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月——俞览【完结】
时间:2024-02-04 23:12:12

  只是这个‘有意’背后的含义,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见状,陆平说:“这就不奇怪他为什么亲自过来一趟了。”
  梁招月正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又听到他问:“是你要离婚吧?”
  她犹豫了下,点点头。
  陆平也没再多问,只是说:“既然和这样的人分开了,以后好好工作,下周就去深城了,今天下班后你就休息一段时间,下周二过来做交接,周三咱们就出发。”
  梁招月想了想,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说:“谢谢师父。”
  从陆平办公室出来后,梁招月又忙了会工作,离下班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她关电脑先一步离开。
  银海证券的上班时间没有卡得那么严,上下班都有十分钟的弹性自由。以前梁招月都是老老实实定点上下班,今天到底特殊,她也不想到时在电梯里被当作打量的存在。
  虽然她知道,未来一段时间,她和周云川的事都将是一场被人私底下的谈资。
  自从那晚从望京新景搬出来后,梁招月就一直住在酒店,为了通勤方便,她定了公司附近的酒店,走路也不过五分钟的距离。
  一回到酒店的房间,她踢掉鞋子,扔掉电脑包包,将自己摔在床上。
  柔软的大床是她此刻最好的依靠。
  梁招月趴在柔软的枕头里,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这么毫无负担地放空。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包里的手机响了。
  漆黑寂静的房间,一阵嗡嗡的声音突然响起,梁招月被吓了一跳,奈何实在疲惫,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始终没起身去接。
  电话响了一会就断了,中断还没十秒,再次响起。
  如此反复了三次,梁招月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拧开床头柜的灯。
  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拿出手机,她以为是公司那边来电,再不济是周云川那边打过来的,不想却是余淼。
  梁招月拿手机的动作一瞬捏紧。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余淼说自己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离婚一事。她本来打算等到时到深城,将工作的事差不多安排妥当了,再找余淼坦白。
  这样一来,余淼也不用跟着自己担心。
  可现在,似乎不能如她所愿了。
  正想着,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同时嗡嗡的震动声再次传来。
  梁招月拿着手机想了好一会,最后窝在沙发里,抱着枕头接下这个来电。
  一接起,余淼慌张焦急的声音就透着电流传过来:“招月,你没事吧。”
  梁招月将下巴抵在抱枕上,说:“淼淼,我没事。”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我才看到那封邮件,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在那边随便造谣。周云川替你澄清没有。”
  能想象她在那头义愤填膺的样子,梁招月不禁笑道:“别为这种事生气,不值当。”
  余淼声音低了些:“怎么不值当,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憋着。你总想着自己扛,可你想过没有,担心你的人也想帮你分担一些压力。”
  闻言,梁招月的眼眶微微发涩,她说:“我知道。”
  余淼说:“你不知道,以前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说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每次遇到什么事哪回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梁招月小声解释:“不是不想和你说,只是觉得不想让你担心。”
  “可我们是朋友,以前我在国外情况特殊,现在我都在国内了,有时候你可以和我说,两个人的办法总比一个人多。”
  梁招月握紧手机,重重点头:“好,以后我就事事依赖你了。”
  余淼哼了声,故意吓唬她:“你最好不是敷衍我。”
  “这回说的是真的。”
  “行,我就再信你一次。”随即余淼话题一转,“先说说这事情对你的影响大不大,会不会不利于你之后在公司的工作。”
  梁招月趴在沙发背山,望着窗外的夜景,说:“不会有什么影响。”
  余淼就问:“真的吗,怎么解决的?”
  “周云川出面帮忙了,公司这边也配合,我接下来的工作还是照常进行。”
  余淼总算放心了许多,说:“周云川还算是个男人,危机时刻知道替你出头,不过,你们的关系是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梁招月突然打断她:“淼淼我有件事和你说。”
  余淼说:“什么事,是能让我开心的事吗?”
  梁招月摩挲着沙发绒面,感受着那柔软的舒服感,说:“我下周去深城。”
  余淼啊了声,很高兴地说:“这次过来是因为出差吗,打算留多久?酒店别订了,继续住我这边。”
  梁招月也跟着笑了笑,说:“这次可能要过去很长时间,说不定会在那边长久居住。”
  余淼说:“那感情好,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
  她话说到一半,察觉哪里不对,及时停住,沉默了好一会,她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梁招月从沙发下来,走到落地窗前,街上灯光明亮,灯下,是热闹的车水马龙景象,她说:“最近是出了点事,我……和他离婚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玻璃砸碎的声音,梁招月一下子惊慌起来:“淼淼你没事吧?”
  刚打好水的杯子从手中脱落,砸碎了一地,余淼看着,避开一地的碎玻璃渣,说:“我没事,我在茶水间,有人不小心打碎杯子了。”
  听到这话,梁招月瞬间松了口气,说:“你没事就好,离玻璃渣远点,别踩到了。”
  余淼嗯了声,捂住手机听筒,轻声叫来阿姨帮忙扫碎玻璃,而她则是重新打了杯水,来到一间安静的会议室,锁上门,说:“年前那会你来找我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离婚了?”
  梁招月低头,看着玻璃窗台上朝光源趋近的虫蛾,说:“他好像没那么喜欢我,我要的东西他给不了,我知道这一点就觉得,再这么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余淼叹了声气,安慰她:“男人对感情没有女人那么细腻,他们更多的是生理驱动,你现在早发现也好。”她沉默了两秒,又问,“离婚手续都办完了?”
  梁招月的身体顺着窗台玻璃滑下,坐在地上,说:“傍晚时签字离婚了,明早去领证。”
  “他……没为难你?”
  “没有。”
  余淼一听随即发出一声冷斥,“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亏我在费城那次还觉得他这人可以,离了也好,天底下男人多的是,这个不行咱就找下一个。”
  梁招月忍不住笑出声。
  余淼说:“你还笑得出来。”
  梁招月无不落寞地说:“如果你知道他离婚时给了我多少资产,你大概笑得比我开心,还会觉得骂他骂早了。”
  余淼说:“他们这种有钱人,几千万对他们来说不过洒洒水,我看你就是对他贼心不死,这种时候还帮他说话。”
  梁招月正想给她拍张离婚协议的条款内容,忽的,手机震了震,是银行方面的短信通知,以为是什么扣款通知,梁招月点开看了下,这一看她随即愣住。
  这边余淼等了好一会,也没得到她的回复,故意问道:“难道被我猜对了?”
  梁招月盯着屏幕上自己银行卡的余额,说:“我对他的感觉已经消灭得透透的了,”顿了下,又说,“微信给你看个东西。”
  梁招月将这条短信截图,发给余淼。
  十秒过去,手机那边传来一阵尖锐的爆鸣声,然后是余淼欢乐的声音:“宝贝,他那边还有多少资产?要不你再和他离一次婚?两次不够,咱就来三次,把他榨干了咱再彻底和他拜拜也不迟。”
  梁招月:“……”
  玩笑开过,余淼啧啧感慨:“他也太有钱了点,我本来以为我已经算有点钱了,跟他比起来还真的是……磕碜了。”
  梁招月说:“我也不知道他有这么多资产。”
  “管他呢,哎呀,人真的是时来运转,你说得对我确实骂早了,他不爱你算什么,我还巴不得他多不爱你几次,比起金钱感情算个屁。”
  梁招月没说话。
  余淼开导她:“宝贝,你只是初次谈恋爱就遇到了这么个混蛋,相信我,爱情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是男人发明的一种骗局,以后你经历的次数多了也就明白了,或者也不用再经历,你再多工作两三年,到时你再回头看这段感情,你就会觉得那时候的梁招月真是陌生。”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可或许电话那端的人是她最信任的朋友,是有什么事都可以倾诉的对象,梁招月眼眶逐渐红了:“淼淼,这场婚姻,我从头到尾想要的只是能有个家而已,我没想要他这么多钱,他为什么……”
  眼泪自眼眶冒出来,梁招月吸着鼻子,抬手抹掉脸颊上的眼泪,说:“你知道吗?今天他在我们公司董事长面前那么维护我,不过半小时,他就拿出一份高达他全部身家的协议给我,我知道这是我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可是,为什么他就要拿这样的一份协议对我?”
  梁招月越说哭声越大:“他明明知道我不会收下这些东西的,他明明知道,却拿这些东西来这样践踏我的尊严,羞辱我,我不过是喜欢他,他不要,那我走,就这么简单的事,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这么做让我之后怎么去面对他的奶奶?”
  当时看到那份协议时,梁招月就一直在忍,那会她的心思全部心思就是赶紧签字结束掉一切。她当然明白,任何人在看到那样一份有着天价赔偿的离婚协议,大约都是兴奋和不可置信的。
  她也不例外。她不否认那一刻内心是毫无波澜的,她经历过没钱的痛苦,当然喜欢钱。但她的喜欢是建立在自力更生上。
  她付出什么努力,为此得到等额的报酬。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一个金钱观,至于什么一夜暴富、天将大财,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运气,脚踏实地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这会,她积压了两个多小时的情绪总算崩溃。
  余淼说:“招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伤心,为什么他宁愿将他的全部身家都给你,都不愿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可是招月你不知道的是,这样的事才是人生的常态。”
  梁招月只是哭,她低头伏在双膝上,哭得不能自己。
  她说:“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当年爸爸妈妈他们不要我,弟弟妹妹出生,我就知道我没有家了。这么多年过去,我第一次想和一个人组成一个小家,我勇敢地踏出了那一步,可他连看也不看,这到底是为什么?”
  余淼仰起脸,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掉落,她说:“你没有错,一段感情里付出最多的人都是被伤得最重的那一个,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就是仗着你非他不可才这么嚣张。招月,从现在摘下你对他的滤镜,再过段时间,你再去看这个人,会觉得他也不是那个独一无二。”
  梁招月咬唇哭泣。
  余淼想了下:“要不要我去北城陪你几天,你不还是搬来深城吗?我过去帮你收拾东西。”
  “你还有工作要忙就不要专门跑一趟了,”梁招月抽了张纸巾擦掉脸上的眼泪,说,“我东西都整理好了,下周寄去公司临时订的酒店。”
  余淼说:“不用去酒店了,寄到我这边来了,你就住我这,要是你公司的地点离我这边太远,到时再另外说。”
  梁招月曲起膝盖,用左手抱住,额头抵在膝盖上,说:“淼淼谢谢你。”
  “谢什么?我老早就觉得你就不要继续待在北城了,现在深城发展得也不差,这里你还有我,有什么事了我们还可以互相依靠,而在北城你有什么?除了那个不长眼的狗男人。”
  越说余淼越是气愤,“按咱们临城的话就是,夭寿哦,他个狗王八。”
  梁招月没忍住笑:“你这口吻真的是骂人吗?”
  余淼丝毫不给面子地呵了声:“要不是法治社会,我都想刀了他。”
  这回,梁招月彻底笑出声:“他不值当你这么做。”
  那端的余淼见她总算是愿意笑了,就说:“刚就跟说你不值当,你现在自己也知道了吧。”
  梁招月愣了下,寻思了好一会才说:“是这样。”
  余淼说:“早该这样了,你别觉得我说的不好听,他给你的那些钱你就好好收着,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人就活一辈子,总有些时刻是走运的。遇上他,是你感情的不幸,但可能是你财路上的最大机遇,以后咱该吃吃该喝喝,做什么都不用看人眼色了。以前迫不得已事事委曲求全,可招月,”
  余淼顿了下,打心底为她觉得宽慰,“以后的你就是自由的了。”
  -
  这个夜晚,梁招月难得失眠了。
  闭上眼,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画面,有年少时期父母争吵离婚互相推卸女儿抚养权的画面,有上学时期她被骂没有爹妈野孩子的场景,也有后来在那个映着昏黄灯光的茶餐厅,周云川淡淡笑着朝她提出协议结婚的场面。
  一幕幕就像早已被定格设置好的程序,一张张在她面前展现。
  梁招月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最后用枕头埋住自己的脸都无济于事。
  折腾快到天亮,她总算才有点睡意,只是还没睡足够觉,一阵手机铃声将她吵醒,她摸到手机,打开屏幕,这才发现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十点了。
  她和周云川约定的领离婚证的时间。
  所有的困意顷刻退去,梁招月瞬间清醒,匆匆下床洗漱。
  换衣服的时候,她忽然看见镜子里的人脸色实在苍白,一看就是没有休息足够造成的。
  她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翻出化妆包,看了两秒,她拉开化妆包的拉链,开始往脸上抹水。
  十五分钟后,梁招月收起口红,通过镜子细致地检查了自己的妆容,确认挑不出一丝瑕疵后,她穿上鞋准备出门,与此同时,手机的铃声响起。
  是江柏打来的,他这会就在酒店楼下等候。
  梁招月没问江柏是如何知道自己住在酒店的,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事先查过。
  她搬出望京新景这么多天,周云川知道了肯定会问,而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自然是想老板之所想。
  都是打工人,梁招月没必要为难他,也没必要再给自己添堵。
  走出酒店大门,她径直坐上车,问道:“他今天能准时到吗?”
  江柏说:“周总已经过去了。”
  果不其然,梁招月走进民政局大厅的时候,周云川已经坐着等了有一会。
  他坐的位置还有些眼熟,梁招月飞快地想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
  那年两人领证时,她就坐在那个位置等他。
  而他因为一个临时的会议,比他们约定的十点,迟到了十五分钟。
  今天倒是换过来了,等待的那个人成了他。
  而他们要领取的证件,也从结婚证变成了离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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