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严重呢，许栀心想，身体只要有一点不舒服就算是严重的事情。可眼前的纪川对这种事情很无所谓，早就习惯的样子。
因为其他教室都被社团活动占用着，两个人只好在二楼尽头的空教室里打。
空荡的体育教室里回荡着羽毛球抛来打回的嗖声。
许栀的体力比纪川想象的好很多，打了十几分钟，许栀体贴的问：“要不要休息下？”
正在捡球的纪川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与许栀常年运动有所不同，高中毕业前的纪川，时间总共分为两个板块，学校与课外，在学校里大家总是挤在教室里拼着命想要多争取两分。
高三分化期，已分化的人总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偶尔就会发生易感期接连引发的事情。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请假人的寥寥。
被所有人抱有期望的纪川同学同样如此。
课外纪川总是一个人的奔波在各种补课班或兴趣班中，他最长的运动是坐在各种交通工具上，在抵达目的地前放肆的大脑漫游。
那时候一个人坐在车上，纪川会幻想出一个陪伴自己的最好朋友，哪怕只是坐在自己身边一起前往目的地就好。
打了十几分钟的羽毛球，浑身发热，纪川讨厌出汗，现在却感觉汗津津的自己像是水里的一条鱼。
就在许栀以为纪川又要说自己身体很好的时候，纪川眼神飘忽了下，很不习惯似的说：“那就休息一下吧。”
中途休息。
纪川靠坐一侧，平稳呼吸，直到片刻，他想要问许栀想不想喝水。
正要开口时，原本才站起来的纪川却敏锐的察觉空气中香味的变化。
一抹茉莉的香味穿过清薄而锋利的月光，顷刻间包围着他，明明两个人的距离并不近。
他转头看向停下手休息的许栀。
眼前的Oemga似乎无法闻到信息素的香味，也无法感受到一个从基因里就匹配度不甚高的Alpha的情绪波动。
她坐在那里，就在面前，却好像离的很远似的。
纪川想挪开一步，她转头看过来，很令人惊讶的是，纪川的视线在这一刻过于清晰里，像是慢镜头播放一样甚至能看完许栀鼻尖上冒出的汗滚落的瞬间。
许栀在说话，嘴巴一张一合。
“嗯。”纪川用手指拨动着羽毛球拍的弦，那些弦纹丝不动，反而让指腹感到疼痛，他听不清楚，只觉得茉莉香的他有些忍受不了。
许栀又说了句什么话。
说着话，她的腿顺势往前一伸，毫无预设的动作，就像是小狗摊肚皮，带着一点不设防的亲昵。
空气中的茉莉香味因她这点动作产生了新的化学反应。
纪川抬起眼皮，想要克制，平静不过几秒钟，那茉莉香味却一直往自己鼻子里钻着，连许栀放松完全的脊背曲线都带着几分动人的意向，明明她就只是穿一件老土的运动装。
可她本人还是那样坐在地上休息，连眼神都不必太过费劲的靠近他。
纪川轻轻呼吸着，竭力将茉莉味的空气换到身体内，无师自通一般学会了抽烟姿势。他站起来，一手插在口袋里，丢下一句：“我去买水，你想喝什么？”
“矿泉水吧。”许栀回答。
这个声音远远的被抛在脑后，纪川奔向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从自动贩卖机里掉落下的矿泉水还带着点冰气，他拧开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仍旧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乃至皮肤上，头发里都沾染上了茉莉香。
那气味奇异的让他整个人如同坠落梦境，他忍不住贴近自己的手掌，茉莉香却转瞬即逝。
太不妙了。
在基因匹配里他们是一对不算契合的男女叩扣峮思而尔尔吴旧一四弃，可纪川想要她，除开科学的信息素匹配度，他仍旧想要许栀。
回去时，纪川站在门口，从半开的门中看到门内有个陌生Alpha正对许栀笑着，讨好的露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眼看着一切发生，他忽的笑出来，唇角浅浅的勾着，眼里露出些意味深长的情绪来。
许栀摊着手坐在空荡的体育教室内等纪川买水回来，没多久身后就有脚步声响起，原本以为是纪川回来了，她回过头发现是个陌生的脸，先是带着笑问：“你是许栀吗？”
她嗯一声，但还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因为刚刚打羽毛球已经消耗了她大部分体力，只能坐在地上仰头跟对方说话。
来的人丝毫不介意，反而蹲下来和她平视着，说起自己来。
听自我介绍说是学校宣传部的，开学后学校会有很多活动需要举办，到时候如果需要为了活动分参加活动可以直接找他。
许栀没听出来弦外之音，毕竟男孩说的太理直气壮，从一边摸到手机扫他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
刚加上，身后门被人扣响，纪川顶着走廊不太明亮的灯光站在门口，一道黑影子袭下来，恰好拓在许栀坐着的那块地板上，他略往前走走，影子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纪川：“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是宣传部的。”许栀说。
闻言，纪川哦一声，态度显得有些漠不关心，但走过来，一把从地上捞起来许栀，他伸出手将她运动服上的褶皱扯下去，动作里有被默许的特权。
加微信的Alpha脸色一下就变了，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同类的气息在空气中滚动着。
纪川仍旧是慢慢的说：“加完了，可以去吃饭了吗？”
他的手松开，一点亲密举动都在许栀的认知下进行，她注意力一转过去就放开，但对面的Alpha已经闻到了同类的信息素味道，笑了下，说：“可以了，那等以后有活动了，我再叫你吧。”
“嗯，谢谢。”许栀道谢，捡起自己的羽毛球拍和纪川一块并肩走出去，她身上的汗意没有彻底干透，还热烘烘的，一靠近就能感觉得到。
信息素的香味在空气中轻轻涌动着，纪川不动声色靠近，在转角即将离开的时候，他侧脸，看到已经空荡下来的教室门口站着的男生，他们目光交错，带着同类互相仇视的意味。
直到走出转角，纪川收回视线，顺手接过她怀里的羽毛球拍，把水给他。
许栀拧开水，面上微微讶异：“怎么是常温的？”
纪川目光转过来：“是吗？可能拿出来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许栀哦一声，大口灌下小半瓶水。
而纪川考虑的是另一件事，眼神转过去，借着身高优势，能够顺利看到许栀后颈老老实实贴着抑制剂贴，腺体被抑制剂贴和外界阻隔起来，那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刚刚那个Alpha也一定闻到了。
可惜的是50%的信息素匹配度低于平均ABO居民的信息素匹配度，因此许栀可以慢悠悠走在他旁边什么都没有发现。
纪川：“想问你个问题。”
许栀抱着水转过来，一脸懵：“什么？”
“你现在有觉得不舒服吗？”
“你说的哪方面？”
“信息素。”
“没有啊。”许栀听到这里下意识的一抖，手还没有碰到自己的后颈，就看到眼前的纪川轻轻皱着眉毛：“可是我闻到了。”
“你闻到的是什么味道？”许栀还有点不相信，立刻反问。
“茉莉。”他说出来的下一秒，嘴唇立刻被她伸手捂住了，唇间的潮湿水汽很快沾湿了许栀的指腹。
在靠近的一瞬间，纪川确定自己闻到了茉莉香。
浓郁却凛冽，裹在风中散发出令人觊觎的甜美，让人产生一种呼吸时心脏被纱布裹住的错觉。
纪川的视线落在许栀的脸上。
与茉莉的信息素香味相匹配的一张脸，她就像一朵正含苞待开的茉莉花一般。
视线交错，纪川内心涌动着野蛮的念头。
她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笑了下。
第13章 ch13
13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恰好起风，晚风来势汹汹，卷的路人都趔趄了下，头顶树叶子晃得直响。
连带许栀也被风刮得往前，差点挤在纪川的怀里，他下意识的握住许栀的肩膀，连带那点细微的香味都靠的更近了，纪川更加确定自己闻到的茉莉香。
扶住许栀的肩膀，手掌心内可以准确感知丈量对方的削瘦肩膀。
眼前的许栀是一个脆弱的，待标记的Omega。
纪川慢慢产生了一个念头：眼前的许栀将会是他的Omega。
“茉莉的味道是不是很香？”许栀没有先从他的手中挣脱，而是仰着脸看他，就像只小鸟。
许栀眼中满是期待：“小岛上从来没有茉莉花。”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脸上有明显的失落。
不过转瞬，许栀轻轻笑了下，眼尾跟着往下弯，再次露出唇边那颗梨涡，说：“不过医生告诉我，茉莉花的味道很好闻，医生说我的信息素是小岛上独一无二的。”
“可惜我闻不到。”许栀期待着他的回答，眼神亮晶晶的，她的坦白和信任就像是春日里的太阳，温暖却不灼目。
风将云刮出来，渐渐遮住了月亮，四周的光线再一次暗淡下来。
视线无法完全捕捉到眼前人的全部轮廓，信息素的香气则为她的存在填补了所有想象轮廓。
黑暗中，纪川感觉体内另一个野兽般的自己再次出来了，许栀的指腹贴着他的唇瓣，当他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便总有在撕咬许栀手指的错觉。
他失神片刻，头顶的云在短暂时间内在天空四处游走，清薄的月光却短暂点燃两人四周的景象。
在那短暂的一瞬，许栀看见他垂下的双眼：“嗯，小栀你是香的。”
许栀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的信息素，非常满意且得意的笑了下，她收回生，感觉耳朵里都在发烫：“是吗？！真好！”
月亮再次出来了，将路都照亮了，像是一个冷太阳，她对纪川的状况毫无所知，抬起脚继续往前走，回头问他：“那你的信息素是什么？”
许栀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纪川对上那双眼，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活跃的跳动，兴奋至极，如同他第一次分化时那样，心脏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狂热的躁动，体内有种东西在不停叫嚣，需要他立刻去寻找缺失的某样东西来填补进身体内。
而此刻心脏的跳动隐隐在提醒，眼前的许栀关乎纪川缺失的那样东西。
即使此刻纪川还不知道缺失的那份东西究竟是什么。
继续往前走，脚踩在地上却还是觉得软绵绵的，纪川听到自己的声音：“乌梅。”
“不是普通的乌梅，是入药的乌梅，味道是酸涩的，还有一点烧过后的烟火味道。”
他回答的很生动，许栀仿佛已经闻到了那种酸涩的带着烟火气味的乌梅味道。
许栀无意识跟着说：“真好，真想闻一下。”
说着逗笑了纪川，他说：“不行。”
“为什么？”许栀着急反问，立刻反应过来，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Omega只有真正标记那天才能闻到Alpha的气味。
她收了声，也跟着笑了下。
“许栀。”纪川叫她，脚步又停下来，仗着身高挡去一大半的风，他扭头对着许栀，他说：“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真的，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许栀回答，脸上的表情真诚不似作假，这才让纪川感到挫败。
她没反应。
而纪川相反，太有反应了。
可能那个Alpha并没有闻到许栀的茉莉香，只有纪川一个人闻到了。
更糟糕的是，也许鼻子在这一瞬间并没有闻到真实的香味，只是在漂流那天闻到过一次，那时候的记忆便随着香味一起深刻起来。
直到今天记忆里的香味重现，纪川误以为自己又闻到了。
许栀看他，对此一无所知。
渐渐在风中安静起来，许栀一点没发觉纪川的挫败，便利店就已经在两人面前。
许栀对便利店里的东西非常热衷，即使里面的价格并不便宜，因为她在小岛上还只在电视里看过这种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他们那都叫小卖铺来着的，便利店是都市里专属的称呼。
走到便利店里，伸手推开门，买了三明治和咖啡，两个人就坐在便利店门口，被风刮得身前身后衣服胡乱拍打肌肤，顶着风大口把三明治吃下。
三明治味道不是许栀喜欢的，她果然该买两块五一个的肉包的。
许栀还有点没吃饱，俩人吃完之后就借机分开，等许栀看着纪川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脚步一停，又拐回了便利店，点了最后两个肉包。
她在店里坐着啃完肉包子，准备要走的时候看到收银台旁边挂着的零食，脚步一顿，店员热情介绍：“这是刚到的新品，用的是山里产出的乌梅呢——”
许栀打断她的介绍：“来一袋。”
付了钱，没等走出门口，许栀小心谨慎的撕开包装袋，凑近闻了闻。
酸甜的乌梅香扑面而来，和纪川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许栀吃了一颗，不是非常甜的话梅味道，而是有点酸的，是吃下去就不会忘记的味道，这一点反而和纪川非常相符。
她含着那颗乌梅，一直到回宿舍嘴里还是酸酸的味道。
自从添加那名小哥的微信，许栀果然收到很多迎新季的活动，为了刷综合分，几乎整个寝室都在一块参加活动，这天是高达两个综合分的迎新晚会。
去之前，整个寝室的人都乐观的觉得是去蹭吃蹭喝，结果楼上楼下，门口门外的跑来跑去，学姐学长总有这么多杂事要交代啊，许栀和室友们跑的腿都要细一圈。
中午只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她掏出手机，纪川早上九点给她发了消息，说是醒了，在她没有回复后，便没有消息了。
许栀发语音过去，和纪川说自己一上午被吊着走的事情，尤其是刚刚遇到一个学长刚喊自己发了传单又喊自己弄表格的事情。
三条长语音发过去，没多久收到纪川的回复，是张照片，点开照片后发现是纪川随手拍的食堂。
许栀下意识的站起来环绕一圈。
身后端着餐盘的白茉莉差点掉了一个鸡腿，暴躁道：“干嘛啊？”
许栀无辜的看她，和白茉莉对视下，她一副了然的样子，伸着筷子把白茉莉鸡腿上的鸡皮夹走了。
白茉莉想发火又莫名被堵回去了，无力的咬着鸡腿，说：“算你识相。”
陈嘉一边大口吃一边看着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别说话，快点吃。”
邹玉吃的有心无力，眼里包着两泡眼泪水：“比资本家还心黑，就两分就要把我们用干榨尽。”
许栀同意，坐下来将已经凉掉的米饭和鸡腿吃掉，手机振动两下，纪川说要走了。
她疑惑的嗯一声，身后有人走过去，都在着急吃饭的时候没人注意，他经过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