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室内实在安静,周围高楼大厦挡住了午后的阳光,映得他们这一隅实在静寂而又幽沉。
梁招月屏息盯着周云川。
周云川静静和她对视了许久,他手再往前一点,抚住她的脸,冰冷的触感随即传达到她全身上下,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下一秒,一股清冽的呼吸覆在她的唇瓣上。
一个半月未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互相缠了许久,中间换了两次气,要进行第三次时,梁招月的手机响了。
是她定的闹钟。
那一声声震动的铃声在时刻提醒她,离下午会议开始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
梁招月气息略有不稳,她抵着他的额头:“我先上去了。”
周云川轻轻地嗯了声。
梁招月下车,刚合上车门,就见驾驶座那边周云川也下了车,他走到她面前,本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她揽进怀里。
梁招月默了一会,也伸手抱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是餍足慵懒的小猫咪,说:“待会到了机场,在等待室休息一会,工作忙归忙,别累着自己。”
他又是轻轻嗯了声。
两人就此分别。
搭乘电梯上楼时,梁招月看着电梯门上模糊的人影,忍不住笑出声。
现在已是十二月下旬,新的一年就快到来,她已经做好要在明年才能见到周云川,不料,他倒是主动过来,帮她弥补上了这份遗憾。
这会,不能一起跨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反正她和他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今年错过,他们可以在下一年补上。
那句古诗说得再正确不过。
两人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叮——
电梯门开,梁招月所在的楼层到了,她走出电梯,刷卡进入杭通办公区域,快步朝办公室走去。
作者有话说:
两人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宋·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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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们,目前还有几章存稿,并不是现在就开始两天一更,我尽量日更。假如后面写得不太顺,剧情推进卡得太厉害,我有可能就要两天一更了,实在抱歉~
第45章 45
◎他还不想和她结束,他并非不识好歹的人。◎
转眼, 新的一年到来。
去年这个时候,梁招月和周云川的关系还算得上陌生,今年他们倒是熟得不能再熟。
唯一可以谈得上的共同点, 是今年这个时候周云川也在外出差,两人很难再相聚。纵使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和他见面,梁招月一点儿也不觉得孤单。
相反她是觉得很有盼头的。
那阵子, 她可以说得上是忙里偷闲, 紧张却也自在。
姚崇景孩子的满月酒礼物还算好安排, 她只琢磨不到半天就定下了, 倒是周云川家里人的礼物不好准备。
他的家里人实在多,算得上一个大家族, 只是这些人分散在各地生活,只有过年期间以及一些重要的节日才会回到北城相聚。
梁招月从孟安安那里要到人员名单, 了解到每个人的喜好后,一方面她思考该送些什么礼物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 另一方面她实在不解一个问题。
按理说, 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根基又在北城,难道不应该都尽量在北城发展才符合正常思路吗?除去北城这个地理优势之外,更重要的是家族资源倾斜。
从古至今哪一个大家族不是这样发展的?
团结一心,互相帮助扶持,再一代代传承壮大才是根本。
可梁招月看着这分散在全国各地,甚至是在国外生活的人员, 莫名有种这个家族被故意分散成一团散沙的意思。
倘若只是家族里的一两个孩子在外求学工作发展倒也说得过去,可这所有人都走出北城了, 再看柳依棠那偌大的老宅, 除了她一个人住, 平常也就周云川和孟安安回去看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梁招月对这份猜测又笃定了几分。
这里面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
她和这些人的交集最多也就是因为周云川,抛去这个因素,她和他们也很难有往来,只要在过年见面的那几天不失礼数便可。
她参照孟安安给的清单,开始琢磨应该怎么给每人准备礼物。
这期间,她自然没落下余淼以及她父母的那一份。
去年九月,余淼结束哥大的学业回国工作,目前在深城一家大厂做云存储预研方面的工作。当时梁招月正在杭城紧张开展杭通新材料的工作,那次两人没见上面。本以为忙完手头的事,应该是能找个时间见一次的。
谁曾想,一晃就是新的一年到来,她们连一次面也没见过。每次只能靠着网线视频互诉思念。
好在这次结束杭通新材料IPO的阶段性工作后,梁招月有三天的假期,而周云川人也不在北城,她决定趁着这个难得的假期,绕道跑深城一趟见余淼。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元旦过后,工作没几天,很快就到了一月中旬。
周云川最近在新加坡出差,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梁招月在微信和他说了要去深城一事,将大部分行李寄回北城,拜托周姨帮忙签收,然后带着专门收拾出来的一个简易行李箱前往深城。
距离上一次见面,又是快一年过去了,梁招月看着余淼,有种久别重逢的心酸感,她说:“以后都在国内,见面要简单多了。”
余淼开玩笑说:“你要是愿意来深城工作生活,我们见面更方便。”
这个问题她们之前就商讨过,梁招月委婉说道:“在北城生活快七年了,我都习惯那边的生活了。”
余淼也不开她玩笑了,说:“饿了吧?我约了一家火锅,我们边吃边聊。”
两人许久没见,能说的话特别多。从学业聊到工作,继而延伸到职场上遇到的奇葩同事和客户,那真是要吐槽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吃完火锅,快接近十点了,外边天冷,两人也没有逛街的心思,径直回了余淼的住处。
余淼住的房子离她公司很近,是她父母早年为了投资买的。这些年随着深城高速发展的同时,城市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她父母原本打算卖掉这套房子,取回当初的投资收益,但考虑到深城的房价很难再降,手头上又不缺钱,便一直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不曾想,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房子将近150平,四室两厅的格局,余淼将梁招月的行李箱搬到自己卧室,说:“这两晚你就和我睡,以后要是经常来了,你再住隔壁屋,那是我给你留的。”
梁招月说:“那要不要我给你交房租?”
余淼故作为难,想了几秒钟,说:“短住要交,长住就不必了。”
梁招月跟着开玩笑:“那以后我要真在北城呆不下去了,就来深城投奔你,到时你可记得收留我。”
“求之不得,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这个机会。”
两人笑闹着,各自拿了衣服进盥洗室洗澡,再出来时,余淼扔给她一条干毛巾,说:“前面尽聊我的事了,说说你的事呗。”
梁招月走过去,挨在她身旁坐下,说:“我也没什么事,就工作生活,忙忙碌碌的。”
“看来我不直接问,你是根本不想说了,”余淼啧啧两声,问,“你和他怎么样了?”
“就挺好的呀。”
余淼不信:“只是表面的好,还是真实的很好。”
梁招月知道她是在担心那份协议的事,说:“真实的好,你看去年这时候还是我追到纽约和费城找他,这回我去杭城出差这么长时间,都是他过来找的我。”
话是这么说,余淼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你们没再聊过那份协议的事?”
梁招月点点头:“去年十月那会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提这件事,大概是想当作它不存在?”
“你没问他?”
她摇摇头。
余淼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和他说说这件事?”
梁招月认真地思考了会,胡乱擦拭几下头发,说:“想过,但是这时候感情正浓,贸然提起的话是不是太败坏风景?”说着她自顾自点点头,“我打算假如顺利度过第二年,等今年十月他还是没再提,那我就来和他摊牌,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他要是那时也只是和你玩玩的意思呢?”
梁招月被这个从没有想过的问题难住了好久。
余淼推了下她,说:“你的工作不是经常要做plan B吗?别和我说在这事上你都是往好的想,没考虑过不好的情况。”
梁招月有些赧然,她确实一直是这么想的:“主要我感觉他并不是只想和我玩玩。”
如果只是玩玩,那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云川根本没必要往里面又是投钱又是花尽心思,这玩玩的成本和代价未免太大了?还是说,他们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
梁招月晃了晃脑袋,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那么商人本性的一个人,最知道什么叫沉没成本。
不过,余淼的提醒也不无道理,梁招月说:“如果真的只是玩玩,那我肯定说什么也要和他一拍两散。”
这话余淼相信,是梁招月能做出来的事。
她这个朋友,有时候不将尊严当回事,而有时候又极是在乎自己的尊严和感受。
假如是后者的话,就意味着,她一定是处于一个非常崩溃失望的情况下,才会做出那般决绝的事。
余淼觉得这也不错,“就当是谈恋爱了,能谈得下去大家就一起携手同行,谈不下去的话,咱就一拍两散,没必要吊在一棵树上耗时间。不过我还是需要提醒你,记得做好措施。”
梁招月点头:“这个我知道,你放心,我没打算在30岁之前要孩子,咬紧牙关读了这么多年书,总不能还没干出点成绩就早早进入另外一个角色。”
“那就好,还不算为爱冲昏头脑。”
梁招月躺下,靠在她的腿上,看着被灯照亮的天花板,很认真地说:“淼淼,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希望和他有个好的结局。”
余淼捻起她的一缕头发,缠在指尖把玩,“我17岁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那会就觉得那个人是我以后一生拼劲全力也要一起走下去的人。可你看现在我又经历了几段感情?不是我打击你,少把美好的幻想寄托在男人身上。”
梁招月没说话。
余淼又说:“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期待,就把感情当作旅途中的一段,能开往终点是大家都想要的,但中途下车也没必要失望。他下车了,就意味着有人上车,以后谁说得准呢。”
梁招月嗯了声,说:“我懂的。”
感情一事到底私人属性太强,余淼也没再多说,转开话题:“你今年过年怎么安排?”
今年春节的时间早,就在一月月底,梁招月说:“除夕和初一我应该在北城,你呢?”
余淼说:“回临城陪我爸妈过年。”
“那你今年大概要陪叔叔阿姨走很多亲戚吧?你看什么时候走完亲戚了,跟我讲一声,我回临城找你。”
“你父母那边……”
余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梁招月说:“没想见他们,以前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没见人影,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他们了,更没有见的必要。”
余淼松了口气,说:“虽然有点残忍,但我必须说一声做得漂亮。”
梁招月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抱紧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腹部。
余淼看着她,静默数秒,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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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假期,梁招月花了两天时间留在深城,第三天的时候,她踏上返回北城的飞机,临别前,她和余淼约好开春的时候见面。
回到北城,梁招月去香山麋院陪柳依棠住了一晚,次日她结束假期,回到办公室上班。
那天早上刚走进办公室没多久,梁招月便收到一个算不上多好的消息。
去年下半年公司高层提出未来打算在深城开设分公司便于业务开展,目前已选定了相关负责人员,该决定将在今年三月实施。
此前梁招月对这事早就有所耳闻,但对她来说,这事毕竟层级跨越过大,相关负责人员就在高层之间选定,至于底下的人员班子肯定是要到深城那边之后再进行组建,当然内部员工如有意愿到深城发展的,也可自行报名。
梁招月没想过到深城工作,自然也就没去了解过其中的内幕详情。但她无论如何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上司陆平会是此次被选中的人员。
银海证券每年的内部晋升大都在3-4月进行调整,如今赶在这个时候将陆平调到深城,很难不说里面有什么猫腻。
上午十点是部门固定的会议时间,往常这个时候,陆平从来都是一副精神抖擞、充满干劲的模样,今天他还是那副样子,但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得出他眼底清晰可见的疲惫。
同事们也都看过那封邮件了,这时候安安静静听他讲诉近期的工作总结,收起了平时的那份松弛状态。
说完近阶段工作上的事,陆平清了清嗓子,说:“早上的邮件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接下来说说我手上几个项目的事。”
陆平手里正在进行的四个项目,照旧是他负责,但之后要在找项目的话,人员班子要另外组建,除非有员工愿意跟他一起调任过去,否则将由其他高层接管。
也是这个时候,梁招月才知道为何陆平这么突然被调到深城。
都说职业晋升阶段,最怕的就是外部空降人员,无疑在这次内部竞争中,陆平成了炮灰,和副总裁之位失之交臂。
开完会议,同事们陆续离开,梁招月落在最后,陆平叫住她,说:“姜晨和我说你最近的表现不错,她很满意你。”
梁招月观察着他的神色,说:“都是师父您之前带的好。”
陆平笑着摇摇头:“本来招你进来,就是想着培养个熟手,以后做项目好打配合,人算不如天算,恐怕我们师徒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她纠结了一会,问:“师父,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陆平笑道:“有啊。”
她眼睛顿时一亮,旋即便听到陆平说:“换家公司工作。”
梁招月眼眸一暗。
如今陆平手里握着四个项目,除去一个进入申报阶段,一个正接受问询阶段,其余两个都还在进行中。为了保证券商投行项目和人员的稳定性,近几年相关政策已然规定项目获得的奖金以递延方式发放。(*1)
倘若陆平这时候贸然离职,除了要放弃丰厚的奖金,就连这些年来打拼获得的人脉资源也将付之东流。
他断然做不到一走了之。
梁招月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平说:“你有没有想过调去其他部门,趁着我还在这个位置,新领导还没上任,我还是有些话语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