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里很有钱,但他从来不炫耀。
赵晨问道:“这是昨天晚上跟许湄一块买的?”
林雾低调地嗯了声:“她非要给我买。”
“商场四楼。”
“八十块钱。”
“这还是打过折的价格,不打折的话要一百块。”
“她给我挑的。”
“说这个适合我。”
“这让我感觉到非常美好。”
秦嘉妮不是很能理解:“一个八十块钱的保温杯值得这么炫耀,你家破产了?”
“没炫耀,一个八十块钱的保温杯有什么好炫耀的,”又不是三块五的破本子,林雾拿起空了的保温杯,“水没了,我去给我的保温杯倒点水。”
陈江潮随手指了下餐厅的方向:“那边,我妈刚烧好一壶热水。”
林雾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电热水壶,站在一旁迟迟没动:“水会不会太烫,把我的保温杯烫坏?”
众人:“......”热水是烫不坏您的保温杯的,五大爷!
作者有话说:
林雾:《记一件美好的事》,许湄同学带我去大商场。
吴清扬:这个作文已经写过了。
林雾:......花了八十块钱给我买了一个保温杯。
吴清扬:不用再写了。
林雾:......她还夸我低调帅气。
吴清扬:真的不用再写了!
林雾:这个保温杯非常的牛逼,滚烫的热水都烫不坏。
吴清扬:你够了!
第26章 懊恼
◎又甜又可爱。◎
许湄吃好午饭, 拿出一叠卷子和摘错本,继续复习功课,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许青林还没给她回电话。
今天他们还要回县城的墓地给她妈妈烧纸,再晚的话来回的时间会很赶,在县城待不了多久就得走。
许湄拿出手机, 给许青林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听见了许青林压低声音说话的声音:“喂, 妹妹。”
紧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许湄根据手机里的背景音判断出来,许青林正在公司开会。
“爸, 你什么时候能忙好?”
许青林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项目出了点问题,一时半会估计不行, 今天晚上可能还要睡公司。你在家吗,怎么没去找同学玩?”
许湄握着手机, 轻轻皱着眉。今天是妈妈的忌日, 许青林好像完全忘了,不然不会说让她去找同学玩这种话。
今天的日子这么重要,她以为她不说他也知道,以为他忙完工作就会带她去墓地见妈妈。
许湄张了下嘴,想提醒许青林,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带低声出声:“知道了。”
说完挂了电话。
她就是想看看,许青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今天是她的妈妈、他的妻子的忌日。
她从小脾气就倔, 平时装得乖巧, 骨子里那股倔劲其实一点都没变过。她在生气, 也在赌气,她偏不说,看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倘若连她妈妈的忌日都需要她提醒,说明许青林心里在渐渐遗忘。
许湄在书桌前坐了一整个下午,不时看向手机,等许青林给她打电话,等他想起来,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
从市里到县城有专线直达,一个小时就能到地方,再转一趟公交车就到墓地,一共需要一个半小时,来回是三个小时。
她自己也能去,但她不想自己去,许青林也得去,他们是一家人。
冬天的下午五点,房间里已经有点黑了。
许湄起身打开灯,走到阳台,往楼下看了看,没见许青林的半点影子。
她不禁想起前段时间许青林身上的异常,他那个半夜生病的女同事,以及林雾请他们吃火锅那次,许青林半路推掉的约会。
她刚才给许青林打过电话了,他的确在加班,没跟任何女人在一起。她又想,许青林忙成那样,一定是为了早点把工作做完,好陪她回去。
再等一会,许青林肯定会回来的,就算时间不够,哪怕去墓地待上几分钟都是好的。
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许湄开始给自己找事做,打扫完房间,又把阳台上晾着的衣服收下来,放在床上一件件叠好。
她先把自己的校服叠好,开始叠许青林的毛衣和衬衫。
许湄看了看手上许青林的一件蓝色衬衫,盯着上面的倒数第二颗纽扣,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
这颗纽扣是周四那天早上掉在地板上的,她踩到捡起来,还给许青林,还问要不要帮他钉上。
许青林当时急着上班,随手把纽扣放在了裤子口袋里,说不用,回头他自己钉上。
她还吐槽了他一句,说他钉的纽扣歪歪斜斜,会毁掉一整件衣服。
许湄拿着许青林的衬衫走到灯光下,盯着纽扣上的针脚看,平整服帖,这绝对不可能是许青林钉的。
并且不光掉了的这颗纽扣,其他几颗没掉的纽扣也被加固过,足见给他钉纽扣的那个人的细心。
一般的女人是不会随便给男人钉纽扣的,更别提这么用心了。
以前妈妈在世的时候都是妈妈给爸爸钉纽扣,妈妈会一边穿针线一边数落爸爸,说他太糙了,穿个衣服纽扣总掉。
妈妈嘴上在埋怨,脸上却是带着笑的。这时爸爸会趁她不注意,抓起妈妈的手亲一下,说他是故意掉,好让她给他钉纽扣。
这就是她记忆中一个完整的家的样子。
许湄把叠了一半的衣服扔在一旁,走到阳台边,低头看着窗外楼下的小道。
那里是许青林回家的必经之路,许青林一回来她就能看见。她连晚饭都没吃,一直等到六点半,许青林还是没回来。
再这么等下去就赶不上来回县城的车了。
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了,除了她和许青林,没有人会去墓地给她妈妈烧纸。
许湄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却对烧纸这件事格外执着。她开始担心,怕另一个世界的妈妈收不到纸钱,没钱花。
手机终于响了起来,许湄看见是许青林打来的,低落了一整天的心情变得雀跃起来:“爸,你到哪了,是不是快到家了?”
许青林那边很安静:“爸爸在外面吃饭,今天晚点回去。你出去吃,别点外卖。”
许湄的心瞬间凉了下去,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小挎包,准备出门去车站。
今天就算是到了晚上十二点她也要回县城,去见妈妈。
许湄从楼道出来,往小区出口走,路上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有点熟悉。
她转过头,看见赵晨和站在他身旁的林雾。
赵晨家就在这个小区,看见他并不意外。林雾跟赵晨关系好,会来他家玩也不意外。
赵晨走过来:“刚才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是要出去吃晚饭吗?”
许湄心事重重,低着头走路,一开始的确没听见。
“嗯,准备出去吃饭,”她脸上很快调整好了表情,语气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学委生日过完了?”
赵晨点了下头,又说道:“你要不去我家吃饭吧,林雾就是去我家蹭饭的,一块吧。”
许湄抬眸看了看林雾,他站在路灯下,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眼皮撩开,视线盯在她脸上,嘴唇微微下抿,没说话。
许湄对赵晨笑了一下:“不了,我约了人,下次吧,替我问阿姨好。”
许湄急着赶路,冲两人摆了下手:“走了。”
林雾低声开口:“这么晚了才去?”
许湄怔了一下,他怎么会突然这么说话,他应该不知道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才对。听他的语气,他好像知道她要出远门一样。
许湄笑了笑:“现在才七点半,正好吃晚饭,哪里晚的。”说完摆了下手,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
“许湄,”林雾看着夜色中女孩单薄的背影,“我陪你去吧。”
许湄停下脚步,顿了一下才转过身,唇角依旧微微弯着,看不出任何端倪:“不用了,我想自己去。”
林雾朝许湄走过去,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走。”
天已经黑了,她要回县城,要坐车,到了地方至少九点,明天期末考试,她今晚必须赶回来,到家就是深夜了。
林雾擦过许湄的肩膀,不由分说地继续往前走。
许湄叫住他:“不用了。”
林雾转过头,眉头微微蹙着:“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身边总要有个人的。”
许湄听出来了,林雾知道她要出远门,却没有劝她不要去,说明他知道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来的,她不想把自己家的事剖开给任何人看。
林雾的态度很坚决,像拿着一把强硬的刀,在她裹成壳的心上狠狠地撬,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因此她的语气格外冰冷:“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她第一次在人前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说话,声音倔强又冷漠,跟她平时乖巧温和的样子大相径庭,就连一旁的赵晨都怔了一下。
赵晨忍不住想起来许湄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撺掇她翻墙害得她上了老王的重点关照名单,对此很愧疚,去小卖部给她买草莓牛奶,当时林雾阻止了他。
现在看看,原来林雾早就把许湄了解透了。
这是许湄第一次在人前表露出真正的生气和抗拒,赵晨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很有眼色地站在一旁闭着嘴。林雾惹的,就让林雾去哄好了。
“不好意思,刚才说话有点冲,”许湄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依旧难掩低沉,“我赶时间,先走了。”
林雾打了个电话:“张叔,玉兰小区,帮我接个人。”
他握着手机,站在一片树木的阴影下,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只能从他微微绷直的唇角看出一丝不开心。
张叔是林家的司机,刚才开车送林雾和赵晨过来,人还没走远。
林雾对许湄报了一下车牌号,一句多余话的都没说,经过赵晨身侧的时候才声音低沉地说了句:“走了。”
许湄走到小区门口,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是经常去校门口接林雾放学的那辆。
车窗开着,司机在打电话,许湄耳力好,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了司机的声音。
“接哪个?女孩?这边有三四个女孩,具体是哪一个......脾气最倔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司机握着手机往车窗外面张望,脾气倔不倔的看不出来,最漂亮的倒是很打眼,“看见了。”
许湄坐上了车,礼貌地对司机道谢。往返县城,还要去一趟墓地,来来回回地很折腾。
张叔笑了笑:“谢我干什么,我就是给人开车的,这是我的工作,要谢就谢小雾吧。”
张叔今年五十多岁,身材微胖,脾气很好,在林家开了十几年的车,也可以说是看着林雾长大的。
张叔转过身,递给许湄一个保温食品袋:“刚才在路边买的披萨,趁热吃。”
许湄接过披萨,再次像张叔道谢。
张叔发动车子,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边笑着答道:“说了,不用谢我,不许再说谢谢了,听见没?”
许湄点了点头,拆开食品袋,低着头,小口吃着披萨。
外面的天气很冷,车里开着空调,很暖和,披萨也是热的,她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她心里懊恼极了,张叔当然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他也只是个拿工资干活的人。
她跟张叔并不熟,她尚且对他的一点善意都很感动、感激。
可她刚才对林雾发了脾气,分明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想关心她,还给她提供了这么大的帮助。
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太激烈了,她在生许青林的气,也在跟他赌气。一心只想去县城墓地,一时冲动,根本没考虑到自己的安全问题。
对林雾发完脾气,往小区外面走的时候她才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的行程。
这个时间,去县城的车是能赶上的,县城的公交车也没到停运的时间,等她到了墓地,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呢?
那时候已经没有回市区的车了,她必须赶回来,因为明天期末考试,不能请假。
她只能打车回来,县城有一段路很偏僻,万一遇上坏司机,那不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能应付的。
不出事还行,一旦出了事就是天大的事。
车子很快开出了市区,城市的灯光远去,高速公路的两边是无边无际的田野,黑漆漆一片,零星有几栋亮着灯的房子,看上去阴森恐惧。
许湄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害怕。
倘若没在小区里遇见林雾,她会去买票等车,这段时间足够她冷静下来,她不一定会踏上去县城的大巴。
要不是林雾,她根本就没办法去看妈妈。
许湄打开微信,看着列表里林雾的头像,点开,想跟他说点什么,又怕他因为她对他的迁怒在生她的气。
她最终还是合上了手机,没给他发消息。
张叔一边开车,怕许湄无聊,一边跟她聊了几句天。
他们共同认识的人是林雾,话题自然也多围绕着他。
张叔在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姿端正乖巧的许湄,笑了一下:“每回小雾一上车,就跟没长骨头似地瘫在座椅上。”
许湄:“他是要考清华北大的,不在车上学习吗?”
“他从来不在车上看书,不像个年级第一的样,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塞着耳机,看车窗外面,”张叔说道,“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放空。”
许湄有心事的时候也喜欢放空,这是一种放松心情的方式。
她想到在教室里,林雾的位子靠窗,他经常侧靠着墙,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蓝牙耳机,有时候看窗外,有时候看教室。
他看上去总是散漫的、耀眼的、狂妄的,一副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在上面踹出个窟窿,飞出升天。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有挥之不去的心事。
车子直接开往县城墓地,一共只用了五十分钟,下车的时候才八点多,要是乘大巴,再转公交,怎么也得九点多了。
张叔把车停在墓地门口,许湄从车里出来,往不远处的小店看了看,里面亮着灯,可以买东西。
小店的面积不大,经营范围很广,菊花、纸钱、烟酒、矿泉水、面包等什么都卖。
县城的墓地管理不严,是可以烧纸的。
许湄买了一叠纸钱,一个打火机,一束白色的菊花,跟大门口的管理员说了声,进了墓园。
墓园静悄悄的,好几处路灯都是坏的,张叔一直陪着她,帮她张罗东西,像一个慈祥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