八),她毛发旺盛,有许多根十厘米长的毛发应该是胡子之类的,头发半黑半黄,头发足有80厘米长,在四年前,头发是黄色。
死因是心梗猝死。法医判断对方有心血管疾病。这个死因倒是出乎秦知微预料。
因为她看到尸骨的时候,发现肘关节脱臼,尺骨有一道伤痕,指骨断了两根。
她问沙展,“你们有没有翻阅失踪人口记录?有没有人能跟她对得上?”
沙展摇头,“我们找过近五年的失踪人口记录。没找到。”
秦知微还真奇了,“没有人报失踪。应该不是本地人。那就是外地游客,而且是孤身一人前来。她失踪这么多天,也没人找过来,可能她来大屿山旅游没有告诉亲朋好友。”
大家齐齐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秦知微有心考较沙展,“接下来你们应该怎么做?”
沙展也没多想,以为她不懂怎么调查,于是就道,“我觉得应该去调查民宿旅馆,看看有没有人失踪,他们没有报案。”
有些民宿老板可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游客失踪,他们没有选择报警。
秦知微颔首,“那你们先去调查吧。”
组员们面面相觑,为难地抓了抓头发,但谁都没有走身。
沙展有点尴尬,“Madam,不是我不想听你的,是高督察还没来。我们需要开会讨论。”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猜到他们是怕高督察责备。沙展不听她的话,倒不是说他有意不听,而是高督察这人讲规矩,秦知微是专家,但也只能从旁指导,不能越过他直接吩咐组员。这倒不是说他是坏人,而是他需要明确这个团队谁才是老大。
秦知微没有跟他争这个,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行!那就等他过来。”
她问沙展,“你们去大屿山走访调查时,独居人士多吗?”
沙展想了想摇头,“不多。乡下人家一般结婚都比较早,尤其打渔为生,人口很多,才能一起合作。”
高督察还没来,警员们比较随意,有的警员迫不及待问秦知微,“Madam,你觉得两具尸体是同一个凶手吗?”
秦知微摇头,“第二个是心梗猝死。有可能是被人吓死,有可能是自己发病。我们可能会排除他杀。”
九点,高督察踩着时间点来到办公室。
沙展将验尸报告交给他,并把自己要带人去民宿旅馆问询死者身份的事说了。
高督察迟疑,“这明显是猝死,还有查的必要吗?”
秦知微却道,“还是查一查吧。我们现在也没有多余线索。”
高督察想了想,“那行。我们先去查一查民宿旅馆。”
秦知微没有跟他们一块去,她打电话给总部公共关系科的孔督察,请他帮忙刊登一则寻人启示。
香江失踪人口太多了,一个个翻还不知道翻到什么时候。不如让家属主动联系他们。
打完电话,秦知微去找法医,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死者生前经常扎针吗?我看她肱骨处有许多针眼。”
法医点头,“对!死者应该打过不少针。”
“可我记得心血管疾病不需要频繁打针,大多数都是以吃药为主?”秦知微不是医生,她上辈子有位同学的妈妈就是心血管疾病,平时吃的都是药。
法医颔首,“你说得对!如果疾病比较严重,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到医院复查,也要每间隔一段时间注射一次针剂。不会如此频繁扎针(1)。”
“死者是女性,但是她的毛发特别旺盛,是什么原因?”秦知微继续追问。
法医倒是想到一种可能,“死者很有可能长期打兴奋剂,她脸部毛发才特别旺盛,除此之外,兴奋剂打多了,易引发血浆低密度脂蛋白升高,容易得心血管疾病。”
秦知微想到死者身上有多处暗伤,立刻想到一个可能,“那死者是个运动员或是拳手?”
法医不太清楚,“或许吧。”
“你们从牙齿中提取死者的DNA吗?”
法医颔首,“法证已经提取过了。不过要一周后才能出结果。”
秦知微叹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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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微回了新界南警署,高督察和警员们还没回来。
她闲着无聊,打开电视,看到香江新闻正在播报最新新闻。
“昨晚明月街,一名二十七岁女性被当街掳走,西九龙重案A组正在全力追查绑架者信息,稍后有消息,本台会第一时间播报。”
这条新闻播过后就是她请孔督察找媒体刊登的寻人启示。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秦知微将电视关掉,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女性,她表示自己妹妹在四年前丢了,也是27岁,不过不是在大屿山丢的,而是在回家途中失踪。她住在海湾道附近。
秦知微观看挂在白板上的地图,海湾道就在北角码头附近。
她突然想起来了,“你妹妹是不是叫梁梦珊?”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妹妹?”
“我是秦知微,之前我查案子的时候,找你做过笔录。”秦知微还记得她查骸骨案的时候,当时挖出一具尸体,他们根据失踪人口查找,有三个人符合目标。其中一个就是梁梦珊。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失落的声音。秦知微与她闲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秦知微拿笔记录,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回事,明明寻人启示上面已经列了条件:年龄、性别、身高,他们的亲人明明不符合条件却依旧打电话过来。
她本来刊登寻人启示是为了省事,可现在看来,光接听电话就耽误她不少时间。
还不如她直接去总部拿卷宗,挨个翻找呢。
她直接将热线切到服务台,让他们负责筛选。
第169章
秦知微想了想, 给西九龙重案A组打电话。
陈督察很快接听,秦知微把梁梦珊在四年前的海湾道附近失踪的事情说了,“两位死者都在码头附近失踪。很有可能是被同一个人掳走。”
陈督察邀请她加入这个案子, 秦知微拒绝了, “我正在新界南警署当顾问。等这个案子查完再说。”
陈督察有点失落,但还是谢过她的提醒。
秦知微挂上电话没多久, 高督察终于带着组员们回来了。
看着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秦知微不用问就知道结果。
高督察倒是一如既往地精神,“民宿或旅馆没有找到失踪人。他们信誓旦旦保证, 有游客失踪会第一时间报警。”
他觉得这个死者是心梗猝死,死因无可疑,“接下来只要确定对方的身份, 这个就可以结案。我们还是先调查杀害檀建明的凶手吧?”
秦知微把法医的判断说了, “死者特征明显,也许很快就能确定身份。”
得知死者是运动员或拳手, 高督察等人吃了一惊, “那这很好查啊。”
高督察觉得不太可能是运动员, “现在查兴奋剂特别严,运动员要是打兴奋剂,很容易会被查出来。”
香江职业女拳手并不多, 高督察示意组员们去拳击俱乐部。一般正规拳击手都会注册。要不然不能上台比赛。
沙展却觉得不一定是职业拳手, “很有可能是业余拳手。我看她的骨密度和骨质量并不发达。”
这业余拳手可不好找,香江有许多地方甚至有地下拳击。专门□□赛。
不过死者长期注射兴奋剂,也可以证明死者□□赛的可能性更高。毕竟这个地方不会验血。
“还是得从失踪人口处排查。”高督察叹气, “你不是说刊登寻人启示, 有人打电话来了吗?”
“有。但是也有许多不符合条件。我把它转到服务台了。”秦知微耸了耸肩。
高督察想了想,“我去总部调失踪档案吧?我们全部筛选一遍。”
秦知微没什么意见。
没过多久, 高督察就抱着一堆卷宗回来。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抱完的,组员们全跑过去帮忙。
近五年,全香江的失踪案加起来有八千多起。
初步挑选排除一大半的老人家,只挑选年轻人。就只剩下三千多起。
之后组员们挨个翻阅卷宗,根据性别来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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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头顶有展白炽灯,在底下投了一片圆圆的光影,邹青蓉迷迷糊糊抬头,被强光刺得眼睛疼。她环顾四周后,突然有个身影凑过来,他关切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邹青蓉瑟缩了一下,推开他的手,警惕地打量四周,“你是谁?这是哪里?”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慈和,“我叫袁鸿才,是一名体育老师。你是被掳来的吧?你记得是几月几号吗?”
邹青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也是被人掳来的?”
袁鸿才点头,“对!我是九月十六号跟同事聚餐,回家路上被掳来的。你呢?”
邹青蓉看他身上青一片紫一片,肯定是被人打成这样,她放下了戒心,“我是十二月十一号晚上23点58分。我当时正在接电话。”
她四下环顾,“这是哪里?他为什么要抓我们?”
袁鸿才摇头,“不知道。”
“你身上的伤是他打的?”邹青蓉看着他的伤口迟疑问。
袁鸿才却迟疑了,“不是他们,是其他人。”
邹青蓉猛地睁大眼睛,四下环顾,还有别人?可是她看了一圈,只看到他们两个人。
“别找了,他们已经死了。要不然你不会到这里。”袁鸿才说完这句话,瞳孔缩了缩,而后一直倒退,邹青蓉以为他见鬼了,朝身后看了看,没看到人,扭头看过来,袁鸿才已经退到角落,抱头痛哭,他脑袋一下出一下磕着墙壁,“我不想的,我不想杀人。你别逼我!”
邹青蓉一头雾水,这人是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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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大家找到二十四位失踪记录。
如果按照业余拳手这个条件来筛选,没有一个符号这个条件。
如果只筛选年龄、性别、身高,有三位符合。
接下来,重案B组走访调查这三位女性。问他们的亲属,有没有打拳。
但是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没有谁会打拳。
直到法证送来报告,死者的DNA报告出来了,也从失踪指纹库中找到记录,死者名叫梁梦珊,死亡时间是两个半月前。
这个结论一出,秦知微有点不敢相信,“可是死者的姐姐说梁梦珊是在下班回家路上失踪的。并没有来大屿山。”
高督察想了想,“有没有可能凶手抛尸。大屿山人迹罕至,丢到山里,外人很难发现她的尸体。”
沙展觉得凶手这举动有点蠢,“凶手大老远将尸体运到大屿山,为什么直接弃尸,不挖个坑埋了?要不是雨水冲刷泥土将它掩埋,估计死者很早就被发现了。”
秦知微否定他们的猜测,“大屿山的隧道经常有警察巡逻。凶手大老远抛尸被抓到的风险很大。如果真是为了抛尸,九龙城也有许多未开发的荒地。直接扔掉就行。”
她顿了顿,“你们别忘了,梁梦珊是四年前失踪的。在她失踪这段时间,她住在哪里?”
众人异口同声,“死者的秘密基地。”
秦知微颔首,“所以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大屿山本地人。至于凶手是怎么将梁梦珊运到大屿山,我已经想到一个可能。”
她示意大家看白板上的地图,“梁梦珊在北角码头附近失踪,凶手很有可能是通过船将梁梦珊运到大屿山,四年后将她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