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握着她的手没松开过。
楼下一群玩学雪的大学生，还有人买了小鸭子或雪球的模型在人工流水线。
泾川的雪下的真大。
俩人一下去，几乎不用专门找地方，许栀高兴的团着雪球：“小岛上从来没有下过雪，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下雪。”
旁边站着的纪川垂眸，因为眼睫毛太长，雪花飘到上面。
许栀伸手冲他弯了弯，纪川不明所以的靠过去，许栀轻轻伸出食指帮他把睫毛上的雪花拨弄掉，但是刚刚靠近，雪花就融化了，雪水沾湿纪川的眼睫毛，顺着流下来。
许栀正要收回手，立马被人抓住了。
眼前的纪川从闭着眼到睁开，忽然笑了一声。
许栀还没弄清楚他笑的原因，纪川伸手抓一把雪佯装要丢她头顶。
她这才看见旁边的人从流水线发展到打雪仗就在短短几秒钟里。
她下意识的缩了下。
但纪川一伸手，把雪盖在她的头顶，该伸手压实了下。
冰冷冷的雪味被她吸进肺里，凉的她猛地睁开眼，漫天盖地全是厚厚一层雪白。
许栀有点好奇，问纪川：“你说雪什么味道？”
纪川：“没味道。”
他似乎知道许栀想要干什么，用目光阻止了下，但没阻止住。
下一秒许栀仰头张开嘴。
纪川急了，上前伸手遮挡在她的嘴巴上。
许栀仰头往后挪，纪川抓她，但许栀像条灵活的小鱼，飞快逃脱。
还不等她乐几秒，许栀一个脚滑像个大鲤鱼一样倒地，她摔倒前看见纪川伸手抓她。
俩人一块重重的摔进雪里，没感觉疼，但被雪淹没了。
纪川恼怒：“说了别乱晃。”
许栀都尝到雪的味道，琢磨了下，旁边纪川靠近她，凑在她的耳朵边轻轻说：“你可能不知道，下雪的时候会有人在路边乱撒尿的。”
许栀：……
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她扭头看向纪川。
纪川轻轻的挑眉毛，但因为被摔进雪里，头发里，眉毛上沾的全是雪，看起来白白一片，像个小老头。
纪川看她没说话，笑着：“摔傻了吗？”
他伸手要拽许栀起来。
她一个翻身滚到他的身上，跪坐着，圆圆的眼睛眨了眨。
在纪川的视角里，许栀背后是亮得有些幽蓝的天空。
她就这么低头往自己嘴唇上亲了亲。
许栀的嘴唇沾满雪，凉森森的。
纪川猛地一下定在原地，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听到旁边的脚步声，他一下清醒了，推开许栀，薅着她迅速逃离现场。
稍稍远离了人群，纪川放下她，想要探讨一下刚刚的事情。
许栀撒手没，一下地立马去团雪球准备堆雪人、
留在原地的纪川忍不住额头青筋跳动，咬紧牙关，要去追她。
不远处的许栀扭头看他，站在雪里，雪光映照的许栀皮肤雪润，黄色羽绒服蓬松的像个小面包，举着雪团向他炫耀似的晃了下：“小川，快看啊！”
好傻。
他忍不住握拳在唇边，大笑出声。
纪川抬脚走过去，同样团起雪球，堆在许栀那个雪人的旁边。
两个雪人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孤单了。
他解下围巾围绕在两个雪人身上。
许栀：“不要了吗？”
纪川不答反问：“这样好看吗？”
“好看。”
纪川顿了片刻，才说了句：“这样咱们俩就在一块了。”
许栀哦了一声，不知道想了下什么，伸出手指在两个雪人身上写了字。
纪川靠近。
她的手指冻得通红，写：小栀 小川
中间的空挡被许栀用一个爱心填满。
纪川耳朵尖发烫，忍不住说：“老土。”
第31章 ch31
31
纪川伸出手, 将许栀的手牵在手心里。
玩雪冻得手冰凉，许栀另一只空着的手忍不住放到嘴边哈了下气。
被冻僵的手握在一起很快变得暖和起来。
期末考完许栀就打算买车票回家，而纪川父母今年不打算回老家过年, 他同样要留在泾川，顺便守店。
许栀：“啊，好可惜啊。”
说是这么说, 许栀放行李箱里塞自己的衣服, 动作丝毫没停下过。
电话那头的纪川气笑了，踩着缝纫机的动作一停，看过来，说：“最好真的好可惜。”
闻言，许栀龇牙冲镜头笑了下。
许林尚未放假, 许栀单独坐车回去, 她的行李不多，单独一个行李箱装完了所有，她是第一个回家的, 回家前还用保温杯装了一杯雪，正儿八经的说：“我带回去给我爸爸看一下。”
“我爸爸一辈子都没见过雪呢。”许栀轻声道。
纪川把她送到车站, 看她推着箱子和自己挥挥手, 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他看了一会, 想要喊住许栀，但又觉得没有喊住她的必要，毕竟就是放个寒假而已。
呆了片刻, 纪川打算等许栀完全进去自己就走。
没想到已经走远的许栀忽然折回来，他下意识的问：“怎么了？东西落下了吗？”
“没有。”许栀摇摇头。
纪川：“那怎么回来了？”
许栀没有回答, 而是伸出胳膊勾着他的脖子, 她亲了纪川一下, 立马松开，似乎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行为，她态度自然的和纪川说：“我走了啊，小川，开学见。”
就剩下纪川一个人在原地，这回许栀真走了，背影都看不见了，纪川才如梦惊醒，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泾川到小岛的车程要七个多小时，许栀在车上吃了两盒便当，一盒水果，都是纪川提前装在手提袋里的。
咯吱咯吱咬着黄瓜的时候，许栀感觉自己现在就有点想念纪川了。
自从临时标记后，纪川似乎苏醒了什么人夫基因，在生活上下意识的照顾她。
许栀过了好几个月这样的生活，还以为回到小时候，哥哥还没有考出小岛的时候。
高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许栀提起行李箱脚步不停，她还要乘坐轮渡到小岛上。
预留的时间刚好乘坐今天最后一班轮渡，船上的工作人员一样认出许栀说：“放假啦？”
许栀点点头，她坐在船上，尽管摇摇晃晃，许栀却感觉非常安心。
她眯着眼看不远处的小岛，那熟悉的样子，仿佛许栀离开的这几个月里从未有过改变。
越来越靠岸的时候，许栀能看见那站着等待的人，是她的父亲，许俊生。
沉默的如同一道影子。
坚定的看着她坐着的这只船。
靠岸，她从行李架上提起自己的行李箱，下一秒便被人接手了，许俊生个子高大，皮肤有些黑，不怎么讲话，但对着许栀会笑起来露出鼻梁边几道笑纹。
“我想你这个时候应该到了。”许俊生说，提起她的行李箱往外走，等走到岸上，才说：“行李箱旧了。”
许栀：“没有啊，挺好用的。”
她走在许俊生身边，看着小岛的一切，小岛气温比泾川高，刚刚坐在船上的时候，许栀就忍不住把外套脱了，身上是条毛衣背心和衬衫。
毛衣背心的左胸口上有只可爱兔子。
许俊生看了一会，说：“新买的衣服吗？”
许栀低头看了一下，傻笑了下：“没有，小川给我织的，织了整整一个月呢。”
小川——许俊生听过好几次这个名字了，不管是从许栀嘴里还是许林嘴里，丝毫不陌生，即使还没见过面，许俊生已经知道纪川不爱说话，会做衣服，常常给许栀做裙子。
许俊生看着眼前的许栀，忍不住笑了一下，夸道：“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许栀走在他的身边，蹦蹦跳跳，和几个月前同样没有变化，仍旧是轻快的活着。
小岛面积不大，走路便能回家，一路上遇见老邻居，都纷纷和许栀打招呼，无非是说放假了，回家了，外面怎么样？
留下来的老邻居都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偶尔能看见他们身边跟着的几个小孩子，像许栀一样的同龄人寥寥无几。
小孩子们有些不认识许栀了，许栀把从外面买回来的糖分给他们，分了糖，小孩们就不认生，主动上前围着许栀往她家里走。
许栀的家在小岛半山腰上，说是山，其实纬度不高，更像个山坡，一间二层楼的小白楼，听说是许俊生当年结婚时候盖得房子。
墙面是许俊生和妻子一起涂刷的。
在许栀出生之前都是很气派的，直到她出生，家里一下空荡起来。
许俊生掏出钥匙打开门，点亮灯，家里布置和许栀走之前没啥差别，只是桌上放了许俊生做好的一桌饭菜。
明显是等着许栀回来吃饭。
许俊生说：“小栀，先去洗个手，然后来吃饭。”
他自己则把许栀的行李箱提到楼上她的房间。
饭菜是小岛特色的海鲜和蔬菜，做法和泾川的完全不同，会放一种自己酿的酱油，味道很仙。
好久没吃家里的饭菜，许栀洗完手迫不及待的去盛饭，许俊生说自己吃不到，只盛了半碗饭。
许俊生看她回来非常高兴，但嘴巴说不出什么，他只是不停的催促许栀快吃，并且帮她夹掉鱼刺放进她的碗里。
这和之前一样的生活。
许栀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分享外面的一切，那些和小岛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她细致的讲给许俊生听。
许栀奶奶去世后，许林出门上班，家里只剩下许栀和许俊生，许栀也是这样发生点什么就要说给许俊生听。
细碎的事情被她说的活灵活现，当然也不像专业说相声的说的那么精彩，但她眉飞色舞，目光炯炯，就像是只小狗，看到什么东西就好奇的往家里捡。
明明那些事情在平常打电话的时候也不少说，但许俊生听眼前的许栀描述自己的生活，忍不住跟着她的讲述去想象许栀在外面的生活。
吃过饭后，许俊生还要去做烟花，许栀则收拾完碗筷，洗个了澡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知道许栀房间回家，许俊生将她房间里打扫了一遍，被子都晒过了，躺在床上有太阳的味道。
熟悉的房间许栀睡了十几年，回来之后，她趴在床上给纪川打电话。
纪川那边过了好久才接电话，听话筒的声音有些失真，也有可能是纪川压低声音在讲话。
“小栀，到家了？”
“嗯，刚吃完饭洗了澡。”
纪川顿了顿，才有些若无其事的说：“哦，干完所有事情之后才想起来我吗？”
许栀没听出来他的别扭，她就是这种人，直线思考，听不懂别人的潜台词，因此说：“昂，等会给你打完电话就睡觉了。”
电话那一头的纪川又停顿了下，就在许栀疑惑的问：“小川？”
他才没忍住一样笑了下，他在笑自己，语气软下来：“我在听。”
许栀翻了个身，有些无聊的说：“那你现在在干嘛？”
纪川找个地方坐下：“刚吃完饭，听我爸念叨一堆生意，现在在房间里。”
“无聊。”许栀果断评价。
“对。”纪川果断赞同。
许栀被他抛弃老父亲的做法逗笑，话筒里一时都是她的笑声，没多久，她停下后才听见纪川凑在手机边轻轻的说了声：“小栀，我有点想你了。”
“可是我才回来啊。”许栀眨了眨眼。
处在另一个城市，与许栀相隔几千公里的纪川抬头看着天空的星星，他的语气柔软，像是白天晴朗天空时候的一朵云：“嗯，可是就是有一点想你。”
大概是因为隔着几千公里，只能通过电话，不必面对面，纪川更轻松的说出心里想要说的话。
他听着听筒内另一端许栀的呼吸声，迫切的想要知道许栀的回答。
没多久，许栀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来：“小川，你真粘人。”
她客观评价，语气认真。
纪川笑：“好像有一点吧。”
他看见天上的星星不断闪烁，月色凉薄穿进没开灯的卧室，完全照亮了他房间里的一切。
包括他桌上摊开的一本速写本，他伸手掀开一页，是个女孩子的速写。
是夏天里，他们在月亮村，纪川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上，人造湖里漂浮着许多橡皮艇，许栀就坐在其中一个。
她穿着带有荷叶边的连体泳衣，皮肤白皙而莹润，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自来卷的短发被湖水打湿，像棉花糖沾了水塌下来。
沾了水后的皮肤闪着光，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一双笑眼弯着，如今夜的月亮，又如同宝石一般熠熠生光。
纪川坐在树上，手上铅笔转动飞快将许栀留在自己的速写本上。
他用指腹轻轻触碰许栀的笑脸，忍不住问：“小栀，那你想我了吗？”
有一点想念吗？
纪川心中忍不住的想要追问这个问题，只要有一点就行。
第32章 ch32
32
隔着听筒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纪川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绑到对方的呼吸中, 随着呼吸起伏而上下跳动着。
没多久，听筒内终于听到了声音。
许栀的声音如常：“有一点。”
她趴着床上，床上摆放着许多的玩偶, 是从小到大家里人买给她的。
小时候许栀太黏哥哥，许林想要出去玩就会故意说一些鬼故事给她吓唬她睡觉，听多了之后信以为常, 许栀变得非常怕黑和怕鬼。
后来许林为了补偿这件事, 总是时不时买玩偶给她，床上一堆，常常是许栀睡在中间被玩偶包裹着。
让睡着的许栀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是被人拥抱着睡着一样。
此刻她捏住一个兔子，拽了拽对方的长耳朵, 想起来有时候揪住纪川的狼尾时的触感。
“刚上车的时候就像把你一块带回来就好了。”许栀老老实实的回答, 当时啃黄瓜的时候就这么想的。
纪川呼吸微微一顿。
电话没说多久，许栀困了，通话结束, 许栀要睡着之前忽然想起来点什么，她猛地睁开眼, 跳下床, 从自己带回来的心理里抽出那个保温杯。
拧开, 里面原本装着满满一杯的雪，此刻有一点融化的样子，但还算是完整。
许栀带着保温杯出了房间, 许俊生大概也要休息了，此刻他的房间灯还亮着。
许栀走过去, 轻轻敲了门。
里面立马传出一句“小栀, 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