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闻言色变:“你要毁约?”
“是解约。”孟书温直视着他,努力保持平静,但还是难掩愠怒地说,“一个成年人了,先回家学学怎么尊重人再出来工作。既然这么看不上摄影师的工作,那今天就别拍了。”
“你以为我瞧得上你?愿意给我拍照的摄影师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子时气得脸都绿了,“你就等着赔钱吧。”
黎白白这时插了一句嘴:“合约上明确写了,甲乙双方要互相尊重,互相协调,互相配合。你既不尊重,又不协调,还不肯配合,哪来那么多理?”
想了想,她又补了个刀:“哦对了,子时老师,你知道自己的人品就已经进了圈内黑名单吗?但凡有自主选择权的摄影师,都不愿意和你合作。不过别灰心,也可以给其他在练手的新人多一点机会嘛。”
周围隐隐传来窃笑声。
大家都在看笑话。
子时这人向来嚣张跋扈,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毫无尊重可言,这一次可真是解气了。
子时气不过:“你就不怕我起诉你?”
“那是你的自由。”孟书温语气平静,“只不过,我的小助理平时有一个习惯,喜欢记录我工作时的样子,刚才可能一不小心把子时老师毕露的丑态录进去了,希望子时老师不要介意。”
“你在威胁我?你们不是有什么行业保密守则吗?!”
“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的助理也不是。”孟书温佯装为难,“我的小助理年轻活泼,平时就喜欢上网冲浪,子时老师请多担待。”
子时能火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营销自己“单纯清澈少年气”的人设。
他在这行早已得罪了不少人,一旦刚才的事情被传出,人设崩塌,那他以后是彻底不用干了。
一时低头换来风平浪静,谁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子时咬牙切齿:“解约书我会签的。”
“谢谢子时老师体谅。”孟书温淡笑,“我也会提醒我的小助理谨言慎行。”
从楼里出来后,几个人一起回酒店。
宋南方开车,黎白白坐在副驾驶,忍不住回头看向孟书温,难掩兴奋:“我靠书书姐,你刚才简直太霸气了!看见子时那张敢怒不敢言的臭脸,我好解气!”
孟书温弯唇,朝身边的男人眨了眨眼睛,一改方才的冷静严肃,十分娇俏地问:“我厉害吧?”
岑放嗯了声,目光宠溺:“阿温最厉害。”
宋南方刻意地拖了声长音:“哦哟~阿温最厉害~”
“书书姐,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些什么?”黎白白幽怨地问道。
想起来前在车上的含糊答复,孟书温有点心虚,顾左右而言他:“回去和你讲。”
黎白白轻哼一声:“好吧。”
“不过话说回来,书书姐,我骂子时的文案都写好了,真的不再发了吗?”
“不发了,我们说到做到。但在场的工作人员那么多,会不会有别人上传,还是个未知数。”
黎白白了然地点点头,意味深长:“我懂了。”
视线偏移,黎白白看见自己崇拜已久的高岭之花男神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孟书温。
她忽然想起一茬:“对了书书姐,你昨天问我们的那个问题,关于sv老师的……”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回旋,幽幽补道:“难道你……平时……没听过……吗?”
黎白白说得非常谨慎而隐晦,仿佛在打哑谜。
孟书温听得云里雾里,早已经记不清昨天自己问过什么:“什么问题?”
“就是……就是那个。”
黎白白偷看岑放一眼,有点难以启齿:“书书姐,我真的要说吗?”
“你说。”
“sv老师平时……喘起来……”
一瞬间,孟书温大脑一片空白。
身边的人也愣了愣。
宋南方:“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第44章 涩雾
无言的尴尬弥漫在密闭的空间之中。
感受到一道漆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孟书温眉心一跳,忽然有一种被人抓包的慌张感。
她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岑放的眼睛, 很没底气地说:“我……我当时就随口一提, 没有别的意思。”
“阿温。”沉默了一会,岑放看着她。
他似是有些为难和纠结, 茫然地想了几秒,抿唇问:“我不太明白。”
孟书温闻言懵住:“不太明白?什么?”
她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喘……是什么意思。”
岑放眼睫轻颤,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未曾移开,很真心实意地说:“我可以学,如果你喜欢的话。”
车内一阵寂静。
方才还忧心自己口无遮拦, 可能会被书书姐扣工资的黎白白此时一声不吭, 双手紧捂着脸,似乎有点尴尬。
宋南方看了眼后视镜,意味深长地哼出个鼻音, 没说话。
脸颊阵阵发烫。
听见岑放的回答, 孟书温感觉仿佛有一个威力无穷的炸弹忽然在耳边炸开。
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脸上像被火烧,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很喜欢, 你可以不用学。”
“真的……不喜欢么?”岑放问。
孟书温心跳频率加快。
她局促地抿了下唇瓣, 这次回答语气笃定不少:“是真的不喜欢。”
指尖蜷紧,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孟书温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幸好手机铃声这时响起, 缓解了几分尴尬。
孟书温看了眼备注。
给她打电话的人是林芝, 之前机缘巧合认识的一个前辈,曾经是很出名的摄影师。
后来林芝自己创立了一家公司, 开始全身心做生意,很少再做摄影工作。
一打岔,脸上的热意有所消退。
孟书温接通,面对前辈,态度很恭敬地说:“林芝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刚刚上网的时候,看到那些关于你的风波了。”
话筒中传来的女声成熟中带着几分知性温柔,“书温,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我挺好的。”
林芝:“万腾娱乐那边明摆着是想摆你一道,你想怎么办,有解决方案了吗?”
孟书温想了想,和前辈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实说道:“暂时还没想好解决方案,我这边刚结束工作,打算回去以后再想办法。”
“书温,我这次给你打电话来,其实就是想给你抛一个橄榄枝。”林芝说,“你应该知道,我几年前自己创立了一家公司。如果你愿意和我签约,我会帮你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孟书温迟钝地反应了几秒。
林芝给她打电话过来,竟然是想签她?
“林芝姐,为什么?”孟书温下意识问。
“你是一个很有潜力也很有能力的摄影师,我希望未来我们可以双向成就。稍后合同我会发到你微信上,你可以仔细考虑后再给我答复。”
林芝给足让她深思熟虑的空间,也给足了对她的尊重。
孟书温抿唇,轻轻嗯了声:“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林芝姐。”
“别客气,书温,我很期待能和你合作。”
孟书温点开文件看了眼。
条件不算特别诱人。
但林芝是以摄影师的身份将她签下,而且不会过多干涉她的摄影工作,还会愿意提供给她学习的机会,配备专业的团队。
最主要的是,还可以帮她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
孟书温有些心动了。
-
回到酒店后,孟书温冲了个热水澡。
她一边缓慢擦拭着头发,一般看着镜子中被热气氤氲红了脸的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点不适应这边忽然高起来的温度,她感觉自己好像要生病,脑袋晕晕乎乎的。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边,孟书温躺倒在床上。
她捞起一旁的手机,简单看了眼好友的群聊消息。
因为宋南方要提前回去陪林璐之相亲,所以今天这边的工作处理完了以后,他先一步飞回川沂。
孟书温给宋南方发了一条私信,询问:【岑放不和你同一趟飞机回去吗?】
宋南方秒回,回复意味深长:【我们原本计划是今天下午一起回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为了谁,岑放那小子忽然打算多待几天。】
孟书温:【……】
还能是为什么,还能是为了谁。
彼此心知肚明。
孟书温弯弯唇,把头埋进被子里,抬起手胡乱搓了搓脸颊。
静了几秒,孟书温抬起头,看又了眼手机。
眼前的文字逐渐有点模糊混沌,她下意识摸了下额头,忽然感觉大事不太妙。
好像有点烫啊。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却毫无征兆地病了。
叹了口气,孟书温直起身,到行李箱里找了件厚毛衫穿上。
明明房间里很暖和,她却总觉得有点冷。
敲门声骤然响起,孟书温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是岑放。
看见她,男人漆黑的眼睛亮了几分:“阿温。”
忍着太阳穴的阵阵胀痛,孟书温点头,让出一个位置:“你先进来。”
她想去浴室先把头发吹干,却一时不察,踩到地面上突起的地毯,脚下倏地一个踉跄。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稳稳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后,孟书温隐隐约约闻到一阵清冽的,令人安心的薄荷味。
岑放接住了她。
孟书温晕晕乎乎,扶着墙堪堪站稳,声音还带着鼻音,温柔喊了声:“谢谢你,小放。”
亲密到过分的昵称,岑放身体一僵。
紧接着。
他忽然注意到孟书温红得不太正常的脸颊,眉头轻蹙:“阿温……”
“嗯。”
孟书温下意识回应,抬起眼睛看向男人的脸。
松开扶着墙的手臂,她只感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在又一次差点摔倒之前,她抱住了岑放的腰。
一瞬间,岑放彻底变成了一个木头人,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他混乱。
岑放一动不敢动,垂下眼睛看着孟书温。
小心翼翼地感受着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温热,柔软。
轻而易举让他方寸大乱。
岑放的呼吸变得有些局促:“阿温,你……干什么?”
孟书温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站稳了身子,一点一点把手挪开。
“抱歉,我好像有点发烧,站不太稳。”
孟书温脸颊酡红,看着岑放的眼睛像是隐隐有水光浮动,声音轻软:“能麻烦你帮我吹下头发吗?”
“好。”他答得毫不犹豫。
孟书温后靠着椅背,男人温热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她的发顶。
暖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暖烘烘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次岑放给她吹头发,吹风机使用的得心应手,完全不像上次那样笨手笨脚。
只看她演示过一次,就学会了吗?
孟书温安静地闭着眼,胡思乱想。
到后来隐隐约约都快被舒服到睡着。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
骤然清醒了瞬间,孟书温一睁开眸子就撞进岑放漆黑的眼睛里。
岑放眼尾稍沉,忧心忡忡地抬起一只手轻轻贴附在她的额头上。
他的手常年冰凉,却像冰块一样,能起到降温的作用。
孟书温眼神朦胧地看着岑放。
“你的手好凉啊……”她下意识含糊出声。
旋即捕捉住他的手,试图用自己滚烫的体温将他捂热,“正好,我给你暖暖。”
她其实已经有点胡言乱语,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了。
意识一会清醒,一会模糊,像在现实,又像在做梦。
岑放低眸。
自己的手背,正被她细长温热的手指轻轻覆盖住。
浑身血液汹涌,岑放眸子稍沉,忽然很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更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是不行,她生病了。
“我出去给你买药。”岑放声音发哑。
听见他的话,孟书温摇摇头:“我行李箱里好像带了退烧药,不用出去买……”
她顿了顿,眉头紧锁,很苦恼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岑放,你能不能扶我到床上坐一会。”
岑放回头,看了眼此时他们距离床边的距离。
只有不到五米。
几秒钟就可以走到。
但他还是低声说:“阿温,我抱你过去。”
身体骤然悬空,孟书温的头贴着岑放的下巴,下意识收紧揽住他脖颈的手臂。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很近。
近到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还有频率过快的心跳。
几步远的距离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