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林想讨好许湄，最后讨了个没趣，有点颓丧地坐在沙发上。
他这个女儿脾气是很好，一旦生气，也是真难哄。
许湄没说话，低头吃馄饨。
今天的馄饨一点都不像许青林做的，味道很好，不咸不淡，虾肉和里脊肉的比例刚刚好，吃在嘴里又暖又香。
许湄吃完，收拾桌上的碗筷，拿去厨房洗。
许青林让她放在那就行，一会他来洗。
许湄坚持洗完，洗好手从厨房出来，把自己今天拿到的奖品放在客厅装饰柜上。
许青林走过来：“这是什么，学校发的？”
许湄抬着下巴：“这是奖品，只有考了全市单科第一的人才能领，我语文考了第一，143分。”
许青林高兴地笑了笑，给许湄竖了个大拇指：“我女儿真厉害，想要什么奖励，爸爸一定满足！”
“不用，”许湄除了语文其他科目都没考好，她暂时不想说自己的总分和排名，“我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许青林明显能感觉到，许湄把奖品拿出来之后，整个人没那么紧绷了，放松了很多，偷着得意，向他邀功。
跟她小时候考了一百分，放学一回到家就把奖状贴在墙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跟小时候比起来变化很大，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许青林看着装饰柜上的梧桐叶吉祥物，恍惚有一种他就要把小时候的她找回来了的感觉。
有一点她倒是从小到大从没没变过，难哄。
片刻后，许青林敲了一下许湄的房间门，喊她的小名：“妹妹。”
许湄坐在书桌前，听见许青林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早点睡，学习上的不用太逼着自己，该吃吃该玩玩。还有，爸爸今天去看房子了，就是你的那套婚前房。”
许湄放下笔，垂眸看着手边的草稿纸，上面有几道因为做不出来题目迁怒出来的划痕。
许湄明白许青林的意思，他只要她过得快乐就行了，不需要有太大的出息，不需要她赚多少钱，他就是她的靠山。
许湄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门边，冲站在门口的许青林说道：“我明天早上还要吃虾肉馄饨。”
她的声音稍大，颇有点恃宠而骄的意味，显得凶巴巴的，褪去了一身的温柔乖巧，同时褪去的还有她眉眼间寒冰般的冷淡。
许青林笑了笑，发自内心的开心：“好。”
许青林回到卧室打了个电话出去：“你再教教我怎么调虾肉馄饨的馅料，妹妹明天早上想吃，我包点放冰箱里。”
许湄做了会作业，大部分的题目都做完了，剩下三题不会的用手机拍了下来。
她打开微信，下意识地点开林雾的对话框，习惯性地想发给他，让他帮她讲题。
她想起来自己暂时不想跟林雾说话，又把对话框切掉发给了赵晨，正好赵晨也在问她语文作业。
许湄把语文答案发给赵晨，等来了赵晨发过来的物理答案，不过只有两道。
“最后一题我也不会，要不你问问林雾吧，他肯定会。”
许湄知道林雾会，他理综满分，世界上仿佛就没有他不会做的题。
还是那句话，她现在不想跟林雾说话：“要不你问他吧，你不是经常问他问题吗。”
赵晨很快回复道：“这几天不行，他好像在赶什么东西，每天晚上都很忙。不会搭理人的，前两天班长找他他不也没理。”
许湄：“他在赶什么东西，忙成这样？”
赵晨：“不知道，问了也不说，再问就让人滚蛋。”
许湄切回林雾的对话框，抬头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他给她发完冷酷小猫咪跪求原谅的表情包之后她没回，之后他就没给她发消息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小猫磕头的画面上。
她有点生气地想着，这就是他求人原谅的态度吗，她不理他他竟然就找她说话了。
许湄躺在床上，生气之余进行了一番自我反省，觉得自己最近愈发任性、不讲道理了。
站在林雾的角度上看，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知道一个男生送女生发绳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的，她和他不过就是关系挺好的同学，勉强算是好朋友，他有一万个理由拒绝送她发绳。
可他把她的马尾弄乱了，以前有一次还弄坏过她的发绳，他应该自觉地还她一个才对。
许湄看着手机上的对话框，在上面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
林雾坐在书桌前，桌上的小音响里放着歌，手边摊着一个粉色封面的本子，一旁放着好几本练习册。
他拿着一把剪刀，把练习册上的题目剪掉，贴在本子上。又拿起一支笔，在题目旁边写知识点。
林雾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新的消息一堆，没一个是他想看的。
他点开许湄的对话框，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她还是没回他的消息。
他正要把手机放回桌上，看见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盯着上面的那行字，等了好几分钟，直到那行字彻底消失也没等来一星半点的消息。
刘婶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上楼，林曼青从卧室出来，把果盘接过来，对刘婶说道：“我来送。”
林曼青看了看林雾的房间门：“这孩子最近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刘婶小声猜测道：“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去探探，”林曼青敲了敲林雾的房间门，“儿砸。”
林曼青端着果盘进来，看见林雾桌上放着一本粉色封面的记事本：“你这是在写日记吗，记录粉红色的少男心情？”
林雾懒懒地靠着椅背，双手枕在脑后，转动了一下椅子：“不是，您想哪去了。”
“不是日记本啊，”林曼青把果盘放在书桌旁，伸手去拿本子，“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林雾手快，把本子抢了过去，往桌上一拍，姿态强硬地摆明，不给人看。
林曼青撇了撇嘴：“还说不是日记，不是日记怎么不敢让人看。”
林雾：“没有不敢，是不想。”
林曼青站在一旁：“你最近怎么这么反常，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雾：“我怎么反常了？”
林曼青盯着林雾的眼睛，审视道：“你都开始写日记了，还说不反常，正经人谁写日记。”
“说了不是日记，”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反常，也没有谈恋爱，林雾把记事本打开，“您自己看看，这是日记吗。”
林曼青赶忙凑过去看：“这不是题集吗，你抄这个干什么？”
“上面还有知识点呢，还有对应的考点、拓展，”林曼青翻了翻，靠在桌边，继续审视道，“我说你最近怎么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个工程量可不小。”
“这些偏基础的东西你肯定用不上，说，是给哪个小姑娘准备的？”
林雾把本子放进抽屉里，“咔”的一声把抽屉合上：“您不是来送水果的吗，送也送完了，可以走了吗？”
林曼青刚探出一点眉目，哪里肯走，拉了张椅子坐下来：“那小姑娘是你们班的还是别的班的？”
“妈妈见过吗？”
“上次作文竞赛直播里面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吗？你眼光那么高，一般的肯定看不上。”
林雾被林曼青问得不耐烦，往椅背上一靠，抱着手臂：“本子不是送人的，是我自己用来巩固知识点的。”
“学会撒谎了是吧，”林曼青踹了一下林雾的小腿，“你自己用的你会用粉色的封皮？合着我生的不是儿子，是个小公主？”
“把她的照片给妈妈看一眼呗？”
“妈妈又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还能逼着你分手还是怎么滴。”
“说说，你俩怎么认识的，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她追的你还是你追得她，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可告诉你林雾，不能欺负人家小姑娘，做你这个年纪能承担起责任的事。”
林雾被林曼青叨叨得头疼，瘫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理人，不管林曼青怎么问，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
林曼青狠狠拍了下林雾的胳膊：“怎么不理人呢你。”
林雾掀了下眼皮：“没不理你，就是不想跟你说话。”
林曼青：“......有病！”
林曼青走后，林雾打了个电话给他舅舅：“喂，舅舅，拜托您个事。”
“您别听我妈和外婆她们造谣，我没谈恋爱。”
林雾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握着笔，垂眸在草稿纸上画着，一边说道：“您不是有个做珠宝生意的朋友吗，我想定做一个发绳，一会把草稿发给您。”
“蝴蝶结不用太大，小巧精致一点，4x3厘米左右就可以了，颜色稍微素雅一点，饱和度别那么高。”
“做出来需要多久？她好像生我气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得赶紧哄哄她，能快就快一点。”
林舅舅：“......”
你特么再说一遍你没谈恋爱！
第36章 不行
◎别不理我。◎
许湄很快把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情调整好了, 林雾不欠她什么，并不是她想要什么他就要给她。
她跟其他那些问他要奖品的女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恰好他们坐在前后桌, 因此关系才亲近一点。
她想要发绳可以自己买，不是非得要他那根。
下午放学吃好晚饭，许湄走进一家卖小饰品的店, 站在卖发绳的地方挑了挑, 发现哪个都没林雾手上的那个好看, 不是上面的蝴蝶结太大了, 就是颜色太艳了。
最后被她在第三家饰品店找到了一根一模一样的，只要八块钱, 许湄想都没想就买下了。
她站在镜子前，把发绳戴在马尾上, 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发现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看。
许湄把发绳摘下来, 仔细看了看细节, 她可以肯定，这根发绳跟林雾领到的奖品一模一样。
她就是不明白，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分明她很喜欢，为什么戴在头上之后就不觉得好看，也没那么喜欢了呢。
买都买了，总不能扔了, 八块钱也是钱，留着等哪天搭配衣服用吧。许湄把发绳放进校服外套口袋里, 回了学校, 准备上晚自习。
上课之前, 许湄感觉有人戳了一下她的后背，来自正后方。
她往后靠了靠：“怎么了，赵晨？”
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许湄朝着林雾的方向侧了下头：“你怎么坐这了？”
林雾本来坐她的斜后靠窗的位子。
后排几个男生觊觎那个位子很久了，说什么“后排靠窗，王的故乡。”，他们也想体验一把王的感觉，全被林雾无情地赶走了，无一例外，包括他的同桌赵晨。
林雾看着前面女孩的侧脸，答道：“刚才赵晨非要跟我换位置坐。”
赵晨无语地说道：“对，是我非要跟他换位子坐。”
许湄转头看了林雾一眼：“有事说事，没事别打扰我写作业。”
林雾身体前倾，往许湄那边靠了靠：“生气了？”
许湄：“没。”
秦嘉妮在旁边哈哈直乐：“你完了五哥，当一个女孩说自己没生气的时候，肯定非常生气，你还是赶紧想想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吧。”
秦嘉妮看了看林雾的表情：“你不会连自己怎么把人惹生气了都不知道吧？”
林雾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许湄惹生气的，但他知道，只要她生气，那肯定是他的错。
许湄：“你没有任何错。”
本来就是，林雾自己的东西，他想送给谁就送给谁，扔进垃圾桶里跟她也没有关系。
上课铃声响起，许湄把作业拿出来做，做到一半的时候后面飞过来一张小纸团，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手边。
知道是林雾的纸条，她没有立刻拆开看，晾了他几分钟之后才抓起纸条拆开。
“别不理我。”
一共只有四个字，比昨天晚上他在微信上发给她的求原谅的信息比起来，显得强势很多，笔锋犀利，情韵欲流。
林雾等了好一会都没见许湄回他，只好拿出题集刷题。快放学的时候，桌上终于出现传来了一个纸团。
林雾扔下笔，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你有这个传纸条的时间，不如多刷几道题考清华北大。”
字体歪歪扭扭，丑得妈都不认，根本不是许湄写的。
林雾抬头看了秦嘉妮一眼，把纸条团起来，高高抛起，砸在了秦嘉妮的头上：“有你什么事。”
秦嘉妮抓了抓头上被砸中的地方，脸上一点都不恼，笑着答道：“看某人吃瘪很好玩，幸灾乐祸不行吗。”
吃瘪两个字不光秦嘉妮新奇，连林雾自己都感到很新奇。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从来都是他懒得搭理别人，还没有人对他摆过脸色。
就算真有他也不会在乎，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也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许湄不理他，这让他非常在乎，一直在走神。总想着要把她哄好，要是哄不好，他就会一直想着，今天晚上恐怕都别想睡着了。
放学铃声响起，林雾让赵晨把秦嘉妮带走，他有话要单独对许湄说。
赵晨用狼牙土豆当诱饵，轻而易举地把秦嘉妮拐走了。
许湄没有立刻收拾书包，她在做物理卷子，卡了好几道题不会做，只能一边做题一边翻书、翻练习册，效率很低。
要在一片题海中精准地把想要的重点、考点找出来吃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本来她是有机会提出来让林雾帮她补习的，可惜他拿到了市状元，她输了，她的补习老师也就飞了。
教室里走得只剩下两个人了，执勤的老师在走廊里催促，让他们快点回家，楼道门要关了。
许湄背起书包起身，身后的人也跟着起来了。
她没说话，他也保持沉默。
许湄检查了一下窗户，走到教室前门，把灯关掉，准备出去锁门。可惜门边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门神，不让她走。
许湄抬头看着林雾：“都放学好一会了，你还不回家？”
林雾靠在门边，单肩背着书包，一只长腿微微曲起，垂眸看着许湄：“就算是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他直起身，往前走了半步，把她困在门边的墙壁里侧，大约是因为走廊照进来的灯光过于昏暗，让他的声音也显得格外低沉：“为什么生我气？”
许湄后背靠着墙，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她突然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自己闹别扭的理由实在可笑。
严格说起来，她根本就找不到生气的理由，她没有立场。
